第 12 章
那个叫妮妮的女孩再一次来到了老雀的花店。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女孩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她和妮宝的妈妈并没有跟着一起来。
“请问还有铃兰花吗？”
妮妮走进花店，走了一圈之后，发现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花，她走到顾珉面前，问道。
顾珉在看到妮妮进到店里的时候，下意识地就看向妮宝所在的位置，结果妮宝躲得比她看过去的速度还快，一眨眼，鬼就不见了。
“没有铃兰花了吗？”
妮妮这么一问，顾珉才发现，花店里竟然一朵铃兰花都没有了。
这店里就她和老雀两个人，不是她的话，那肯定是老雀将铃兰花给收起来了。这个人，难道还在担心妮宝会再次破坏铃兰花吗？
顾珉不得不说道：“好像真的没铃兰花了唉，不然你看看其他花？”
妮妮摇摇头：“不用了，谢谢姐姐。”
妮妮双手握紧双肩包背带，走出了花店，走在花店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又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等妮妮离开后，妮宝才从不知道哪个旮沓钻了出来。
“有必要躲吗？”顾珉支着下巴，不解地看着她，“反正你妹妹也看不见你。”
妮宝看着她妹妹离开的方向，没说话。
顾珉又想起什么，说道：“对了，你说，她怎么又来我们花店了？”
顾珉也就是那么随口一问，她也没指望妮宝能说出什么答案来，哪里知道一听她这话，妮宝就炸毛了。
“我……我哪里知道嘛！”妮宝一下挺直了腰杆，“她怎么想的，我肯定是不清楚的！可能……可能是在叛逆期吧！”
“嗯？”顾珉眯起了眼睛，打量着妮宝。
“你觉不觉着，你这个样子特别适合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顾珉说道。
妮宝眼珠子乱瞟着，不敢看顾珉：“什……什么成语？”
“我看掩耳盗铃就挺适合的。”顾珉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妮宝面前，“你是不是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而且还专门挑铃兰花来买？”
妮宝根本就不擅长撒谎，顾珉多问几句，她就招架不住了。
她低着头，都不敢抬头看顾珉。
终于，在顾珉的审视之下，不一会儿妮宝就一五一十老实交代了。
原来她在昨晚上入了妮妮的梦。
“我没有想怎么样，我就是想去看看她，和她说说话而已……”妮宝解释道，“结果，她一眼就认出我了。她还特别开心地问我，有没有收到她送的花。我当时愣了下，说收到了……”
妮宝咬着唇，表情有些茫然，她看着顾珉，又像是透过顾珉在看着其他人。
她想起妮妮听到自己说有收到花之后，脸上的喜悦。
“姐姐！他们说铃兰花可以带来幸福！”妮妮弯起双眼，“我希望你的现在、你的未来、你以后的每一世都能幸福永驻。”
当时的妮妮是开心的，但是当妮宝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生出了一种无法抑制的暴戾情绪。
她本来这一世也可以幸福的，都怪她……都怪她……
妮宝红了眼，她想撕破眼前这张笑脸。
这时，妮妮走上前来，轻轻抱了妮宝一下：“姐姐，我好想你啊。”
妮宝从心里涌上来的暴戾，突然就消失了。
“我不知道她今天会来。”妮宝抿着唇，神情茫然，“她为什么要来呢。”
*
妮妮连续来了一个星期，每一天花店里都没有铃兰花。
老雀似乎不打算再卖铃兰花了，顾珉也让妮妮去别家花店看看，但是妮妮只是摇头，第二天又跑了过来。
第八天，她拉着一个行李箱到了花店。
“这是什么东西？”顾珉好奇地看着她。
妮妮腼腆一笑，打开了行李箱，箱子里面放着的竟然是用十分漂亮的淡粉色包装纸，包装成的一束束铃兰花。
顾珉瞪大了眼睛：“这是？”
“因为姐姐你们店里都没有卖的，所以这是我自己做的。”妮妮拿出了一束递给顾珉，“姐姐你看是不是和真的差不多？”
顾珉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接过这束手工的铃兰花，这哪里是差不多，简直和真的一模一样好不好？！
“我们店里没有铃兰花的话，去其他花店应该是能买到的……”
妮妮摇头：“不一样的。”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顾珉想问，却终究是没有开口。
妮妮又朝周围看了一圈，似乎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她又笑着靠近顾珉：“姐姐，我知道的。”
顾珉眨眨眼，不解地看着她：“什么？”
她凑到顾珉耳朵旁边说道：“我姐姐在这里对吧。”
顾珉眼里闪过震惊，下意识反驳道：“你说什么呢，这里就我和老板，哪有其他人。”
“我懂的我懂的。”妮妮将食指放在双唇边，“这是需要保密的吧。”
看着妮妮一脸“你不用解释，我都懂”的表情，顾珉忍不住瞪了一眼一直缩在墙角边的妮宝。
这个丫头，绝对是隐瞒了她在入妮妮梦时，所发生的其他事情。妮宝自知理亏，不敢对上顾珉的视线，她回忆着那天的情况，好像自己是不小心说漏嘴了来着……
妮妮又从包里掏出了三张一百块钱递给顾珉，顾珉接过之后问道：“是要买其他什么花吗？”
“不是哦，我是想摆脱小姐姐你能帮我把这些花全部给我姐姐，可以吗？”
顾珉正想拒绝她，却见妮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了，双手合十做出拜托的动作，“珉珉，你答应她吧。”
顾珉皱起眉头，这种事怎么能随便答应呢？她要是答应了，不就是默认这世上有鬼了吗？这样真的好吗？
但是面对两张同样饱含期待的面孔，顾珉终是不忍心，点了下头。
在妮妮一蹦一跳地离开花店之后，顾珉狠狠地瞪了妮宝一眼，她敲了下妮宝的头：“你这丫头在搞什么主意。”
妮宝没说话，她蹲下身子，看着行李箱慢慢的铃兰花，抬头看着顾珉：“珉珉，你能把它们都给我吗？”
顾珉叹了口气，将这些铃兰花束全部给了妮宝。
妮宝每接过一束，笑容就加深一分，到了最后，她整只鬼都坐在了铃兰花丛中。
“珉珉，我以前不叫妮宝的。”妮宝说道，“我叫曼曼，但是好像叫妮妮的人，都会很幸福的样子，所以我就重新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妮宝，这一定是个比妮妮还要惹人爱的名字。”
妮宝说着，双眼留下了眼泪：“我很喜欢我的妹妹，喜欢到心里想着，我要是能成为她就好了，这样的话，所有人都会最喜欢我了，是不是呢？”
顾珉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妮宝并不是在问她。
她安静地站在一旁，心里有了一种预感。
“刚刚死的时候，我每天都在想，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救我。后来，我又在想，是不是只要妮妮不在，我就是唯一，我就不会死了呢？但是一看到妮妮，我仿佛就能听见她软软地叫我‘姐姐’的样子，我不敢再看到她，所以我跑了。后来，因为爸爸工作的原因，一家人都去了另一个城市生活，我也渐渐地习惯了不再想起他们，除了每年的这个时候。”
每年的这个时候？顾珉心里泛起疑惑。
妮宝继续说道：“他们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过来，因为我就是在放暑假的时候死的。但是我可不开心，每年收到的东西都分给大家用了。”妮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顿了顿，说道：“今年，是妮妮第一次来。”
顾珉发现，妮宝每说一句，她魂体上的黑色污浊就会消散一分，到了最后，她的魂体终于变成了纯净的白。
“妮宝……”顾珉喃喃道。
她虽然一直希望妮宝能早日上路，但是没想到这一天真的就这么来了的时候，她依旧生出了不舍之情。妮宝虽然是鬼，但是却是在陪了自己好多年的朋友啊。
“珉珉，我好像要走了。”妮宝笑着抹掉眼泪，“谢谢你呢，今天又帮我了。”
人生不是在分别，就是在分别的路上。
顾珉盘腿坐在了地上，她凝视着妮宝，问道：“妮宝，你的心愿已经完成了吗？”
妮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个时候，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完成的事情了，我好像挺幸福的。”
“是吗……那就好。”顾珉揉了揉妮宝的头，轻声道：“妮宝，再见。”
“再见，珉珉。”
妮宝的魂体开始变得透明，渐渐地，它如同一道如轻雾般，绕在她身边的铃兰花束上。
顾珉手腕上的铃铛开始响起了起来，绿色的光芒覆盖在她和妮宝身上。铃兰花飘散在空中，最后随着妮宝的魂体一同进入到了顾珉的铃铛之中。
留在原地的，只有几片铃兰花的叶子。
顾珉坐在原地久久没有起身，半晌，一声轻叹在空荡安静的花店中响起。
妮宝是顾珉交的第一个鬼朋友，也是她第一个送走的孤魂。
“妮宝，希望你能投一个好胎，希望我们能再见面。”
“请问还有铃兰花吗？”
妮妮走进花店，走了一圈之后，发现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花，她走到顾珉面前，问道。
顾珉在看到妮妮进到店里的时候，下意识地就看向妮宝所在的位置，结果妮宝躲得比她看过去的速度还快，一眨眼，鬼就不见了。
“没有铃兰花了吗？”
妮妮这么一问，顾珉才发现，花店里竟然一朵铃兰花都没有了。
这店里就她和老雀两个人，不是她的话，那肯定是老雀将铃兰花给收起来了。这个人，难道还在担心妮宝会再次破坏铃兰花吗？
顾珉不得不说道：“好像真的没铃兰花了唉，不然你看看其他花？”
妮妮摇摇头：“不用了，谢谢姐姐。”
妮妮双手握紧双肩包背带，走出了花店，走在花店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又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等妮妮离开后，妮宝才从不知道哪个旮沓钻了出来。
“有必要躲吗？”顾珉支着下巴，不解地看着她，“反正你妹妹也看不见你。”
妮宝看着她妹妹离开的方向，没说话。
顾珉又想起什么，说道：“对了，你说，她怎么又来我们花店了？”
顾珉也就是那么随口一问，她也没指望妮宝能说出什么答案来，哪里知道一听她这话，妮宝就炸毛了。
“我……我哪里知道嘛！”妮宝一下挺直了腰杆，“她怎么想的，我肯定是不清楚的！可能……可能是在叛逆期吧！”
“嗯？”顾珉眯起了眼睛，打量着妮宝。
“你觉不觉着，你这个样子特别适合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顾珉说道。
妮宝眼珠子乱瞟着，不敢看顾珉：“什……什么成语？”
“我看掩耳盗铃就挺适合的。”顾珉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妮宝面前，“你是不是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而且还专门挑铃兰花来买？”
妮宝根本就不擅长撒谎，顾珉多问几句，她就招架不住了。
她低着头，都不敢抬头看顾珉。
终于，在顾珉的审视之下，不一会儿妮宝就一五一十老实交代了。
原来她在昨晚上入了妮妮的梦。
“我没有想怎么样，我就是想去看看她，和她说说话而已……”妮宝解释道，“结果，她一眼就认出我了。她还特别开心地问我，有没有收到她送的花。我当时愣了下，说收到了……”
妮宝咬着唇，表情有些茫然，她看着顾珉，又像是透过顾珉在看着其他人。
她想起妮妮听到自己说有收到花之后，脸上的喜悦。
“姐姐！他们说铃兰花可以带来幸福！”妮妮弯起双眼，“我希望你的现在、你的未来、你以后的每一世都能幸福永驻。”
当时的妮妮是开心的，但是当妮宝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生出了一种无法抑制的暴戾情绪。
她本来这一世也可以幸福的，都怪她……都怪她……
妮宝红了眼，她想撕破眼前这张笑脸。
这时，妮妮走上前来，轻轻抱了妮宝一下：“姐姐，我好想你啊。”
妮宝从心里涌上来的暴戾，突然就消失了。
“我不知道她今天会来。”妮宝抿着唇，神情茫然，“她为什么要来呢。”
*
妮妮连续来了一个星期，每一天花店里都没有铃兰花。
老雀似乎不打算再卖铃兰花了，顾珉也让妮妮去别家花店看看，但是妮妮只是摇头，第二天又跑了过来。
第八天，她拉着一个行李箱到了花店。
“这是什么东西？”顾珉好奇地看着她。
妮妮腼腆一笑，打开了行李箱，箱子里面放着的竟然是用十分漂亮的淡粉色包装纸，包装成的一束束铃兰花。
顾珉瞪大了眼睛：“这是？”
“因为姐姐你们店里都没有卖的，所以这是我自己做的。”妮妮拿出了一束递给顾珉，“姐姐你看是不是和真的差不多？”
顾珉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接过这束手工的铃兰花，这哪里是差不多，简直和真的一模一样好不好？！
“我们店里没有铃兰花的话，去其他花店应该是能买到的……”
妮妮摇头：“不一样的。”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顾珉想问，却终究是没有开口。
妮妮又朝周围看了一圈，似乎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她又笑着靠近顾珉：“姐姐，我知道的。”
顾珉眨眨眼，不解地看着她：“什么？”
她凑到顾珉耳朵旁边说道：“我姐姐在这里对吧。”
顾珉眼里闪过震惊，下意识反驳道：“你说什么呢，这里就我和老板，哪有其他人。”
“我懂的我懂的。”妮妮将食指放在双唇边，“这是需要保密的吧。”
看着妮妮一脸“你不用解释，我都懂”的表情，顾珉忍不住瞪了一眼一直缩在墙角边的妮宝。
这个丫头，绝对是隐瞒了她在入妮妮梦时，所发生的其他事情。妮宝自知理亏，不敢对上顾珉的视线，她回忆着那天的情况，好像自己是不小心说漏嘴了来着……
妮妮又从包里掏出了三张一百块钱递给顾珉，顾珉接过之后问道：“是要买其他什么花吗？”
“不是哦，我是想摆脱小姐姐你能帮我把这些花全部给我姐姐，可以吗？”
顾珉正想拒绝她，却见妮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了，双手合十做出拜托的动作，“珉珉，你答应她吧。”
顾珉皱起眉头，这种事怎么能随便答应呢？她要是答应了，不就是默认这世上有鬼了吗？这样真的好吗？
但是面对两张同样饱含期待的面孔，顾珉终是不忍心，点了下头。
在妮妮一蹦一跳地离开花店之后，顾珉狠狠地瞪了妮宝一眼，她敲了下妮宝的头：“你这丫头在搞什么主意。”
妮宝没说话，她蹲下身子，看着行李箱慢慢的铃兰花，抬头看着顾珉：“珉珉，你能把它们都给我吗？”
顾珉叹了口气，将这些铃兰花束全部给了妮宝。
妮宝每接过一束，笑容就加深一分，到了最后，她整只鬼都坐在了铃兰花丛中。
“珉珉，我以前不叫妮宝的。”妮宝说道，“我叫曼曼，但是好像叫妮妮的人，都会很幸福的样子，所以我就重新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妮宝，这一定是个比妮妮还要惹人爱的名字。”
妮宝说着，双眼留下了眼泪：“我很喜欢我的妹妹，喜欢到心里想着，我要是能成为她就好了，这样的话，所有人都会最喜欢我了，是不是呢？”
顾珉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妮宝并不是在问她。
她安静地站在一旁，心里有了一种预感。
“刚刚死的时候，我每天都在想，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救我。后来，我又在想，是不是只要妮妮不在，我就是唯一，我就不会死了呢？但是一看到妮妮，我仿佛就能听见她软软地叫我‘姐姐’的样子，我不敢再看到她，所以我跑了。后来，因为爸爸工作的原因，一家人都去了另一个城市生活，我也渐渐地习惯了不再想起他们，除了每年的这个时候。”
每年的这个时候？顾珉心里泛起疑惑。
妮宝继续说道：“他们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过来，因为我就是在放暑假的时候死的。但是我可不开心，每年收到的东西都分给大家用了。”妮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顿了顿，说道：“今年，是妮妮第一次来。”
顾珉发现，妮宝每说一句，她魂体上的黑色污浊就会消散一分，到了最后，她的魂体终于变成了纯净的白。
“妮宝……”顾珉喃喃道。
她虽然一直希望妮宝能早日上路，但是没想到这一天真的就这么来了的时候，她依旧生出了不舍之情。妮宝虽然是鬼，但是却是在陪了自己好多年的朋友啊。
“珉珉，我好像要走了。”妮宝笑着抹掉眼泪，“谢谢你呢，今天又帮我了。”
人生不是在分别，就是在分别的路上。
顾珉盘腿坐在了地上，她凝视着妮宝，问道：“妮宝，你的心愿已经完成了吗？”
妮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个时候，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完成的事情了，我好像挺幸福的。”
“是吗……那就好。”顾珉揉了揉妮宝的头，轻声道：“妮宝，再见。”
“再见，珉珉。”
妮宝的魂体开始变得透明，渐渐地，它如同一道如轻雾般，绕在她身边的铃兰花束上。
顾珉手腕上的铃铛开始响起了起来，绿色的光芒覆盖在她和妮宝身上。铃兰花飘散在空中，最后随着妮宝的魂体一同进入到了顾珉的铃铛之中。
留在原地的，只有几片铃兰花的叶子。
顾珉坐在原地久久没有起身，半晌，一声轻叹在空荡安静的花店中响起。
妮宝是顾珉交的第一个鬼朋友，也是她第一个送走的孤魂。
“妮宝，希望你能投一个好胎，希望我们能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