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一曲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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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幻的这处住处是他偶然间寻得的一个偏僻府邸,主家为了躲避战乱,早早搬离此处,正好让萧幻捡了个好地方。

    平日里,萧幻出去买菜,月华就负责做饭,一种普普通通的青菜都能被她做成游龙戏江的模样,口味更是一绝。

    一次买菜回来,萧幻走进小厨房,拉着月华出来,将一包布料塞到她手中,傲娇的把头转到一边,假装不在乎的说道“衣服打折,我顺便给你买了一件,你看看你整天就这两套衣服换来换去,别人见了还以为我亏待了你”

    这里哪有什么别人,那只是他想送礼物的借口罢了。月华懵懵懂懂的点点头,觉得师父说的甚是有理。

    晚饭时,月华换好衣裳站在门口踌躇不前,淡淡的粉色长袭纱裙纬地,外套玫红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绒毛,一条粉红色段带围在腰间,中间有着镶嵌着一块上好的和田美玉在段带,左侧佩带有一块上等琉璃佩玉佩挂在腰间,一头锦缎般的墨色长发用一支朴素的红木簪子挽成了简简单单的发簪盘在头上,可爱中透漏出丝丝妩媚。

    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已经初具倾国倾城的容貌,假以时日,便可以出落成一个沉鱼落雁的大姑娘。

    那一日,萧幻一整夜都没睡好,脑海中时常浮现小徒弟娇花般美好的容颜。

    他有一个奇怪的想法,他想在帮她复仇之后,就把她藏起来,谁也不给看,她的美好,只属于他一个人。

    时间这一刻暂停就好了。

    白发萧幻低头看着手中的红木发簪,眼神中充满了怀念与怜惜。

    他把发簪小心翼翼的收入袖中,看着天空对封淇奥说话,又似在自问自答,“月华,她真的能回来吗?”这句话藏在他心里好多年,现在终于问了出来,这些年,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月华的魂魄重回人世间。心爱之人的死亡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事实,后来,他从一个相信天命人为的毒医开始相信鬼神之说,他阅读无数鬼神,走访荒无人烟的大漠和雪山,去信奉鬼神的巫族部落学习巫术。一次偶然,他在一处千年古墓里看到了古人雕刻的聚灵灯,可聚死人生魂,亦可借尸还魂。而这聚灵灯,早已被盗墓者挖掘出来,阴差阳错的落到了封国国库里。

    所以,他不留余地的帮助封淇奥,一为月华复仇,二为复活心爱之人。

    显而易见,对于这个问题,封淇奥不能回答,也不会回答。

    他能告诉萧幻聚灵灯的成功率有多么渺小吗?如果那样说了,萧幻一生气,又去寻找别的方法,那他岂不是在关键时刻丢失了一个左膀右臂。

    良心驱使,他也不想告诉给萧幻灌输很大的希望,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敬重这个白发男子,这样纯粹的感情,在繁杂的人世间已经少之又少。

    “尽人事,听天命”,封淇奥留下这几个字便离开了。

    “尽人事,听天命?呵呵呵,可我偏不信天命!月华,你说是吗?”萧幻摩挲着手心里的红木簪,眼神冰冷的看向木床上的封惜月。

    “起”

    一声号令,封惜月四肢僵硬,从木床缓缓坐起来,骨头与肌肉摩擦发出咔咔响声。一个精致的毫无生机的木娃娃毫无生机坐着床边,在昏暗的药炉里,美丽又阴森。

    “站”

    一双白色蜀锦绣花鞋轻巧的落在地上,脚腕上的操控银铃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随着女子僵硬的站起,裙角上饰坠着的玉铃随动作而叮叮响着。

    萧幻背着手走出药炉,初夏阳光刺眼,他抬起手掌遮住耀眼的阳光,站在阳光下对着封惜月再次下命令。“过来”

    女子一步步走过去,手忙脚乱甚至自己把自己绊了一下,走到药炉门口的时候,她微微停顿了一下,有些畏惧明亮的阳光。

    她的身体内被注入盅王,虫怕光,躲闪阳光是常事。

    “过来”再次下命令。女子试探的走入阳光,在阳光下,她的皮肤没有那么白,但是却泛着透碧色的光芒,似乎像冬天的雪一样,有病态的虚弱。

    一刻钟之后,女子的皮肤开始变红,隐隐被阳光灼伤,她的面部表情还是那样僵硬,似乎不能感受到身体上的疼痛。

    “铃铃铃铃铃铃”

    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封惜月的动作开始变快,围绕着面前的槐树灵活快走。她的步伐轻快,一扫刚刚的僵硬,更加衬托出了玉铃的清澈响声。

    完美。

    王府主殿。

    随陌单膝跪在封淇奥面前,汇报着准备好的一切。

    “臣亲眼看着叶泠崖打开您写的那封邀请信,叶泠崖并没有起疑”

    “嗯”

    “扮成黑翼等人的侍卫已埋伏在桃花渊周围,埋伏方位都按照您给的阵分毫不差”

    “嗯”

    黑翼等人在梧桐居潜伏就是摆的阵,而且他们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是从六个方位每隔六十度角同时落地,所以封淇奥猜测,保护凰羽的黑衣人常用的方阵就是阵。

    “桃花渊外暗伏八十精兵,内有五十暗卫,全部准备就位”

    无人应答。

    随陌悄咪咪抬起头,看着对窗外白玉兰发呆的主子,出声提醒,“王爷?王爷?”

    “嗯。嗯?”,封淇奥回过神来。

    所以我刚才说的那些,您都没听啊……唉。

    “王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准备好就行,你下去吧”

    “是”,随陌起身走向门外。不知怎么的,王爷最近总是心神不宁。

    “等等”

    “王爷有何吩咐”

    “梧桐居怎么样?这两天有没有什么事?”

    “王妃最近有些厌食,很是嗜睡,顾知夜每天都去请平安脉,只道怀孕的缘故,并没有什么大事”

    “那就行,你下去吧”,嗜睡就不会想着出门了,这样能让他的事更加顺利。

    那股不安又涌上心头,让他心神不宁,明明凰羽就在那里,被他养成一只养尊处优的金丝雀,为什么他会这样不安?

    可能是他对她的愧疚吧。

    成大事者,他人只是垫脚石,仅此而已。

    他得让自己安静下来,这样慌乱的心情,会影响明天的思考。

    天空中闪过一抹黑影,封淇奥衣衫翻飞,几个轻踏,稳稳落在密花阁楼上,一个转身,进入花香四溢的室内。

    红色的轻纱随风飘荡,妖娆妩媚,勾人魂魄,数十道红纱后,一个绰绰约约的女子正在镜前细细的整理着妆容,澹澹色薄罗短衫,衣襟两侧有束带松松地在胸前打了个结,余下双带随意垂下,迎风而舞。发线则挽成三转小盘鬓,微向右倾,上面插着─支镂空雕花水晶钗,鬓下饰两多蔷薇,鬓边两缕散发似不经意垂下,薄如蝉翼。

    这是密花阁的头牌姑娘红娘,只卖艺不卖身,仍让无数贵公子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自从封淇奥第一次见她起,已经过了五年,她仍在这里等着心中的那个人来接她回家。

    是谁说风尘中的女子没有真情,只是被掩在烟花柳巷之后,无人问津罢了。

    “是谁?!”

    女子一惊,快速拿起椅上的衣袍披在身上,狠厉的瞪着红纱后的身影。

    “公子仪表堂堂,却不喜走正门,单单喜欢窥视女子,真真是人面兽心”

    “红娘,是我”,伴随着封淇奥低沉的声音,他揭开一层层薄纱,身影渐渐清晰。

    红娘一甩衣袍,再次慵懒的坐在妆台前,伸出刚抹好的鲜红豆蔻指甲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什么风把王爷吹来了,王爷佳人在怀,红娘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她身上的华装却是不如她本人的光芒,黑色的眸里是不易察觉的诱惑和魅彩流转,暗黑在眸中一直停蒂,她美丽得接近妖孽。那精致的柳叶眉弯着、天然而成、且以微笑的角度存在着。“王爷也不是缺这点钱的人,每次都翻窗进来,不知道王妃真不知道王爷有这种癖好”红娘捂着嘴调侃道。

    封淇奥一摆衣袍,任她调侃,他走到桃木桌前径自为自己倒一杯凉茶。

    苦涩的茶味让他微微有些蹙眉,她还是从前那般那般喜欢苦味。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什么?”

    “你等的人迟迟不来,故看不得别人夫妻恩爱,牙尖嘴利的去挖苦别人来隐藏羡慕的感情,非要得了嘴快才能让自己稍稍心安”

    “你!”

    “嗯?”,封淇奥挑眉,凤眼斜斜的看着对面女子,学她那般漫不经心的说道“难道不对么?”

    红娘被人说破了心事,被他气的粉面通红,转过头不理他继续梳妆。

    “红娘,给我弹一曲相思吧”,封淇奥收起吊儿郎当的姿态,认真的说道,声音里带着些许失落低沉。

    红娘知他有心事,故拿起月琴,请拨几下,琴弦发出悦耳的叮咚声。琴声徐徐响起,伴随着女子清丽的嗓音,一曲相思起。

    一阵琴音绕丛林,

    心在颤抖声声犹如松风吼

    又似泉水匆匆流

    憔悴琴魂作漫游平生事啊

    难回首岁月消逝人烟留

    年少青丝转瞬已然变白头苦伶仃

    举目无亲友风雨泥泞

    怎忍受荣辱沉浮无怨尤荣辱沉浮无怨尤

    惟有这琴弦解离愁晨昏常相伴

    苦乐总相守

    渐渐如潮水般四溢开去,充盈着考场内的每一处空间。琴声中仿佛有一个白色的精灵在随风而舞,舞姿忧伤哀愁;又好像有一朵朵耀目的玫瑰次第开放,最终化零落成泥碾作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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