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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伙计:“哎,二位想必也知道,山下这些田地都是玄都山上道长们的,从前几位掌教体恤我们生活不易,佃租收得很少,我们心里也是感激的,若非如此,也没有玄都镇这一日日的繁华热闹,可不知道新近这位掌教是怎么想的,前几日忽然说要提今年的租子,还将数目提得很高,我们哪里受得了啊,连在此地经营客栈食肆,哪怕是像我们这样的茶寮也得交租子,若再这样下去,谁还敢做买卖?我们东家说了,做完这个月,就收拾收拾回老家了!”

    沈峤:“新近这位掌教?是郁蔼吗?”

    伙计摇摇头:“好像不姓郁罢,据说是上个月才当的掌教,从前还是祁真人门下的大弟子……”

    沈峤:“谭?”

    伙计:“对对对,正是姓谭!”

    沈峤与边沿梅相视一眼。

    “可我听说原来不是郁掌教吗,怎么又变成了谭掌教?”沈峤压下心中万丈惊澜。

    伙计挠挠头:“那小人可就不晓得了!”

    说了几句闲话,见又有客人进来吃茶,他赶紧撂下这边过去招呼。

    沈峤慢慢皱起眉头:“怎么会是大师兄当了掌教,郁蔼呢?”

    边沿梅道:“我们是上个月底出发的,到了这里正好是月初,一路上错过消息也是有可能的,回头找人问问,沈道长先不必着急,等问明情况,我们再上山也不迟。”

    沈峤:“也好。”

    既是要弄清情况,二人就得先找个地方住下,驿馆商栈,素来都是打听消息的好地方,边沿梅对此轻车熟路,他带着沈峤进了一间规模中上,不大不小的客栈,又对沈峤道:“那些商贾和江湖中人都有一个特点,除非是世家高门出身的,否则断不会去太好的地方,反倒是这种环境,不好不坏,是最多人会选的,在这里打听消息最好不过。”

    沈峤自然没有异议,点头表示赞同。

    玄都紫府怎么说也是道门大派,自从郁蔼宣布重开山门之后,陆陆续续都有不少年轻人求到这里来拜师学艺,这些人有的长辈是江湖人,但到他们这一代却没落了,有的则是听多了武侠掌故,一心向往刀光剑影的人,其中不乏资质不错的,但他们毫不例外,都不会是什么豪门出身,因为如果是高门子弟,家族自然会为他们安排更好的路,没有必要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求师。

    不过正如边沿梅所说,他们因此会选择这种不好不坏的客栈作为落脚点。

    一楼大厅人声嘈杂,边沈二人进去,寻了个位置坐下。

    正巧旁边也坐了几个带着刀剑的年轻人,无须他们多加打听,对方已经开始说起新近江湖上发生的事情。

    有一人便道:“你们听说了吗,浣月宗宗主向狐鹿估下了战书!”

    沈峤刚要去拿杯子,闻言心头不由一震,动作也跟着顿住。

    作者有话要说:

    老晏:你们真当本座脑子秀逗了,没事去招惹狐鹿估吗?

    玉生烟(恭恭敬敬受教):那敢问师尊是意欲何为呢?

    老晏:好玩。

    玉生烟:……

    第117章

    没见过狐鹿估身手的人,乍听见这句话,兴许还不会觉得怎样,因为在他们看来,能够在当时五大高手围攻下安然无恙的晏无师,的确有那样的实力和底气与狐鹿估叫板。

    所以这一句话刚出来,就像是油锅里进了一滴水,周围登时沸腾起来,许多人脸上都带着惊讶或兴奋之色,纷纷细加询问。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是几天前啊,话说晏宗主一封战书下到狐鹿估跟前,狐鹿估原本还在吃饭,吓得他当即就跳了起来,差点噎死!”

    “……说得好像你就在旁边看见似的,狐鹿估又是谁?”

    “你连狐鹿估都不晓得?那祁凤阁你晓不晓得?”

    “废话,不晓得我能来玄都山拜师吗!”

    “那你怎么会没听过狐鹿估,二十多年前祁凤阁与突厥上师狐鹿估交手,逼他立下二十年不入中原的誓言,前阵子青城山试剑大会,狐鹿估一出手就把沈峤给放倒了,许多人都说,琉璃宫虽然没有公布天下第一的人选,但狐鹿估就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呢,晏无师肯定是心中不服,才会给他下战书的!”

    “哎,别提了,试剑大会我本来想去的,就是家里老娘不让,非说很危险,这回来玄都山拜师,还是我跟我爹打好商量,让我爹拖住我娘,我这才能跑出来的……”

    七嘴八舌逐渐成为耳边杂音,沈峤脑海里依旧停留着方才那句话,直到边沿梅将杯子塞入他手中,他这才发觉自己从方才开始就维持了一个动作没变过。

    “多谢。”沈峤接过杯子,里头已经倒了些青竹汁。“临走之前,晏宗主可曾向你提过这件事?”

    刚说完,他便觉得这话问得有些多余,以晏无师的性子,做事经常出人意表,哪怕他爹妈还在世,都未必能料到,更别说徒弟了。

    谁知边沿梅的答案更是出人意料:“下战书的事的确是真的。”

    沈峤愕然:“他不是还有伤在身吗?”

    边沿梅沉吟片刻:“此事我倒是略知一二内情,师尊并非心血来潮,故作惊人之举,而是事出有因。”

    沈峤:“愿闻其详。”

    边沿梅:“听说在青城山时,狐鹿估便与你交过手。”

    沈峤颔首:“不错,狐鹿估闭关二十载复出,功力更胜往昔,以我现在的武功,要与他战个平手,恐怕也有些困难。”

    他向来实诚,认为胜即是胜,败即是败,并不以战败而觉得难以启齿,哪怕敌人厉害,也是有一说一,绝不浮夸粉饰。

    边沿梅:“那以沈道长之见,若师尊与狐鹿估对上,胜算又有几何?”

    沈峤皱眉想了一会儿,斟酌道:“若他没有受伤,兴许是五五之数罢。”

    但这得建立在晏无师状态良好,内力充沛,半点伤势也没有的基础上。

    边沿梅闻言,脸上也露出担忧之色,良久方道:“玄都山之事,少不了突厥人插手,你杀了昆邪,狐鹿估定不肯善罢甘休,说不定会不顾高手之尊亲自参与,有师尊这一封战书,狐鹿估必然无暇旁顾,也能为沈道长减少一些阻力。”

    沈峤愣住了。

    他想过许多可能性,其中最接近他认为正确答案的,莫过于晏无师想要冲击天下第一的宝座,但沈峤没有想到,真正的答案竟是这一个。

    边沿梅见状,露出自嘲表情:“沈道长可是不信?也难怪,我们魔门中人素来自私自利,特立独行,几曾有过为别人付出的时候?”

    沈峤轻轻一叹:“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莫要误会。”

    可他不能说自己从未如此想过。

    边沿梅:“其实不止于此,师尊之所以留着雪庭的性命,乃是想将对方带去天台宗,换取最后一册《朱阳策》。”

    沈峤又是微微一怔。

    《朱阳策》共五卷,只有一卷与魔门武功相关,那一卷晏无师已经看过,他如今的魔心破绽也已弥补完好,剩下的那一卷对他来说用处并不大,甚至几乎没有用处,那么他想得到天台宗保存的那一卷《朱阳策》目的何在,就不难猜出来了。

    以沈峤的聪明,自然也想到了答案。

    沈峤:“听说雪庭早年与天台宗师门宗旨相悖,故而在其师坐化之后,便离开师门,自立门户,天台宗如何肯为雪庭交换《朱阳策》残卷?”

    边沿梅:“天台宗视雪庭为叛徒,师尊留其性命,令天台宗自行处置,对方必要领师尊的情面,残卷正本自然拿不到,誊抄副本应该还是可以的。”

    沈峤叹道:“晏宗主用心良苦。”

    若说他内心一点震动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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