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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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晏从陡然的刺痛中醒过神:“将军,你我缔过约的,你不能对我动武……”顾怀璧幼时就力大无穷,如今这光秃秃的笔杆落在自己身上,几乎可以想见,会是一笔一道血痕。

    怀璧扬唇一笑:“本将没有动武啊,将军不是要抄书吗?又没说抄在哪里,本将只是想为大人抄书……”说着已迫近苏晏,手揪住他衣领,用劲一扯。

    苏晏外袍腰封已被她斩断,里面的中衣只是松松系着一条细系带。怀璧手下一拉,苏晏半幅衣襟立刻向右臂滑落,衣领半开,露出一小节肩骨。

    苏晏瞎眼时常年不见天日,肤色冷白如月光,便是那一袭白袍,都敌不上。

    怀璧见了那一节肩骨,不觉愣了一愣,更令她愣住的,是那肩骨与脖颈交界处的三道抓痕。

    能野猫一般抓伤人的,一看就是女子所为。

    更有可能,是床笫之间的调欢。

    这苏晏,野的很嘛!

    饶是听了半夜壁角,乍看到这么鲜艳的欢痕,怀璧还是怔了一怔,冷峭眸光在他修长脖颈处停留片刻,轻轻一哂。

    苏晏见她眸光停留之处,唇角亦绽开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将军,这就开始吗?只是下官昨晚的伤还未好全,还请将军手下留情,避开此处……”

    听到“昨晚”两字,怀璧眉头不觉一皱——苏狗昨晚不是在和自己喝酒吗?

    还声称自己先喝醉了?

    喝醉了还能搞事?

    这苏狗,撒谎都撒的这般潦草。

    正欲无情戳穿他,却听见他道:“将军方才不是疑下官撒谎吗?下官昨夜和将军一同醉倒……醒来后就多了一道伤痕,下官斗胆问一句,这伤可是将军无意中留下的?”

    当然不是!怎么可能!她怎么会那么娘们儿兮兮抓人?

    嘁,倒打一耙这等老伎俩,她顾怀璧用的透熟,胆敢在宗师面前秀手艺,不自量力。

    怀璧不屑一嗤。

    苏晏道:“下官倒也不是想为这点小伤和将军大做文章,只是……昨夜下官与将军醉酒,醒来时回到自己床上,全身除了此处,并无别处伤痕。问过瓦当,瓦当也是一无所知。如今将近年关,京中不太平,下官只是怕院中来了贼,连将军都未觉察到……”

    风流就风流,我就不说你,这么欲盖弥彰做什么?

    怀璧又是一嗤:“苏大人说笑了,昨夜本将与大人一同醉倒,怎会知道大人这抓痕是如何来的?大人怕是不知在何处惹了小野猫,野猫与大人玩闹,手下没轻没重,留下了这几道印记……”

    苏晏仿佛早有所料,笑道:“将军此言差异,野猫爪子尖利,留下的抓痕往往细而长,可这抓痕却宽而有力,恐怕是成年……男子所为。”说话间脚下近了一步,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怀璧下意识一怔,再向他脖间望去,果见那抓痕条条粗实,寻常女子指甲尖利,抓出来的痕迹绝不会如此。

    而自己……

    因为常年习武,指甲剪地干干净净的,与成年男子无异。

    若真是她所为,那她指甲缝中必有皮肤留下的痕迹……

    怀璧不经意低头,于微微侧身间悄悄看了一下自己的指尖,瞥见那短短指甲缝中的一点隐约痕迹,猝不及防愕了一愕。

    苏晏收回眸光,低头理理半敞的衣袍:“既然将军也不知,为了你我二人的安全,下官这就去趟京兆尹府报案……”说着,似就要移步。

    怀璧身形一动,倏地拦到他跟前,干笑两声:“将近年关,京兆尹府事繁,你我这点小事,何必再给京兆尹添麻烦……本将昨夜醉的不省人事,才让那……贼人有机可趁,日后本将少饮些酒,必不给贼人可趁之机……”

    “哦?将军竟肯看顾下官的安危?”

    “当然,你我和事书都签了,是朋友!朋友间自该互相帮扶!”

    苏晏展颜:“将军此言,令下官实在感动……将军这般诚信大度,那书……”

    “抄!必须抄!”怀璧咬牙掷下几字:“傍晚来抄是吧?你……你等着!”

    苏晏满意将衣衫合拢,修长手指在腰间两下翻转,将中衣的带子重新系好:“将军真是个言出必行的……英雄。”

    怀璧头一回觉得“英雄”这两个字是在骂人。

    **

    怀璧走后,苏晏取来一块湿毛巾,拉开衣领,轻轻在脖颈的三道血痕处拭了拭。刹那,那血红变得浅淡,只剩下若有若无的几道痕迹。

    苏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前三样还是次要的,这第四样,可以说是天下难出其右。细描之下,有以假乱真之效。

    苏晏自怀中取出方才两人签下的书函,看见那狗爬一样大小各异的签名,忍不住嫌弃地皱了皱眉。但那嫌弃却未落在事主身上,须臾,反低声嘀咕了一句:“啧,这段青林,怎么教的?!”

    说完,不屑地将那纸笺丢在桌上。

    侧目转身,眼不见为净。

    然而眼不见并不会真的为净。

    昨夜她抱着自己脖子不肯撒手,口中却喊着“段青林”的一幕仍在眼前挥之不去。

    段青林,若非我不舍得折她的翼,哪还轮得到你献了这么些年殷勤。

    背手侍立片刻,终又忍不住回首看那落在桌面上的字。良久,苦笑一声,小心将那纸笺折好,放入早已备好的红木匣子中。

    **

    瓦当自少爷房中出来,边走边思忖,观少爷和顾将军目下这发展进度,不像是朝夕可至的样子。那他们究竟是何时勾搭上的呢?

    细数遇到顾将军之后发生的事,脑中不由一个灵光闪过——从来大手大脚的少爷却破天荒地对顾将军格外抠唆,明知她手头紧还处处以银钱相胁,莫非是想将她逼入走投无路之境好乖乖搬入自己院子?

    他说呢!瓦当胸中霍然开朗——啧啧啧,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少爷这一向着实太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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