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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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辈修重浔,特来为杨夫人看诊。”修重浔低了低身子,很是谦逊地向杨琼介绍自己的来历。

    “看诊?”杨琼觉得奇怪,走到敖茯身旁去,“嫂嫂,你怎么了?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

    敖茯眸子里的光淡了下来,叹了口气说:“没什么,有……这个小兄弟帮我调养着,不是什么大问题。”

    兄长不在,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自己家中,戴着怪模怪样的面具,多少让人不太放心。杨琼再次把目光投向修重浔,审视一番,复又低声问敖茯:“嫂嫂,这个小兄弟你认识的么?”

    敖茯张了张嘴,抬手倒了杯茶水,说:“认识不久,不过我很相信他。”

    没给杨琼质疑的机会,修重浔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包药来,匆匆交待道:“这是配好的药方,请夫人记得按时服用,晚辈先行告退。”

    虽然杨琼心存疑惑,但她拆开那包药看过,配的都是些滋阴补阳,益气补血的寻常药材,只是味道微微发腥,估摸着是未存放得宜,敖茯应该也没什么大病。而眼下最要紧的,是缓和二哥和敖茯的夫妻关系,这也是她回来的原因。杨暕打猎时追捕一只山猫,追到了华山山头。杨暕便登了她的府第,向她诉起心中的苦闷。杨琼觉得她作为妹妹,有必要为自己的哥哥嫂嫂从中劝和。

    世上所谓凄美的爱情,都是因为它短暂。

    男女之事,结局好了便是千古佳话,结局不好便不足为外人道。一旦从幻想踏入烟火,就免不了鸡零狗碎。现实那么残酷,残酷得只剩一地鸡毛。

    当晚,杨琼任务完成回了华山,杨暕听杨琼的劝解,捧了一束花到敖茯面前,是她最爱的丁香。她本来还没怎么消气,但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柔情似水,说话也是轻声细语,深怕说错话又惹她不高兴似的,气也就消了大半。

    他第一次这么看她。

    真是可笑,不论他让她失望多少次,她都做不到不去爱他。

    杨暕顺理成章地钻进了敖茯的被窝,打算有一个不眠之夜,敖茯却一直将母后被关押的事记挂心头。

    敖茯正想把龙后被龙王关押的事告诉杨暕,却被天空一声巨响打断,惊得杨暕敖茯二人出门观看,只见一个火球正掉往下界。

    杨暕怕是天庭又有何动作,未曾迟疑,即刻召了哮天犬朝火球方向而去。

    好像永远都是这样,她看着杨暕离开,又独自等着杨暕回家,她总在想,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好好地和杨暕说上一句话。

    又隔两日,修重浔带来新的药方。不得不说,修重浔的药方果然有效,自服他的药以来,蛊毒虽也发作,但竟不像之前那样疼晕过去,可见他在医学方面颇有天赋。

    敖茯问他西海龙宫的消息,修重浔说龙后已被折磨得不成龙形,如果她再耽搁,恐龙后性命不保。听得此消息,敖茯急得来回踱步,不想卷帘天将带着玉帝圣旨从天而至。

    听卷帘宣召杨暕缉拿新出世的魔头,才知道原来当日的火球,本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被一个自称齐天大圣的孙猴子大闹一场,不慎跌落。

    她正不知如何表态,多日不见的杨暕推门而入,铁骨铮铮地说道:“要杨暕替天庭卖命?休想。”

    她想,若是答应降了这个妖怪,玉帝必定无有不应,龙后便能有一线生机,于是伏在杨暕身边,小声说道:“二爷……要不……你先接下这…”

    还没等她说完,杨暕立刻喝止:“杨暕绝不会给天庭卖命!”又转头对哮天犬吩咐:“哮天犬,备酒布棋!我要和兄弟们把酒对弈。”

    接下来的事再细讲下去实在没什么意思,大致过程就是天庭为降服孙悟空多次请杨暕出山,敖茯让他去他不理。杨暕骂了她,说她多事,没完没了。敖茯一气之下扇了杨暕一掌,哮天犬见状也回了一巴掌敖茯。

    这对敖茯来说是莫大的屈辱。她是公主,公主不会想到自己会被家里的一条狗打耳光,她没有受过这种对待,于是愤而离席。

    清官难断家务事,卷帘本就是个禁欲的神仙,对男女之事一向不开窍。天庭又明文规定神仙不能成双成对,唯一例外的神仙夫妻便是玉帝王母,可王母娘娘从来不和玉帝闹腾,所以杨暕夫妻这阵仗他也没见过,又见杨暕宁愿打跑自己媳妇也不接下这道圣旨,心想今儿这趟必是白来了,便悻悻回了天庭复命。

    天庭与杨暕的旧恨由来已久,作为天庭之主的玉帝本不想拉下面子请杨暕降服孙悟空。可王母娘娘却说,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好机会,那妖猴的本事不在杨暕之下,若让杨暕对付妖猴,说不定鹿死谁手,最好一石二鸟,两败俱伤,天庭便好坐收渔利。玉帝作出恍然的神情,一拍大腿,打算让卷帘再次传旨,并加重对杨暕的赏赐,卷帘刚刚上前,王母就又按住了玉帝,打住道:“等等陛下,臣妾认为,这圣旨让姮娥去传达更能达到我们的目的,说不定还会一场好戏看。”

    说来也巧,敖茯被气跑后,在一处泉水旁竟遇见昏迷不醒的哪吒,敖茯施法让他醒过来,才从哪吒口中知晓他是被孙悟空打伤,败下阵来,落伤此处。

    哪吒问她,这么晚了她怎么不在杨府,而是在外边。敖茯不作回答,哪吒心想多半又是夫妻俩拌了嘴,便央求敖茯他带回杨府,替他养养伤势。

    好死不死,姮娥前脚进门宣读完圣旨,敖茯后脚就搀着哪吒回来了。

    姮娥收起圣旨,长长叹了口气,语气无奈:“我知道这道圣旨让你很为难。但姮娥作为天庭臣子,玉帝命小仙来传旨,小仙不敢不从,希望真君不要记恨。”

    杨暕起身恭和道:“仙子多虑了,孰对孰错,杨暕自然能分得清楚。不过降服孙悟空一事,杨暕恕难从命”

    姮娥眼波流转,推心置腹般道:“可是你也该为三公主想想,纵然她贪慕虚荣,但你是她的夫君,俗世女子都希望自己的夫君能得高升重赏,是人之常情。”

    杨暕愣了愣,看姮娥的脸色不似前一刻亲和,垂下眼,有些辩护道:“阿茯不是这样的人。我与她相识于微,她若贪慕虚荣,当初便不会嫁给我杨暕。”

    姮娥扯了扯嘴角笑道:“哦……是姮娥多心了。”

    这还是第一次,敖茯听到杨暕为自己说话,还是当着情敌的面儿。她颇为欣慰地淡淡咳了一声,叫杨暕知道她又回来了,口吻平常地说哪吒受了伤,要他替哪吒安置安置。

    修重浔悄无声息地从杨府溜了出去,一路回了灵千山。

    灵千山还是如此的秀致,那灵千大阁中长年伫立着一个身形越发瘦削的白衣男子,手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

    推门轻压,脚步渐近,白衣男子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修重浔回来,便幽幽道:“你告诉她龙后的事了?”

    淡蓝色长袍的蒙面少年并未接过这个话题,而是熟稔地转移重点:“二叔,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不放过他们?也不放过你自己。”

    修齐似是不屑,笑意中却满是不甘:“我什么时候不放过他们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修重浔放下药盒上前,很是熟练地替修齐换起纱布来,可见他不是第一次帮他包扎这伤口了:“寒炽蛊毒是心蛊,心蛊永生不灭,二叔每次都在我所开的药方中放血为引,将这些药材泡在你的血水之中,才能暂时压抑住三公主体内寒炽蛊的毒性。你不惜受到如此反噬,只是想要三公主回头吧。”

    修齐轻蔑一笑,但看得出来,他的笑透露着被猜中的心虚:“我为什么想要她回头?我只是要她活着看看,她固执己见而来的感情是多无趣,我就是要让她后悔,让她明白自己的选择是多么错误。”

    修重浔真是一点也不怕他这二叔,又继续一针见血地说:“那你为什么又诅咒他们永远也不会有孩子呢?”

    修齐没有回答,只倔强地抬眼望月。

    修重浔笑了笑:“二叔做这些,不是为了三公主日后幡然醒悟,好和杨暕断得清楚?”

    修齐仍旧不说话,大多情况,不说话就是默认。周围冷气森森,直到修重浔换药完毕,打算收拾东西离开,修齐才叫住了他,一派关怀小辈的慈爱口吻道:“重浔,你也快加冠了,不久就要议亲。你若有心仪的女子,二叔可为你去定亲。”

    修重浔愣了愣,随即摇摇手谢绝:“二叔,你才是巫主,绵延子嗣这种事情,我可不能越俎代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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