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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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敖茯确然愤恨不平地走了,之后却为什么一直留在乾元山,至今都是个未解之谜。她原本有机会逃脱这一切的,可她没有,只能解释为她的同情心的确很泛滥。她觉得杨暕这次一定没有生还的机会,想想他也算个末路好汉,却意外地让自己断了生路,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怎么也是欠下了条人命,自己是有责任替他收尸的。

    今晚不算很黑,在约有五里之遥的地方,敖寸心看到了杨暕和哮天犬,于是放慢脚步,仔细听他们在说什么。

    哮天犬正死活抱着杨暕大腿要和他生死与共,又说什么活着就不许对方死。他俩把主仆深情这样的戏码呈现到了极致,简直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结果没想到杨暕一个抬手,就把哮天犬的腿给打断了,还直言不愿让哮天犬拖累自己。呃……真是太令人发指了,但凡见到这一幕的人都会忍不住想要挺身而出。

    “杨暕!你居然对它下如此重的手!”她忙奔过去,扶住哮天犬,以免杨暕再对哮天犬下更重的手。

    她见杨暕果真停住了手,便登时站起来指责他的无情,满怀失望地说:“原以为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但你为了逃命,丢下自己的妹妹和救命恩人不说,还如此狠心对待生死与共的朋友,我真是看错你了。”

    杨暕没有反驳,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了一丝惊讶和动摇。

    敖茯极为伤心地看着杨暕离开。为什么极为伤心,大概是觉得自己救了个人渣。但转念想想又不对,一个能为了母亲大杀四方的人,又怎么会轻易抛下自己的兄弟手足。几番思量之下,敖茯终于慧悟了一个真相——杨暕很可能是为了给哪吒的复活争取时间,所以先一步去向天庭发难,而此行必定凶多吉少,他不想让哮天犬白白跟着他送死,所以打断了他的腿,叫他心灰意冷,不再跟去。

    唔。着实叫人佩服。

    这样舍生取义的好男儿,若是死了,怎不叫人惋惜。

    她把哮天犬交给杨琼安顿好,自己上了天庭,想验证她的猜测。

    果然,面对天庭的千军万马,杨暕正在南天门浴血奋战。

    那种万夫莫敌的气节和威风,敖茯不由得拍手称快:“好厉害……”

    敖茯专心观战,没有注意到有两只狐狸也赶来看热闹。

    “阿程哥,你说杨暕这次能赢么?”晓菁弱弱地问。

    “不知道,看着呗。”男狐狸叉手抱胸,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眼见杨暕之势如破竹,可叹天庭泱泱之大,竟没有一个能阻挡住杨暕的大将。玉帝急中生智,一声令下,大开天闸。

    敖茯注意到那从九重天倾泻而下的水流。这是?天河……弱水?天河弱水飞鸟不过鸿毛不浮,一旦下界,就将酿成人间地狱的惨剧。想不到玉帝为了杀死杨暕,竟不顾下界众生万万条性命,真是无耻之尤。

    事实上,两只狐狸和敖茯隔得很远,原本谁也没有发现谁。只是当天河弱水明摆着朝杨暕落下来的时候,敖茯仍然选择化龙救人,晓菁好奇地问那是谁在救杨暕,阿程眯起眼睛分辨:“好像是条龙。”

    “那杨暕有救了!”晓菁庆幸道。

    阿程觉得晓菁头发长见识短:“有救什么有救。杨暕是天庭钦犯,救他的人就是从犯。都没好下场。”

    阿程刚说完这话,就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个有利可图的大好机会,于是眼珠呲溜一转,随即对晓菁说:“你快回去给玉鼎真人报信,我留在这里盯着杨暕的情况。”

    晓菁没有怀疑阿程,她大概也想不到,临走之前还叮嘱她一路小心的阿程,不久之后就会为了成仙轻而易举地舍弃她。

    再次救下杨暕的敖茯很清楚,如果上次救他可以算作不知者无罪,那么这次就是明知故犯。一旦有人向玉帝打小报告,她这“帮凶”一定会给西海带来灾祸。还好,天兵都掉进弱水里淹死了,没淹死的也自顾不暇地忙着躲弱水,于是她很有分寸地在瑶池外停住,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她对杨暕说:“玉帝就在里面。我不能跟你一起进去,你也不要告诉别人是我救了你,我可不想给家里惹祸。”

    杨暕这次终于向她道了谢,还说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可见她总算没有白救他。

    但敖茯很快就发现,她不想被人揭发的意愿,是那样难以达成。

    消息传得如此之快,敖茯刚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有人拿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紧接着就被人迎面撒了一把白色迷烟,脑子一阵晕头转向。

    阿程聪明就聪明在这里。晓菁刚走,他就跑到瑶池向王母强烈建议——杨暕没被淹死,皆因他被一恶龙救起,龙都十分狡猾,以防他们化龙逃走,一定要先发制人。

    对于天庭来说,暗助杨暕的敖茯是要治罪的,但此时杀进来的杨暕更是要退。于是王母灵机一动,让阿程速去捉拿暗助杨暕的恶龙,得手之后快快押上瑶池,以便拿她的性命要挟杨暕。

    她勉勉强强看着把自己强行拖到瑶池的人,身形高大,肤色不均,一对尖耳像是狐狸。

    当时她晕晕乎乎的,听到狐狸小人得志般地威胁杨暕:“杨暕!你不会这么忘恩负义,不顾自己救命恩人的性命吧?”

    她被推了出去,被当作天庭和杨暕对峙的筹码。其实她觉得这是昏招,因为她和杨暕交情难定。虽然她救是救过杨暕两次,但他俩非亲非故,相处时间又太短,说不好杨暕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死活。而且,狐狸此时架在她脖子上的这把刀太钝了,杀人不太利索。

    天庭竟然出此下策,可见天庭也是无路可走了。

    滴水之恩自然比不过血海深仇。杨暕一点也没将狐狸的话放在眼里,而是一个斧子直接飞过来。她当时想,自己这次死定了。就算这把刀不利索,也一点也不妨碍它用来作为杀人的凶器。

    只是没想到狐狸的刀不利索,连手脚也不利索。杨暕的斧子那么远,他都能没抓紧时间让自己成为刀下亡魂。

    于是出乎意料地,狐狸让杨暕的斧子打中了手,狐狸一吃痛,手中的刀就立即掉落在地。

    杨暕趁着狐狸分神,迅速闪现到敖茯身边,不由分说地将她揽在臂弯中。他以这样的方式将她抢过来护着,尽管一只手还要腾出来抱住她,竟也能打得天兵天将节节败退。她以前只是听说他的本事,现在是亲眼目睹。孤军奋战的男人是有魅力的,打架的时候还能保护女人就更有魅力。敖茯现在脑子不清醒,但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天地玄光乍现,给眼前这个男人的全身都罩上了一层明辉。

    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常常需要这样一瞬间,这种能让他们生死相依,最好还能产生仰慕的瞬间。

    她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打斗间看到了他怀中若隐若现的白绫。想起这大概是她救他那日,为他搭纱篷所用的白绫。

    其实天下的白绫那么多,长得都是一个样子,她怎么知道杨暕在遇上她之前,有没有收过别人的白绫。只是她就这样先入为主地想了,认为杨暕这个人看着不言不语,实际上已经偷偷收集起了他们爱情的证物。

    眼看抵挡不住杨暕,天庭无计可施,卷帘天将便进言玉帝赶快移驾,玉帝认为落荒而逃有损君威,所以决定不走。

    话说这种时候,一定会有人前来打破僵局,没错,修齐就是那个人。

    修齐为什么会出现在瑶池。大概就是东海四公主到了西海,告诉西海龙王和西海二公主,二公主拜托阿茯买的老师傅的糖炒栗子,阿茯已经去人间买了,二公主却迷惑地说自己并没有让阿茯带什么糖炒栗子,修齐就感到事情不对了。

    他到处都找过了,只剩下天庭。

    也真是巧,他刚一上来,就看到杨暕以一敌百的场面,关键是,他怀里居然抱着阿茯!

    所以,他很乐意帮助天庭解决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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