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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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子年纪轻轻,身姿却堪堪丰盈,清莹的小脸透着坚毅,更是灼若芙蕖。

    对于她的话,他未置可否,默认了“顾大人”这个身份。

    “说。”张安泽声音沉郁。

    林初月听见了册子翻动的声音,心上一喜,抬头与他对视,有条不紊地道出了父亲的冤屈。

    话毕,林初月紧紧盯着他,等着他的下文,可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私扣赈灾粮饷并非小事,单凭一册账目,实难翻案。”

    林初月咬了咬唇,想到她爹生死未知,那动人的小脸上便写满了拼死一搏,继续道:“大人,绝非一箱,丢失的粮饷绝非一箱。”

    “哦?”张安泽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转向她,示意她说下去。

    “这册子有误,前面有严重删改的痕迹,大人您也是看到了。据我猜测,上面定有重重猫腻,就算不为家父,为了赈灾百姓,也应详查。”她掷地有声。

    “猜测?”他声音陡低,“只是猜测?”

    “只是猜测又如何,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她眼神坚定,“这不是您办事的准则么?”

    她瞪着水灵灵的眼,声线因紧张而微微颤抖。那言辞间恳切,却又咄咄逼人。

    张安泽嘴角微挑,眼中掠过玩味。这小姑娘有意思,一个深闺女子,胆子却不小,单凭猜测,就敢孤身闯入尚书府,还丝毫不怯。

    这册子他看了,确实问题不小,若真的如她所说,丢失的不只是一箱,那么赈灾事宜赶不上,定然伤及国本,这事,或许他还真是得管定了。

    他低头打量了一眼下面的小姑娘,暗笑这小姑娘还真是有福气,误打误撞,求到了他身上。

    张安泽挑了挑眉,啧,谁让他……心善呢。

    这时,忽听见前厅有人唤他,他便不再多留,收了册子,转而拂袖离去。

    林初月怔在那处,等人走散了才想起来,那本册子已被他带走。他没说查还是不查,便带走了册子,这是什么意思?

    是当做证据线索,慢慢探查?还是他知道幕后指使者,并官官相护?原因是什么,林初月不得而知,只得暗自叹口气,攥紧了拳头。

    那本册子不过是她比葫芦画瓢抄写的副本,连修正的地方都一模一样,原先的那一本,还在她的住处藏着呢。

    林初月紧抿樱唇,她从不做没有后路的事情。

    那本她抄的,他若拿去,且让他拿。

    炉烟袅袅,一室涎香。

    张安泽望着香案上的册子,眼神沉寂如水,手指有规律的点着桌面。这次的粮饷案盘根错节,他本来可以不管的。

    只是,他另有打算……

    “爷,您这是要查?”问话的是个中年人,音线细长,身材滚圆,一言一行中皆是有礼有度,竟然是个公公。

    “嗯。”他轻应一声,不置可否。

    同福捧着一盏香茶踱过来,活像个人精,“时下北方旱灾,不少流民涌入京城。陛下发放的赈灾粮饷层层向下,越剥越少。偏这时,有人把这事儿捅了出去。方才爷说‘实难翻案’,又不是不能翻案,想必爷已有了头绪。”

    他勾唇,笔尖顿在那“林”字上。

    同福眼角斜斜一看,知道他是想起了今日那位林姑娘,故作惊醒道“那林姑娘倒是不让须眉,一个小吏的女儿真有些胆识。奴才打听了一番,她叫林初月,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素有‘初月照人’的美名。”

    初月照人?

    倒是个雅致的名字,只不过,眼下这初月,照得可是个阴沟。能捞她出来的,可不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慢条斯理地翻着册子,同福眼疾手快地赶紧去身侧研磨侯着。只见他主子在那个放饷小吏的名字上画了个圈,又拦腰解下一枚玉佩,压在了册子上。

    “去,拿到刑部。”

    那玉佩质地细腻,刻着一个遒劲有力的“张”字。同福双手捧过,心里清楚,那林姓小吏的命,暂且无虞了。但同福还是有些疑惑,“爷,今日是顾大人的家宴,他是刑部尚书,为何不直接说与他?”

    “他?他年纪轻轻倒像个老顽固。”张安泽并无怪罪语气,反倒觉着好笑,“直接说与他,怕他脑子一热要参我一本滥权僭越。”

    他推开小窗,万里晴空,这个时节的雪已在地面站不住了,须臾便化。正当时,房门被轻轻扣响,外边的小厮并不进屋,只在门外站着,语气也格外恭敬。

    “太子爷,顾大人有请,春宴开始了。”

    黄昏梅花寒,斜月挂柳梢。林初月呆在别院,一晃便是傍晚。

    今日宴会门庭若市,尚书府仆人忙的是自顾不暇,便无人来寻她,她也索性就“赖”在了这顾府。

    难得进来一趟,若不把父亲的冤屈给了了,下次再来可就难如登天了。

    午夜时分,皓月当空,林初月的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她揉了揉瘪瘪的肚子,无奈叹了口气,只得摸出院子,拦住了一个婢子柔声问道“姑娘,宴可散了?”话才问完,肚子又是咕噜一声。

    婢子瞧她模样生,以为是府里新来的丫鬟,客气地说“看你忙得,应是没顾上吃饭,厨房剩了一些,你去垫一垫肚子,晚了可就没有了。”说罢,还细心地指了路。

    “谢谢。”她感激道。

    顾府很大,约莫一刻钟,她才找到后厨。兴尽晚归,后厨的人早都散了,只留下一盏半昏不暗的小灯盈盈摇曳。

    夜半时分,本以为已经没了人,可借着昏暖的灯光,她忽然看见灶台边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挽起半截袖子吃着白水面。

    那男子穿一身青袍,外面披着一袭雪白的狐裘,他生的温润淡雅,眉眼清隽,乍一看,活像是古画里走出来的人儿。就算时在这有些杂乱的后厨里端着饭碗,也颇有些名人雅士的风尚。

    估计是哪家的公子来赴宴之后留宿,夜间饿了来寻吃食。林初月只当自己是府里的丫鬟来寻吃食,腼腆地对他笑着微微颔首,她不慌不忙,却叫顾萧江愣怔了

    她这是……不认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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