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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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周恪是男子,常年处在外院,活动空间可比她大多了,还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她试图瞒住周恪极为困难。

    既然如此,不如和他好生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分期还钱。比如赚三两,还二两。

    这叫可持续发展。

    沈游看了看她自己制作的时间表,明天就是诗词课,正好能与周恪商量还钱一事。

    ————

    第二天,沈游起了个大早,屁颠屁颠的整理好作业去了厚德居。

    周恪讲课妙趣横生,听得一众小娘子们如痴如醉。

    不过沈游极其怀疑这些小娘子们根本没有听课,她们只是全心全意的欣赏周恪的颜值。

    只可惜屏风宛如保镖,忠诚的守卫着周恪,隔绝了爱豆与他的粉丝们。

    沈游管不了别的小娘子,她全副心思都放在了还钱上,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等到周遭小娘子们走了个干净,沈游当即递给了管事姑姑几张纸。

    周恪从管事姑姑手上接过纸,掀开封面。

    《论沈游分期还钱的可行性研究报告》

    周恪:“……”

    他认认真真的翻开了第一页,虽然格式怪模怪样,但是用语简明扼要,开篇就是摘要。

    “由于沈游父母辞世,周恪出于同情帮助沈游完成丧事,并代替沈游支付其父的债款,共计一千三百三十五两白银。然而沈游本人身无长物,并且无一技之长……”

    周恪已经懒得再看下去了,他似笑非笑的问道:“并且无一技之长?那你写那个霸道……”

    一想起这个书名,周恪就如鲠在喉。

    他看了看坐在书案前的沈游,沈游正睁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呵,现在知道错了?

    周恪忽然又回忆起书上的那句“女人,你知道错了吗?”。

    他闭了闭眼,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道,“你可以靠写书还钱。”

    沈游积极解释,“我知道,我没打算赖账。我就是跟你商量商量。能不能每一次留一小部分钱给我,别全都拿走。”

    说着说着,沈游又解释道:“薅羊毛也不能一次性薅光。你得一次留一点,这样羊毛生长的快。”

    周恪微笑,“好。”

    得嘞!

    沈游美滋滋的收拾东西,本来还以为要磨破嘴皮,万万没想到,今天居然这么顺利。

    看着沈游高高兴兴的样子,周恪微笑着问道:“那利息呢?”

    利息?

    沈游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犯了个大错。

    周恪借钱给她,她下意识的默认了利息是按照银行利率计算。但是关于这个利息她还没有跟周恪解释过。

    银行借款利息大概是年利率为5%,如果按照5%计算,相当于她借一年钱,年末就得多还周恪六十七两银子。

    沈游知道古代利息比较高昂,她隐隐约约的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但她还是不死心,想赌一赌周恪的同情心。

    沈游试探周恪:“不如按照一年增加利息半成,您看行吗?”

    周恪恶劣道:“不行。”

    唉,沈游暗自叹了一口气,臊眉耷眼的问:“那您觉得多少比较合适?”

    “九出十三归。”

    九出十三归?!

    沈游当即瞪大了眼睛。她按照自己那点浅薄的古代知识计算了一下。九出十三归指的就是借九块钱,到期就得连本金带利息归还十三元。

    也就是说,她共计向周恪借了一千三百三十五两,到期之后要向他归还一千九百二十八两。

    利息就有五百九十三两,换算一下,年利率足有百分之四十几。

    好家伙,比她提出的那一年利息六十七两都快翻十倍了。

    真是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啊。

    沈游越想越憋气,毕竟认真算起来,她主动问周恪借的其实只有三十两,剩下的全是原身父亲的债务。

    没办法,谁让她倒霉催的呢。

    更要命的是,当时周恪借钱给她的时候可没说有这么高的利息,摆明了是因为她写的《霸道进士》辣到周恪眼睛了。

    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沈游很努力的让自己微笑起来,“十九兄,您也知道,目前为止,我赚钱的唯一途径就是写稿子。这样吧,我的稿费您可以拿走八成用于还债。”

    她顿了顿,故作为难,“只是我常年居于深闺,投稿实在不便。不知可否由十九兄代为投稿?”

    周恪敢问她要这么高的利息,就是算准了沈游道德感高尚,她绝不会不还钱。但沈游也不愿意吃了这个哑巴亏,她非要从周恪身上刮点油出来。

    请周恪代为投稿就意味着将一部分的风险分摊了给了周恪。她不知道这里的风土人情,生怕自己的稿子招祸,有了周恪把关,至少可以防止自己误踩政治红线。

    而且周恪的人脉、金钱、声望都比她强多了,这些东西甚至可以或有形或无形的帮她阻挡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或事。

    她把周恪绑在了自己的船上,只要周恪还要她还钱,就得帮她的忙。

    这年头,欠债的才是大爷!

    最重要的是,如果周恪看了她的稿子,她非辣死周恪的眼睛!

    沈游睁大了眼睛,恨不得当即听到一个“好”字。

    周恪隔着屏风望过去,仿佛能够看见沈游期待无比的眼神。

    他低声笑笑,这小妖怪真是半点都不肯吃亏啊!

    “不好”

    ???

    你还是个人吗?

    拿着那么高的利息,半点亏都不肯吃,不如你改名叫周扒皮算了。

    沈游神色悲愤至极。

    周恪简直能够想象她脸上的惊愕,想着想着,他笑出了声。

    还笑?!

    是你逼我的。

    沈游微笑道,“十九兄,既然无法替我投稿,那么我这条来钱的路子就算是断了一半了,这利息太高了。我身单力薄,实在是承担不起。”

    说完了之后,沈游即刻拍拍胸脯表忠心,“不过十九兄放心,这本金我是一定会还的。至于这利息嘛……”

    还你一年百分之五,不能再多了。

    周十九约莫是今儿心情好,“可以为你投稿,但有一个条件。”

    你会这么好心?

    沈游试探道:“什么条件?先声明,我卖艺不卖身。”

    周恪:“……”

    感觉自己的心情好像忽然之间又不好了呢。

    他打量了一下沈游干瘪瘪的身材,轻轻地发出了一声。

    “呵!”

    沈游:“……”

    看不起谁呢!

    周恪发表完自己的嘲讽,总算是舒坦了。

    “条件是不准许再写什么霸道……”,周恪欲言又止,感觉说出那七个字都像是突破了他底线似的。

    沈游了然,估计是那本书辣到周恪眼睛了。尤其是主角是个三元及第的进士。周恪应该是自我代入男主角了。

    只要一想到周恪这种操着温雅端方人设的人会说出“女人,你在玩火”。

    沈游简直要笑厥过去。

    好像连高额利息都变得不那么令人悲伤了呢。

    沈游忽然觉得周恪老谋深算,心思深沉的形象都淡化了一些,她忍不住想逗逗周恪,“十九兄,你说的是什么‘霸道’啊?”

    周恪憋着气,粗声粗气的提醒道:“你写的那本书。”

    “哦哦”,沈游状似恍然大悟,“霸道进士爱上我啊。”

    周恪忍不可忍。

    能不能别提这几个字!

    沈游故作悲伤,问周恪:“十九兄不喜欢吗?”

    周恪当即意识到沈游在逗弄他,“辞藻朴实,不矫饰。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无怪乎能风靡金陵城。”

    “十九兄喜欢就好”,沈游甜甜一笑,“我正打算写个下册。”

    周恪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叫《甜心宝贝带球跑》”。

    周恪只感觉一众朝堂老狐狸都没沈游会气人,永远都能精准踩在他愤怒点上,搞得他活生生被气笑了。

    周恪摆出了一幅真诚的脸色,诚挚的发问,“什么叫带球跑?”

    沈游很失望,居然没有把你气哭。

    她怏怏不乐的解释道:“就是你妻子带着你崽子跑了。”

    周恪:“……”

    他认真问道,“你觉得你写这个合适吗?”

    嗐,有什么不合适的呀。

    “不合适”。

    沈游见风使舵,转的飞快。

    “十九兄为我审稿,我怎么能写出如此荼毒金陵百姓的东西”,沈游义正言辞,“还请十九兄好生监督我。我必定努力学习,响应朝廷号召,写出脍炙人口,富有教育意义的好话本子。”

    周恪感觉自己短短半个时辰用完了一整年份的无语。

    “好,你既有此大志向。我这当先生的也不能拖你后腿”,周恪语调上扬,仿佛恨不得当场给沈游发一朵小红花,“你明日便以梅兰竹菊为题,交四首诗上来。”

    你说啥?

    沈游恍恍惚惚,如遭雷劈。

    她干笑着解释道:“十九兄,我才学诗词不久,怕是做不出好诗,只怕到时候污了十九兄的眼睛。”

    周恪笑笑,“无妨,哪个先生会嫌弃学生笨呢。”

    可是学生嫌弃你这个先生啊!

    沈游心里歇斯底里的呐喊,还是不死心,“十九兄,我实话说了吧。我实在是资质鲁钝,于诗词歌赋一道上并无天分。实在是做不出什么好诗。”

    周恪摇摇头,像是极不赞同她的话,“你能写出风靡全金陵的话本子,可见你于文字一道上极有天分。只需勤加练习,必定能够做出旷古烁今的好诗句。”

    我可去你的吧!

    沈游感觉自己像是一条粘板上的鱼,只等着周恪手起刀落,砍下她的鱼头炖汤喝。

    她说错了,欠债的不是大爷。

    当先生的才是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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