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一气李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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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雒阳皇宫。

    李儒在宫殿之中苦苦等待。

    而在宫殿之外,朱儁等人已经是逐渐坐不住了。

    这过了这么久的时间,李儒还在宫殿之中,这是真的想要拖延时间。

    朱儁岂能让李儒得逞?

    他此番让诸公过来,可是费劲浑身解数的。

    李儒那小子,一个拖字诀就想混过去?

    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

    “太傅,我看这个李儒是想要拖延时间,再这样下去,恐怕诸位都要站到脚软了,不如你我冲入其中,直接将李儒抓到面前,看他服不服软。”

    软的不行,朱儁已经是打算要来硬的了。

    袁隗眉头一皱,他心中是有些忌惮的。

    但是想了一下,他还是点头。

    “也罢。”

    他之所以同意,是想要乘着混乱,将皇帝从李儒手中抢过来。

    现在皇帝被李儒胁迫,说出来的话,对他们是非常不利的。

    所以,皇帝理应要在他这个太傅手上。

    太傅太傅。

    原本就是皇帝老师的意思。

    皇帝不在他老师身边,在一个博士身边?

    “快些冲殿。”

    郑泰早就是等不及了。

    一方面,他今日过来,就是我为了援救吕煜的。

    吕煜忠汉,悍不畏死,他心中十分敬佩。

    在他心中,自然是不想看到吕煜生命有危险的。

    另外一方面。

    皇帝现在被李儒胁迫,他是想要将皇帝从李儒身边抢过来好生保护的。

    他与袁隗的做法都是一样的,都是要从李儒手中将皇帝抢过来。

    但是...

    他们两人的目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就在朱儁阻止诸公准备冲殿的时候,一声惊呼不知道从哪里响起来了。

    “看!好像是某处着火了!”

    这一声惊呼,让众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了、

    “是西边,是西边的何处?”

    西边?

    朱儁脸色剧变。

    西边...

    西边是雒阳狱的方向?

    李儒?

    李儒!

    朱儁马上明白了李儒的想法。

    他还以为李儒是想要拖一夜。

    但其实,李儒只想要拖一段时间而已。

    他已经派人去雒阳狱了。

    现在雒阳狱火起,恐怕吕煜那小子...遭遇了不测?

    想到此处,朱儁悲从心来,身子犹如筛糠一般颤抖,人更像是在刹那之间便老了十岁一般。

    更显得风烛残年了。

    吕煜...

    他在见第一面的时候,便心生好感。

    之后听了石灰吟之后,便更是如此。

    再之后,这小子的聪慧,这小子的胆大妄为,这小子的忠诚不怕死...

    都让朱儁心仪。

    然而...

    这个被他定为接替自己衣钵的弟子...

    就这样没了?

    没了?

    朱儁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的双手空空如也,上面什么都没有。

    空洞的眼神,转眼之间,便重新注满情绪。

    他的双眼,现在被暴怒充盈。

    眼中,满是杀气!

    而朱儁的反应,也在众人的注视之中。

    郑泰向后退了两步,眼中有着不可置信之色。

    “莫非这火起的地方,是雒阳狱?”

    郑泰这么一说,诸公马上都反应过来了。

    一时间,议论纷纷。

    袁隗看着朱儁的模样,对事情也是猜到了七七八八。

    雒阳火起。

    这李儒,当真是毒士。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个狠辣之人。

    袁隗眼神闪烁。

    外边的声响,加之西边通红的颜色,也是惊动了原本就如坐针毡的李儒。

    他脸上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还好,还好!

    方才他一直派人偷偷出去看情况。

    这朱儁都已经是坐不住了。

    几次要冲殿,好在是被拦住了。

    他知晓,若是再拖下去,那朱儁肯定是说服诸公前来冲殿了。

    还好雒阳狱火起了。

    雒阳狱火起。

    也代表着那吕公明已经死了。

    可惜,可惜啊!

    吕公明是大才。

    然而,不能为董公所用的大才,又有什么意思?

    况且...

    这个世道,缺少的不是大才。

    而是缺少权势。

    有才的人,是很多的。

    李儒整理衣装,特地对守卫宫城的禁卫说道:“等一下多派些人,将我好生保护住。”

    看那朱儁的模样,恐怕这吕公明与他的干系不小。

    现在吕公明死了。

    那朱儁定然气愤。

    以朱儁的地位,胆略,是真的敢在皇宫中杀人的。

    杀了他,朱儁自然也是逃不了干系的。

    但他也死了。

    命是没了。

    况且...

    若是朱儁服软,愿意做董公的二把手,说不定他就是白死的了。

    这个险,李儒是不想冒的。

    李儒缓步出殿。

    此时殿外,诸公都在拉着朱儁。

    朱儁是彻底愤怒了。

    “钱塘侯,即便是吕公明死了,你也不能愤怒到如此境地,身体要紧,况且,此地是皇宫重地,岂能胡来?”

    袁隗没有拉住朱儁,他在前面给朱儁讲道理。

    吕煜的死与不死。

    与他袁隗没有任何关系,与他汝南袁氏也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甚至...

    袁隗心中还觉得吕煜死得好。

    吕煜死了,看这朱儁现在的模样,恐怕洛阳便有一场好戏了。

    本初与公路在外面的行动,在今日之后,也会容易很多。

    吕公明,你的死是有价值的。

    “李儒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今日我不将其枭首,难平我心头之恨!”

    “钱塘侯以大局为重,冷静,人死不能复生,吕公明忠心未汉,今日虽死,但他的精神是与我等长存的,他的大义,是会有人继承的。”

    郑泰在一边,脸色阴沉,但他还是强忍着心中的痛苦,上前来宽慰朱儁。

    朱儁与王允不同。

    他是完全不想与董卓同流合污的。

    不然在之前董卓对他伸出橄榄枝的时候,他也不会拒绝了。

    像朱儁这样又有名望,又有实力,又有兵力的人。

    是郑泰主要的拉拢对象。

    吕公明确实是人中龙凤,有圣人之姿。

    然而...

    他毕竟是死了。

    人都是很现实的。

    郑泰更是现实。

    “吕公明为国而死,死在雒阳狱中,我定然会为他平反,让他的声名得以传扬,朱公不必心忧。”

    死人...

    给他再高的赞誉又能如何?

    于是乎...

    诸公为了平复朱儁心中的愤怒,一个个都将平生最好的赞誉放在吕煜身上。

    那个架势,都快把吕煜夸赞成圣人了。

    在这个时候,李儒在层层禁卫的护卫之中,走到离朱儁十步远的地方。

    “诸公,诸位,方才我得到线报,原是雒阳狱发了大火,吕公明...恐怕是已经身死,这般...诸公今日要援救吕公明,我也非常认同,吕公明当日在雒阳北郊的寒衣节祭祀大典上,确实无罪,太傅不必为他平反,我亦可以为他平反,那范平,确实是罪有应得。”

    吕煜的死,已经是可以警醒后来者了。

    那后面想要学吕煜的人,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心中也该掂量掂量,自己性命还想不想要。

    至于名声...

    今日吕煜能够保全名声,是因为有朱儁的存在。

    但是你这些后来者,想要效仿吕公明的人,身后有没有类似于钱塘侯这样的靠山?

    没有?

    那连保全名声的机会都没有。

    “少在此处猫哭耗子假慈悲,李儒,我今日必要杀你。”

    说话时候,朱儁奋力挣脱,但是他后面有三个人拉着,即便是朱儁力气过人,也是根本挣脱不了束缚的。

    朱儁只能对着李儒踢腿。

    朱儁的威胁,自然是满带着杀气的。

    但是李儒心中却是有自得之色。

    你朱儁,是军中大佬,在天下都有名望。

    但是...

    那又如何?

    现在还不是要被我李儒压着?

    哼哼哼!

    李儒心中阴恻恻的想道。

    现在你朱儁不配合,以后敢不配合?

    若一直不配合。

    他便在董卓面前恶言说之。

    你朱儁即便是军中大佬,那又有什么用?

    难道董公不能杀之?

    对于朱儁,李儒已经是将他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面了。

    “朱公莫要生气,这般,我将诸位送出宫城,如何?诸位,请!”

    “李儒,你欺我太甚!”

    朱儁现在是怒发冲冠,眼中满是杀气,恨不得是立即将李儒枭首了。

    但是郑泰王允还有与朱儁关系相近的诸公,现在都是死死的拖着朱儁。

    四五个人,直接是将朱儁架着朝着宫门的方向进发了。

    现在吕公明已经死了,他们现在到这里,也已经是没有任何意义了。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任凭朱儁如何叫喊,众人也权当做没听到,反而是加快了脚步。

    与诸公的心情沉重不同。

    李儒现在脸上点缀和微笑。

    看着如此盛怒之下,却拿他完全没办法的朱儁,就像是在看小丑一般。

    与我李儒斗?

    即便是你们,也没有这个资格啊!

    董公现在对这些士族已经是渐渐没有耐心了。

    这些士族...

    也到底是该俯首听从董公了,而不是过来讨价还价。

    自光武以来,世家大族世官世禄的程度越来越高,作为一个特权阶层已日益成熟,逐渐取得了对于国家政权的支配地位。

    本朝便有许多累世为官的世家大族。

    李儒不是高门士族,尤其是在他从政过程中,受到这些高门大族不少的刁难。

    是故...

    他对这些高门大族,心中看着都是非常不顺眼的。

    如光武时期的扶风窦融“累世二千石”,南阳邓晨“世吏二千石”,上谷寇询”世为著姓”,河内李章”五世二千石”。

    明帝时期,南阳朱晖、颖川郭躬皆“家世衣冠”,会稽陆续“世为族姓”。

    章帝时期,扶风秦彭“世位相承”,颖川申氏“世吏二千石”。

    和帝时期,颖川韩棱“世为乡里著姓'京兆张奋“累世台辅”,扶风鲁恭“世吏二千石”。

    安帝时期,扶风法雄”世为二千石”。

    顺帝时期,南和张衡”世为著姓”。山阳王龚“世为豪族”。

    桓帝时期,太山羊涉”家世冠族”,南阳宗资“家代为钗将相名臣”河南尹勋”家世衣冠”,南阳曹节”世吏二千石”。

    灵帝时期,渔阳阳球”家世大姓冠盖”,敦煌盖勋“家世二千石”,太山羊续”其先七世二千石卿校”,彭城姜脓“家世名族”。

    太原王允“世仕州郡为冠盖“,辽西公孙珊“家世二千石”,东莱刘岱家族“累登卿相”,京兆韦康“代为凉州刺史”,河东裴潜、贾迪,扶风苏则,冯绷吉茂,乐安胡暇皆”世为著姓”。长沙桓阶“皆历典州郡”,沛国桓范“世为冠族”,中山甄氏”世吏二千石”。

    许多世家大族历仕各朝,数世不衰。

    而且地域分布相当广泛,几乎遍及全国。

    到如今,世家大族的存在,已经是一种非常普遍的现象了。

    他们作为特权阶层,长期保持既得政治地位。

    光武时,云台二十八将之首的南阳邓禹家族,“自中兴后,累世宠贵。凡侯者二十九人,公二人,大将军以下十三人,中二千石十四人,列校二十二人,州牧、郡守四十八人,将、大夫、郎、渴者不可胜数。”

    大将军耿异家族计有“大将军两人,将军九人,卿十三人,尚公主三人,列侯十九人,中郎将、护羌校尉及刺史、二千石数十百人。”

    大司空窦融祖孙三代“一公、两侯,三公主,四二千石,相与并时。”

    至曾孙窦宪为外戚,当时和帝年仅10岁。

    窦宪、窦景兄弟并据机要,掌握实权,子弟亲戚充满朝廷。刺史、守令多出其门。

    权势显赫,倾动天下,乃至发展到“以贱价夺沁水公主(明帝女)园田。”

    大将军梁翼家族前后七封侯,三皇后,六贵人,二大将军,夫人、女食邑称君者一七人,尚公主者三人,其余将、尹、校五十七人。”

    顺帝死后,梁翼之妹梁太泳旅朝,梁翼的权力更重,根本就没有把年幼的质帝放在眼里。

    质帝少而聪慧,知道梁翼骄横,曾当着群臣说了一句”跋启将军”就被梁翼毒死。

    临死前要口水喝,梁翼亦不让给。

    质帝死后,梁翼又利用权势,把正准备和自己妹妹结婚的舞吾侯立为皇帝,是为桓帝,从此,梁翼的权力越来越大。

    “威行内外,百僚侧目,莫敢违命,天子恭己而不得有所亲豫。”

    当时期廷的大小政事,都由他决定。

    百官的升迁任命,都要先到他家里谢恩,才能到尚书台办理手续。

    地方郡县每年呈送的贡品,要先把上装的送给梁翼,然后再把次一等的献给皇帝。

    梁翼的两个妹妹--皇太后和皇后,死后他失去靠山。

    一群宦官的策划下,桓帝围攻梁翼,迫其自杀。

    连及公卿列校刺史二千石死者数十人,故吏宾客免默者三百余人,朝廷为空。

    可见梁氏政治势力之强大。

    然而,他们都还不是最著名的世族,最著名的要算弘农杨氏和汝南袁氏。

    弘农杨氏,其八世祖喜,汉高祖时以功封赤泉候,高祖杨敞,昭帝时为承根,封安平蹬,其父杨宝,西汉末以儒学显,及东汉杨震,以世传儒学之故,号为“关西孔子”。

    在安帝时始为司徒、太尉,其子杨彪官至太尉,孙杨赐位至司空、司徒;曾孙杨彪,东汉末年亦位至司空、司徒、太尉。

    自震至彪,凡四世皆为四公。

    汝南袁氏家族比其他世族兴起的时要晚,西汉末年是中下级官僚,光武以来发展很快。

    在明帝时,袁安始官至司徒,儿子袁敞为司空,孙子袁汤为司空、太尉,曾孙袁逢、袁魄皆至三公。

    故哀氏四世四人为三公,比杨氏更胜一筹,门生故吏遍布全国,以至权势倾天下。

    至如今,袁氏自认为“天下之人,非家吏则门生也,孰不从我?四方之敌,非吾匹则吾役也,谁能违我?”

    俨然是袁氏的天下。

    门阀世族势力的恶性膨胀,造成了皇权的极度衰弱。

    而现在,董卓代表的,就是皇权。

    士族...

    迟早是要对他们开刀的。

    李儒心中如是想道。

    一行人缓缓出了宫城。

    李儒心中还在畅想着今后的除士族的大事。

    不想众人在出了宫城之后,却响起了一阵阵惊呼之声。

    这个惊呼之声。

    此起彼伏。

    也将李儒从沉思中唤醒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

    他循着惊呼过去,只是看一眼,他的眼睛便顿时圆瞪起来了。

    他的表情像是见到了鬼一般。

    他以为真的见到鬼了。

    “吕公明?你....你不是死了吗?”

    死?

    吕煜哈哈大笑一声。

    “雒阳狱不知为何失火,狱吏将我放了出来,方才我听议郎所言...洛阳北郊寒衣节祭祀大典的事情...我已然无罪了?可是?”

    无罪?

    吕煜死了可以让他无罪。

    因为他是死人。

    但是...

    现在吕煜没死。

    他是活人啊!

    李儒顿时感觉气血上涌,脑袋都有些缺氧了。

    “你...吕公明....你算计我?”

    “我如何敢算计博士?多亏了博士,我如今才无罪,这一拜,多谢博士救命之恩。”

    吕煜拱手拜之,声音爽朗。

    但这标准的拜礼,加之爽朗的声音,在李儒心中,却是那么的刺耳。

    犹如利剑,直插咽喉。

    之前是朱儁要气炸了。

    现在李儒是炸了!

    气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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