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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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欲何为?”史思明听了刘普会的问题,竟然一笑,理直气壮地甩下一句,“当然是来找你刘普会救安禄山的性命了!”

    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给刘普会顿时噎得都不会了,你他么有毛病吧!?刚才是谁口口声声安禄山要杀你,逼得你带着三千人马在燕山山脉之中躲避了整整三天时间,现在又说要救安禄山的性命!?神经病可得治啊……就算不治,你就在家好好待着呗,还出来乱跑,这特么多吓人!?

    史思明一见刘普会这个德行,就猜到了他心中的方法,忍不住一声长叹。

    “于公而言……他是幽州节帅张守珪最看重的干儿子,我们前后脚回到幽州节度使府,张节帅勃然大怒,把安禄山下狱不说,还对我鼻子不死鼻子脸不是脸的,他知道我在保存实力,但是又因为我全军而回不能当场处置我,却也能依仗着一镇节帅的权势给我找麻烦……

    张节帅对我直言相告,要求史某负责护送他前来洛阳,并且想办法救得安禄山的性命,否则的话……嘿嘿,张节帅没说,我也没问,不过我想,肯定不是什么好果子……”

    刘普会听了直点头,看着史思明的眼神之中全是怜悯,不是那种看神经病的怜悯,而是看倒霉孩子的怜悯,你说这史思明找谁惹谁了,不过想为教中保存一点武装力量而已,先得防备了安禄山杀他夺兵权,后来还得护送他来到洛阳城,还得想办法就他,要不然的话,就算得罪了幽州张节帅,即便回到幽州还没有啥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刘普会突然意识到,这史思明脾气不错啊,刚才那些就不用多说了,他在朝廷军方哪里没落下好,在教中也变得声明狼藉,要不然的话,自己也不会听到相关的消息,就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就这样都没发火!?

    至于擅闯进刘府,那叫个屁啊,他史思明堂堂一个偏将,又是教中护法,带着两名亲兵,到了刘宅门口遭到阻拦,没有当场抽刀子杀人,绝对已经是好脾气的表现了!

    刘普会胡思乱想着,只听史思明继续说道:

    “除了张节帅,还有教主也对我下了严令,要求我无论如何都要救了他安禄山的性命,要不然的话,我这个教中护法,也就算是干到头了……”

    史思明说到这里,突然仰天打了个哈哈,再低头见,一只手却狠狠地砸向面前的矮几。

    “哗啦!”

    硬木矮几,应声而碎。

    巨大的声响,吓了刘普会一跳。

    “彭!”

    史思明的亲兵破门而入,一见刘家偏厅里面的情况,二话不说,直接就把刀子拔出来了,对着刘普会怒目而视,看那意思,只要史思明一声令下,俩人就能给他乱刀分尸!

    刘普会一看这情形,差点哭出来,这是哪跟哪啊!?逼你的,是张守珪,是教主,又不是我,有能耐你跟他们折腾去,跟我来啥劲啊!?再说了,这是我家!这是我家!古来摔杯为号、刀斧手齐出,不都应该是主人家对客人使用的套路吗!?这么到了你史思明这,该成你用了,还他么砸碎我一张黄花梨的桌子!怪不得你怕安禄山找上你,你是不是也怕他给你来这么一招啊!?

    好在史思明还真没想弄死他,轻轻挥了挥头,示意亲兵无碍,让他们两个出去,继续守在门口。

    随后,这才对刘普会说道: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所有人都会以为我对安禄山不利!

    张守珪怕我路上刺杀了他的干儿子!

    教主怕我路上刺杀了他的教中护法!

    他们都不信我来到洛阳城会尽心竭力地营救安禄山,又是没有好果子吃又是不让我干护法了,一个两个都这么威胁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刘普会看着史思明的亲兵出去了,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听了这话,还是有点欲哭无泪,我他么上哪知道去!?

    再说了,你口口声声说人家安禄山要弄死你,你也是堂堂大唐偏将、教中护法,你自己说一点芥蒂都没有,谁信!?

    你要真是那么坦荡,何必在燕山之中躲避三天,生生等着安禄山回了幽州,你才跟回去!?现在你送安禄山来洛阳城,还得负责营救他,就算是张守珪、教主哪有智谋通天的大人物,谁还不许多留下一个心眼了,丑话说道前面,也没错……吧?

    史思明微微低着头,双眼紧盯着面前破碎的矮几,根本没有注意到刘普会脸上的乱七八糟,他这一句“为什么”,根本就不是再问刘普会,而且在问自己。

    “我杀他?

    我为什么要杀他啊?

    嘿嘿嘿……”

    声音如同夜枭,笑声难听至极,听得刘普会毫毛都竖起来了。

    “于私而论,我们两人乃是发小儿,从小就住在左邻右舍,一起长大,一起通译,一起投军,一起入教,一起当上了大唐的偏将……

    要说朋友,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我们之间相互了解颇深,这也是我听到他大败亏输的时候,就知道他一定回来找我的原因。

    正是因为了解,我才知道他当时肯定要孤注一掷,不管我们的关系如何,只要我胆敢阻拦他,不带着麾下的人马和他孤注一掷,他肯定会杀了我,并且夺了我的兵权,然后去跟胡人拼个你死我活!

    也正是这样的了解,我再在燕山之中躲了他整整三天!

    结果……

    一回到幽州,张守珪以为我要他,教主以为我要杀他,今天来了洛阳,连你也以为我要杀他?

    你们就不会想想,我要是真想杀他,为什么不在燕山之中动手?

    他麾下不过二百骑而已,如果确定了他的杀心,以我麾下的三千人马齐出,难道还怕他跑了不成!?

    到时候把尸体往山沟里一扔,谁知道?

    等我回了幽州一上报,说根本没有见过他,张守珪也好、教主也好,都会以为安禄山战死在胡人的埋伏之中,说不定张守珪还会奏请朝廷,给他追封个爵位哀荣什么的……

    这是什么?

    这叫人不知鬼不觉!

    我呢?

    到了那个时候,我是全军而回的大唐功臣,我是教中独掌兵权的护法,还能遭遇如今的处境吗!?

    我就奇怪了,你们一个个都算是明白人,怎么这点事情都会想不明白?

    我在燕山之中不杀他,反而在护送他前来洛阳的路上杀他,或者在洛阳城中不尽心营救?

    我图个什么!?

    图个杀害挚友的名声吗!?

    图杀了张守珪的干儿子,跟幽州节帅离心离德!?

    图教中不得不依仗我手上的兵权,却又不得不防备着我!?

    我史思明在你们这些人的眼里,难道就是这么一个傻子吗!?”

    史思明这么一说,刘普会也没词了,仔细一想,人家说的还真没错,史思明真要是对安禄山不利的话,在他大败亏输之后,前往燕山寻找史思明所部的时候,却是最好的机会,正如史思明自己说的一样,在燕山杀了安禄山,别人非但不能如何他,还只得更加倚重他,而回到幽州之后,这个机会反而没有了,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但凡敢对安禄山不利,就是两罪并罚的局面。

    直到这个时候,刘普会才真正地相信,史思明对安禄山没有杀心,而且这次前来洛阳,不仅仅是沿途护送,还要尽力营救安禄山的性命。

    刚开始的时候,史思明就说过,刘普会根本不信,要营救安禄山的性命,必然要倚重他这个洛阳分舵的舵主,你看他史思明上门,是个求人办事的态度吗?直接闯入了大门,还上手就打了刘家的门子,见到他刘普会本人,面对自己冷淡的态度,也是一点都没惯着,一顿冷嘲热讽的……

    结果,进了门,说是要救安禄山的性命!

    这玩意,谁信!?

    考虑到听到教内的各种传言,刘普会以为史思明上门,不是来就安禄山的,而且要恶心自己,诚心想弄死他呢……

    现在,话这才算是说明白,史思明,果然是要救人!

    话说开了,误会也就解除了,那就该干正事了……

    救安禄山!

    一提这个,刘普会就是一阵脑门子疼,这事儿,不好办啊……说一千道一万,你安禄山带着三万大军出塞,结果就跑回来二百人,这事儿说到哪里都说不过去啊……想留下他的性命,难!

    “史护法来的时候,教主有什么交代没有?”

    史思明摇了摇头。

    “只是交代一定要保住安护法的性命,具体的举措倒是没有,只说来了洛阳城以后,一切听从刘舵主的安排。”

    刘普会一咧嘴,这话说的,合着把球踢给我了,还全都听从我的安排,这要是救不下安禄山,还是我安排的不好了呗?

    不过他也知道安禄山在教中的地位,一来是因为突厥神母对教中的影响,二来安禄山得了张守珪的信重,比同样执掌兵权的史思明,看起来前途更为广阔,即便这一次战败塞外,也未尝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所以教中也好、张守珪也好,宁愿犯了朝廷的忌讳,也要把他送到洛阳城来审问,以此来图一线生机。

    刘普会自然知道,在总坛心中,安禄山的位置比自己这个洛阳分舵的舵主要高上不少,即便没有史思明带来的教主这句话,营救教中护法,他这个分舵舵主自然也责无旁贷,真要是救不了安禄山,他想跑也跑不了……

    既然如此,何必和史思明打这个嘴官司,还是直接说正事吧。

    “教内要是没有安排的话,张守珪那里呢?

    张节帅总不能威胁了你一通,然后就什么都不管了吧?

    安禄山毕竟是他的干儿子啊……”

    史思明听了,依旧摇头。

    “这里就要说了,张节帅也好,教主也好,恐怕还是担心我对安禄山不利,安排我护送他来洛体有什么营救的举措,却没有跟我多说……

    教主那边还算不错,多少给我交代了一句,要我来找你,听从你的调遣。

    张节帅那边更绝,干脆威胁一通就不管了!

    我估计,张节帅肯定也安排了具体的举措,但是具体是什么,他没有告诉我,生怕给给他坏事一般……”

    刘普会听了,无奈地点了点头,说白了,还是史思明连躲这三天,让张守珪心中有了芥蒂,这才没有和他多说什么……

    “也就是说,张节帅的具体举措,咱们都不知道,有没有,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

    史思明听了,点点头,连话都懒得说了。

    刘普会也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也就不远多说啥,转头想这事儿,一个劲嘬牙花子。

    “这就麻烦了……

    咱们教内没有什么具体的举措,只有你我视情况而定……

    现在看着,张节帅那边,也说不好啊……

    我还想着他有什么具体的举措跟你说一声,咱们私下里配合,无论如何也要救了安护法才是……

    谁想到成了这样?”

    史思明不爱听了,没跟我说又不是我的错,是张守珪自己多心,这怨谁?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事已至此!

    大不了就是他们想他们的办法,咱们想咱们的办法,最后救了他不就完了?”

    刘普会闻言苦笑,这事儿哪有那么干的?你当112呢!?两条线并行,听起来很好,但是要有配合才好,要不然的话,就是相互捣乱了,说不定两条线撞在了一起,不能救了安禄山还会适得其反。

    不过,也正像史思明说的一样,事已至此,如之奈何?

    得了,自己想招吧!

    刘普会低头想了一会,突然一抬头。

    “有了!

    咱们从公堂审问上想办法!

    安护法这件案子,事涉三万边军的生死,也是大事一件,除了惊动天子、政事堂,肯定要进行三堂会审。

    刑部、大理寺、御史台,说不定兵部也好派人!

    这么多人里面,咱们买通一个两个的,让他在公堂上捣乱!

    你想,人多嘴杂的,本来意见就难得统一,再有人纯心捣乱,必然迁延日久,说不定这就是这件事的转机所在了……”

    史思明军旅出身,对这些东西没啥情趣,他只关心结果而已。

    “这么弄,行吗?

    你手上有合适的人选来收买吗?”

    刘普会闻言,哈哈大笑。

    “巧了,正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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