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河阴事了,直奔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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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大问题?

    粮食!

    谢直虽然拿不到对户部、司农寺等粮食主管部门的核心数据,但是他也有佐证粮食有问题。

    这个佐证,就是天子驻跸东都洛阳之后的种种政令。

    开元二十二年。

    正月,令时任太府卿的严挺之、户部侍郎裴宽与河南府存问赈济。

    正月,怀州、卫州等五州缺粮,令中书舍人裴敦复巡问、量给种子。

    夏,天子亲自于东都皇苑种麦,率领皇太子以下亲自收获。

    七月,遣右相中书令张九龄充任河南开稻田使。

    八月,遣左相侍中裴耀卿充任江淮、河南转运使,于河阴置河阴仓。

    八月,遣右相张九龄于许州、豫州置水屯。

    开元二十三年。

    正月,亲耕,九推。公卿以下终其田亩。

    看出什么来了吗?

    天子驻跸洛阳,就没干别的事儿,就一直跟粮食较劲来着!

    左相,负责运输,右相,负责屯田,天子率领这满朝公卿亲自作秀!

    这是干啥!?

    这还有啥不明白的,粮食不够吃呗!

    要不然的话,假设天下丰衣足食,李老三至于把左右手都派出来弄粮食吗?更不用说他自己还在皇家内苑种点粮食玩,跟皇宫里看看歌舞、喝点小酒,不比下地种田来的轻省?

    现在老何说洛阳城里有存粮,闹呢!?你当李老三是傻子!?

    人家成就了开元盛世,在整个历史上也是有名有姓的皇帝,他能是傻子吗?

    既然他不是傻子,就说明有人拿李老三当傻子糊弄!

    谢直突然意识到,这里面的问题,大了去了!

    他猛然又想到,李尚隐为啥非要让他来查这一次的漕船被劫案件?

    咱哥们又不认识他李尚隐,人家堂堂御史台的老大,冒着得罪了李林甫的风险,亲自举荐自己当了这个监察御史,要说他没有所图,谢直第一个不信!

    结果上任之后告诉咱哥们这个也不让你管、那个也不用你处理,你现在就是御史台的一个闲人,这和他直眉瞪眼地把咱弄到御史台的架势又不相符,到了最后,好像特别不经意地告诉咱,说有个小案子,不大,正好给你练练手,你去查河阴县漕船被劫的案子吧……

    谢直当时还想呢,正好公私两便,一来完成任务,二来给二哥报仇,现在看来,又多了一个疑问,难道人家专门负责风闻奏事的御史台老大,会不知道自家的二哥正好是这个案子的受害人?那么他让自己来查这个案子,到底是看重了咱们破案的能力,还是看重了咱们势必不能与对方善罢甘休的立场!?

    想到这里,谢直突然感觉掉到坑里了,而且还是御史台老大亲自给挖的坑……要不然人家是御史台老大呢,挖坑于无形,这是个高手啊!

    谢直这么前前后后的一想,不免有点七情上脸,众人就看着他的脸色不断变换,凝重、恍然、苦涩……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这是咋了!?怎么听到“陈粮”两个字就这么大反应?

    谢二胖子的身份最合适,不由得开口问道:

    “三郎,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别着急,一步一步的来……”

    谢直犹如被闪电劈中一样,顿时豁然开朗,对啊,想特么那么多干啥!?有多少隐藏在背后的龌龊,咱先不琢磨。

    第一步,破案!

    然后顺着线索往下捋,有一个,抓一个!

    管他是谁!你只要犯法了,咱们就将你绳之以法!

    想到这里,谢直哈哈一笑。

    “没事,刚想想的有点多……

    不提也罢!

    咱们下面,按照原计划行事!”

    第二天

    谢直前往河阴县衙,收到了以河阴县令为首的所有人的热情接待。

    你聊闲篇,我就陪你聊闲篇,你说案件,我就跟你说案件。

    就两字,配合!

    不但不用你问,我把知道的所有东西原原本本地告诉你,相关资料,相关人员,相关责任人,给你准备得明明白白,不是你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有多大的威能,而是这个案子我确实不想要了!

    你来接手,我正好甩锅。

    谢直虽然早有预料,但是也没有想到人家河阴县能够把准备工作做得如此扎实,想挑毛病都没机会。

    怎么办?

    看卷宗吧。

    结果这么一看呐,发现怪不得人家如此姿态,原来是这个案件真的查不下去了。

    事情发生在距离河阴县十五里以外的河道之上,那就是一处荒凉的碎石滩,别说水面上没有人,地面上也没有人,平常时节,别说人了,想在附近找只兔子都难。

    结果就在这么个地方发生了劫案,要不是成皋折冲府的巡逻队远远看到漕船上的烟火,就算是五艘漕船全被烧干净了,所有人都被杀光,那都不知道得过多长时间才能被人发现,劫匪能够选择这么个地方作案,显然对地形极其熟悉估计劫匪们也得挺郁闷的,要不是河阴县新置,成皋折冲府又暗戳戳地扩大了巡逻的范围,劫匪这趟活做下来,得多漂亮?现在,一锅夹生饭!

    河阴县接到报案之后,第一时间就派出了一县尉为首的调查队伍,等他们跑了十五里之后,劫匪早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这还咋弄?

    不能当场追踪劫匪的踪迹,只能从受害者这边想办法了,问问他们得罪过什么人没有,或者谁能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吧。

    结果……

    受害人一号,粮商何掌柜,五船粮食付之一炬,损失极其惨重,面对这个问题,不知道!

    受害人二号,漕船船主,五艘漕船,就捞出来一块甲板木片来,损失极其惨重,面对这个问题,不知道!

    受害人三号,谢正,受了所谓的惊吓,损失可以忽略不计,面对这个问题,不知道!

    受害人四号,谢仁,左臂挨了一刀,勉强算是个重伤,面对这个问题,不知道!

    其余的伙计、船工、水手……统统不知道!

    就连救援得力的成皋折冲府旅率谢信,以及参与巡逻、救援的一众府兵,也是不知道!

    河阴县县尉都快疯了!

    什么都不知道我上哪给你们抓人去!?

    何掌柜还不干呢,那我不管!我就知道我是大唐子民,在你河阴县的地界上受了这种无妄之灾,你要是不管,我就去河南府告状,不但要转告劫匪,还要告你这个县尉,理由都是现成的,尸位素餐!我可告诉你,看见那个小胖子没有,开元二十三年的新科状元,谢正!他有个兄弟,跟你是同行,河南县县尉,大名鼎鼎的汜水谢三郎!你要是不管,等我到了河南府告你的时候,我花钱请他给我做咨询,我就不信汜水谢三郎好告不到你一个河阴县县尉!

    漕船的船主也不干呐,你找不着人给我说的着吗!?你是县尉还是我是县尉!?我这是漕船,给朝廷运输粮食的,看见这个没有,含嘉仓的回执!没有这个,河阴仓就不能销账!你找不到人,好,我也不逼你,我就这么等着,咱们年底见!河阴仓没有我手里的这份回执,他这一年的账目就平不了,我看看初建河阴仓,第一年考核就出现账目不平的情况,司农寺也好、户部也好,他们谁能放过河阴仓!?河阴仓要是没有好果子吃,我看你这个河阴县尉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当谢直前来接手这个案件的时候,河阴县县尉差点给谢直跪下,救苦救难大慈大悲观世音谢御史,我谢谢您啊!从今天开始,我就在家给您供长生牌位,早烧香,晚磕头,一定保佑您长命百岁,您真是大大的好人啊!

    谢直看着他一个县尉,硬生生地被这个案子逼成这样,也有点哭笑不得,说实话,这要是他处在河阴县县尉的位置上,真不见得比人家能强到哪去,劫匪,跑了,受害人,除了自家的损失,什么都不知道,前前后后一看,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再加上河阴县乃是新置,连以前的档案都没有,你让人家破案,人家用毛破案去!?

    也就是谢直,有个在河南府当法曹参军的二叔,看着自家儿子出事之后彻底爆发,直接以河南府为筛查范围,才利用大数据锁定了漕帮的小尾巴,要不然的话,谢直也得抓瞎。

    不过呢,谢直虽然知道截杀案是漕帮所为,算是比河阴县县尉早一步明确了犯罪嫌疑人,但是在抓捕的这个环节,也是毫无头绪,知道是谁也没用,人都找不到,上哪抓去!?

    怎么办?

    仿佛又回到了传统的模式上,接着看卷宗吧,看看其中有没有疏漏,万一发现一点什么蛛丝马迹的,也好顺着这个线索追踪下去,万一抓到人了呢?人不得都有点梦想不是?

    事实证明,实现不了的才是梦想!

    谢直带着人足足看了七天的卷宗,一点有用的也没找到。

    嗯,也不能说一点都没找到,应该说没有线索归没有线索,但是,还是有点收获的谢直通过七天的努力,明确了河阴县不能破案,不是人家态度或者能力的问题,而是这个案子的基础信息太少了,谁来都破不了!

    这个结论一拿出来,河阴县上上下下一片欢腾!

    这是什么!?

    这是人家谢直用监察御史的身份为河阴县做了背书河阴县没问题!

    这个人情可是大了!

    河阴县县令当场就骂了街,“谁他么说谢三郎的这个监察御史是用漕帮的血肉换来的!?他们知道个屁!就谢御史这份担当,我看监察御史都屈才了,应该直接给个侍御史当当!”

    河阴县县尉直接挑起了大拇哥,“那是,也不看看汜水谢三郎是何许人也,绝对是这个!县中的这些流言,全是乡野村夫的胡言乱语,根本不用理会!实不相瞒,我听到流言的时候,县中已然传播的沸沸扬扬,我一看这哪行啊,这不是诋毁我家恩公吗?马上派人去查,你猜怎么着?原来是几个不知所谓的说书人胡言乱语,哼,也就是他们见机快,都跑了,要不然的话,落到我的手里,我就等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河阴县的厉害!”

    河阴县主薄在边上敲边鼓,“欸,不对,不是让他知道咱们河阴县的厉害,是让他们知道汜水谢三郎的厉害!”

    “对对对!也不看看谢御史是什么名声!”

    “是是是!绝对是爱民如子、清正廉洁、不畏权势、直言敢谏……简直是我辈楷模”

    谢直都让他们仨给吹捧得不好意思了。

    “三位,三位,歇会哈……

    咱们河阴县是没有什么问题了,不过案子还是得侦破啊……你们几位是好了,现在这个烫手的山芋落在了谢某的手上……

    这样,一半天的我就回洛阳,看看从河南府那边有没有其他线索……

    不过咱们把话说到前面,万一有什么需要你们配合的,你们几位一定别嫌麻烦啊……”

    河南县尉赶紧点头,只要这个案子不是我的,你爱去哪去哪!

    到底是人家河阴县县令有领导风范,一听这话,顿时把脸一沉。

    “那哪行去!?”

    谢直一愣,什么意思?

    只听河阴县县令继续说道:

    “谢御史要返回洛阳,怎么能如此轻易地走?我河阴县上下还没有感谢呢!”

    谢直听了,顿时无语了。

    这还说啥?就一个字,喝!

    这酒一喝上,可就没完没了了。

    一来是河阴县上下被这个案子折腾了个焦头烂额,现在有了谢直接手,总算是长出一口气,放松,岂不正是一个喝酒的好理由?

    二来谢直这个监察御史,不但没找事儿,还亲自给他们背书,简直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最好的结果,惊喜,又是一个喝酒的好理由。

    三来,河阴县上下都有心结交谢直,明法榜首、制科甲等,河南县尉上任两个月就被天子下赦书封为监察御史,这就是大唐官场之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啊,再加上谢二胖子这个开元二十三年的进士科状元,眼看谢家一门就要飞黄腾达,有机会结交,谁会放过?

    所以……

    县令请完了县尉请,县尉请完了主薄请,主薄请完了,县中所谓的名门来请,县中名门折腾完了,和河阴县儒家有关系的商户纷纷来请,他们折腾完了,谢直说这回我能走了吧?河阴仓的仓令突然蹿了出来,你瞧不起谁呢!?接着,喝!

    这么说吧,自从谢直一说要走,走了十天,愣是没有踏出河阴县县城一步!

    还是谢直身边的谢勇实在看不下去了,要照这么喝下去,大唐官场的新星不新星的,他不知道,他就知道,三少爷早晚得成酒精肝……

    不行,得撤!

    陆路咱都不走了,雇船!

    从酒场直接把谢直给抬上了商船,谁拦着都不好使!

    回见吧,河阴县!

    杨帆!

    直奔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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