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井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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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的时间过去了,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到了晚上,昨夜那诡异的天象也没有发生,村民们都松了口气。

    这一切仅仅是巧合而已,与任何人,与那口井都没有关系,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然而,第二天一早有人发现了问题,有几户人家的门口居然出现了手印。

    那手印看形状就是成年男人的,而且手印就好像是把手伸进水里,然后拍在了门上,上面水迹斑斑。

    被拍了手印的人家看到手印之后都很生气,以为是谁的恶作剧,然而,很快他们发现了问题,这手印根本就擦不掉。

    每当他们用手去摸手印的时候,便会感觉湿漉漉的,带着一丝凉意,收回手的时候手上还会留有水迹,可是当他们用抹布去擦的时候,抹布却不会粘上一点水。

    这件事很快就在村子里传开了,因为那几户人家都开始骂街了,说是谁这么缺德,在别人家大门口整这玩意儿?

    不过经过村长的多年教育,村民们的思想已经活络起来,有些脑子转得快的村民已经发现了问题,被按了手印的都是当初将村长妻子和女儿扔进井里后来又用木棍浸死村长一家三口那几个家伙的家。

    这事儿一出,昨天刚刚消失的恐惧又在村民们的心中蔓延起来。

    难不成是村长变成鬼魂回来报复了?这个想法再度萌生出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然而持这个看法的都是家门口没有手印的人,至于身为当事人的那几户人家都认定了是有人恶作剧。

    有人和他们解释说如果是人为的,那么不可能擦不下去,可是他们仅仅是不想承认而已,为此,他们还和劝说的人吵了起来,差点动手。

    家门口没有手印的也懒得和他们较劲,纷纷离开现场,但讨论却依旧没有停止,他们已经开始庆幸,当初动手的不是自己了。

    到了下午,一个消息的传出让本就不平静的村子彻底沸腾了,有人死了!是家门口有手印的人!

    这户人家姓王,家里三口人,出事的是十四岁的小王。

    小王的死相很难看,他的肚子比怀胎十月的女人还要大,全身上下浮肿得好像一个发面团。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断定小王是淹死的,而且是喝了很多水的那种。

    然而,悲伤欲绝的老王两口子却一口咬定小王根本就没出过门,一直都待在家里,他们两口子出去干活回来人就这样了。

    村民们看着躺在炕上的小王,都知道老王两口子八成是没有撒谎,除非是有人把不知道在哪里把溺死的小王带到了这里,然后没有通知任何人就离开了。

    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完全是零,因为屋子里面没有任何拖拽的痕迹,而且村子白天到处都有人,没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这一切。

    这样一来小王的死亡就彻底成了一个谜,看着小王的脸,村民们都有些不寒而栗。

    在小王已经褶皱发白的脸上,那双眼睛瞪得老大,瞳孔如同死鱼一般却又有已经变得黑紫的血丝纵横交错,他的嘴巴大张着,正常人除非是下巴脱臼,不然嘴根本就不可能张这么大。

    按照多数人的想法,小王就好像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睁开眼睛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事物,吓得大张开嘴吸气,结果水从他的鼻子和嘴巴一同灌入,而他又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不能动了,最终被灌了一肚子水,整个人都泡浮囊了,这才浮出水面。

    当然,这仅仅是猜测而已,小王死得诡异,这样猜测下去只会引起更深的恐惧,眼下重要的是小王的后事。

    小王还没有成年,属于早夭,没有办法风光大葬,也没有办法葬进祖坟,所以老王两口子决定在山上挑一块地尽快把儿子埋了。

    不是他们不心疼孩子,实在是当时是夏天,尸体放一两天就会发臭,更何况小王也不符合停灵的条件,另外,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他们有些害怕,小王死得太惨了。

    闻讯赶来的村民们都上手帮忙,虽然上午发生了点不愉快,但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

    老王两口子用棉被把小王裹上,找了块板子,带上铁锹就出了门。

    没想到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们抬着小王在村子里行灵的时候居然撞灵了,这一撞还不止一个,被拍了手印的人家但凡有小孩的都抬出了尸体。

    拿着铁锹跟着帮忙的村民们相互一打听才知道,包括小王在内,这几个孩子的死相都一样,一看就是溺死的。

    这件事就好像一记重锤敲在了村民们的心里,然而出灵是不能中断的,他们只好先放弃讨论。

    死了人的几户人家选的坟地都在一块,毕竟山上能埋人的地方不多,村民们七手八脚地把几个死孩子给埋了,孩子们的家长在自家孩子坟前做了标记,以防记混。

    哭哭啼啼了一阵后,家长们都被村民们劝回了村里。

    下午没什么活儿,大伙像往常一样,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拉家常,几个小团体的话题第一次这么统一,讨论的都是水手印和死人的事情。

    他们正讨论得激烈呢,又有惊人的消息传来,有人上吊了,还不是一个人,出事的依旧是那几户人家,他们家里的女性都吊死了。

    得到消息的村民们几人一队,分批前往出事的人家,到了地方才发现,事情不仅仅是上吊那么简单。

    正常的上吊流程是在高处拴好上吊用的绳子,然后站在凳子上将脖子伸进勒脖子用的绳套,最后踢倒凳子。

    从这流程不难看出,想要通过上吊这种方式了结自己的生命,首先需要一个足够高的地方拴绳子,确保上吊的时候脚不挨地,这才能够顺利地吊死。

    可是这几个上吊的人都是用的同一种方法,她们把绳子在脖子上打好死结,然后搭在房梁上,形成一个类似定滑轮的结构,而后双手去拉绳子将自己吊起来。

    人不借助工具是没办法通过自己的力量长时间停留在空中的,关于这个最有名的课题就是如何掐住自己的脖子把自己提起来。

    不过有了绳子做辅助工具,这一切都不是问题了,她们就用这样的方式把自己吊了起来,直到窒息死亡,面色发紫,舌头从嘴里吐出来。

    村民们也很好奇,人都死了怎么还能发力维持把自己吊在空中这件事呢?是啊,这就是最令人想不通的事情,其实光是把自己吊到窒息都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

    人的身体是有求生本能的,在濒临死亡的时候,身体基本都会不受大脑控制地自主求生。

    然而,这几个人做到了,他们活生生地自己吊死了自己。

    上午死了孩子,下午又死了老婆,这几乎人家的老爷们都疯了,抱着老婆的尸体破口大骂。

    村民们大概知道了他们在骂谁,没人劝阻,反而有些幸灾乐祸在里面。

    他们觉得这事就是老村长留下的诅咒应验了,这几户人家遭了报应。

    村民们认为门口的血手印就是记号,有记号的人家都会死人,而且不是死一个,他们庆幸自己家门口没有这记号。

    得了便宜还卖乖是人性,男的负责安慰一天死了两个亲人的老爷们,女的则负责整理死者的仪容。

    收拾好了之后,照例直接抬出去埋了,因为横死之人也是不能入祖坟的。

    在上午埋下的那些小孩头顶,他们的母亲也被安葬下来。

    这次埋完人之后天都已经黑了,但令人怎么都想不到的是,回去的路上居然又发生了意外。

    那几个死了儿女又死了老婆的汉子突然一起发疯了,他们在同一时间脱离了返回的队伍,向着刚才埋人的地方跑去。

    村民们都被搞愣住了,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以为他们是悲伤过度想不开了,连忙去追。

    追着追着他们发现不对劲了,那几个在前面狂奔的人开始边跑边从身上往下撕东西。

    一开始是衣服,衣服过后是皮肤,皮肤后是血肉,肋骨,内脏。

    由于这些人跑得太快,村民们根本就追不上,但是沿路被几个汉子扔下来的那些骇人的东西却让他们不敢放弃追逐。

    一直追到埋人的地方,村民们才发现那几个人已经倒在了坟边,至此,门口有水手印的几户人家死绝户了,一个没剩。

    村民们看着那几个把自己胸腹掏出了一个大窟窿的人,都说不出来话了,那种幸灾乐祸的情绪荡然无存。

    之前的女人孩子对他们的冲击已经不小,眼前这残忍血腥的一幕让他们濒临崩溃。

    没有人出声,手里拿着工具的默默地挖好了坑,把平日里和自己一起喝酒吹牛的乡亲埋了。

    至于那些散落在路上的血肉内脏根本没人去捡,一方面都扔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另一方面他们也不敢。

    回村的时候他们换了一个方向,避开了那血肉模糊的路。

    夜空中的明月撒下的光芒好像是在嘲笑着他们,冷血不证明不会害怕,他们害怕自己也会死得这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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