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1E07 奴仆（四）
仆人们从家庭纠纷中得到了莫大的好处，夫人和少爷留下不少美味，改善了他们今夜的生活。然而尽管口中含满珍馐，格伦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怎么了？”老管家问。
“没什么，只是这一个来月发生的事儿让我不得不愁眉苦脸。您已经检查完宅邸里每一个角落了吗？”
“是的。”
“这几天我一直觉得身后有人监视着我。”
“毕竟危机一日不除，大家就越发觉得紧张，你会感到不安也很正常。”
“我现在觉得孤立无援。”格伦的双眼湿润了，“我没了父亲，而母亲还是个‘破鞋’！”
“我很认真地告诉你，她绝对不是那样的人。我之所以这样说啊，不仅仅是为了安慰你，还是因为我了解她。”
格伦忽然觉得有了指望，或许老管家能把最真实的母亲呈现在他面前，于是急忙发问：“你跟她熟悉吗？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一个人？”
“她从小就很机灵，但也跟其他孩子不大一样。当独自一人的时候，她常常抬头仰望天空。”
“天上有什么好看的。”男孩咕哝道。
“因为她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变成自由自在地在天空中翱翔的鸟。她渴望离开闭塞的小村庄，前往不曾相识的大世界。可每当侃侃而谈自己的梦想时，她收获的却总是别人异样的目光，尤其是来自父母的指责，让她感到深深的自卑与痛苦。身为女性，从小就会被教导要安分守己、决不能违背父母的意愿，所以渐渐地那让她学会了沉默，把一切渴望吐露的想法全都掩藏在心底。”
“孩子不需要对父母百依百顺。”
“是的，不然就成为了奴隶。”
“她应该鼓起勇气。”
“她确实做到了。勇气，对女孩子来说到底多么可望而不可及，但你的母亲却真的拾起了足够的勇气。大约就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有一次她终于反抗了，试图摆脱传统的枷锁。她独自一人偷偷离开村庄，但事情进展得却不像她想象的那么顺利。从小生活在一个小小的村庄里，怎会知道世界的真面目呢？我受到你外祖父母的请求去找到她，四处打听了好久天，终于某个夜晚于一条小溪的岸边找到了泣不成声的她。之后我跟她谈了很多，而且谈得很是愉快。我给她讲了不少我青年时代在外面碰到的奇人异事，她羡慕的不得了，同时她也跟我说了很多她的梦想。但后来她却立誓再不踏出村庄一步，不是因为她抛弃了自己的梦想，而是因为回家后看到父母透骨酸心的样子，她感到无比自责。可当那个男人出现在她面前时，压抑已久的意志复苏了。”
格伦皱眉。“他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一位吟游诗人，他丰富多彩的经历恰好能够满足辛西娅的**，所以她立刻就坠入了爱河。”
“然后，”格伦口中顿时充满了苦涩的滋味，“她就抛弃了我和父亲。”
“她是爱你的，我至今还记得她看着你时的幸福模样。”老管家轻柔地把手搭在格伦肩上，“我想她之所以做出那风险极大的抉择，是因为她忽然能够确定自己的梦想更重要罢。”
“梦想比儿子还重要吗？”
“永远不要小瞧梦想啊，格伦。”
“我愿意相信您说的话。”男孩顿了顿，“我更愿意把她当做一个为追求梦想而远走他乡的女人，而非其他村民口中的一只破鞋。”
“你能这么想最好了。”
经过这样的一番交谈后，格伦的胃口好了很多，因此接下来一头扎进碗盘里。清洗碗盘的工作不归他管，用完餐后他便挺着肚子回房休息。
房间有一个小小的窗户，小到顶多能钻进一个脑袋，老管家并未因此而忽略这个洞口，早就将其堵住。从前这间屋子中还能洒进一抹阳光或星光，而如今熄灭蜡烛后就仅剩漆黑一片。
被褥潮湿得很，虱子在房间内乱窜，弄得他浑身痒痒，再加上跟他同一卧室的厨师时而浑厚、时而尖细的呼噜声，格伦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每晚入睡之前都得苦苦挣扎一番，有时这种折磨还会持续到厨师起床准备早餐。处在这种情况下，他难免思绪万千。
过去每当格伦问父亲关于母亲的事情时，父亲总是闭口不提。因此，他对母亲的印象也完全是从村民那里得来的，简直不能更糟糕。不过今天老管家的话让他的心情明朗了许多，尽管母亲确实有错，但却是有苦衷的……
床铺咯吱作响。
……强烈的罪恶感一拥而入，他甚至认为自己应该代替那些可怜的孩子，成为那个被带走的人。接着他忆起了罪恶的源头，那天他以为男爵一家全部外出，于是没敲门就直接进入二少爷的房间，熟料看见一片高光包裹着的景象，当场目眩神摇，并流下了鼻血。就在当天晚上，他研究懂了自己，学会了罪恶无比的手艺，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好像听到了敲门声，只有一下。他告诉自己那是幻觉，可仔细一想却又不免不感到心慌，最近的监视感让他十分警觉。他穿好衣服，出了房间，月光照耀下的走廊中空无一人。他准备回去，却朦朦胧胧地听到脚步声。夜深人静之时谁会下床走动？心中瞬间生出不安的感觉，于是他迈着无比轻盈的脚步前进，在墙壁后停下窥视大厅，发现有人正在下楼。借由从窗户洒进的月光，他发现那是小姐。难道她被巫术给蛊惑了？
“小姐？小姐？”格伦悄声呼唤着，心里不怎么确定。
小姐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语，继续走着，缓慢而安稳。他跟在她后面，一直来到厨房。他点亮蜡烛，发现门后重物被搬到一旁。谁把它们移开的？
“小姐，小姐……”格伦摇晃着她，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忽然发觉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眼眸丧失了神采。他在她面前不停地上下挥手，她仍然不眨一下眼睛。
小姐打开门，绕到宅邸前方，又笔直地向前走去。格伦心慌起来，开始猛烈地摇晃她，却仍然不起丝毫作用。他放声大喊：“老爷，夫……”脑后一阵剧痛，他随即倒了下去。
“好事儿的小东西，感谢你让我的计划得以顺利实施。”
格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二少爷手中持有一块偌大的石头，而石头上沾着的血液与毛发无疑是格伦的。一直以来都是二少爷在诱拐孩童吗？他连自己的妹妹也要诱拐吗？格伦尝试大喊，可发出的声音却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呢喃。
月亮照明黑夜，格伦视线模糊，朦胧地看到一个人影，小姐尾随其后，不断走远。那是二少爷吗？不，应该不是，身影不大一样，那他到底居心何在？
格伦躺在黑暗之中，血液不断流淌，眼皮渐渐不能睁开。过了很久很久，他听到公鸡打鸣的声音。又过了很长时间，他朦胧地听到老爷、夫人，还有老管家和老乳娘的声音。终于，格伦再也感觉不到自己心脏的跳动了。我明明还想要见你一面的，我的母亲，辛西娅。
“是他，果然是他。他遭到了报应，被巫师打破了脑袋。这不通人性的小混蛋，就是他半夜外出，导致我的妹妹……”
“怎么了？”老管家问。
“没什么，只是这一个来月发生的事儿让我不得不愁眉苦脸。您已经检查完宅邸里每一个角落了吗？”
“是的。”
“这几天我一直觉得身后有人监视着我。”
“毕竟危机一日不除，大家就越发觉得紧张，你会感到不安也很正常。”
“我现在觉得孤立无援。”格伦的双眼湿润了，“我没了父亲，而母亲还是个‘破鞋’！”
“我很认真地告诉你，她绝对不是那样的人。我之所以这样说啊，不仅仅是为了安慰你，还是因为我了解她。”
格伦忽然觉得有了指望，或许老管家能把最真实的母亲呈现在他面前，于是急忙发问：“你跟她熟悉吗？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一个人？”
“她从小就很机灵，但也跟其他孩子不大一样。当独自一人的时候，她常常抬头仰望天空。”
“天上有什么好看的。”男孩咕哝道。
“因为她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变成自由自在地在天空中翱翔的鸟。她渴望离开闭塞的小村庄，前往不曾相识的大世界。可每当侃侃而谈自己的梦想时，她收获的却总是别人异样的目光，尤其是来自父母的指责，让她感到深深的自卑与痛苦。身为女性，从小就会被教导要安分守己、决不能违背父母的意愿，所以渐渐地那让她学会了沉默，把一切渴望吐露的想法全都掩藏在心底。”
“孩子不需要对父母百依百顺。”
“是的，不然就成为了奴隶。”
“她应该鼓起勇气。”
“她确实做到了。勇气，对女孩子来说到底多么可望而不可及，但你的母亲却真的拾起了足够的勇气。大约就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有一次她终于反抗了，试图摆脱传统的枷锁。她独自一人偷偷离开村庄，但事情进展得却不像她想象的那么顺利。从小生活在一个小小的村庄里，怎会知道世界的真面目呢？我受到你外祖父母的请求去找到她，四处打听了好久天，终于某个夜晚于一条小溪的岸边找到了泣不成声的她。之后我跟她谈了很多，而且谈得很是愉快。我给她讲了不少我青年时代在外面碰到的奇人异事，她羡慕的不得了，同时她也跟我说了很多她的梦想。但后来她却立誓再不踏出村庄一步，不是因为她抛弃了自己的梦想，而是因为回家后看到父母透骨酸心的样子，她感到无比自责。可当那个男人出现在她面前时，压抑已久的意志复苏了。”
格伦皱眉。“他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一位吟游诗人，他丰富多彩的经历恰好能够满足辛西娅的**，所以她立刻就坠入了爱河。”
“然后，”格伦口中顿时充满了苦涩的滋味，“她就抛弃了我和父亲。”
“她是爱你的，我至今还记得她看着你时的幸福模样。”老管家轻柔地把手搭在格伦肩上，“我想她之所以做出那风险极大的抉择，是因为她忽然能够确定自己的梦想更重要罢。”
“梦想比儿子还重要吗？”
“永远不要小瞧梦想啊，格伦。”
“我愿意相信您说的话。”男孩顿了顿，“我更愿意把她当做一个为追求梦想而远走他乡的女人，而非其他村民口中的一只破鞋。”
“你能这么想最好了。”
经过这样的一番交谈后，格伦的胃口好了很多，因此接下来一头扎进碗盘里。清洗碗盘的工作不归他管，用完餐后他便挺着肚子回房休息。
房间有一个小小的窗户，小到顶多能钻进一个脑袋，老管家并未因此而忽略这个洞口，早就将其堵住。从前这间屋子中还能洒进一抹阳光或星光，而如今熄灭蜡烛后就仅剩漆黑一片。
被褥潮湿得很，虱子在房间内乱窜，弄得他浑身痒痒，再加上跟他同一卧室的厨师时而浑厚、时而尖细的呼噜声，格伦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每晚入睡之前都得苦苦挣扎一番，有时这种折磨还会持续到厨师起床准备早餐。处在这种情况下，他难免思绪万千。
过去每当格伦问父亲关于母亲的事情时，父亲总是闭口不提。因此，他对母亲的印象也完全是从村民那里得来的，简直不能更糟糕。不过今天老管家的话让他的心情明朗了许多，尽管母亲确实有错，但却是有苦衷的……
床铺咯吱作响。
……强烈的罪恶感一拥而入，他甚至认为自己应该代替那些可怜的孩子，成为那个被带走的人。接着他忆起了罪恶的源头，那天他以为男爵一家全部外出，于是没敲门就直接进入二少爷的房间，熟料看见一片高光包裹着的景象，当场目眩神摇，并流下了鼻血。就在当天晚上，他研究懂了自己，学会了罪恶无比的手艺，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好像听到了敲门声，只有一下。他告诉自己那是幻觉，可仔细一想却又不免不感到心慌，最近的监视感让他十分警觉。他穿好衣服，出了房间，月光照耀下的走廊中空无一人。他准备回去，却朦朦胧胧地听到脚步声。夜深人静之时谁会下床走动？心中瞬间生出不安的感觉，于是他迈着无比轻盈的脚步前进，在墙壁后停下窥视大厅，发现有人正在下楼。借由从窗户洒进的月光，他发现那是小姐。难道她被巫术给蛊惑了？
“小姐？小姐？”格伦悄声呼唤着，心里不怎么确定。
小姐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语，继续走着，缓慢而安稳。他跟在她后面，一直来到厨房。他点亮蜡烛，发现门后重物被搬到一旁。谁把它们移开的？
“小姐，小姐……”格伦摇晃着她，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忽然发觉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眼眸丧失了神采。他在她面前不停地上下挥手，她仍然不眨一下眼睛。
小姐打开门，绕到宅邸前方，又笔直地向前走去。格伦心慌起来，开始猛烈地摇晃她，却仍然不起丝毫作用。他放声大喊：“老爷，夫……”脑后一阵剧痛，他随即倒了下去。
“好事儿的小东西，感谢你让我的计划得以顺利实施。”
格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二少爷手中持有一块偌大的石头，而石头上沾着的血液与毛发无疑是格伦的。一直以来都是二少爷在诱拐孩童吗？他连自己的妹妹也要诱拐吗？格伦尝试大喊，可发出的声音却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呢喃。
月亮照明黑夜，格伦视线模糊，朦胧地看到一个人影，小姐尾随其后，不断走远。那是二少爷吗？不，应该不是，身影不大一样，那他到底居心何在？
格伦躺在黑暗之中，血液不断流淌，眼皮渐渐不能睁开。过了很久很久，他听到公鸡打鸣的声音。又过了很长时间，他朦胧地听到老爷、夫人，还有老管家和老乳娘的声音。终于，格伦再也感觉不到自己心脏的跳动了。我明明还想要见你一面的，我的母亲，辛西娅。
“是他，果然是他。他遭到了报应，被巫师打破了脑袋。这不通人性的小混蛋，就是他半夜外出，导致我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