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14）
“别听他的！”希音驱赶着黑气，一时仍旧靠近不了他们，只能靠喊的，“天雷下来就得受着，撑不撑得过全靠自身，哪有什么办法救他，仙子姐姐你千万别信！”
“香附，”妄语鬼再次开口，这次却变回了竹节的声音，就连神情也像是变回了原本的竹节，甚至撤了困住香附的黑气，“你不想与我一起在蛇冢活下去吗？听他的话，救我！”
“竹节”香附有些疑惑地望着眼前的人，像是不确定他究竟是竹节还是妄语鬼，伸出手试探地碰了碰竹节的脸。
“是我，香附，”竹节伸手覆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接着就把她拉进怀里，在她的耳边低语，“只要你帮我渡劫，以后我们就能够永远在一起了！”
在那一刻，香附闭上眼睛，一滴泪从她的脸颊滑落。
果然不是竹节。
等她睁开眼时，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于是不顾远处希音和鹿幽悠劝说的声音，点头“好！妄语鬼你过来！”
她一同意，黑气立刻将两人一起卷到空中，接着竹节体内的黑气全部释放出来，迅速地流入香附的体内。
香附眉宇紧蹙，像是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死死地揪住自己胸口的衣裳，整个人蜷缩起来，可是黑气依旧源源不断地被她吸收进去，到最后，两人都失去了意识，倒在雪地之中。
“香附！”
“仙子姐姐！”
三人都想跑过去救人，天空中忽然有一道雷劈下来，正好落在三人前面，将他们与竹节香附隔开，接着又是一道。
希音和卿聿连忙带着鹿幽悠后退。
“不好，天雷马上就要来了，这是在警告我们不要靠近！”
难道就这么看着两个人一起被天雷劈死？鹿幽悠只能不停地大声喊着香附的名字，希望这样能够把她叫醒。
香附的手指果然动了一下。接着就睁开眼睛慢慢爬起来，眼中的茫然褪去之后就立刻萦绕着一股邪气，嘴角一弯，露出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冷笑，看也不看倒在身边的竹节一眼，只是立刻飞身离开。
可是才飞到半空中，她突然停了下来。
香附在黑气进入体内后就失去了意识，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一样，只能隐约地感觉到有谁在控制着她的行动。
“香附！”
是鹿幽悠的声音，那个人族女孩曾说过，喜欢的就追过来，当时她什么都没有说，但其实那一刻她是心生羡慕的，羡慕那样的勇气，鹿幽悠有，尹香也有，可是她做不到，所以她终究成不了竹节心上的人。
她能做的一直都只有默默守在他的身边，但这一次，就连留在他身边都做不到了，要救竹节，她只能想到一个办法。一瞬间，她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冲仍在喊她的名字的鹿幽悠笑了笑，转身飞回去。
“你疯了！”一个声音从脑海中传来。
感觉到那股力量又想抢回对身体的控制，香附默念清心咒，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另一股力量在与她自己来回拉扯，好像要将自己生生地撕裂般，连魂魄都开始感觉到疼痛，接着全身开始变得滚烫，犹如烈火焚烧，这对于蛇族来说无异于酷刑，可是香附坚持着不愿放弃，她握紧双拳，死死地咬着牙，想要强行把体内乱窜的黑气全部压制下去，不过片刻她的嘴角就溢出了血。
妄语鬼带走了竹节大部分的魔气，香附的力量原就比不过竹节，此时更甚，只能勉力靠着清心咒支撑着自己不至立刻晕过去，可是她依旧随时都处在在失控的边缘，在感觉到快要坚持不下去的那一刻，喷出一口鲜血。
“竹节！”
她轻轻地喊了一声，好像只是他的名字就能给她撑下去的信念，青光乍现，终究是彻底压制住了妄语鬼。香附一步一步吃力的来到竹节的身边，鲜血也一滴一滴从她的嘴角落到雪地上，犹如绽放出一朵朵赤色的花。
天空之中电闪雷鸣，好几道雷在她的四周炸开，香附的脸上却毫无畏惧之色，只一心看着躺在前面的竹节，终于，她在竹节面前站定，俯下身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竹节，却又蓦地停下来，只是喃喃说道“陪了你这么久，看来，这次是真的有些累了。”说完，一滴泪落到了对这一切都毫无所知的竹节的脸上。
天空之中一道白光瞬间劈下来，而香附在同一时刻双手结印，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飞身而起，化作一条青蛇义无反顾地冲天雷飞去，她的速度极快，到最后化为一道青色的光，那青光在与天雷相接的那一刻重新变回了青蛇，用整个身体挡住天雷不让它再劈下去。
可是香附的力量明显是不敌天雷的，一点一点的往下沉，眼看着就要落地，香附痛苦地喊了一声，终于让天雷在离竹节还有三丈的地方彻底停下来，接着身上的青光缠绕着黑气支起了一个保护的屏障。
竹节在感觉到那一滴泪后醒来，看到的就是香附耗尽所有力量为他挡住了天空的天雷，他想要跟上去却已经来不及，接着青色的屏障被天雷击得粉碎，天雷还是劈了下来打在竹节的身上，可是力量已经十分微弱，不过一瞬便消失了。
“香附！”
竹节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地看着青光与天雷一起消失在这天地之间，先是轻轻地喊了一声香附的名字，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茫然地抬头望向天空，四处寻找着香附的身影，可是四周除了漫天的冰雪之外，根本就没有那道青色的倩影，竹节的手渐渐收紧，眼中染上了悲戚，继而趴在地上大声地痛哭起来，一声一声不停地喊着香附的名字，都带着痛彻心扉的语调。
过往的种种一一在他的眼前浮现，那么多的回忆，那么多的岁月，他早就已经做好了离开她的准备，可不是这样的离别，不应该是这样的离别！该死的是他！是他！
香附！
香附！
她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他原本只想让她活得无忧无虑，平安喜乐。
可是再也没有什么平安，什么喜乐，因为这世间上已经再没有香附了。她用自己的身体抵挡住了几乎所有天雷的力量，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三天三夜，竹节都站在悬崖边，不说话，也不动，仿佛已经入定，可他全身却撒发出那般浓烈的死寂的气息，那是刻进骨子里的哀伤与绝望。
“你们说，他还打算在那里站多久？他可是蛇族诶！”三人站在远处，希音抱着剑问道，只是问完之后只能听到风声阵阵，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不过希音一向是不怕冷场的，接着说道，“诶，你俩怎么都不说话，这次要不是我在，你也破不了阵吧？还有你，鹿幽悠，你不知道这两天我们做了多少准备，光是用的那些个灵石都是我收集了两百年才得来的，哎！这次下山真的亏死了！回去肯定还得挨师父的骂！”
“谢谢。”鹿幽悠低声道谢，这几日她的情绪也有些低落，所以说话也都是恹恹的。说完，就感觉到与卿聿牵着的手被拉紧了一些。
“嘿嘿，不客气！”希音揉了揉鼻子，眨眨眼，那神态就像个顽皮的少年，对于这种生死之事他见得多了，顺应天道是正理，因此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太过消沉，最多也就是叹一句可惜，所以又摇头晃脑地说道，“有道之士固如是乎哉！”
鹿幽悠一听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被卿聿稳稳扶住。被这一打岔，悲伤的氛围倒是真的消减了一些。
走到悬崖边，竹节还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小腿都快完全被冰雪覆盖，整个人像座没有生命的雕像。
鹿幽悠走上前，拿出一个包袱递过去，这里面是之前做新娘时的嫁衣与首饰“这是你送给尹香的，还给你。”她回乔家村换回自己的衣裳之后就把这些东西收好了，毕竟是竹节和尹香的东西，就算心里还替香附不值，但还是决定要物归原主。
一直不动的竹节终于有了点儿反应，缓缓地僵硬地低下头，眼中依然是浓的化不开的哀伤，那一刻竟与之前香附的目光如出一辙，看得鹿幽悠也是一愣。不过竹节很快一开双眼，看到摆在包袱最上面的那条项链，喃喃自语“尹香，我还要复活尹香。”
说完也不拿包袱也不理会众人，在空中画出一个圈走了进去，后面三人连忙跟上，来到冰棺前。竹节用右手手指划破左手掌心，将左手放在尹香的眉心处，低声念咒，接着双手不停地结印，魔气渐渐聚拢于此。
三人都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并没有阻止，香附用自己的命换回竹节复活尹香的机会，他们也不愿意再阻止。
“对了，”希音看一眼鹿幽悠的包袱，从怀里拿出一条一模一样的蛇骨项链，“这是仙子姐姐让我交给你的，她还说怕有什么不测，所以留了些话给你。”
希音的话还没说完，鹿幽悠就急忙拿过项链往外走去，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去看看香附究竟给她留下了什么。
“听卿聿说你会魂牵术？真的是魂牵术？我可记得这术法当年只有姜……”后边儿话痨希音的声音还没有停下来，不过两人已经走远了。
一直走到蛇冢的宅子边，因为阵破了，这里的温度与外面无异，春景不再，一切皆结上了一层冰，鹿幽悠连忙往庭院走去，果然，那棵桃花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被冰雪覆盖，似是枯死了。
这棵树是香附和竹节亲手种的，一想到这里，鹿幽悠又低下头。香附不在，蛇冢也不是蛇冢了。感觉到鹿幽悠的情绪又低落下来，卿聿低头看她，无声地询问，目光关切。
摇了摇头，鹿幽悠在庭院边坐下，拿起那条项链。记忆如水般全部涌入她的脑海里。
尹香复活了，但同时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她不记得竹节香附，不记得她是怎么死的，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如同婴儿那样真正的重生了。让人意外的是竹节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他并没有把以前的事情告诉她，只说她是因为遇到雪难失忆，他于她只不过是一个不相关的陌生人而已。
最后大家一起把她送到了乔家村，尹香的姑姑是个和善老实的妇人，当年正好嫁到这里避过一难，听说尹香还活着便主动提出要收留她，由她来照顾尹香自然是好的。再见到侄女时便满脸泪光地跑上前把她抱住，可是尹香的眼中却带着茫然与不安，她谁都不记得，只能看向竹节，似求助。
可是竹节依旧站在原地。
希音抱着剑斜眼瞧了瞧站在他身边的竹节，好奇地问道“好不容易复活她，就这么放手了？”
此时的竹节平静得仿若一潭死水，似乎所有的感情都已经离他而去，即使是尹香也无法令他的情绪再有任何波动，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无波无澜，无喜无悲：“这样就很好。”
“哦？不强求在一起了？”
竹节摇头。
众人见他如此也是一阵唏嘘。
安顿好尹香之后，竹节就转身回了蛇冢，站在那棵桃花树下，伸手抚摸着已经枯死的树干，却见三人还跟着他，冷冷地开口“你们如果想杀我就动手吧。不必浪费时间。”
成魔的仙是不容于仙魔两道的，尤其还有一个无形山弟子，他不认为希音会放过他，不过现在，他也没有丝毫打算反抗的心思。
听他这么一说，最先着急的却是鹿幽悠，在知道所有的真相之后，她不能让竹节死，他的命是香附用命换的，他就必须要好好活下去！
只见希音耸耸肩不答，反而是卿聿开口问道：“你体内的魔气还剩多少？”
竹节不语。
“妄语鬼离开时已经带走你大部分的魔气，在复活尹香之后，现在的你还能做什么？”
竹节自嘲地笑了笑“既然知道了，那你不杀我还等什么？”
“香附，”妄语鬼再次开口，这次却变回了竹节的声音，就连神情也像是变回了原本的竹节，甚至撤了困住香附的黑气，“你不想与我一起在蛇冢活下去吗？听他的话，救我！”
“竹节”香附有些疑惑地望着眼前的人，像是不确定他究竟是竹节还是妄语鬼，伸出手试探地碰了碰竹节的脸。
“是我，香附，”竹节伸手覆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接着就把她拉进怀里，在她的耳边低语，“只要你帮我渡劫，以后我们就能够永远在一起了！”
在那一刻，香附闭上眼睛，一滴泪从她的脸颊滑落。
果然不是竹节。
等她睁开眼时，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于是不顾远处希音和鹿幽悠劝说的声音，点头“好！妄语鬼你过来！”
她一同意，黑气立刻将两人一起卷到空中，接着竹节体内的黑气全部释放出来，迅速地流入香附的体内。
香附眉宇紧蹙，像是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死死地揪住自己胸口的衣裳，整个人蜷缩起来，可是黑气依旧源源不断地被她吸收进去，到最后，两人都失去了意识，倒在雪地之中。
“香附！”
“仙子姐姐！”
三人都想跑过去救人，天空中忽然有一道雷劈下来，正好落在三人前面，将他们与竹节香附隔开，接着又是一道。
希音和卿聿连忙带着鹿幽悠后退。
“不好，天雷马上就要来了，这是在警告我们不要靠近！”
难道就这么看着两个人一起被天雷劈死？鹿幽悠只能不停地大声喊着香附的名字，希望这样能够把她叫醒。
香附的手指果然动了一下。接着就睁开眼睛慢慢爬起来，眼中的茫然褪去之后就立刻萦绕着一股邪气，嘴角一弯，露出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冷笑，看也不看倒在身边的竹节一眼，只是立刻飞身离开。
可是才飞到半空中，她突然停了下来。
香附在黑气进入体内后就失去了意识，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一样，只能隐约地感觉到有谁在控制着她的行动。
“香附！”
是鹿幽悠的声音，那个人族女孩曾说过，喜欢的就追过来，当时她什么都没有说，但其实那一刻她是心生羡慕的，羡慕那样的勇气，鹿幽悠有，尹香也有，可是她做不到，所以她终究成不了竹节心上的人。
她能做的一直都只有默默守在他的身边，但这一次，就连留在他身边都做不到了，要救竹节，她只能想到一个办法。一瞬间，她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冲仍在喊她的名字的鹿幽悠笑了笑，转身飞回去。
“你疯了！”一个声音从脑海中传来。
感觉到那股力量又想抢回对身体的控制，香附默念清心咒，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另一股力量在与她自己来回拉扯，好像要将自己生生地撕裂般，连魂魄都开始感觉到疼痛，接着全身开始变得滚烫，犹如烈火焚烧，这对于蛇族来说无异于酷刑，可是香附坚持着不愿放弃，她握紧双拳，死死地咬着牙，想要强行把体内乱窜的黑气全部压制下去，不过片刻她的嘴角就溢出了血。
妄语鬼带走了竹节大部分的魔气，香附的力量原就比不过竹节，此时更甚，只能勉力靠着清心咒支撑着自己不至立刻晕过去，可是她依旧随时都处在在失控的边缘，在感觉到快要坚持不下去的那一刻，喷出一口鲜血。
“竹节！”
她轻轻地喊了一声，好像只是他的名字就能给她撑下去的信念，青光乍现，终究是彻底压制住了妄语鬼。香附一步一步吃力的来到竹节的身边，鲜血也一滴一滴从她的嘴角落到雪地上，犹如绽放出一朵朵赤色的花。
天空之中电闪雷鸣，好几道雷在她的四周炸开，香附的脸上却毫无畏惧之色，只一心看着躺在前面的竹节，终于，她在竹节面前站定，俯下身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竹节，却又蓦地停下来，只是喃喃说道“陪了你这么久，看来，这次是真的有些累了。”说完，一滴泪落到了对这一切都毫无所知的竹节的脸上。
天空之中一道白光瞬间劈下来，而香附在同一时刻双手结印，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飞身而起，化作一条青蛇义无反顾地冲天雷飞去，她的速度极快，到最后化为一道青色的光，那青光在与天雷相接的那一刻重新变回了青蛇，用整个身体挡住天雷不让它再劈下去。
可是香附的力量明显是不敌天雷的，一点一点的往下沉，眼看着就要落地，香附痛苦地喊了一声，终于让天雷在离竹节还有三丈的地方彻底停下来，接着身上的青光缠绕着黑气支起了一个保护的屏障。
竹节在感觉到那一滴泪后醒来，看到的就是香附耗尽所有力量为他挡住了天空的天雷，他想要跟上去却已经来不及，接着青色的屏障被天雷击得粉碎，天雷还是劈了下来打在竹节的身上，可是力量已经十分微弱，不过一瞬便消失了。
“香附！”
竹节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地看着青光与天雷一起消失在这天地之间，先是轻轻地喊了一声香附的名字，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茫然地抬头望向天空，四处寻找着香附的身影，可是四周除了漫天的冰雪之外，根本就没有那道青色的倩影，竹节的手渐渐收紧，眼中染上了悲戚，继而趴在地上大声地痛哭起来，一声一声不停地喊着香附的名字，都带着痛彻心扉的语调。
过往的种种一一在他的眼前浮现，那么多的回忆，那么多的岁月，他早就已经做好了离开她的准备，可不是这样的离别，不应该是这样的离别！该死的是他！是他！
香附！
香附！
她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他原本只想让她活得无忧无虑，平安喜乐。
可是再也没有什么平安，什么喜乐，因为这世间上已经再没有香附了。她用自己的身体抵挡住了几乎所有天雷的力量，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三天三夜，竹节都站在悬崖边，不说话，也不动，仿佛已经入定，可他全身却撒发出那般浓烈的死寂的气息，那是刻进骨子里的哀伤与绝望。
“你们说，他还打算在那里站多久？他可是蛇族诶！”三人站在远处，希音抱着剑问道，只是问完之后只能听到风声阵阵，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不过希音一向是不怕冷场的，接着说道，“诶，你俩怎么都不说话，这次要不是我在，你也破不了阵吧？还有你，鹿幽悠，你不知道这两天我们做了多少准备，光是用的那些个灵石都是我收集了两百年才得来的，哎！这次下山真的亏死了！回去肯定还得挨师父的骂！”
“谢谢。”鹿幽悠低声道谢，这几日她的情绪也有些低落，所以说话也都是恹恹的。说完，就感觉到与卿聿牵着的手被拉紧了一些。
“嘿嘿，不客气！”希音揉了揉鼻子，眨眨眼，那神态就像个顽皮的少年，对于这种生死之事他见得多了，顺应天道是正理，因此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太过消沉，最多也就是叹一句可惜，所以又摇头晃脑地说道，“有道之士固如是乎哉！”
鹿幽悠一听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被卿聿稳稳扶住。被这一打岔，悲伤的氛围倒是真的消减了一些。
走到悬崖边，竹节还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小腿都快完全被冰雪覆盖，整个人像座没有生命的雕像。
鹿幽悠走上前，拿出一个包袱递过去，这里面是之前做新娘时的嫁衣与首饰“这是你送给尹香的，还给你。”她回乔家村换回自己的衣裳之后就把这些东西收好了，毕竟是竹节和尹香的东西，就算心里还替香附不值，但还是决定要物归原主。
一直不动的竹节终于有了点儿反应，缓缓地僵硬地低下头，眼中依然是浓的化不开的哀伤，那一刻竟与之前香附的目光如出一辙，看得鹿幽悠也是一愣。不过竹节很快一开双眼，看到摆在包袱最上面的那条项链，喃喃自语“尹香，我还要复活尹香。”
说完也不拿包袱也不理会众人，在空中画出一个圈走了进去，后面三人连忙跟上，来到冰棺前。竹节用右手手指划破左手掌心，将左手放在尹香的眉心处，低声念咒，接着双手不停地结印，魔气渐渐聚拢于此。
三人都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并没有阻止，香附用自己的命换回竹节复活尹香的机会，他们也不愿意再阻止。
“对了，”希音看一眼鹿幽悠的包袱，从怀里拿出一条一模一样的蛇骨项链，“这是仙子姐姐让我交给你的，她还说怕有什么不测，所以留了些话给你。”
希音的话还没说完，鹿幽悠就急忙拿过项链往外走去，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去看看香附究竟给她留下了什么。
“听卿聿说你会魂牵术？真的是魂牵术？我可记得这术法当年只有姜……”后边儿话痨希音的声音还没有停下来，不过两人已经走远了。
一直走到蛇冢的宅子边，因为阵破了，这里的温度与外面无异，春景不再，一切皆结上了一层冰，鹿幽悠连忙往庭院走去，果然，那棵桃花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被冰雪覆盖，似是枯死了。
这棵树是香附和竹节亲手种的，一想到这里，鹿幽悠又低下头。香附不在，蛇冢也不是蛇冢了。感觉到鹿幽悠的情绪又低落下来，卿聿低头看她，无声地询问，目光关切。
摇了摇头，鹿幽悠在庭院边坐下，拿起那条项链。记忆如水般全部涌入她的脑海里。
尹香复活了，但同时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她不记得竹节香附，不记得她是怎么死的，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如同婴儿那样真正的重生了。让人意外的是竹节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他并没有把以前的事情告诉她，只说她是因为遇到雪难失忆，他于她只不过是一个不相关的陌生人而已。
最后大家一起把她送到了乔家村，尹香的姑姑是个和善老实的妇人，当年正好嫁到这里避过一难，听说尹香还活着便主动提出要收留她，由她来照顾尹香自然是好的。再见到侄女时便满脸泪光地跑上前把她抱住，可是尹香的眼中却带着茫然与不安，她谁都不记得，只能看向竹节，似求助。
可是竹节依旧站在原地。
希音抱着剑斜眼瞧了瞧站在他身边的竹节，好奇地问道“好不容易复活她，就这么放手了？”
此时的竹节平静得仿若一潭死水，似乎所有的感情都已经离他而去，即使是尹香也无法令他的情绪再有任何波动，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无波无澜，无喜无悲：“这样就很好。”
“哦？不强求在一起了？”
竹节摇头。
众人见他如此也是一阵唏嘘。
安顿好尹香之后，竹节就转身回了蛇冢，站在那棵桃花树下，伸手抚摸着已经枯死的树干，却见三人还跟着他，冷冷地开口“你们如果想杀我就动手吧。不必浪费时间。”
成魔的仙是不容于仙魔两道的，尤其还有一个无形山弟子，他不认为希音会放过他，不过现在，他也没有丝毫打算反抗的心思。
听他这么一说，最先着急的却是鹿幽悠，在知道所有的真相之后，她不能让竹节死，他的命是香附用命换的，他就必须要好好活下去！
只见希音耸耸肩不答，反而是卿聿开口问道：“你体内的魔气还剩多少？”
竹节不语。
“妄语鬼离开时已经带走你大部分的魔气，在复活尹香之后，现在的你还能做什么？”
竹节自嘲地笑了笑“既然知道了，那你不杀我还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