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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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子霄并不是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异常,但怎么就这么巧,被关在监.禁室的六天里,每回看他,身上便又添新伤,就这么巧,六天里天天都需要克制异常?

    老道士有几分本事,辨出了陆子霄身上的强大的魔系天赋力,但很明显,他骨子里存在强烈恶意,不知道是跟易家有仇,还是有其他不明原因。

    随着诡异脚步声和滴答声的越来越近,在一片黑暗之中,止不住的战栗和恐惧从内心最深处涌出来,又想起体内的坑比灵花,易苇顿觉大为不妙,她颤抖着身体,摸索着向陆子霄身边爬去,一丝丝声音都不敢发出。

    那些潜藏在黑夜里“怪物”们,像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指引一般,朝着□□.室不停靠近靠近再靠近。

    两人离得并不远,摸到陆子霄的后背,易苇凑到他耳边低声叫了几次他的名字,可他一点点反应都没有,始终把头埋在膝盖上,整个人蜷缩住,一动也不动,易苇更害怕了,晃着他的衣角,颤抖着嘴唇将声音放大了些,“子霄,你理我一下好不好,我很害怕,你不要吓唬我……”

    诡异声已经近在咫尺,易苇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血色红数,无来由地觉出一种无形的深重的压迫感,是一种来自食物链上层对食物链最底层的吞噬力压制力,那些诡异声仿佛化作了实质,目标无比明确地向她扑来,誓要将她分食而吃,易苇崩溃了,也装不下去了,抬手挥来挥去,阻挡着它们的压近,用尽全力使出仙术,结果只不过变出了个大点的苹果…

    手臂上传来皮肤撕裂的微痛,再不反抗,结果可想而知,她心里一横,干脆从袖子里拿匕首,劳资的命劳资来收割,要死就死痛快,刀刃划进脖颈,却在将要割开时,忽然感觉到一个熟悉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

    接着是一阵急促而激烈的喘咳声,她嗅到了一股浓烈鲜血气息。

    是陆子霄。

    他似乎在抹去嘴角的血迹,然后转过身,坚定地将她护在怀里,那些在暗夜里沸腾着疯狂着的“怪物”们,在冲向他的瞬间,全部化为灰烬,如同扑向太阳的渺小飞蛾。

    将拿着匕首的手臂缓缓放下,易苇整个人埋进他怀里,能够清晰地听到感受到他激烈的心跳,以及不停瑟缩不停发抖的身体,像是有什么磅礴的力量在他身体里翻滚活跃,他痛苦不堪地克制着它们,和它们搏斗厮杀。

    “你还好吗?”易苇小心翼翼问道,她动了动瘫软的上身,脖子有点刺疼,大概刚才是划破了。

    ……

    回答她的是一片静默,以及陆子霄越来越强烈的呼吸。

    熟悉的压迫感再次袭来,比上次更加压抑强大,上次只是食物链上层,这次面对的是真真正正的食物链最顶端,因为,散发出这种压迫感的是陆子霄。

    易苇还没来得及呼喊出声,便感觉脖子受伤的地方被一个软软凉凉的东西触了一下,伤口撕扯开的疼痛猛烈袭来。

    !!!

    易苇整个人裂开了炸开了。

    陆子霄在疯狂吸她的血!

    连名字都不想叫他,提起匕首直接就往他头上刺,可手臂刚举起来,立刻被他用比她大百倍的力气狠狠压制下去,钳制住。

    他像是入了魔上了瘾一样,弄干她伤口处的鲜血,仍不满足,竟然直接咬破了她脖子上的皮肤,吸食渗出的血液。

    被迫仰着脑袋,易苇煞是美丽的双眼盈满了泪水,茫茫然望着漆黑无比的房顶。

    如果换平时,这个掉血速度,她至少昏迷半个月起步,昏迷了也比现在这么清醒地感受血液流失要强得多,一想到血管里的血在哗哗流出……不行,她快要晕过去了。

    陆子霄在吸她血的同时,她也在吸他灵气补气血,简直就是个永动机,真特么绝了。

    她怎么不知道陆子霄疯掉后还有吸人血的爱好,回去得好好审审五号,太坑了,这系统。

    还有坑比灵花,把她变成了招邪体质,变成了食物链最底层,倍受欺压。

    ……

    就在这时,她突然瞥到陆子霄肩上那道符,灵机一动,用肩膀蹭了几下,把符纸从陆子霄身上蹭掉了。

    果不其然,符纸一揭,正在吸血的陆子霄立马倒了下去,易苇转了转手腕,刚想给他几刀,可是猝不及防,也就十几秒的时间,陆子霄再次醒来。

    没有了符纸的作用,他正常了许多,不对,比白天更为正常清醒,一双眸子宛如水洗过,透彻又清亮。那些不知从何处涌来的“怪物”们,也随着陆子霄的正常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似乎是知道涌来的“怪物”们会消失,陆子霄看都没看周围一眼,径直向易苇看去,目光专注得仿佛天地间唯有她一人。

    “你刚才受伤了吗?”他关切地问着,想把她拉过去看看。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你是不是也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和我一样。

    就在刚刚,他全都看到了,邪鬼们突然转移目标,向她扑去,而她盯着它们,拿出了匕首…

    他突然感受到了自己和她之间冥冥之中注定的联系。

    她可以不受他的异常所伤害。

    她也可以感受到邪鬼们的存在。

    她总是毫无芥蒂而热切地对待怪物一样的他。

    没有人能像她与他一般感同身受,没有人能像她一般填补他空白的自我,带给他喜怒哀乐。

    在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明了。

    不是一起居住一起学习便是家人朋友,他以前对人类温情的渴望不过一场虚妄,只有她才是他唯一的归属。

    心底最深处蓦地升起一种无法描述的开心,像一个迷路的小孩子找到家一样的开心,她说过会一直陪伴他,他终于知道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易苇完全不知他所想所思。

    见他伸手,她吓得赶紧捂住脖子后退了一步,素来明亮纯净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和嫌恶。

    陆子霄夜视能力很强,清楚地看到了她每一个小动作小眼神。

    他愣住了。

    尔后垂下眼帘,默不作声地重新把灯点上。

    再次小心翼翼地问道,“匕首划伤你了吗?要不要包扎一下?”

    “我应该保护好你的。”他分外自责。

    听到他说的话,易苇眼珠转了转,问道,“你不记得了?”语气很是不可思议。

    “什么?”

    想了想,易苇回答道,“没什么。”

    难道要说他会吸人血,还精神分.裂?依他现在的圣父性格,以后恐怕连他一根手指都难碰着,还有可能独自逃去没人烟的地方躲着,人影都不让她找着,那可不行,这件流血事件,就让多灾多难的我一个人承受吧,嘤嘤嘤,我好惨。

    剩下的时间,易苇头一次沉默这么久,坐得离陆子霄很远,唇紧紧抿着,长长的睫毛低落下来,在白皙的脸颊上倒映出一小片阴影,很不开心很憋屈的样子。

    陆子霄朝她望了望,几次三番想开口问些什么,却每次都不了了之。

    也许,她不过是和从前的很多人一样,认清了他可憎可怖的怪异模样,对他避之不及,恨与异类为伍罢了。

    他不自觉地攥紧手指,又迅速松开。

    可是,他却已经不能再像从前每一次一样,无波无澜地平淡接受,在某一刻,在她远离他,向他投来嫌恶目光之时,他甚至起了一个从来没有过的念头——留住她,扣住她,锁住她,让她永远无法离开他,哪怕强行强迫也无所谓。

    可他永远不能这样做。

    他颓丧地低下了头,不想她看到他挫败的表情。

    ……

    沉闷的监.禁室里,易苇坐立难安,浑身难受,因此,没等到陆子霄出地下室,天一蒙蒙亮,她便心急地回去了。

    直到走出地下室,才松了一口气。

    她对着天空大声“啊”了一声,发泄出不愉快,心情美丽多了。

    今晚各种惊吓又惊险,她精神压力着实有点大。

    那些可怕红数等着吧,早晚把它们全加进她的法力值里当零头。

    ————

    回去补了个觉,醒来就听到了个大新闻。

    老道士他跑路了。

    老道士是易远鸿大儿子,也就是瑞国大国师易霖推荐给易远鸿的人,易远鸿理所当然地对他十分信任,把陆子霄的事情全权交给他负责,今天早上正想验收一下成果,没想到,找不到老道士人影了。

    易苇听到这个消息并不觉得吃惊,只是有些惋惜,她还想着从老道士身上挖点秘密出来呢。

    易霖推荐的人,按理说绝对不会加害易家人,可那老道士在清楚陆子霄部分实力的前提下,仍旧下狠药刺.激陆子霄,这行为实在耐人深思。

    易苇又打听了点陆子霄的事,听说易远鸿已经把他放出来了,易苇便没再多问。

    之后的一段时间,易苇再也没跟陆子霄见过面,在易家在书院都没有,不为什么,就是心里仍旧挺排斥,她不喜一切伤害她的人事物,若是换别人咬她吸她血,她绝对奉还那人十几个狗牙疤回去。

    代价也不小,她现在每天得服两碗苦药,然后才能硬扛着病弱的身体去书院上课。

    病体一夕之间变得更弱,把易远鸿夫妇急得,棺材板都差点给她订做好。

    她过得不咋地实属意料之中,但是陆子霄那,少了她的打扰,多了她一份默默庇护,理应活得更顺风更舒服才对,谁知他更离谱,昨天书院出成绩,她好歹摆脱了“铁打倒数第一”的荣誉称号,而没离过第一名的陆子霄,却从山顶一跃而下,直跳到了她名次下面。

    搞得她都有点怀疑,吸了她的血,脑子里的知识水平也变成和她一个水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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