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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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的厉害,孩子脸通红。

    方铮上前,替这孩子把脉。

    冯轻毕竟来自后世,知晓有些病症需少见人,以免细菌感染,冯轻不敢贸然上前,也紧张地看着方铮。

    从她这角度可以看到方铮微微拢起的眉心,冯轻心里咯噔一下,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周掌柜也是个善于观察的人,他显然也注意到方铮的表情,顿时后退两步,试探着问:“方公子,我儿子他——”

    将这孩子的手放回被窝,方铮转身面对周掌柜跟周夫人,说:“许是我才疏学浅,以我之能,只能探出令公子身子虚弱,却并无其他病症。”

    周大夫脸白了,周夫人捂着嘴呜呜的哭。

    “不瞒方公子,我请来看儿子的大夫都跟方公子说的相差不大,那些大夫也不过开了些补身子的药方子,可哪怕喝了下去,我儿也没多大改善。”周掌柜苦笑,“不瞒方公子,我甚至都请了大师过来替我儿做法。”

    在大夫都无法看出病灶时,周掌柜也只能寄托于鬼神。

    可请了寺里的大师,还请了那些走街串巷的道士,皆无任何改善。

    周掌柜也是走投无路了,可他用尽了法子,儿子仍旧一日比一日消瘦,周掌柜迟迟没有带孩子去荆州,也是担忧孩子经受不住长途颠簸,会病的更严重。

    他们夫妇就这么一个儿子,两人都无法承受丧子之痛。

    方铮细细打量了一番孩子,见他睁开了眼,因为瘦弱,眼睛就显得尤其大。

    这孩子也懂事,遭了这么久的难,眼底仍旧纯澈一片,对上方铮的视线时,甚至笑了一下。

    周掌柜跟周夫人越发心酸。

    方铮难得朝孩子露出一抹笑来,随即视线落在孩子的脖颈处,那里有一串小疙瘩。

    周掌柜跟周夫人齐齐上前,待看清周小公子脖子,周掌柜无奈地开口:“不瞒方公子,我儿自小身子就比一般孩子虚弱,三岁之前更是几乎没断过药,后来身上就总无端出现各种症状,有些时候是很快消失的这类红肿,有时候是更小些的,要许久才能消失,还有时候是斑点,我跟夫人也给他喝过许多药,可作用都不大,这几个月我儿身子更虚弱,身上这类也没消失过。”

    冯轻也听到周掌柜的话,她皱眉,这莫非是后世的过敏?

    她不由上前,凑到跟前观察。

    “周掌柜,令公子身上这些是不是痒的厉害,但是也会很快消失,这些红肿会在身体各处出现,不过多数会在腰腹跟四肢?”

    听着冯轻的话,周掌柜不停点头,他急切地看向冯轻,“方夫人知道这病症?可有法子治?”

    冯轻摇头,她看向方铮。

    “此乃癣。”方铮斟酌着开口。

    “不是。”冯轻却摇头,方铮看的医书再多,这古代也总有不全面的。

    在几人视线都看过来的时候,冯轻扯了扯方铮的袖子,说:“相公,这是过敏。”

    冯轻知晓过敏这个词在这古代医书中肯定是没有出现过的,她也不能表现的惊世骇俗,冯轻一个劲儿瞅着方铮。

    “娘子可是听谁说过?”方铮会意,他问。

    冯轻重重点头,心里暗暗给自家相公又点了个赞,还是相公机敏,她顺着方铮的话,编出一个人来,“嗯,我一个远方亲戚便是这样,小时身子虚弱,便总出现各种症状,有的会自己痊愈,有的需要吃药,当年这位远方亲戚遇到一个游方郎中,他说这症状叫过敏。”

    “那,那方夫人可还记得药方?”周夫人红着眼问。

    冯轻摇头,过敏这种东西不是药就能杜绝的,“那游方郎中说了,这种症状用药也只能治好一次,若要杜绝,还得隔绝过敏源。”

    反正冯轻可以将这些陌生词汇都推到那莫须有的游方郎中身上。

    她看着床上的孩子,脑中有东西闪过。

    后世有测试过敏源的机器,倒是容易些,现在也只能靠慢慢摸索。

    “相公,你说他并无病症?”冯轻问方铮。

    方铮点头。

    冯轻凝眉,看着气息一直不太稳的孩子,她说:“我相信相公,这孩子不是病了。”

    “也不对,是病了。”

    周掌柜跟周夫人被冯轻说的一头雾水,而视线一直落在自家娘子身上的方铮瞳仁微微放大,他开口:“娘子的意思是,这孩子如此也是过敏?”

    “不愧是相公。”冯轻赞道。

    “具体什么过敏我是不知道,我也是猜测,不过周公子看了这么多大夫,既然都诊断不出这是何病症,我想着,或许是周公子吃了什么过敏的东西。”

    “周掌柜,令公子病弱前后可曾吃过什么不同寻常,或是以前极少吃过的东西?”方铮接着冯轻的话问。

    周掌柜跟周夫人相视一眼,周掌柜摇头,“我儿并没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这段日子吃的更是少。”

    周夫人一直亲自照顾周小公子,她也细细想过,点头,“鑫儿每日吃的不多,吃的也都是往日爱吃的,以往吃着都没事,不可能突然便这样了。”

    难道不是过敏?

    “据我所知,这过敏也不光只有入口的东西,还有气味,涂抹在身上的,甚至穿的衣裳,住的房子。”

    “方夫人,你说穿的也会这样?”周夫人脸色不对劲,她问。

    冯轻点头,后世过敏的东西那真是千奇百怪,有人对大米饭都过敏呢!

    “夫人,难道是——”周掌柜看向周夫人。

    周夫人脸白的厉害,而后突然穿着粗气,她眼底迸出恨意,“我说她怎么会突然这般好心,原来是存着这样歹毒心思!”

    周夫人上前,她半抱起孩子,直接扯开儿子外头的衣裳,露出里头纯白的里衣,而后转向冯轻,“方夫人,烦请过来看看,这种衣裳可有不妥?”

    冯轻平日里刺绣,对布料说不上多了解,却也不是一窍不通,她跟着上前,细细摸索周小公子身上的里衣。

    “这是上好的绸缎,并无不妥。”冯轻摸了,以她目前对大业布料的了解,这蚕丝里衣是她见过的数一数二的,冯轻问周夫人,“孩子以前可曾穿过类似的?”

    “我家鑫儿皮肤嫩,又容易过,过敏,我一直给他穿最柔软舒适的里衣,跟这料子差不离。”

    “不对。”冯轻动作一顿,她鼻子朝前凑了凑,“这里衣为啥会有一股香味?”

    这香味极淡,若不仔细闻,几乎察觉不到。

    “她说这就是此绸缎的最特殊之处,那些蚕都是喂的上好药材,吐出来的丝也带着药香,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长时间穿这类绸缎,对身子有好处。”周夫人咬牙切齿地解释。

    冯轻又闻了一遍,而后摇头,“这不像是药香,相公,你闻。”

    “是药。”方铮倾身,闻过,点头,“此药名为排香草,也可作为一种香料,可做清热解毒之用,一般人都能用。”

    “这,我们对药材也不懂,并不知道我儿是否能用这种药。”周掌柜说。

    “反正也无旁的办法,周掌柜,周夫人,你们不若先给小公子换一身以往穿的里衣。”冯轻建议。

    “肯定是这里衣的关系。”周夫人肯定地说。

    她脸上带着愤怒狰狞,“我想起来了,自打我儿穿这种里衣第二天便身体不适,之后越来越严重,谁能想到这我儿不能闻这种药?”

    “夫人先别怒,等过几日再说。”周掌柜理智些,他开口劝。

    儿子自然是最重要的,周夫人点头,客栈也留有周公子的衣裳,周夫人亲自给儿子洗了澡,又换了里衣。

    “令公子身子虚,也可能不光对一种东西过敏,两位平日多注意些,他吃啥喝啥最好都记住,时间长了,总能知晓他到底对什么过敏。”没有机器检测,就只能用最笨的法子,一样一样的试。

    “多谢方夫人,多谢方公子,二位对我们一家三口有救命之恩,我们实在是无以为报。”总算是有点头绪,周掌柜松口气的同时,整个人也松懈下来,一瞬间恍若老了几岁。

    “周掌柜言之过早,这也只是我娘子的猜测,若是换了衣裳跟屋子后并无改善,周掌柜不若按我娘子说的,将他周遭的一切用的吃的都慢慢换掉,总能找出令公子对何物过敏。”

    “是,是。”

    “既如此,那我跟娘子便告辞。”方铮起身,跟冯轻离开。

    出了门,冯轻回头望了一眼,说:“周掌柜跟周夫人都是好人,那孩子也是个好孩子,希望他们好人有好报。”

    “定会如娘子所愿。”方铮回道。

    冯轻笑着摇头,她可没那本事。

    不过看周夫人的表情,此事应当是另有隐情。

    “相公,你说到底是谁这么坏心,竟拿孩子的性命来对付周掌柜跟周夫人。”

    “左不过是跟周掌柜,周夫人有利益冲突的人罢了。”方铮没兴趣知道。

    既然他们已经尽了力,那周小公子是否会痊愈,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方铮便决定今天离开。

    张吉恒几人显然也有这个打算。

    方铮跟冯轻出现时,张吉恒开口:“方兄,今日天好,不如我们这就离开,此刻走的话,天黑之前就能到荆州。”

    方铮看向郑家贤。

    “我没事,方兄医术了得,莫说坐牛车了,便是走着去,我也能行。”郑家贤拍着胸口笑道。

    既然如此,几人收拾好,又叫上客栈后院赶车的三人。

    得知几人要退房,二牛急忙去找周掌柜的,周掌柜匆忙赶来时,几人正准备上牛车,周掌柜手里拿着银子,“诸位太客气了,方公子跟方夫人救了我儿,我怎能要诸位的银子?”

    话落,便将银子还给了郑家贤。

    这房钱是郑家贤出的。

    而后周掌柜朝后招手,二牛提着三个食盒过来,每个食盒都有三层,周掌柜笑道:“这些都是客栈的招牌点心,还望诸位莫摇嫌弃。”

    几人还来不及拒绝,二牛已经分别将食盒放在了牛车上。

    “那就多谢周掌柜的,若有机会,我们还来看看周掌柜。”郑家贤抱拳,朝周掌柜笑道。

    三两牛车这才缓缓朝城门口驶去。

    眼看要到门口,后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并伴随着呵斥。

    “前面的,赶紧停车,我们大人有请。”

    “是衙役。”郑家贤往后看,思及昨天的遭遇,还有身上的疼痛,郑家贤心生惧意,他求救地看向方铮。

    方铮握着冯轻的说,先安慰,“娘子莫怕,为夫在。”

    “相公,我不怕,相公要做什么不用顾忌我。”冯轻回握着方铮的手,小声说。

    那一队衙役已经到了跟前,虽说是请几人,可他们手中的刀却不是这么想的。

    不光是郑家贤,就是张吉恒几人视线也都集中在方铮身上,他们虽是秀才功名,可到底是身无官职,即便见县令可不用下跪,但是终究是站在别人家的地盘上。

    “我们并未触犯大业任何一条法纪,尔等不能强制我等前往县衙,若是县令大人邀约,那请转告大人,我等赶路,无法应邀,还望县令大人谅解。”话落,方铮对前头车夫说,“继续赶路。”

    那车夫自然是站在他们几个学子这边的。

    牛车缓缓朝城门口驶去。

    那几个衙役怎么都没想到方铮竟会拒绝,他们面面相觑,若是一般百姓,看着他们拿刀,哪怕有理,也不敢不跟着走的。

    这几人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他们得了县令嘱咐,一定要将几人带回去的,不过大人也说了,不能用强,更不能让百姓看到他们在欺凌学子。

    领头那人吩咐,“我们跟上。”

    这方圆几百里都是他们县的地盘,他们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子是跑不掉的。

    几人跟在牛车后头出了城。

    待出了城,无人看到的时候,他们大可将人绑了去见大人。

    “方兄,那些人一直跟在后头,我们该如何是好?”张吉恒频频朝后看,哪怕他年长方铮将近二十岁,看起来仍旧不如方铮镇定。

    “继续赶路。”方铮自始至终都没回头,他只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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