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柳条巨人
罗夏朝史蒂夫身后望过去，草丛深处似乎有晃动的灯光，隐约还能听见犬吠和脚步声。</p>
众人连忙亮出武器，做好战斗准备！</p>
转眼间，一群猎犬冲出草丛，冲着罗夏等人狂吠。</p>
紧随其后，十多名身穿皮甲、背负弓弩、手持牛眼提灯和刀剑的汉子走出草丛，人人眼中都带着戒备。</p>
为首的男人三十来岁，个头超过两米，腰挎大砍刀，背着猎枪，粗壮的手臂布满花花绿绿的刺青，浑身散发出狂野剽悍的气息。</p>
剽悍猛男身旁，站着一个穿长袍、戴眼镜的白净青年，书生气质与周围的同伴格格不入。</p>
双方对峙、剑拔弩张的关头，戴眼镜的青年举起照明杖，远远的打量罗夏等人，忽然面露喜色，挥手吆喝：“凯尔，是你吗？”</p>
罗夏这边的向导，连忙上前回应：“科波拉先生，我在这里！”</p>
对面众人看到熟面孔，相继收起武器，气氛随之缓和下来。</p>
经向导介绍，罗夏得知对面那群人都是幽谷村的民兵，领头的壮汉是村长沃伦，戴眼镜的秀气青年名叫科波拉，是村里的牧师。</p>
就在刚才，村长沃伦听见田间传来枪声，连忙召集民兵前来查看。</p>
从向导口中得知，罗夏等人是奉阿德里安将军委托，前来查看幽谷村的灾情，村长脸上多了些许笑容。</p>
“难得城里的老爷还记得我们，看来税金没有白交，话说回来，救援队怎么只有你们几个人？”</p>
史蒂夫干咳两声，有些尴尬的说：“救援队搭乘的飞艇，途中发生故障，被迫降落在村外的荒山上，离这里大约有五十多里。”</p>
“为了修复飞艇，我们需要材料和工具，所以我们几人先来村里看看，能否找到需要的东西。”</p>
“哈！这可真有意思！我们还没得到援助，先得帮你们解决麻烦！”村长嗤笑道。</p>
科波拉牧师似乎唯恐村长得罪贵客，连忙抢着说：“你们远道而来，辛苦了，需要什么材料和工具就跟我说，一定尽力筹集。”</p>
史蒂夫松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上面早已提前列好需要的物资，递给牧师。</p>
村长对牧师过分好客的态度表示无奈，耸了耸肩，对众人道：</p>
“你们大老远来一趟，无论帮不帮得上忙，我们总不能亏待了客人，跟我走吧，吃点东西，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p>
说罢，带领民兵转身朝村口那边走。</p>
罗夏听村长的口气，似乎并不十分期待来自临风城的援助。</p>
最初以为村长说的是气话，然而看到村口耸立的柳条巨人，忽然兴起另一个念头。</p>
也许幽谷村并不需要来自外界的援助，就能自行解决自然灾害造成的后遗症？</p>
“科波拉先生，村里是不是正在筹备一场盛大的祭祀活动？”罗夏试探着问牧师。</p>
科波拉点了下头，脸色显得有些阴郁。</p>
“灾害发生至今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村里靠近山坡的那片房屋全被泥石流掩埋，遇难者超过百人，更要命的是风塔也被山上滚落下来的巨石砸毁，灰雾乘虚而入，沿着街巷四处蔓延，村里已经没法住人。”</p>
“灾难发生之初，我们也曾指望外界救援，派往骑士团求救的信使迟迟不归，乡亲们的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只好放弃幻想，设法自救。”</p>
说话间，众人已经走到村口，庞大的藤编鹿角巨人就在眼前。</p>
罗夏抬头仰望，感受到空前强烈的压迫感。</p>
艾蒂从背囊里探头出来，拍拍他的肩膀，发出心灵感应。</p>
“靠近看看，藤条上好像有附魔符文。”</p>
罗夏装作好奇的样子，穿过环绕柳条巨人的篝火堆，径直走到巨人脚下。</p>
离近之后才发现，这尊工程浩大的图腾刚完工，周围的脚手架还没来得及拆除。</p>
密密麻麻的柳条上，绑着许多白布条，上面描绘着稀奇古怪的图案。</p>
罗夏身为高级鉴定师，一时也认不全这些图案具体都有什么意义。</p>
“这是我们幽谷村的传统祭祀活动。”</p>
沃伦村长停下脚步，向访客们介绍柳条巨人：</p>
“每当村里遭灾逢难，实在无法可想，就举行一场祭祀，祈求众神以及山林湖泊中的仙灵赐福，驱散笼罩着这片土地的毒雾，使我们得以继续耕种放牧，生存繁衍。”</p>
“攘灾祈福的祭祀，少不得要贡献祭品，沃伦先生，您打算向众神和仙灵献祭什么？”</p>try{ggauto();} catch(ex){}
罗夏不动声色地问。</p>
村长脸色微变，默不作声。</p>
“该不会是拿活人献祭吧？”巴德尔阴恻恻地来了一句。</p>
无人回应他的疑问，柳条巨人的阴影下，沉默持续了许久，篝火堆里木柴燃烧发出的噼啪声显得分外刺耳。</p>
“我们幽谷村交通不便，几乎是与世隔绝，村民很少有机会与外人接触，婚丧嫁娶，只能在村子内部解决。”</p>
科波拉率先开口，语调低沉。</p>
“由于常年近亲通婚，村里出了不少疯子、傻子和畸形儿，基本没有劳动能力。”</p>
“平时年景还好的时候，养着这些人也无妨，如今遭了灾，肢体和头脑健全的人都快活不下去，实在顾不上他们了。”</p>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p>
为了驱散灰雾，村里筹备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仪式，按照习俗，必须用活人献祭。</p>
祭品足够丰厚，众神和仙灵们心满意足，攘灾祈福的功效就越好。</p>
同样是按照传统习俗，残障村民将被作为祭品，关进柳条人里活活烧死。</p>
哪怕是在大灾之年，这种做法也无疑是非常残酷的！</p>
罗夏不想对幽谷村的血祭习俗做道德批判，真正令他感到心情沉重的是另外两個问题。</p>
第一，从多数村民的利益出发，除了牺牲那些残障同胞，还有别的办法可想吗？</p>
第二，就算牺牲了那些残障村民，依照习俗举行了血祭，真的可以驱散灰雾吗？</p>
假如血祭举行之后，未能达到村民们期待的效果，又会怎样呢？</p>
思考的结果，令他不寒而栗。</p>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血祭能否起到驱散灰雾的效果，并不像表面看来那么重要？</p>
重要的是村民可以打着取悦众神的旗号，心安理得屠杀丧失劳动能力的同胞，从而将节省下来的粮食分配给健康的劳动力。</p>
从功利的角度讲，血祭客观上起到了优化人口结构、甚至增大社会总福利的作用。</p>
从心理层面来讲，血祭好比一纸“投名状”，逼迫健康的村民集体屠杀残障同胞，大家都是共犯，每个人都不用独自承担道德压力，从而心安理得分享“人血馒头”。</p>
继续深挖下去，血祭甚至还有集体安慰剂的效果，给苦难中的人们带来一点盼头。</p>
既然如此，血祭能否真正起到攘灾祈福、驱散灰雾的作用，好比人们以吃“饭”的名义开席，米饭之类主食却不是宴席上真正的主角。</p>
罗夏看得出来，团队中的其他成员，也对幽谷村拿活人当祭品这件事很不以为然。</p>
然而是否要公开反对这种残忍的行为，以及如何表达反对态度，每个人也有不同的想法，关系到更复杂的利益算计，说好听点叫做“情商”。</p>
有人觉得事不关己，看不惯也犯不着当面说出来得罪村民，但这其中肯定不包括普林斯这个“愣头青”。</p>
“沃伦先生，你们不能这样做。”普林斯冷着脸说，“拿无辜的同胞当祭品，活活烧死，这不仅是野蛮，更是赤裸裸的犯罪。”</p>
沃伦村长立刻沉下脸色。</p>
身后的民兵也都变了脸色，紧握武器。</p>
气氛再次变得剑拔弩张。</p>
“恰恰相反，我倒是非常欣赏这场祭典！”</p>
巴德尔出乎意料的跟普林斯唱反调，神态显得异常狂热。</p>
“鲜血与烈火，哀嚎与祷告，死亡与祈福，所有这些元素共同构成一场华丽的演出！”</p>
“沃伦先生！你们打算何时举行血祭？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参与这场盛大的演出！”</p>
“请允许我为这场庆典献上一首自创的歌曲！”</p>
“我要用我的吉他诅咒那些充当祭品的疯子、傻子和残废的灵魂，这群丑陋无能的家伙活着也是浪费粮食，充当祭品被活活烧死就是他们这辈子为文明社会做出的最大贡献！”</p>
“而你们，举行血祭、焚烧垃圾的朋友们，你们才是真正的英雄！”</p>
“我要写一首歌，赞颂你们的义举！”</p>
“我要用琴声与歌声为血祭增光添彩，帮你们取悦众神，在焚烧垃圾的灰烬里开出驱散灰雾的幸福之花！”</p>
“最后，除了那些活该被烧死的家伙，村里其余的人都将过上好日子！”</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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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连忙亮出武器，做好战斗准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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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随其后，十多名身穿皮甲、背负弓弩、手持牛眼提灯和刀剑的汉子走出草丛，人人眼中都带着戒备。</p>
为首的男人三十来岁，个头超过两米，腰挎大砍刀，背着猎枪，粗壮的手臂布满花花绿绿的刺青，浑身散发出狂野剽悍的气息。</p>
剽悍猛男身旁，站着一个穿长袍、戴眼镜的白净青年，书生气质与周围的同伴格格不入。</p>
双方对峙、剑拔弩张的关头，戴眼镜的青年举起照明杖，远远的打量罗夏等人，忽然面露喜色，挥手吆喝：“凯尔，是你吗？”</p>
罗夏这边的向导，连忙上前回应：“科波拉先生，我在这里！”</p>
对面众人看到熟面孔，相继收起武器，气氛随之缓和下来。</p>
经向导介绍，罗夏得知对面那群人都是幽谷村的民兵，领头的壮汉是村长沃伦，戴眼镜的秀气青年名叫科波拉，是村里的牧师。</p>
就在刚才，村长沃伦听见田间传来枪声，连忙召集民兵前来查看。</p>
从向导口中得知，罗夏等人是奉阿德里安将军委托，前来查看幽谷村的灾情，村长脸上多了些许笑容。</p>
“难得城里的老爷还记得我们，看来税金没有白交，话说回来，救援队怎么只有你们几个人？”</p>
史蒂夫干咳两声，有些尴尬的说：“救援队搭乘的飞艇，途中发生故障，被迫降落在村外的荒山上，离这里大约有五十多里。”</p>
“为了修复飞艇，我们需要材料和工具，所以我们几人先来村里看看，能否找到需要的东西。”</p>
“哈！这可真有意思！我们还没得到援助，先得帮你们解决麻烦！”村长嗤笑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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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对牧师过分好客的态度表示无奈，耸了耸肩，对众人道：</p>
“你们大老远来一趟，无论帮不帮得上忙，我们总不能亏待了客人，跟我走吧，吃点东西，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p>
说罢，带领民兵转身朝村口那边走。</p>
罗夏听村长的口气，似乎并不十分期待来自临风城的援助。</p>
最初以为村长说的是气话，然而看到村口耸立的柳条巨人，忽然兴起另一个念头。</p>
也许幽谷村并不需要来自外界的援助，就能自行解决自然灾害造成的后遗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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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波拉点了下头，脸色显得有些阴郁。</p>
“灾害发生至今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村里靠近山坡的那片房屋全被泥石流掩埋，遇难者超过百人，更要命的是风塔也被山上滚落下来的巨石砸毁，灰雾乘虚而入，沿着街巷四处蔓延，村里已经没法住人。”</p>
“灾难发生之初，我们也曾指望外界救援，派往骑士团求救的信使迟迟不归，乡亲们的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只好放弃幻想，设法自救。”</p>
说话间，众人已经走到村口，庞大的藤编鹿角巨人就在眼前。</p>
罗夏抬头仰望，感受到空前强烈的压迫感。</p>
艾蒂从背囊里探头出来，拍拍他的肩膀，发出心灵感应。</p>
“靠近看看，藤条上好像有附魔符文。”</p>
罗夏装作好奇的样子，穿过环绕柳条巨人的篝火堆，径直走到巨人脚下。</p>
离近之后才发现，这尊工程浩大的图腾刚完工，周围的脚手架还没来得及拆除。</p>
密密麻麻的柳条上，绑着许多白布条，上面描绘着稀奇古怪的图案。</p>
罗夏身为高级鉴定师，一时也认不全这些图案具体都有什么意义。</p>
“这是我们幽谷村的传统祭祀活动。”</p>
沃伦村长停下脚步，向访客们介绍柳条巨人：</p>
“每当村里遭灾逢难，实在无法可想，就举行一场祭祀，祈求众神以及山林湖泊中的仙灵赐福，驱散笼罩着这片土地的毒雾，使我们得以继续耕种放牧，生存繁衍。”</p>
“攘灾祈福的祭祀，少不得要贡献祭品，沃伦先生，您打算向众神和仙灵献祭什么？”</p>try{ggauto();} catch(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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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脸色微变，默不作声。</p>
“该不会是拿活人献祭吧？”巴德尔阴恻恻地来了一句。</p>
无人回应他的疑问，柳条巨人的阴影下，沉默持续了许久，篝火堆里木柴燃烧发出的噼啪声显得分外刺耳。</p>
“我们幽谷村交通不便，几乎是与世隔绝，村民很少有机会与外人接触，婚丧嫁娶，只能在村子内部解决。”</p>
科波拉率先开口，语调低沉。</p>
“由于常年近亲通婚，村里出了不少疯子、傻子和畸形儿，基本没有劳动能力。”</p>
“平时年景还好的时候，养着这些人也无妨，如今遭了灾，肢体和头脑健全的人都快活不下去，实在顾不上他们了。”</p>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p>
为了驱散灰雾，村里筹备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仪式，按照习俗，必须用活人献祭。</p>
祭品足够丰厚，众神和仙灵们心满意足，攘灾祈福的功效就越好。</p>
同样是按照传统习俗，残障村民将被作为祭品，关进柳条人里活活烧死。</p>
哪怕是在大灾之年，这种做法也无疑是非常残酷的！</p>
罗夏不想对幽谷村的血祭习俗做道德批判，真正令他感到心情沉重的是另外两個问题。</p>
第一，从多数村民的利益出发，除了牺牲那些残障同胞，还有别的办法可想吗？</p>
第二，就算牺牲了那些残障村民，依照习俗举行了血祭，真的可以驱散灰雾吗？</p>
假如血祭举行之后，未能达到村民们期待的效果，又会怎样呢？</p>
思考的结果，令他不寒而栗。</p>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血祭能否起到驱散灰雾的效果，并不像表面看来那么重要？</p>
重要的是村民可以打着取悦众神的旗号，心安理得屠杀丧失劳动能力的同胞，从而将节省下来的粮食分配给健康的劳动力。</p>
从功利的角度讲，血祭客观上起到了优化人口结构、甚至增大社会总福利的作用。</p>
从心理层面来讲，血祭好比一纸“投名状”，逼迫健康的村民集体屠杀残障同胞，大家都是共犯，每个人都不用独自承担道德压力，从而心安理得分享“人血馒头”。</p>
继续深挖下去，血祭甚至还有集体安慰剂的效果，给苦难中的人们带来一点盼头。</p>
既然如此，血祭能否真正起到攘灾祈福、驱散灰雾的作用，好比人们以吃“饭”的名义开席，米饭之类主食却不是宴席上真正的主角。</p>
罗夏看得出来，团队中的其他成员，也对幽谷村拿活人当祭品这件事很不以为然。</p>
然而是否要公开反对这种残忍的行为，以及如何表达反对态度，每个人也有不同的想法，关系到更复杂的利益算计，说好听点叫做“情商”。</p>
有人觉得事不关己，看不惯也犯不着当面说出来得罪村民，但这其中肯定不包括普林斯这个“愣头青”。</p>
“沃伦先生，你们不能这样做。”普林斯冷着脸说，“拿无辜的同胞当祭品，活活烧死，这不仅是野蛮，更是赤裸裸的犯罪。”</p>
沃伦村长立刻沉下脸色。</p>
身后的民兵也都变了脸色，紧握武器。</p>
气氛再次变得剑拔弩张。</p>
“恰恰相反，我倒是非常欣赏这场祭典！”</p>
巴德尔出乎意料的跟普林斯唱反调，神态显得异常狂热。</p>
“鲜血与烈火，哀嚎与祷告，死亡与祈福，所有这些元素共同构成一场华丽的演出！”</p>
“沃伦先生！你们打算何时举行血祭？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参与这场盛大的演出！”</p>
“请允许我为这场庆典献上一首自创的歌曲！”</p>
“我要用我的吉他诅咒那些充当祭品的疯子、傻子和残废的灵魂，这群丑陋无能的家伙活着也是浪费粮食，充当祭品被活活烧死就是他们这辈子为文明社会做出的最大贡献！”</p>
“而你们，举行血祭、焚烧垃圾的朋友们，你们才是真正的英雄！”</p>
“我要写一首歌，赞颂你们的义举！”</p>
“我要用琴声与歌声为血祭增光添彩，帮你们取悦众神，在焚烧垃圾的灰烬里开出驱散灰雾的幸福之花！”</p>
“最后，除了那些活该被烧死的家伙，村里其余的人都将过上好日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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