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生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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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p>

    李泽源看清了辉叔的面容,心生莫名直觉。</p>

    他感觉自己应该与这名脚夫有一个印象较为深刻的接触。</p>

    认真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李泽源本就变得愈发阴鹫的面容,突然间更加狰狞起来。</p>

    “原来是你!”</p>

    李泽源忽地想明白了塑像莫名其妙被玷污的原因,咬牙切齿,语气森寒自语,浑身杀气腾腾。</p>

    那天傍晚之后,有能力找到机会玷污扭曲树根群像雕塑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秀秀,一个是那个卑贱的脚夫,一個是给卑贱脚夫撑腰的传道院教习。</p>

    原本,李泽源把怀疑目标更多地放在秀秀身上,与传道院教习身上。</p>

    毕竟秀秀虽然没那个能力玷污五通神塑像,站在她背后的沙河帮大小姐莫雨晗却有。</p>

    传道院教习更是直接就具备那个能力。</p>

    李泽源最近一段时间靠着五通神塑像的反馈,武道境界突飞猛进,却也只到了八品极限,触摸到突破至七品的门槛。</p>

    实力还不足以支撑他直接找上莫雨晗或那个传道院教习算账。</p>

    所以,这两天,李泽源想的是先按照五通神塑像给出的指引,找出实际动手玷污五通神塑像之人,将之按照要求,活.祭。</p>

    再借助重新接受奉祀的五通神塑像给出的反馈,提升自己的武道境界,在自己的实力超过莫雨晗和那个传道院教习之后,与那两人把这笔账好好算一算!</p>

    李泽源下意识就没怎么想过,会是那个卑贱但又幸运的脚夫,在他没有丝毫察觉的情况下,发现并玷污了五通神塑像。</p>

    即便那个脚夫当时让自己颇为狼狈,让自己怀恨在心,恨不得生啖其肉!</p>

    现在,确定就是那个卑贱的脚夫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玷污了五通神塑像,李泽源当即决定去找那个卑贱的脚夫算账。</p>

    刚刚转了半边身子,李泽源又停了下来。</p>

    那个卑贱的脚夫现在是传道院的正式学生,已经入道,还有一个教习看护。</p>

    直接找上门,不一定能活.祭那个卑贱的脚夫不说,还容易把自己搭进去。</p>

    “所以,我得想办法引他出来。”</p>

    李泽源眼中闪过一丝凶光,霍地转回身子,目光阴森地看着披戴斗笠和蓑衣的辉叔,心中想到了一个主意。</p>

    “嗬嗬嗬……”</p>

    盘算了一番,确定这个主意应该能够奏效,李泽源咧开嘴角,露出一口泛着冷光的白牙。</p>

    打蛇打七寸,揍人就要揍软肋。</p>

    李泽源相信自己这么做,一定能把那个卑贱的脚夫引出来。</p>

    就算不能让那个卑贱的脚夫束手就缚,也能让对方心神不宁,露出破绽。</p>

    谁让那个卑贱的脚夫似乎是个重情义的性子,有软肋可以拿捏呢!</p>

    这般想着,李泽源脚尖轻轻一点,整个人宛如一只黑色的秃鹫扑飞而下。</p>

    他的身影融入风雨之中,悄无声息地一路尾随辉叔,直至辉叔家里。</p>

    “当家的,你回来了。下这么大雨,幸好早上带了斗笠和蓑衣,没有淋着冻着。”</p>

    小院里,算不上很美但足够清秀、足够贤惠的小婶子,迎上辉叔,一边细碎说着关心的话,一边帮辉叔摘下斗笠,脱下蓑衣。</p>

    佳轩和敏敏两人紧跟着走出了堂屋。</p>

    敏敏手上端着一盆热水,盆上还搭了一条毛巾,甜甜喊道:“爹,洗脸。”</p>

    佳轩捧着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姜茶,也甜甜喊道:“爹,喝姜茶,驱驱寒。”</p>

    显然,贤惠的小婶子一早预料到了今天要下大雨,不仅让辉叔出门的时候带上了斗笠和蓑衣,还在家里煮好了浓浓的姜茶备着。</p>

    “好咧!”</p>

    辉叔极其开心地应了一声,拿起盆边的毛巾,沾饱热水又拧干,擦拭头面。</p>

    擦完之后,辉叔接过温度正合适的姜茶,骨碌几口,喝进肚子里,又把粗陶碗还给佳轩。</p>

    这一刻,辉叔只觉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p>

    有贤惠持家的妻子,有乖巧懂事孝顺的儿女,夫复何求呢?</p>

    拿个皇帝的位子来换,都不换!</p>

    “桀桀桀……”</p>

    冷眼旁观了一阵辉叔一家的温馨时刻,李泽源确定这里没有威胁以后,不再隐藏,现出身来,阴森讥笑,“好幸福美满的一家啊!可惜,你们再也享受不到这种美满幸福了。要怪,就怪你们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吧。”</p>

    随着阴森笑声落下的,还有宛如秃鹫的李泽源。</p>

    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只一眼,便让下意识把佳轩和敏敏护在身后的小婶子脑袋一歪就晕了过去,彻底失去意识。</p>

    辉叔的反应也不慢,在小婶子去护着佳轩和敏敏的时候,下意识想把小婶子护在身后。</p>

    可惜辉叔的反应与动作再快,也没有李泽源的目光快。</p>

    辉叔并没能护住小婶子,只来得及抱住小婶子,不让她重重摔在地上。</p>

    佳轩和敏敏两人则被突然之间的变故,吓得像两只鹌鹑,缩在原地,不敢动弹。</p>

    乒呤乓啷。</p>

    敏敏手中端着的水盆滑落下去,发出一阵杂乱的声响。</p>

    佳轩也被吓得拿不住手里的粗陶碗,哐当一声重重掉在地上。</p>

    粗陶碗的质量极好,竟然没有摔碎,只是磕破了几个角,在湿漉漉的地上滚了几圈,最后陷进一处水坑的淤泥里。</p>

    好在佳轩和敏敏哪怕被吓坏了,也没有惊叫出声。</p>

    虽说叫声不一定能传出这间小院,引发注意,但极有可能激怒此刻性情极其古怪的李泽源,让李泽源做出一些不忍言的事情来。</p>

    “轩轩,敏敏,站爹后面去。”</p>

    经此变故,辉叔的心里也十分恐惧,两条大腿下意识颤抖起来,却不敢忘记身为丈夫与父亲的职责,一手抱住浑身没劲、不断往下坠的妻子,一手拨着一双儿女,藏到他身后。</p>

    佳轩和敏敏听到辉叔的声音,从恐惧怔愣之中回神,顺着辉叔的拨动,浑身哆哆嗦嗦地躲到辉叔身后,避开李泽源的阴森目光。</p>

    “啧啧啧……”</p>

    秃鹫一般的李泽源咋舌感叹,“好!好!好一对恩爱夫妻!好一对慈爱父母!”</p>

    一边咋舌感叹,李泽源还一边用力鼓掌。</p>

    他现身之时,特意没有散发自身气场,威吓辉叔和小婶子,这才让辉叔与小婶子这两个普通人能够及时反应过来,做出动作。</p>

    不然的话,已经是八品极限武道修士的李泽源,不用现身,就能通过自身气血与气场,彻底震慑住辉叔一家。</p>

    别说行动了,想要呼吸都必须李泽源同意。</p>

    这就是大庸天朝历代皇帝,皆奉行太祖皇帝制定的政策,持续投入极大精力与代价保护底层百姓的原因。</p>

    普通人与修士,相差太过悬殊。</p>try{ggauto();} catch(ex){}

    两者相比,就像鸡圈里的鸡与拥有鸡圈的农场主。</p>

    鸡是生是死,就在农场主一念之间。</p>

    “李……李管事……”</p>

    辉叔这时终于认出了突然间闯到家里,只一眼便让他妻子失去意识的人,竟然是沙河帮码头管事李泽源!</p>

    舌头打着颤,辉叔支吾了好一会儿,方才把话说利索:“李管事,如果我有哪里得罪了您,您冲我来。杀了我都行!只求您放过我妻子,放过我的儿女!”</p>

    一边说着,辉叔一边蹲下身,先将妻子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双膝一软,跪了下去。</p>

    砰、砰、砰、砰……</p>

    跪下去以后,辉叔声泪俱下,苦苦哀求:“李管事,求您饶了我的妻子儿女!求您饶了我的妻子儿女!她们是无辜的!她们都是普通人,对您没有任何威胁!造成不了任何影响!求您放她们一条生路!求您放她们一条生路!”</p>

    就在刚才支吾的短短时间里,向来并不蠢笨的辉叔已经想明白了。</p>

    无论李泽源因为什么人找上他,又想干什么,身为普通人的他没有任何反抗余地。</p>

    他能做的,只有跪下,磕头,求饶!</p>

    这么做,或许还能给妻子,给儿女,求来一丝生机。</p>

    即便希望极其渺茫,也必须去做。</p>

    用力磕头,不断磕头的过程中,辉叔额头迅速破开大口子,血流不止,顺着脸颊滑进脖颈,滑进胸膛。</p>

    也落在地上,落在泥水里,落在风雨中。</p>

    不多时,就洇出一块殷红的斑斑血污。</p>

    李泽源默不作声,只是气质阴鹫地站在那,目光冰冷漠然,像看蝼蚁一般看着磕头求饶不已的辉叔,看着吓得像两只鹌鹑的佳轩和敏敏。</p>

    没有得到李泽源的回应,辉叔的心顿时揪得更紧,更加惶恐。</p>

    也更加怨恨!</p>

    恨自己为何只是一个普通人!</p>

    恨自己面对变故,为何没有丁点能力,可以保护妻子儿女!</p>

    辉叔也冷不丁想起了铁子临走之前说的那两句话。</p>

    “我想换个活法。”</p>

    “再见,辉叔。”</p>

    原来铁子不想继续下去的活法,就是这种生死操之于人手,不能自主的窝囊活法!</p>

    原来铁子告别的不仅仅是他,还有生死不由自己的无力!</p>

    可是,现在想明白这些又有什么用呢?</p>

    辉叔自怨自艾起来,就算他现在也想换个活法,都来不及了啊!</p>

    他自己,他妻子,他的儿女,是生是死,就在李泽源的一念之间!</p>

    但是根据李泽源这段时间的变化,根据李泽源现在看待他们一家的眼神,辉叔绝对不信,李泽源最后会放过他们!</p>

    能够速死,都是奢侈。</p>

    就怕李泽源练了什么魔功邪法,折磨他们!虐杀他们!</p>

    让他们在死前饱受痛苦,在死后不能安宁,永世不得超生!</p>

    想到这里,辉叔磕头的动作更加用力,求饶的话语更加哀切。</p>

    他别无它法,只能如此。</p>

    佳轩和敏敏看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娘亲,看着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的爹爹,吓得更加六神无主了。</p>

    眼泪像短线珍珠一样,滚滚落下。</p>

    好在他们用力咬着牙关,再怎么害怕,再怎么恐惧,都没有哭出声来。</p>

    “啧啧啧……”</p>

    李泽源又咋舌感叹起来。</p>

    他扭了扭脖子,张开双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浑身透出一股邪异恐怖的气息。</p>

    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p>

    又好似直欲择人而噬的血腥蟒蛇。</p>

    “起来吧,别跪了,我答应你。”</p>

    伸过懒腰,李泽源神态慵懒,语气随意说道,“你放心,我既不会杀了你,也不会杀了你妻子和儿女。”</p>

    说着,李泽源还上前几步,亲手扶起颤抖得更加厉害的辉叔。</p>

    然后拍了拍辉叔的肩膀,好言好语商量一般说道:“只要你去传道院,悄悄地,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把那个叫……”</p>

    李泽源顿了顿,侧头仔细想了一会儿,方才继续说道:“把那个叫陶什么的脚夫喊出来,喊到你家,我就一定会放了你们全家。不过……”</p>

    说到这里,李泽源又一次停顿,绕过辉叔,来到佳轩和敏敏身前,蹲了下去。</p>

    目光平视着两个小孩儿,李泽源阴鹫的脸上竟然泛出了和煦的笑容,随即用十分轻柔的声音说道:“哎呀呀……你们怕什么?不要怕!千万不要怕!毕竟,叔叔我呀……不吃人。”</p>

    “人”字说出口,李泽源顺势咧嘴微笑,显露出一口泛着冷光的白牙。</p>

    只是整齐洁白的牙齿好像没那么干净,几个牙缝之间藏了几条血红的肉丝。</p>

    噗通!</p>

    刚被李泽源扶起来的辉叔又一次跪了下去,砰砰砰地磕头。</p>

    这一次,辉叔没有求饶。</p>

    一切都在无言中。</p>

    “怕了?”</p>

    半蹲在地上的李泽源转过身,面朝辉叔,声音陡然间阴沉下去,“既然怕了,就一定要照我说的话去做,明白吗?不然的话……”</p>

    话音落下,李泽源左手往后一捞,掐住敏敏的脖子,站起身来。</p>

    右手顺势摆动,似乎无意间动作幅度大了一些,啪的一声,用力抽在佳轩胸膛之上。</p>

    噗……</p>

    佳轩没有任何反应,整个人像被大力抽射的足球,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墙壁上,撞出一个凹坑,身体陷在其中。</p>

    嘴巴下意识一张,喷出好大一股血来。</p>

    “爹……我……疒……”</p>

    猛然之间挨了一记狠的,佳轩嘴唇嗫喏,无声呼喊呻吟。</p>

    只是“疼”字没来及出口,就休克了过去。</p>

    若是没得到及时救治,小命立时没有。</p>

    李泽源只是想给辉叔套上一个听话项圈,并不是想现在就杀人,随手打出一缕武道真气,吊住了佳轩的性命。</p>

    “跑吧!用伱最快的速度跑去传道院!”</p>

    “两刻钟以后,那个陶什么不到这,你的儿子就要死了。”</p>

    “还有,他要是敢带传道院教习一起来,你妻子和你儿子或许不会死。”</p>

    “但是你女儿,一定会死!”</p>

    撂下这番狠话,李泽源一手掐着已经开始翻白眼的敏敏,身影倏尔消失。</p>

    “啊!!!”</p>

    辉叔从地上站起身,仿佛受伤野兽一般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p>

    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妻子,看了一眼夹在墙壁凹坑里,出气多,进气少的儿子,辉叔猛地转身,奔出家门,奔进狂风暴雨中。</p>

    现在能救她们的,只有陶铁!</p>

    辉叔别无选择!</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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