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再见
清晨，警视厅。</p>
“早啊，旗木警部。”佐里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他似乎已经习惯右手插在口袋里了。</p>
“嗯，早。”井一顶着黑眼圈一看就知道他又忙了一个晚上。</p>
“黑眼圈证明旗木警部一定有什么发现吧？”佐里斜靠在办公门边。</p>
井一强撑着力气一笑而过：“是啊，我可不做亏本买卖。死者身份已经确定了，长田裕涛，40岁，是名律师。”</p>
佐里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不再想着开玩笑了：“长田裕涛？怪不得，怪不得我看他如此眼熟，他竟会是长田裕涛！？为什么会是他？”佐里陷入连连怀疑当中。</p>
井一欲说些什么，一通电话闭上了他的嘴。</p>
“喂，爸爸？”</p>
“你在哪儿？我回家看你不在，纯优告诉我今天下午才有课的。”</p>
“我在警视厅旗木警部这里，有什么事吗？”</p>
“你知道了？长田裕涛的事情。”</p>
“嗯，昨天我正好顺路去了一趟抛尸现场。爸爸也知道他死了？”</p>
“昨天藤峰警视正打电话告诉我的，毕竟我跟长田先生在之前有一次官司上有点联系，佐里，这件案子你就放手吧，听爸爸话，回家好好休息，”</p>
“爸爸，你之前可不是这么教我的，放心，我会有分寸的。”</p>
“你哪来的分寸啊，本案的凶手我已经有些眉目了，如果调查一番的话证据应该就会明确了。”</p>
“什么？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p>
“也不全是，只是我自己有些想法而已，还没有得到论证。”</p>
“那我更不能回去歇着了，总让我赢你一次吧？爸爸。”佐里听到仓彦的答复不禁世界观崩塌，自己还没入手，爸爸就已经离真相不远了。</p>
“看来你对真相的渴求，并没有因此退减啊，那爸爸还是选择放手，追寻你喜欢的吧。”</p>
“谢谢爸爸。”挂断电话，井一终于能发话了：“哟，爸爸来关心儿子啦？听你们的对话，伊藤律师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p>
“我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他说他还没去查探证据，我一定要比他快！”佐里摆出很不服输的模样。</p>
“那就好好来分析分析，之前你说过，死者大概率是被仇杀，我昨晚彻夜调查过了，长田裕涛就住在琦川区五丁目的居民点，与几名嫌疑犯多多少少都有些纠葛。”说着，井一将整理的资料成册交递给佐里。</p>
中村零芽：曾经追求过长田裕涛，但被拒绝两次后彻底放弃。据邻居所述，长田裕涛当众拒绝中村零芽，并且将其所送花朵扔至在地踩了几脚，一点情面也没给。</p>
阿部努：长田裕涛曾对其妻子多次不敬，阿部努多次警告，但碍于邻里面子，只是轻微警告便不再追究。</p>
小川红达：小川红达有个双胞胎弟弟名为小川永达，于前四天在森谷医院宣告死亡，长田裕涛在其弟弟病入膏肓时常去关心他，但小川红达并不愿意看到长田裕涛，总是找借口将其打发走。</p>
原田道一：三年前由于交通事故致使公交车上有少数乘客受到轻伤，原田道一被控告上了法庭，当收到原田道一的请求时，长田裕涛并未伸出援手，拒绝为其辩护。</p>
“好歹也是名律师，我怎么感觉这长田律师人品很差呢？”</p>
“律师和人品不能混为一谈吧？”井一不解道。</p>
“你说的也是事实啦，我曾经和凌子一起听过不少庭审，其中也有过长田律师代理的案件，不得不说，水平挺敷衍的。我唯一不解的是，小川红达先生为什么不愿意看到长田律师，这其中的缘由警方调查了吗？”</p>
井一接过资料册，扶了扶眼镜：“这个还没调查清楚，也是听森谷医院里的医生护士说的。”</p>
“死亡时间呢？”佐里继续发问。</p>
井一从抽屉里递出死亡报告单，道：“七月二十五日晚上19:00-24:00.”</p>
“也就是前天晚上凶手杀完即就近抛尸。谢谢了，旗木警部，我得去拜访拜访他们，能方便把住址给我吗？中午的时候或许都会在家。”</p>
“好，这里。记得注意身体。”井一不忘叮嘱道。</p>
佐里前脚刚离开，酒井警视后脚就迈了进来：“旗木警部，忙的怎么样？真是不好意思，自从我回来之后案子我几乎就没怎么跟进过，把工作的担子都丢给你了。”</p>
井一大度摇摇头，表示自己了解：“酒井警视，不必客气。藤峰警视正私下里早就跟我讲过了，你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我这点事情不算什么。再说了，你的工作总在危险境地徘徊，你都不曾害怕或者抱怨，我又有什么理由呢？”</p>
“你知道些内幕是吗？我记得上次川久衣结找你，估计也是因为这件事吧？”酒井纱嘉用话术先行试探。</p>
“的确。但这件事我在明面上是不能插手的，如果您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提，我必定会在暗处相助。警视，生命第一，别把自己往火坑里推。”</p>
愕然失神，转眼间，如碧波般清澈的眼神，洋溢淡淡的温馨，毫无倦色，嘴角有月牙的完美弧度。</p>
“当然，因为我也有我要保护的人啊。”</p>
“领带不错，藏青色的，和我的西装颜色一样欸。”井一故作调侃缓解抑郁的气氛。</p>
“嗯，谢谢。”纱嘉低头看了一眼领带，回应道。</p>
中村零芽家。</p>
“把我列为嫌疑人之一就是件错误的事情嘛，我就算是怎么恨他当众毁我情面，我一个女孩子又何德何能绑架他然后杀了他？”零芽抒发出自己对警方对强烈不满。</p>
佐里赔笑着安慰道：“中村阿姨，别生气嘛，这都是些必要程序，逃脱不掉的。”</p>
零芽顿时不满，反问道：“你刚喊我什么？阿姨？！我也才27岁好吧，更何况我还没结婚呢，真没礼貌。”</p>
佐里见状立即改口：“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中村姐姐。”</p>
“这还差不多。”</p>
“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到底喜欢长田先生哪一点？”</p>
“现在谈不上喜欢了，我早就恨死他了。要说以前的话，那也就是看他长得还算说得过去，为人看起来也比较和蔼，哪知道真面目如此不堪。再说了，大家都现实一点嘛，长田做律师工作还算成功，至少赚的钱也不少，你说对吧？”</p>
佐里尴尬地点头回应：“呃～嗯，可以这么讲。那邻里之间对他的评价如何，你了解多少？”</p>
“很久之前听原田道一说过，这个长田办事有时候认真，有时候很差劲，请他代理交通事故案，并按照原价付费他也是不肯接案，我也搞不懂有钱为什么不赚，反正胜诉也是占多的。”</p>
“不接案件，真捉摸不透啊。”</p>
“哦对，他之前打过一场官司，好像是代理被告。”</p>
“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p>
“那场官司的原告是我的邻居小川红达，据说最后好像原告输了，被告赢了。”零芽不自觉就放低了音量。</p>
“邻居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果小川和长田先生之间有这样的渊源，那小川先生仇视长田先生也是情有可原。中村姐姐，你清楚他们之间是什么案子吗？”</p>
“是跟他们的爸爸有关，但具体纠纷我不清楚，我没有悠闲到去把别家的事情打听得如此明白。”零芽甚至傲娇的双手交叉抱臂。</p>
“也是，说说你自己吧，能把前天晚上下班后的行程仔细跟我讲讲吗？”</p>
“这倒是可以，可别说了你又不信。除了星期六我休息以外，我每天六点半下班。前天晚上我准时下班后就去了回家路上的拉面馆随便吃了晚饭，然后就回家了。”</p>
“点的是什么面？大概几点到家的？”</p>
“唔～吃的是豚骨拉面，我回家之后就准备洗澡，估计就在七点二十的样子吧？”</p>
“之后呢？”</p>
“泡了个澡就上床休息了，我拿电脑坐在床上看了一会儿动漫，因为要起早上班的缘故，所以我看到十点半就睡觉了。”</p>
“那你有没有听到外面有什么异响？”</p>
“没有。”零芽确切地表示。</p>
佐里用心记下零芽说的每一句话，稍后起身表达感谢：“耽误中村姐姐中午休息的时间了。”</p>
“别客气，我年轻，不在意午休。”</p>
佐里实在是不知道该回应什么了，最后夸赞道：“也是，我也不在意。”</p>
阿部努家。</p>
“阿部先生好，中午打扰您实属不好意思。”</p>
阿部努无所谓地摇摇头，回头示意其夫人倒杯茶：“没事。”</p>
“前天晚上听说您在家为了完成设计稿直至凌晨两点半才睡？”</p>
“嗯，是的。”</p>try{ggauto();} catch(ex){}
“那您是几点下班？下班后直接回家吗？”</p>
“我是七点下班，然后顺路在便利店买了意大利面和果汁才回家的，因为那天我夫人正巧出差，我也是工作太累，不想煮饭，所以就买点方便餐食。”</p>
“到家大概几点呢？”</p>
“差不多七点四十的样子。”</p>
“那您妻子是昨天出差回来的？”</p>
“对，昨天下午五点多。”阿部先生对答如流。</p>
“前天晚上你回家之后在凌晨两点半之前有没有听到外面有异响？”</p>
“这个真对不起，我没能听见。我做设计工作的时候习惯戴耳机听音乐。”</p>
佐里不禁有些失望，他本以为夜深人静的时候，若是一个人处于清醒状态，那外面有一丁点动静都能察觉到的。</p>
接下来的话，佐里难以启齿：“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会冒犯到您和您的夫人，但案情在这里，我不得不问，恕我冒昧，长田先生对您的夫人是不是？”</p>
阿部夫人刚弯腰放下两杯茶，尴尬十分，战战兢兢地看了阿部努一眼道：“你们先聊，我还有文件没处理好，我先回书房了。”</p>
佐里突感奇怪，阿部夫人为什么会向自己的丈夫流露出恐惧而谨慎的表情，一个人的微表情是不会欺骗任何人的，哪怕是自己。</p>
“我夫人是公司管理层，工资待遇不错，而且长相也很好，即使35岁了，还是没能在她脸上看到岁月的痕迹。长田裕涛，我也不清楚他执着于我夫人哪一个优点，说的不好听，也只能叫言语调戏了。恰巧我夫人性格软糯，不懂得反抗，因此只要看见他就会排斥。虽然长田不会对我夫人有肢体接触，但还是让我们感到很不舒服。”</p>
“言语调戏？亏他是个律师，还真会在法律警戒线边缘徘徊。”</p>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拿他没有办法，毕竟他也没有在其他人面前对我夫人无礼过。”阿部努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多了几分无可奈何。</p>
佐里拿出手机，阅读短信道：“小川红达先生是住在您家隔壁吧？您了解他多少事情？”</p>
“我们没有深交过，但我知道他很痛恨长田裕涛，好像是长田裕涛把他的爸爸给逼死的，但内幕我也不太了解，可能还需要去请教他本人。说到恨的话，中村零芽小姐也算是吧，她之前在我夫人面前扬言要让他后悔。”</p>
“那也就说，中村姐姐与您夫人关系不错？”</p>
“对，她们周末有空的时候会出去逛逛街喝喝咖啡什么的。”</p>
“好，我知道了，感谢您的配合。”佐里喝完最后一口茶先行离开。</p>
MontserratHotel，天台。</p>
酒井纱嘉寂寥地站在天台边缘吹着风，她实在忍受不了长发在侧脸拂过模糊视野又痒痒的感觉，用口袋里的黑色橡皮筋盘起头发。已经一言不发地等了好久，她终于忍不住抬起手臂看看时间：“迟到十分钟了，怎么今日没有按时。”</p>
煎熬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至少已经持续很多年了。想到这，纱嘉渐渐提高警惕，此刻，她心里想了很多。</p>
“酒井警视，有段时间没见了。”</p>
纱嘉这才长舒一口气，轻松地走到次真面前，为他整理领带：“怎么到现在才来？”</p>
就在整理领带过程中，纱嘉无意发现次真的衬衫衣领内层有一个微型窃听器，次真刚要回答原因就被纱嘉瞬间捂住了嘴巴。</p>
两人神情紧张地对视着，次真更是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p>
在外卧底好久，次真立即打手语表示：发生什么事情了？</p>
纱嘉慢慢松开手，回应道：你的衬衫衣领内层有微型窃听器。</p>
次真大惊失色，手足无措地慌了神，纱嘉继续打起手式：镇定下来。</p>
一瞬间慌了神，又是一瞬间利用高心理素质调整恢复，硬生生地回答道：“警官，我本不想来，但你执着地盯着我不放，我也会嫌烦的，能来就算是给你面子了。”</p>
纱嘉也同样配合道：“把你知道的告诉我。”</p>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就是用枪顶着我，我也说不出什么。换句话讲，我不明白你在讲什么。”</p>
“我讲什么你心里清楚，我废了多大力气才跟到你这条线索，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再不坦白，我不介意申请将你羁押。”</p>
一声冷哼毫不在意：“洗洗睡吧，我没有功夫再跟你耗了，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没有机会去申请。”</p>
在纱嘉眼神示意下，次真从内袋掏出手枪直指纱嘉。</p>
面前的人是自己的亲姐姐，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哪怕能力再怎么强，哪怕执枪多年，哪怕自己扣下多少次扳机，杀过多少人，现在手里的枪，止不住的颤抖。</p>
“你拿枪指着我？我现在就可以以非法持有枪械罪将你逮捕！”从未见过纱嘉不惧生死铿锵有力一面。</p>
“噗！”</p>
即使装了消音器，但仍旧有至少二十分贝的声音。</p>
在子弹的撞击下，纱嘉一连后退几步才勉勉强强站得住脚。手捂着左肩的伤口，鲜血从指缝间流出，滴在次真的心上。</p>
他多想去拉住自己的姐姐，伸出去的手被迫收了回来，若是不止有窃听器更有人监视那便是前功尽弃。</p>
“唔～唔，呼，呼～”强烈的一阵眩晕，短暂两三秒过去，撕心裂肺，痛彻心扉，呼吸急促，心率提高。</p>
“酒井警官，最后一次警告，别再找我麻烦，我不在乎手底下多一条人命，再有下次，这把枪会瞄准你的脑干。”仅仅是一句话，次真不知道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艰难地完完整整说出口，痛心的眼泪湿了眼眶，咬牙切齿忍着不让它滴落。</p>
僵持下，一阵电话铃声响起。</p>
“喂。”</p>
“Stanson，干得不错嘛，我还以为你不敢呢？”</p>
“不敢什么！你说清楚，Joe.”</p>
“我本来呢还有点怀疑你的身份，就在你的衣领下贴了微型窃听器，不过你的果断行为让我感到挺满意的。这里电脑定位显示你在MontserratHotel天台，一会儿警察要来了，你赶紧撤，剩下的组织里会有人给你把行踪清除干净。”</p>
“我知道了，做了这么多年的情报员，你居然怀疑我？”</p>
“你现在是在质疑我？”Joe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直接反问。</p>
“没，没，我现在就离开。”次真说着挂断了电话，气愤的扯下窃听器将其在手指尖拈得稀碎。</p>
“姐！你怎么样！”次真终于能够真情流露了。</p>
吃力地直起身子，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死不了，你赶紧走吧，别再被人跟踪了。”</p>
次真紧紧扶住纱嘉的右臂不肯松手：“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我送你去医院。”</p>
纱嘉虚弱地拉开次真道：“做好你的工作，十几年的心血不能毁于一旦，呼～呼，那个人不是说了吗，警察在赶来的路上，没有伤到要害没事的，唔，我在这里等警方接应我，你快走吧。”</p>
“姐，到医院用公用电话给我报声平安。”</p>
“好，等我电话。”</p>
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干涸裂开的嘴唇拼命挤出一点微笑，拖着乏力的身体，也不知道凭借多大的毅力才能做到。</p>
最后的最后，他依旧不放心，离开天台的路上，目光不曾离开过他的姐姐，直到消防门，姐姐脸上让人安心的微笑也不曾消失过。</p>
恍神地走在酒店内铺着光亮的瓷砖过道上，他甚至可以看到瓷砖中自己的倒影，那样的惊魂未定，失魂落魄。兜兜转转，走到观光电梯前，按下按钮。</p>
纠结，焦虑，心慌，意乱，空洞。</p>
踉踉跄跄走进等来的电梯，就他一个人，望着白色的天，与紫外线的直视，难受地揉了揉眼睛，眼眶也从湿润变得干涩。</p>
电梯下行，</p>
他望见，</p>
望见无力挣扎的身影从面前直线摔下，速度很快，可他看清了她的面容，就是那不到一秒的时间。</p>
他疯了一般地撞向电梯玻璃，眼睁睁看着她重重地后仰摔在路边停靠的车顶上，随着一声巨响。</p>
死死抠住光滑的玻璃，难以支撑的身体倚着玻璃滑落，直至双膝完全跪在地上，止不住地颤栗，无声的呐喊，无声的悔恨，无声的心死。</p>
电梯到了一楼，门开了，他不顾一切冲了出去，眼里没有一点光，也没有一滴泪。</p>
距离门口只剩一点距离了，透过人群缝隙，纱嘉毫无声息，安详地睡着。</p>
“Stanson.”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p>
他应声驻足，不再向前，距离，对于他来说，好像越来越远，他够不到。</p></div>
“早啊，旗木警部。”佐里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他似乎已经习惯右手插在口袋里了。</p>
“嗯，早。”井一顶着黑眼圈一看就知道他又忙了一个晚上。</p>
“黑眼圈证明旗木警部一定有什么发现吧？”佐里斜靠在办公门边。</p>
井一强撑着力气一笑而过：“是啊，我可不做亏本买卖。死者身份已经确定了，长田裕涛，40岁，是名律师。”</p>
佐里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不再想着开玩笑了：“长田裕涛？怪不得，怪不得我看他如此眼熟，他竟会是长田裕涛！？为什么会是他？”佐里陷入连连怀疑当中。</p>
井一欲说些什么，一通电话闭上了他的嘴。</p>
“喂，爸爸？”</p>
“你在哪儿？我回家看你不在，纯优告诉我今天下午才有课的。”</p>
“我在警视厅旗木警部这里，有什么事吗？”</p>
“你知道了？长田裕涛的事情。”</p>
“嗯，昨天我正好顺路去了一趟抛尸现场。爸爸也知道他死了？”</p>
“昨天藤峰警视正打电话告诉我的，毕竟我跟长田先生在之前有一次官司上有点联系，佐里，这件案子你就放手吧，听爸爸话，回家好好休息，”</p>
“爸爸，你之前可不是这么教我的，放心，我会有分寸的。”</p>
“你哪来的分寸啊，本案的凶手我已经有些眉目了，如果调查一番的话证据应该就会明确了。”</p>
“什么？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p>
“也不全是，只是我自己有些想法而已，还没有得到论证。”</p>
“那我更不能回去歇着了，总让我赢你一次吧？爸爸。”佐里听到仓彦的答复不禁世界观崩塌，自己还没入手，爸爸就已经离真相不远了。</p>
“看来你对真相的渴求，并没有因此退减啊，那爸爸还是选择放手，追寻你喜欢的吧。”</p>
“谢谢爸爸。”挂断电话，井一终于能发话了：“哟，爸爸来关心儿子啦？听你们的对话，伊藤律师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p>
“我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他说他还没去查探证据，我一定要比他快！”佐里摆出很不服输的模样。</p>
“那就好好来分析分析，之前你说过，死者大概率是被仇杀，我昨晚彻夜调查过了，长田裕涛就住在琦川区五丁目的居民点，与几名嫌疑犯多多少少都有些纠葛。”说着，井一将整理的资料成册交递给佐里。</p>
中村零芽：曾经追求过长田裕涛，但被拒绝两次后彻底放弃。据邻居所述，长田裕涛当众拒绝中村零芽，并且将其所送花朵扔至在地踩了几脚，一点情面也没给。</p>
阿部努：长田裕涛曾对其妻子多次不敬，阿部努多次警告，但碍于邻里面子，只是轻微警告便不再追究。</p>
小川红达：小川红达有个双胞胎弟弟名为小川永达，于前四天在森谷医院宣告死亡，长田裕涛在其弟弟病入膏肓时常去关心他，但小川红达并不愿意看到长田裕涛，总是找借口将其打发走。</p>
原田道一：三年前由于交通事故致使公交车上有少数乘客受到轻伤，原田道一被控告上了法庭，当收到原田道一的请求时，长田裕涛并未伸出援手，拒绝为其辩护。</p>
“好歹也是名律师，我怎么感觉这长田律师人品很差呢？”</p>
“律师和人品不能混为一谈吧？”井一不解道。</p>
“你说的也是事实啦，我曾经和凌子一起听过不少庭审，其中也有过长田律师代理的案件，不得不说，水平挺敷衍的。我唯一不解的是，小川红达先生为什么不愿意看到长田律师，这其中的缘由警方调查了吗？”</p>
井一接过资料册，扶了扶眼镜：“这个还没调查清楚，也是听森谷医院里的医生护士说的。”</p>
“死亡时间呢？”佐里继续发问。</p>
井一从抽屉里递出死亡报告单，道：“七月二十五日晚上19:00-24:00.”</p>
“也就是前天晚上凶手杀完即就近抛尸。谢谢了，旗木警部，我得去拜访拜访他们，能方便把住址给我吗？中午的时候或许都会在家。”</p>
“好，这里。记得注意身体。”井一不忘叮嘱道。</p>
佐里前脚刚离开，酒井警视后脚就迈了进来：“旗木警部，忙的怎么样？真是不好意思，自从我回来之后案子我几乎就没怎么跟进过，把工作的担子都丢给你了。”</p>
井一大度摇摇头，表示自己了解：“酒井警视，不必客气。藤峰警视正私下里早就跟我讲过了，你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我这点事情不算什么。再说了，你的工作总在危险境地徘徊，你都不曾害怕或者抱怨，我又有什么理由呢？”</p>
“你知道些内幕是吗？我记得上次川久衣结找你，估计也是因为这件事吧？”酒井纱嘉用话术先行试探。</p>
“的确。但这件事我在明面上是不能插手的，如果您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提，我必定会在暗处相助。警视，生命第一，别把自己往火坑里推。”</p>
愕然失神，转眼间，如碧波般清澈的眼神，洋溢淡淡的温馨，毫无倦色，嘴角有月牙的完美弧度。</p>
“当然，因为我也有我要保护的人啊。”</p>
“领带不错，藏青色的，和我的西装颜色一样欸。”井一故作调侃缓解抑郁的气氛。</p>
“嗯，谢谢。”纱嘉低头看了一眼领带，回应道。</p>
中村零芽家。</p>
“把我列为嫌疑人之一就是件错误的事情嘛，我就算是怎么恨他当众毁我情面，我一个女孩子又何德何能绑架他然后杀了他？”零芽抒发出自己对警方对强烈不满。</p>
佐里赔笑着安慰道：“中村阿姨，别生气嘛，这都是些必要程序，逃脱不掉的。”</p>
零芽顿时不满，反问道：“你刚喊我什么？阿姨？！我也才27岁好吧，更何况我还没结婚呢，真没礼貌。”</p>
佐里见状立即改口：“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中村姐姐。”</p>
“这还差不多。”</p>
“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到底喜欢长田先生哪一点？”</p>
“现在谈不上喜欢了，我早就恨死他了。要说以前的话，那也就是看他长得还算说得过去，为人看起来也比较和蔼，哪知道真面目如此不堪。再说了，大家都现实一点嘛，长田做律师工作还算成功，至少赚的钱也不少，你说对吧？”</p>
佐里尴尬地点头回应：“呃～嗯，可以这么讲。那邻里之间对他的评价如何，你了解多少？”</p>
“很久之前听原田道一说过，这个长田办事有时候认真，有时候很差劲，请他代理交通事故案，并按照原价付费他也是不肯接案，我也搞不懂有钱为什么不赚，反正胜诉也是占多的。”</p>
“不接案件，真捉摸不透啊。”</p>
“哦对，他之前打过一场官司，好像是代理被告。”</p>
“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p>
“那场官司的原告是我的邻居小川红达，据说最后好像原告输了，被告赢了。”零芽不自觉就放低了音量。</p>
“邻居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果小川和长田先生之间有这样的渊源，那小川先生仇视长田先生也是情有可原。中村姐姐，你清楚他们之间是什么案子吗？”</p>
“是跟他们的爸爸有关，但具体纠纷我不清楚，我没有悠闲到去把别家的事情打听得如此明白。”零芽甚至傲娇的双手交叉抱臂。</p>
“也是，说说你自己吧，能把前天晚上下班后的行程仔细跟我讲讲吗？”</p>
“这倒是可以，可别说了你又不信。除了星期六我休息以外，我每天六点半下班。前天晚上我准时下班后就去了回家路上的拉面馆随便吃了晚饭，然后就回家了。”</p>
“点的是什么面？大概几点到家的？”</p>
“唔～吃的是豚骨拉面，我回家之后就准备洗澡，估计就在七点二十的样子吧？”</p>
“之后呢？”</p>
“泡了个澡就上床休息了，我拿电脑坐在床上看了一会儿动漫，因为要起早上班的缘故，所以我看到十点半就睡觉了。”</p>
“那你有没有听到外面有什么异响？”</p>
“没有。”零芽确切地表示。</p>
佐里用心记下零芽说的每一句话，稍后起身表达感谢：“耽误中村姐姐中午休息的时间了。”</p>
“别客气，我年轻，不在意午休。”</p>
佐里实在是不知道该回应什么了，最后夸赞道：“也是，我也不在意。”</p>
阿部努家。</p>
“阿部先生好，中午打扰您实属不好意思。”</p>
阿部努无所谓地摇摇头，回头示意其夫人倒杯茶：“没事。”</p>
“前天晚上听说您在家为了完成设计稿直至凌晨两点半才睡？”</p>
“嗯，是的。”</p>try{ggauto();} catch(ex){}
“那您是几点下班？下班后直接回家吗？”</p>
“我是七点下班，然后顺路在便利店买了意大利面和果汁才回家的，因为那天我夫人正巧出差，我也是工作太累，不想煮饭，所以就买点方便餐食。”</p>
“到家大概几点呢？”</p>
“差不多七点四十的样子。”</p>
“那您妻子是昨天出差回来的？”</p>
“对，昨天下午五点多。”阿部先生对答如流。</p>
“前天晚上你回家之后在凌晨两点半之前有没有听到外面有异响？”</p>
“这个真对不起，我没能听见。我做设计工作的时候习惯戴耳机听音乐。”</p>
佐里不禁有些失望，他本以为夜深人静的时候，若是一个人处于清醒状态，那外面有一丁点动静都能察觉到的。</p>
接下来的话，佐里难以启齿：“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会冒犯到您和您的夫人，但案情在这里，我不得不问，恕我冒昧，长田先生对您的夫人是不是？”</p>
阿部夫人刚弯腰放下两杯茶，尴尬十分，战战兢兢地看了阿部努一眼道：“你们先聊，我还有文件没处理好，我先回书房了。”</p>
佐里突感奇怪，阿部夫人为什么会向自己的丈夫流露出恐惧而谨慎的表情，一个人的微表情是不会欺骗任何人的，哪怕是自己。</p>
“我夫人是公司管理层，工资待遇不错，而且长相也很好，即使35岁了，还是没能在她脸上看到岁月的痕迹。长田裕涛，我也不清楚他执着于我夫人哪一个优点，说的不好听，也只能叫言语调戏了。恰巧我夫人性格软糯，不懂得反抗，因此只要看见他就会排斥。虽然长田不会对我夫人有肢体接触，但还是让我们感到很不舒服。”</p>
“言语调戏？亏他是个律师，还真会在法律警戒线边缘徘徊。”</p>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拿他没有办法，毕竟他也没有在其他人面前对我夫人无礼过。”阿部努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多了几分无可奈何。</p>
佐里拿出手机，阅读短信道：“小川红达先生是住在您家隔壁吧？您了解他多少事情？”</p>
“我们没有深交过，但我知道他很痛恨长田裕涛，好像是长田裕涛把他的爸爸给逼死的，但内幕我也不太了解，可能还需要去请教他本人。说到恨的话，中村零芽小姐也算是吧，她之前在我夫人面前扬言要让他后悔。”</p>
“那也就说，中村姐姐与您夫人关系不错？”</p>
“对，她们周末有空的时候会出去逛逛街喝喝咖啡什么的。”</p>
“好，我知道了，感谢您的配合。”佐里喝完最后一口茶先行离开。</p>
MontserratHotel，天台。</p>
酒井纱嘉寂寥地站在天台边缘吹着风，她实在忍受不了长发在侧脸拂过模糊视野又痒痒的感觉，用口袋里的黑色橡皮筋盘起头发。已经一言不发地等了好久，她终于忍不住抬起手臂看看时间：“迟到十分钟了，怎么今日没有按时。”</p>
煎熬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至少已经持续很多年了。想到这，纱嘉渐渐提高警惕，此刻，她心里想了很多。</p>
“酒井警视，有段时间没见了。”</p>
纱嘉这才长舒一口气，轻松地走到次真面前，为他整理领带：“怎么到现在才来？”</p>
就在整理领带过程中，纱嘉无意发现次真的衬衫衣领内层有一个微型窃听器，次真刚要回答原因就被纱嘉瞬间捂住了嘴巴。</p>
两人神情紧张地对视着，次真更是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p>
在外卧底好久，次真立即打手语表示：发生什么事情了？</p>
纱嘉慢慢松开手，回应道：你的衬衫衣领内层有微型窃听器。</p>
次真大惊失色，手足无措地慌了神，纱嘉继续打起手式：镇定下来。</p>
一瞬间慌了神，又是一瞬间利用高心理素质调整恢复，硬生生地回答道：“警官，我本不想来，但你执着地盯着我不放，我也会嫌烦的，能来就算是给你面子了。”</p>
纱嘉也同样配合道：“把你知道的告诉我。”</p>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就是用枪顶着我，我也说不出什么。换句话讲，我不明白你在讲什么。”</p>
“我讲什么你心里清楚，我废了多大力气才跟到你这条线索，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再不坦白，我不介意申请将你羁押。”</p>
一声冷哼毫不在意：“洗洗睡吧，我没有功夫再跟你耗了，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没有机会去申请。”</p>
在纱嘉眼神示意下，次真从内袋掏出手枪直指纱嘉。</p>
面前的人是自己的亲姐姐，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哪怕能力再怎么强，哪怕执枪多年，哪怕自己扣下多少次扳机，杀过多少人，现在手里的枪，止不住的颤抖。</p>
“你拿枪指着我？我现在就可以以非法持有枪械罪将你逮捕！”从未见过纱嘉不惧生死铿锵有力一面。</p>
“噗！”</p>
即使装了消音器，但仍旧有至少二十分贝的声音。</p>
在子弹的撞击下，纱嘉一连后退几步才勉勉强强站得住脚。手捂着左肩的伤口，鲜血从指缝间流出，滴在次真的心上。</p>
他多想去拉住自己的姐姐，伸出去的手被迫收了回来，若是不止有窃听器更有人监视那便是前功尽弃。</p>
“唔～唔，呼，呼～”强烈的一阵眩晕，短暂两三秒过去，撕心裂肺，痛彻心扉，呼吸急促，心率提高。</p>
“酒井警官，最后一次警告，别再找我麻烦，我不在乎手底下多一条人命，再有下次，这把枪会瞄准你的脑干。”仅仅是一句话，次真不知道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艰难地完完整整说出口，痛心的眼泪湿了眼眶，咬牙切齿忍着不让它滴落。</p>
僵持下，一阵电话铃声响起。</p>
“喂。”</p>
“Stanson，干得不错嘛，我还以为你不敢呢？”</p>
“不敢什么！你说清楚，Joe.”</p>
“我本来呢还有点怀疑你的身份，就在你的衣领下贴了微型窃听器，不过你的果断行为让我感到挺满意的。这里电脑定位显示你在MontserratHotel天台，一会儿警察要来了，你赶紧撤，剩下的组织里会有人给你把行踪清除干净。”</p>
“我知道了，做了这么多年的情报员，你居然怀疑我？”</p>
“你现在是在质疑我？”Joe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直接反问。</p>
“没，没，我现在就离开。”次真说着挂断了电话，气愤的扯下窃听器将其在手指尖拈得稀碎。</p>
“姐！你怎么样！”次真终于能够真情流露了。</p>
吃力地直起身子，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死不了，你赶紧走吧，别再被人跟踪了。”</p>
次真紧紧扶住纱嘉的右臂不肯松手：“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我送你去医院。”</p>
纱嘉虚弱地拉开次真道：“做好你的工作，十几年的心血不能毁于一旦，呼～呼，那个人不是说了吗，警察在赶来的路上，没有伤到要害没事的，唔，我在这里等警方接应我，你快走吧。”</p>
“姐，到医院用公用电话给我报声平安。”</p>
“好，等我电话。”</p>
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干涸裂开的嘴唇拼命挤出一点微笑，拖着乏力的身体，也不知道凭借多大的毅力才能做到。</p>
最后的最后，他依旧不放心，离开天台的路上，目光不曾离开过他的姐姐，直到消防门，姐姐脸上让人安心的微笑也不曾消失过。</p>
恍神地走在酒店内铺着光亮的瓷砖过道上，他甚至可以看到瓷砖中自己的倒影，那样的惊魂未定，失魂落魄。兜兜转转，走到观光电梯前，按下按钮。</p>
纠结，焦虑，心慌，意乱，空洞。</p>
踉踉跄跄走进等来的电梯，就他一个人，望着白色的天，与紫外线的直视，难受地揉了揉眼睛，眼眶也从湿润变得干涩。</p>
电梯下行，</p>
他望见，</p>
望见无力挣扎的身影从面前直线摔下，速度很快，可他看清了她的面容，就是那不到一秒的时间。</p>
他疯了一般地撞向电梯玻璃，眼睁睁看着她重重地后仰摔在路边停靠的车顶上，随着一声巨响。</p>
死死抠住光滑的玻璃，难以支撑的身体倚着玻璃滑落，直至双膝完全跪在地上，止不住地颤栗，无声的呐喊，无声的悔恨，无声的心死。</p>
电梯到了一楼，门开了，他不顾一切冲了出去，眼里没有一点光，也没有一滴泪。</p>
距离门口只剩一点距离了，透过人群缝隙，纱嘉毫无声息，安详地睡着。</p>
“Stanson.”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p>
他应声驻足，不再向前，距离，对于他来说，好像越来越远，他够不到。</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