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冠带(圩五)惧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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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黄离,正面对着那滚烫的热浪,浑身剧烈地颤抖。他们仍处在灵犀状态,黄离能够感受到顾惜舟身上的强烈痛楚。她在恐惧。</p>

    人人都有恐惧的事物。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直面它。这当然无可厚非,可只是一种态度,并没有给出具体的方法。</p>

    方法有二,一曰慈,一曰无。</p>

    《道德经》云:“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天将救之,以慈卫之。”</p>

    某甲怕鬼,可如果这鬼魂是某甲去世多年朝思暮想的奶奶呢?如果她是“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之后的“小轩窗,正梳妆”呢?如果他是为了守护百姓而战死的英烈呢?</p>

    因为某甲对他们有慈爱之心,所以,他不会怕。</p>

    即便这鬼魂与某甲素不相识,甚至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鬼,那它总也爱过别人,总也被人爱过。</p>

    惊惧身边凄凉鬼,谁家相思梦里人。</p>

    并不是说非得对它们毫无恐惧才行,那是傻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只是,人们所感受到的恐惧,不是恐惧的源头本身,而是它的化身。</p>

    既然是化身,那么就不够真实。既然源头都不够真实,那么由它生出的恐惧情绪恐怕也同样不会过于坚牢。</p>

    天人合一,万物“一炁化生”。庄子不怕蝴蝶,也不会怕刚刚死去的夫人。</p>

    黄离暂时体悟不到“无”。但这没关系,因为她大概懂得什么是慈,也自然就可以做到“以战则胜”。</p>

    “黄离!”</p>

    顾惜舟痛苦地嘶吼着。他与那长老相触的衣料已经焚尽,露出了内里缝着的树甲。虽然在避火咒的加持下,树甲还没有燃烧,但也出现了几处破损,露出红热的丝。</p>

    她听见了,跃起了,顶着热浪,运着雷法,飞仙一般,一剑刺向那长老的心口。</p>

    那长老见势不妙,腾出左手,竟生生捏住了黄离刺来的这一剑。这长老的修为真是了得,只见他左手微微旋转,竟把黄离手中佩剑烧得通红,也随着他的手而扭曲甚至融化了起来。</p>

    台上的孩子仍在惨叫,那四个弟子并没有停手。</p>

    黄离的兵器被控制,心下一急,瞥见了顾惜舟腰间别着的佩剑,却又急中生智。她左手抽出青神羽,将毕生功力和满腔公愤都化作雷霆凝在上面,清啸一声,刺向那长老的心口。</p>

    一股雷霆自他的身后炸开,轰在了石壁上。</p>

    顾惜舟只觉得自己怀中的这块烙铁瞬间就冷却了下来。杜仲也终于克服了赤霞剑前的阻力,一剑摁进了他的胸口。</p>

    这长老虽然及时撒开了那把被融成废铁的剑,抓住了青神羽,可这柄宝剑却没有分毫的变化。他虽然阻止了剑身,但其上灌注的雷霆仍旧不可阻挡,贯穿了他的心脏。</p>

    “师兄!”</p>

    女长老凄然一唤,心神大乱,露出了背后空门。燕小楼并不留情,趁势一刀捅穿了她的后心。</p>

    这女长老却毫不反抗,只是失魂落魄地向着那男长老走去,任由朝云刀一寸一寸地离开她的身体。见了这一幕,洛灵枢与燕别云无法控制地起了恻隐之心,停住了手中兵器。</p>try{ggauto();} catch(ex){}

    燕小楼听着孩子的惨叫,一刻也不愿耽搁。他抽出朝云宝刀,又舞出一轮圆月,送她与那男长老相聚。那女长老终是倒在了她师兄的面前,没了呼吸。</p>

    就在此时,一阵狂风突然袭来,将六人吹得飞起。杜仲将赤霞剑插入地面,顶着狂风向前看去,却见是那大祭司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取下了台上的魔扇,朝众人攻出了这记罡风。</p>

    燕别云在抵抗飓风时察觉到了大阵的异样。两股诡异的炁,正在从两个孩子身上传导至邪神像中,又反哺到大祭司的身上,加快了她的恢复。</p>

    察觉到这个,燕别云借由灵通符通知众人:“阵眼是那两个孩子!”</p>

    狂风逐渐歇了下来,看来那大祭司的伤势仍旧没有完全康复。杜仲问道:“如何破阵?”</p>

    虽然燕别云一时语塞,但燕小楼已经在灵犀状态中知道了答案,替妹妹道出了她说不出口的话:“杀了他们。”</p>

    “你疯了!”洛灵枢斥道。</p>

    “难道他们此刻还想活着吗!还能活着吗!”燕小楼吼了回去。</p>

    洛灵枢没有回话。她知道,他说的对。那两个孩子,已经……若真是仁慈,便应该尽快结束他们的痛苦。</p>

    没等众人商讨完毕,又一道狂风向众人袭来,将他们吹得痛苦不堪。倒不是因为风太大,而是这风,竟能把人的三魂七魄都吹得快要离体。</p>

    “快!啊啊……”杜仲忍受着强烈的魂魄分离的痛苦,撑起一道真气护罩,为众人赢取时间。顾惜舟和洛灵枢稍作喘息,也赶紧催动青莲剑诀,作为抵挡。</p>

    可这魔物的攻击,竟然完全不能够被真气护罩阻拦,而是直接作用在众人的魂魄。六人一时被这魔扇压制,痛苦地倒在地上。</p>

    那位大祭司随手扯下架子上的衣物,搭在身上,赤着脚缓步走下台阶。</p>

    “你们不远千里,就是来杀我的吗?”</p>

    她的语气里竟然还有一丝无辜与委屈。</p>

    杜仲咬牙切齿道:“你残害生灵,又如何杀不得?”</p>

    大祭司道:“残害?我害谁了……你看到了?看到的,就是真的吗?你怎么知道他们死的时候,不是满足的、解脱的?”</p>

    杜仲斥道:“哼,你这是妖言惑众!”</p>

    大祭司缓缓走下台阶,缓缓摇动着扇子,同时继续保持着对众人的压制。</p>

    她拢了拢长发,道:“他们活着的时候,痛苦得要命。有的,是身怀不治之症,有的,是天天被她丈夫殴打,有的是实在受不了收税的官吏,在反抗时被打成了残疾。”</p>

    “你凭什么说,他们非得那样活着才算幸福?难道如此痛苦的生命,还有延续下去的必要吗?”</p>

    她的语言如同魔咒,叫人难以抵挡,竟真说得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她又运起真气,将身上的血水清除,道:“我可要告诉你们,他们在向尊神奉上鲜血的时候,无一不是幸福而满足的。”</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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