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闲与仙人扫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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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吃过早饭,金蝉与众僧人坐完早课,便过来相陪。三人闲聊了一会,便听玉兰道,她是想在自己临走之前,将这清凉山上五台都走一遍,盼能求文殊菩萨指点迷津。</p>

    金蝉见东方欲晓,想了想道:“那好,此时正是看日出的好时机,咱们这就去东台观日去。”</p>

    玉兰听了大喜,收拾好东西,随着二人,出了寺,向东北方向而去。正值天寒地冻的隆冬季节,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张道陵索性挑起二人,踏空而行。他们行了一阵,金蝉看到地下景物,忽然叫张道陵下去一趟。</p>

    张道陵不知何故,落到地面。见身处于一个断崖之下。张道陵问道:“金蝉,咱们这是到那里了?”</p>

    金蝉笑道:“这里是个奇怪之处,我记得前年路过此地,靠到山崖壁上休息,身上汗水湿染石壁,上面竟然出现了字迹。但这些字迹我一个也不认得。正好今日张大哥和玉兰姑娘来了,我想起此事,一并请教二位。”</p>

    “噢,还有此事?”张道陵听了大奇,当下随着金蝉来到断崖前,金蝉打量一番,来到一大片光滑的石壁处,从地上捧起一捧白雪,用力在石壁上擦拭,很快白雪融化成水,打湿了石壁,只见石壁中,有一小片,上面果然出现了一行文字,字形曲折多变,线条粗细多变,如字如画。金蝉指着这行文字道:“张大哥,玉兰姑娘,你们认识这几个字不?”</p>

    张道陵借着晨光,上前打量一番,笑道:“此仍金文,又称钟鼎文,是铸刻在青铜器上的文字。它从商朝后期开始在青铜器上出现,到春秋时就被大篆所取代了。我比你们多活了一百来岁,在修真时百无聊赖之际,也曾研究过上古字体,是以认得,但是却也只是皮毛而已。”</p>

    玉兰听了也道:“噢,张大哥说得对,我也在宫中一个古鼎上见到这样的字,只是我不认识。”</p>

    张道陵笑道:“来,让我蒙蒙看。”说着他又上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念道,“天之三宝日月星,地之三宝水火风,人之三宝精气神”,然后在左下方,又刻有安期生三个字,看样子像是写下这行字人留下的名号落款。”</p>

    玉兰听了,笑道:“张大哥,你将这些文字念来,对丈工整,看来是一字不差全识出来了。安期生,是不是写这些字的人名?”</p>

    张道陵点点头道:“我猜应该是。”</p>

    金蝉也点头道:“这些字写得极有寓意,我们佛门有三宝之说,谓之佛之三宝佛法僧。张大哥,你们道家,有三宝之说吗?”</p>

    张道陵摇头道:“这个我没有听说过,应该是没有此说。不过这石壁上所写,仔细思量,对我们修真之人,却是大有裨益啊!”说到这里,他心中忽有所动,凝神想了想,忽想起在仙谷中所见的那本薄书上所写的,心道这石壁上的字与那书中开头所写竟然有相似之处。不由地又按书中所写,与这三句话一一对照,心中陡然想到,若是按石壁上所说,这十二个字,分别可以分为天之三宝,地之三宝,只是人之三宝对应的是精气神,而书中所写的是金、木、土。依此来说,当是金对精,木对气,土对神了。</p>

    玉兰见张道陵陷入沉思中,不敢出言相扰,便取了雪,一边在石壁上的别处擦拭,一边轻声对金蝉笑着道:“我也擦擦看,看还有别的字能出来吗?”</p>

    金蝉见了,忙上前让玉兰换他来,免得冻手。</p>

    玉兰笑道:“没事的,看我有没有这运气了。”金蝉没法子,只得让她又将其余地方擦了一遍,见没有出现字迹,金蝉又取来雪,替下玉兰,在山壁上又全擦了一遍,但山壁上其余地方,并无字迹出现。</p>

    张道陵道:“看来只就是这些字了。金蝉,你不用再擦了,能识得这些字,咱们算是有缘了。今日算这三句话,竟然有助于我理解参悟在仙谷中所看到的一部算卦的书,等我想明白了,再与你们细说。”</p>

    玉兰听了,笑道:“好,张大哥,没别的事,咱们得快点走了,否则就赶不上看日出了。”</p>

    金蝉听了,一拍脑门,叫道:“哎呀,我把这事给忘了。来,咱们快点点走,前面三里远,就到东台了。”</p>

    于是三人赶紧上路,向着金蝉指点方向,向犹如一只站立的大象的山峰疾驰而去,不一刻,便到了东台之顶。</p>

    人登绝顶,居顶环视,但见白雪皑皑的山峰,像一个特大的龟甲,被无边无际的云朵包围着,只露出一小截山顶,有如一位身着雪白长裙的舞女,她旋转着,将裙摆飞舞出去,铺满了整个世界。唯一不同的是,脚下的白色是静静的,晶莹剔透;而山峰四周的云则是飘动的,有如舒缓薄纱,在空中伸展着,再向外扩展,则涌现成了浓浓的云雾,云涛汹涌,将天地间堆砌成白茫茫的一片,如同仙境。</p>

    玉兰何尝见过如此美景,不由地驻足远望,却不小心脚一滑,险些摔倒。金蝉在旁,忙伸手扶住。玉兰却不在意,仍是四下远望这里的美景。这时听张道陵指着东方道:“你们看,太阳要出来了。”</p>

    众人向东方望去,只见在东方,云海的边际处,一缕霞光有如一把利剑,从云海中刺出个缺口。将层层叠叠的云海照得层次分明。转瞬之间,那缕霞光渐逝,但一小片红色光芒却从云海的缺口处露了出来。</p>

    仿佛是受到的太阳的炙烤,浩瀚的云海开始翻腾,无数道霞光开始从隙缝中射出,光与影开始变换着位置,晃得人眼有些迷离。而那团红色的光芒开始继续往上升,探出的部分越来越大,喷薄出红光也开始越来越亮,将四周的云海映成一片火红。</p>

    终于,红日摆脱了云海的束缚,只见它仿佛向上挑了一下似的,一下子越过了放远处天际线,站在云海之上,原本红彤彤的面庞,瞬间放出耀眼的光芒,庄严地让人不可真视。</p>

    “哇,好美啊!想不到我天天看到的太阳,在这里看竟然是如此美丽。”玉兰感慨地道,“金蝉小师父,多谢你带我来这。”玉兰高兴地回头向金蝉表示谢意,却见金蝉已是满面通红,有如刚才的红日。见了金蝉如此样子,玉兰这才发觉自己的手不知不觉间正紧紧地抓着金蝉的手。不由脸上飞红,忙松开了手。</p>

    二人都是大窘,不敢去看对方,目光又回到东方。但见这时太阳已喷薄而出,放出万道光芒,将东方的云海照得如同镀了层金。</p>

    再看脚下,云海翻涌着,层层叠叠地铺满了天空。无论是万丈深渊,千仞悬崖,均一起被眼着这片苍茫浓郁的云海遮盖,唯有那最高的五座山峰,努力地从云海中探出头来,却也被染得成了一头白发,无语地望着静谧的天空。</p>

    “哦,张大哥,我好喜欢这云海,真想天天能看到它。”玉兰深深地沉醉在眼前被这云海景色之中,情不自禁地倒身下拜,拜天拜地拜菩萨。金蝉见了,也一同下拜。</p>

    张道陵也被这眼前美景所吸引,听玉兰这么说,又见他们二人虔诚样子,不由地笑道:“玉兰姑娘,你何不将眼前美景画出来,不就能天天欣赏了。”</p>

    他这一语提醒了梦中人。玉兰拜完后,当下起身,拿出纸笔,作起画来。张金二人则默不作声地在一旁观看。或许是这景色太震撼了,玉兰并未如之前那样落笔有神,反而是望会云海,出了会神,仍不知如何下笔。</p>

    金蝉看了,不由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冻手?”</p>try{ggauto();} catch(ex){}

    玉兰忙摇头道:“我这里有暖手炉,不冻手。可是这放眼望去,除了白雪,就是白云,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在白纸上那里落笔了。”</p>

    张道陵见状,轻声道:“心中无事,闲看云展云舒,心中有事,愁看云聚云散,云海依旧在,世事却是无常。”</p>

    玉兰听了,神情一震,轻声道:“张大哥所言极是”。说完,再不犹豫,随手便在纸上画了起来。但见纸上,一轮圆日初升,映射在层层云海之上。一僧一道,则立在山顶云巅,临风不惧。道人仙风道骨,僧人则是宝相庄严。</p>

    玉兰画完,张道陵与金蝉见画中自己,虽然只是寥寥数笔,容貌看不真切,但脸上神情却是一毫不差,尤其是二人的眼睛,甚为传神。二人见了,不由均是拍手叫好。</p>

    玉兰得了二人夸奖,索性又画了两张,分别送给二人。</p>

    因此时正值冬季,全山也俱被白雪覆盖,与其他的山并无异状。但是因此山独自一峰,四周并无他山相连,有如平地而起,所以四下观望,但觉此山最高。在冬天空旷的原野中,站在南台之巅,看眼前纯洁的雪,纯净的云,纯色的天空,让人感到与天地距离非常近。不知不觉间便感受到天地的空灵,心中顿生敬畏、虔诚之感!</p>

    玉兰画完画后,人沉浸入其中,等金蝉招呼,这才回过神来,叹道:“可惜我是女儿身,不然也可在此修行,心无他事,在峰顶为仙人打扫落地的雪花。”</p>

    张道陵和金蝉听玉兰此话,大出出世之意,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劝起。</p>

    金蝉想了想道:“玉兰姑娘身子弱,现在日出之景已赏了,我看咱们还是不要在此久待,免得玉兰姑娘受了风寒。”</p>

    玉兰此时兴致更高,那里舍得离开。当下笑道:“金蝉小师你,别看我常年久居宫中,陪伴太后,其实我也是贫家女。”</p>

    张道陵也听说过玉兰是大将军养女,但此事涉及玉兰个人隐私,是以没有人与她谈论过。现在听她主动提起,当下问道:“玉兰姑娘,你的亲生父母,一点线索也没有吗?”</p>

    玉兰听了,珠泪盈眶,幽幽地道:“我不未记事,就和父母失散,经人转手来多少次,也不知是来自何方,大将军收留我时,我只有三岁。大将军为此事曾费心查询,查到卖我的人已经死了,线索就此断了。后来太后又命人到各州府查找,也一无所获。”</p>

    金蝉听了,合什诵了声阿弥陀佛,对玉兰道:“玉兰姑娘,我差点给忘了,这次去地府,我与你问过,据里面人说,你的双亲中母亲还在人世。但是在那里,因为是天机,不能泄露。”</p>

    玉兰听了大喜,颤声道:“金蝉小师父,你还想着我的事,我,我娘还在世上?”</p>

    “是,但我只知道这么多。张大哥,你看如何帮玉兰姑娘找她娘呢?”</p>

    张道陵听了,向怀中摸去,想要找出三枚铜钱,却发现没有带着。他想起之前在石壁上的所见所悟,当下道:“玉兰,你将心中想到三个字写出来,注意,不要多想,或是改动,只要你先映入脑海的三个字,由贫道按刚才所想到的法子测算一下,准不准的,先试试再说。”</p>

    玉兰听了,面露期盼之色,想了想,伸手在一块岩石上的积雪上,郑重地写了个“雪”字。</p>

    张道陵见了,笑道:“还差两个字呢!”</p>

    玉兰向四下望了望,又写下了云海二字。</p>

    “云、海、雪。”张道陵见了这三个字,轻声念了一遍,然后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过了一会,才张开眼道,“按书上所说,这三个字,对应的诗为:雪雁离巢去云鸿携叶归海上升圆月母子共沾巾。”说着伸手在雪地上将这首诗写了出来。</p>

    玉兰和金蝉都又照着念了一遍,但均是不解其意。抬头望向张道陵。</p>

    张道陵笑着解释道:“我也不敢说多明白,但是顾名思义地理解,这雪雁和云鸿均指雁,但又分指不同,雪雁个小,雪雁离巢去一句应指玉兰少小离家,而云鸿指在云间翱翔的大雁,当指现在的玉兰,身为大将军养女,有鸿运当头之说,云鸿携叶归,从字面上理解应是大雁带树叶归巢建窝。仅从这两句,便为吉签,或许玉兰姑娘所期盼之事或人,已指日可待。”</p>

    玉兰和金蝉听了,均是大喜,玉兰更是颤声问道:“张大哥,那后面两句呢?”</p>

    “海上升圆月。圆月喻意家人团圆,有指故乡之意。这句话应指得是姑娘故乡应为海边一带。对了,今日咱们是在东台望海峰,为太行之西,而望海台为东台,所望为太行之东,应为齐鲁之地。按此景生情之义,难道姑娘家乡,在齐鲁海边一带。至于最后母子共沾巾,当是你能与你母团圆,喜极而泣之义。当然,在此签中,云仍是海中水受热蒸腾为云,云遇寒冷成雪,雪遇热又化为水,三者之间变化无常,我等需得明白,这世事尽在不言中,白云苍狗本奇幻,惟勘透炎凉之态,识破冷暖之情,一切顺其自然,不可强求,否则物极必反矣。”</p>

    玉兰听了,不顾地上有雪,倒身下拜,口中道:“兰儿也记在心里了,多谢张大哥指点迷津。”</p>

    张道陵见了忙上前搀扶,口中谦虚道:“我也只是按书中卦相,自己分析猜测的,也不知对不对,只求能助姑娘分忧,玉兰你不可这样子,咱们顺缘去寻便是了。”</p>

    玉兰流泪道:“玉兰明白,玉兰虽身世不明,可也算得上是有福之人,不但得到太后和大将军夫妇喜爱,还有缘遇到张大哥、金蝉小师父,龙儿,小白小黑,我也不枉此生了,对与娘相见,虽是心中期盼,但也不敢奢求,只求我娘她老人家平安就是。”</p>

    张道陵听了笑道:“哎!不必过于强求,但也不能不求。等此间事了,估计也得明年开春了,我到海边走走,顺便为你打听一下就是了。对了,金蝉,你能同去吗?”</p>

    金蝉本想此次回来,便安心修行,不再问世事。可听张道陵这样一说,又看到玉兰楚楚可怜的样子,也回道:“好。等我师父病好了,我就向师父请求恩准后,再和张大哥一同到齐鲁一带找寻。我佛慈悲,像我这样的出家人,还能见到自己的母亲,玉兰姑娘,你放心就是了,有张大哥在,你也一定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的。”</p>

    玉兰听了,感激地落下泪来,流着泪笑道:“我想将这五台拜完,便回宫去,替换小白,陪伴太后,寻亲一事,只能拜托张大哥和金蝉小师父了。”</p>

    张道陵见此事已定,不愿继续说此事,免得让二人伤心。当下道:“好了,现在咱们还剩北台和南台没有去了吧。”</p>

    是。金蝉指着北方一座形如马鞍的山峰道:“张大哥,那个山就是北台。它是这里的最高峰了。”</p>

    “好,那咱们现在就去。今天咱们将这山拜遍,好全玉兰姑娘心愿。”</p>

    二人于是又上了筐,由张道陵挑着,一路北上,来一北台叶斗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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