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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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大陆,一处不知名的海边渔村。

    冬日正悬挂中天,在少数海鸥的嘶叫声中,一群因常年出海而晒得皮肤黝黑的渔民,坐着近海捕鱼的专用小型帆船归来,在简陋的海边码头靠岸。

    【防那个盗那个章哦】

    他们带着可怜的渔获上了岸,相互嗟叹着又一个难过的冬天。

    同样靠海吃饭,但跟不远处的镇上甚至几十里外的城里,那些有资格和资本驭使远洋大帆船捕捞珍稀鱼种,甚至参与猎鲸生意的贵人们,或者和管理着晒盐场与海底晦铜开采的官僚相比,他们的冬天是难过的。

    冬春季节,连大部分品种的海鸥都要飞往暖海处过冬,近海渔获更是少得过分,根本不足以维持渔民家庭的生计。

    是以,许多男人在捕捞归岸后,还要继续出发前往别处讨生活——在浅海滩上收集海螺和贝壳,去晒盐场帮工,到镇上的鲸油码头干苦力,乃至回家腌制鱼干等等——以养家糊口,而女人则留在家中带着孩子,靠着修补缝纫,艰难地补贴一点生活。

    一个戴着斗笠的人,坐在码头边的一张小破椅上,一边灵活熟练地用粗绳和亚麻绞着手上的渔网,一边与过往的渔民亲热地打着招呼。

    “谢谢你,也愿你一天顺遂,”斗笠底下传出一把沉稳朴实的女声,听得出已经很有些年纪,却让人莫名地安心:“对,我得在春天前把这几张渔网补好——安德烈他们可是等着用呢。”

    她熟练地与渔民们拉着家长里短:

    “是呢,我们可以拉到市集上去卖……噢,在这里修网?这个啊,你知道——我喜欢晒太阳。”

    等渔民们离开后,带着斗笠的妇人重新低下头来,将有些垂下的麻布衣袖向上捋了一些,露出不知道是日晒还是天生的棕色皮肤,在太阳底下专心修补她膝盖间的渔网。

    直到斗笠妇人若有所觉地抬起头,望了一眼海边。

    一个小浪打来,在硬木构筑的码头上碎成洁白的浪花。

    但她仅仅抬头看了一眼海平面,便自若地低下头,继续修补着手上的渔网。

    然而,她那朴实沉稳的嗓音再一次从斗笠下传出,在空无一人的码头上响起。

    “我不记得有请你来。”

    如果有旁人在场,大概还以为斗笠妇人是在自言自语。

    但接下来的事情,打破了这一推断。

    在空无一人的虚空中,诡异地传来一道干巴巴的嗓音:“确切而言,我没有来——只是我的声音来了而已。”

    “你就当我派了只信鸦过来吧。”

    斗笠妇人头也不抬,专注地束紧一处网线。

    “贸易联邦驯养的白信鸦叫声很好听,”她的语调平稳而淡泊,毫无起伏,却自带一股静谧的力道:“嘹亮清脆,可不是这副缺水过多的公鸭嗓。”

    她熟练地将手上的渔网换了一处,继续修补。

    “温柔的挖苦,”干巴巴的嗓音再次传来,似乎习惯了这番景象:“你还是老样子。”

    “直奔主题吧,”斗笠妇人毫不在意地道:“我一会儿还要去晒网。”

    她的周围安静了一会儿。

    一时间,码头上只有浪潮和海鸥的声音。

    直到那个干巴巴的声音,再次空洞地响起:“刚刚那个叩门的家伙,你也感应到了吧……新的魔能师诞生了。”

    斗笠妇人轻哼一声,试了试一处编好的渔网。

    虚空中的声音无比缥缈:“我们有必要去找他——”

    “不,”斗笠妇人兴趣欠奉,直截了当地封住他的话:“我不知道,也不在乎。”

    “一个新人!”

    干巴巴的嗓音没有丝毫波澜和起伏,听上去特别没劲也特别无聊:“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双皇不会放过他——或者她的,”干巴巴的嗓音似乎说着一件他毫不在乎事情:“一个未知的魔能师,对她们的威胁太大了,而且他没有经历过终结之战,双皇完全可以将他纳入麾下,变成自己的人。”

    “去找L或者吉萨吧,”戴斗笠的妇人放下手中的渔网,伸手取起另一张渔网,开始拉线,“哪怕是艾希达和索洛夫斯基,甚至苏拉,他们都会感兴趣的。”

    “这就是我要说的话,”虚空中的声音空洞地响起,“一个新生的魔能师,他将要面对的同伴,不是双皇就是这些人——你愿意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吗?”

    妇人没有理会他,只是盯着手上的网线。

    虚空里的声音继续道:

    “L或者吉萨——B手下的人,只会把他拉进他们那个可笑的疯狗马戏团,重演六百多年前的悲剧。”

    “温和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我对艾希达和索洛夫斯基的了解,他们从第二次内战后就蛰伏到现在,绝非是因为爱好和平……”

    妇人抬起头,往虚空中望了一眼,她的嗓音第一次变得生冷起来:“所以你就来找我了?”

    沉默。

    “你不同,芙莱兰。”

    “大家都说你也是温和者的一员,”片刻后,虚空中的不速之客淡淡道,“但我知道,你不一样。”

    名为芙莱兰的斗笠妇人没有说话。

    “十二年前,激进者与温和者那次史无前例的合作,就是你从中促成的。”

    不速之客的声音回荡在码头上:“你看到了更高,更远,更有意义的东西。”

    “而非仅仅是反抗双皇,或者再现所谓的魔能师荣光——你知道,那不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我们无法切割自己的过去,魔能师也并非更高等的生命,”虚空里的人平淡地道:

    “相比起其他人的愤怒和不甘,你却甘愿在这个无人知晓的渔村里静静地编网。”

    “我想,你应该能够理解我。”

    然而,斗笠妇人只是缓缓摇头:“那你也应该去找汲徕,他才是跟你一伙儿的——至少,你们曾经并肩作战。”

    空洞的嗓音再次顿了一下。

    “别把我和那个变态扯在一起,”第一次,虚空中的拜访者带了点淡淡的情绪:“与你并肩作战的,并非就是你的朋友。”

    戴斗笠的妇人微微翘起嘴角。

    “你说了这么多,有什么用呢?”

    她将自己的斗笠压低,挡住越来越高的太阳:“我们都知道,成为一个魔能师,从‘物’到‘粹’,是一个多繁复的过程。”

    虚空里的嗓音一言不发。

    斗笠妇人继续用她那平稳的声音道:“他——那个新人肯定有一个引导者,不知道用了多少时间,在魔法绝迹的六百多年里寻找到这样一个人,为他准备一切条件,筹集所有资源,最终帮助他成为魔能师,就像麦金塔之于你一样。”

    妇人叹了一口气:“无论是哪个派别——恐怕他早就身有所属了。”

    她换了一只手持网,甩了甩另一只手,似乎有些疲累。

    但妇人的话却很快被反驳了。

    “不。”

    “在他叩门的时候,我遇到了他。”

    干巴巴的声音似乎有些不稳:“当时的他慌乱而惶恐,似乎对叩门完全没有准备,对双皇的威胁也预估不足——哪一个引导者会犯这样的错误?”

    妇人微微一顿,她缓缓抬起头:“魔法女皇……”

    “他不可能是双皇的学生——你也看到她们瞬间双双叩门,在本态不顾一切大打出手的样子,”虚空里的陌生人似乎知道妇人要问什么,只听他继续道:“自B和埃罗尔在凯旋之都同归寂静之后,她们多少年没有这样失态和狼狈过了?”

    戴斗笠的妇人沉默了很久。

    “我明白了,”几分钟后,她淡淡地道:“你在怀疑,那个新人也许根本就没有引导者?”

    “毕竟,仍然有地方留存着三大魔法塔的残篇——能帮助他成为魔能师,是么?”

    对她的猜测,虚空里的拜访者予以肯定的回应:

    “当然。”

    “直到三塔的高层,联合了帝国和教会出面干涉之前……”

    “当年‘天才双子星’在万法之座的演讲足足有三十六场,作为演讲集的《魔能引论》不知道被再版了多少次,还不算那些没法统计的手抄本和笔记。”

    “即便净世计划那样的灾难,也没法把它们全部毁灭。”

    “那个新人,他很有可能是匹‘独狼’,就像汲徕那样。”

    “我相信,激进者、温和者,血棘,黑兰,甚至汲徕,现在都已经蠢蠢欲动——特别是像L那样的人,哪怕掀翻整个世界,也要找到他。”

    “一旦他们表现出异常,很快,落日、曦日、皓月、冥夜,乃至世界诸国和地狱七君都会发现不对头。”

    “如果他们永远找不到他,或者其中一方找到他,那也罢了……”

    “但如果有两方或者两方以上,同时发现了他……”

    戴斗笠的妇人看着海天之交的那一线,轻轻抓紧手上的渔网。

    “我需要你的帮助,芙莱兰,我需要你来锁定他的位置,”虚空来客认真地道:“如果你真的如我所想,不愿看到这个世界变得更糟。”

    海浪和鸥鸟的声音交替着传来。

    戴斗笠的妇人沉默了很长时间。

    最终,妇人长叹一口气,淡淡道:“我找不到他。”

    “什么意思?”干巴巴的嗓音怀疑地道:“以你的能力,任何人叩门的一瞬间都会被锁定,不是么。”

    妇人缓缓点点头:“对,当他叩门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他在夙夜。”

    虚空里传来的声音有些微的雀跃:

    “这是个好消息,夙夜有三件武装,但都集中在麒麟圣都……坏消息是,离血棘也很近……”

    可就在此时,妇人说出第二个地名:

    “还有终结海。”

    干巴巴的嗓音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他顿了一下,发出疑问:

    “什么?”

    “他叩门的时候,也在终结海。”妇人平稳地解释道。

    “怎么可能?”虚空里的拜访者有些不敢相信:“从夙夜到终结海……”

    然而斗笠妇人并没有理会他,而是低下头自顾自地道:

    “大荒漠。”

    “深暮幽林。”

    海与天的背景下,她在码头上一边修渔网,一边继续开口,一个个地名从嘴里蹦出来:“还有魁古尔冰川,鸦啼城,星辰泽地,北里草原,跃马平原,英魂堡,魔鬼海、龙霄城……”

    戴斗笠的妇人手上微微一颤,不经意间编坏了一处网结。

    她的话语里透露出一股稳重的严肃意味:

    “我感觉到的还不止这些地方!”

    “他在叩门的那个瞬间,就像是站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然后进入本态。”

    “所以,我找不到他。”

    她伸出手,扶了一下自己的斗笠:“恐怕双皇也是一样。”

    又一次,虚空中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妇人重新看着自己手上的渔网,缓缓摇头:“我们没法锁定他的位置。”

    又一个浪花打来,码头上的妇人陷入了沉默。

    “所以,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虚空里的声音颇有些空洞。

    妇人抬起头,扶了扶自己的斗笠。

    “不一定,”她缓缓开口:“他能叩门,说明他已经是一个成型的魔能师了。”

    “他可能没有引导者,也对自己的力量欠缺了解,”妇人淡淡地道:“从怪谈到传说——留意各地不同寻常的消息吧,欠缺经验的他终有一天会暴露的。”

    “这么说,”干巴巴的嗓音传来:“我们只能依靠这些来寻找他?”

    戴斗笠的妇人没有说话。

    一个稍大的浪头打来,浪花溅上她的麻布衣裙。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

    虚空里的声音似乎有些沮丧,只听他试探着问道:“托罗斯——他对这个消息是什么反应?”

    带斗笠的妇人手上微微一顿。

    一只海鸥飞过一个浪头,无功而返的它只能继续飞回自己的巢穴。

    “我怎么知道。”

    妇人慢慢地说。

    “但他毕竟是你的引导者,”虚空来客继续道:“就像麦金塔是我的引导者。”

    “那你就应该跟我一样清楚,撒格尔,”戴斗笠的妇人缓缓地道,话语里显示出一股轻蔑:

    “从第二次内战开始……”

    “他什么时候管过我们的事情?”

    ————

    一头巨龙,该是什么样子的?

    泰尔斯呆呆地仰着头,望着这个青色火光中,他感觉高达数十甚至上百米的巨大身影。

    反射火光的黯红色鳞片,层层叠叠地覆盖在它身上,一对宽阔的龙翼则优雅地收在巨爪之后,使得它看上去就像一位风姿绰约,披着华贵衣裙与披风围脖的高贵女士。

    还有它特殊但流畅的面部曲线,加上对方不需要刻意为之就显得修长挺拔的脖颈,以及头上向后规则延伸的黑色双角,更为这头龙在神秘中增添了一股让人赞叹的华美。

    如果你忽略它身上那些狰狞而可怕的尖刺的话。

    那个瞬间,泰尔斯突然有些明悟:吉萨的那些黑色小怪物,是否就是仿照巨龙的形状而来的?

    黯红巨龙的目光盯着在地上痛苦嘶嚎的多头蛇,身躯却一动不动,似乎毫不在意。

    基利卡最后的触手,一边燃烧着青焰,一边颤抖着向它伸来。

    黯红的巨龙扭过脖颈,眼里透露出泰尔斯可以辨认的情绪:不屑。

    基利卡的触手最终在半途上就燃烧殆尽,无力地化作灰烬落下。

    随着血肉被燃尽,青焰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不再继续延烧,而是缓缓熄灭。

    泰尔斯屏住呼吸,颤抖着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的天。

    巨龙。

    是存在的。

    “哗啦啦……”

    下一刻,巨龙毫无征兆地转过庞然身躯,带动盾区的一大片废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泰尔斯吓得向后缩了一下。

    巨龙双爪落地,转动身躯和脖颈,同样曲线优美的长尾甩动着保持平衡。

    “轰隆隆……”

    巨大的土石轰鸣声见证着这位巨型存在的份量。

    然后,黯红色的巨龙微微低头,转向了地面上。

    转向两个微不足道的身影。

    泰尔斯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不会吧?

    它怎么……

    巨龙看向的是两个孩子。

    两个形容脏乱,狼狈不堪的孩子。

    泰尔斯抑制不住地发着抖,死命仰着脖子,看着对方的眼眸。

    那对明黄琥珀般的透亮眼眸一动不动,如有魔力一样,将他死死锁在视野里。

    小滑头同样颤抖着,死死抱住他的手臂。

    到达北地之前,泰尔斯设想过所有可能面对的情况:国王、大公、贵族、士兵、平民……甚至魔能师和血族,乃至于像埃达一样的所谓精灵,思考过在各种场合下,要如何做出相应的反应。

    当他唯独没有想到过眼前的境况。

    一头巨龙?

    开什么玩笑!

    泰尔斯盯着巨龙似乎带着深意的目光,不禁头皮发麻。

    您这是什么意思?

    好歹给点反应啊。

    光看着,不说话算怎么回事?

    也就在此时,小滑头带着颤音的话,幽幽传来:

    “赤翼……苍焰……”

    小滑头猛烈地颤抖着,脸色苍白,嘴唇发青,颤巍巍地道:

    “那是……”

    “克若蕾希丝陛下!”

    泰尔斯猛地一颤!

    他的嘴巴张开到最大,不可置信地回过头。

    “天……”泰尔斯结结巴巴地道:“天空王后?”

    小滑头抖得像筛子一样,却带着莫名的兴奋,拉着他肯定地道:“对……对……”

    “埃克斯特的……”

    “第一王后陛下!”

    泰尔斯只觉得有些发晕。

    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重新转过头,仰起到最高。

    他看向那对明黄色的巨大眼眸——里面的纯黑瞳仁给人以巨大的压迫感。

    看向那位失踪长达六百多年的传奇巨龙。

    泰尔斯的目光忍不住偏移了些许,望向远处的天空之崖,望向上面的耐卡茹雕像。

    那个瞬间,泰尔斯望着巨龙的庞大身躯,又看看天空之崖。

    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她——天空王后为何要离开埃克斯特,不再回来了:

    如果天空之崖真的是天空王后的行宫……

    泰尔斯在心底里怒吼道:

    那以她的体积,根本就住不下嘛!

    这帮耐卡茹的不肖子孙——是故意的吧,是故意的对不对?

    就在此时,巨龙从鼻子里粗粗地呼出一口气。

    “轰!”

    巨大的气流掠过小小的地面,将泰尔斯和小滑头刮得东倒西歪!

    泰尔斯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

    只见巨龙的头颅略略偏转,眼眸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

    那个瞬间,她的眼神似乎有些玩味,又似乎有些不耐烦。

    泰尔斯不由得心中一惊。

    他想到一件事情,捅了捅身后的小滑头。

    “喂,”泰尔斯一边望着巨龙似乎越来越不友善的目光,一边惴惴不安地低声道:“我记得你是不是说过……”

    “觐见天空王后,有一套专门的礼仪?”

    小滑头一愣,随即倒吸一口凉气。

    “对,我刚刚忘记了,”小女孩脸带惊慌,一点也不敢抬头看向那头巨龙,只听她怯怯地道:“巨龙厌恶无礼与不敬!”

    泰尔斯心中了然,他猛地扯了扯小滑头的衣袖。

    “怎么做?”他咬着牙问道:“我想,现在是时候了!”

    小滑头回过神来,连忙开口。

    于是乎,在巨龙的注视下,两个小孩滑稽地随着小滑头的教诲,开始行礼。

    “首先,我,我们要单,单膝跪下……”

    小滑头结结巴巴地道,但随着话越来越多,她的叙述也越来越顺遂。

    他们跪在地上。

    “要跪右膝!”小滑头严厉地纠正道:“跪左膝是古代北地婚礼时,新婚丈夫和妻子结誓的时候用的!”

    第二王子连忙乖乖换腿,动作有些笨拙和拖沓。

    “然后,像古帝国军仪和骑士册封礼一样,右手捏拳抵胸,”小滑头的话语越来越流畅,似乎忘记了对巨龙的恐惧:“左手要自然垂落。”

    泰尔斯干脆不听小滑头的话了,他看着对方的动作,也连忙照做。

    “恭敬地低下头……至少三秒……”

    巨龙依然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们,只有鼻孔里呼出的气息带起阵阵微风,提醒他们眼前的存在。

    “然后,我们一个一个,恭谨地报上全名……”

    小滑头颤巍巍地道:“伟大的天空王后,克若蕾希丝陛下……”

    “我是……”

    “我是……”

    泰尔斯皱着眉头:他发现,小滑头突然卡住了。

    小滑头似乎有些慌乱,她语无伦次地道:“我是……那个……那个……”

    泰尔斯心中一动,他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连忙用手肘捅了女孩一下,低声道:“塞尔玛!”

    小滑头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开口道:“我是塞尔玛……”

    小滑头微微一颤,似乎不习惯这个名字。

    不。

    泰尔斯默默地道:她是想到了什么。

    果然,等她说到下一个名字时,甚至开始带上了哭腔。

    “塞尔玛·阿莱克斯……”只听小滑头地声音开始变调。

    她低垂的脸上开始落下泪水。

    “阿莱克斯……”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话语一顿,泫然欲泣。

    巨龙的眼皮微微收紧。

    她盯着小滑头的眼神变得有些凌厉。

    泰尔斯咬了咬牙。

    他伸出手,轻轻地握上小滑头的左手手腕。

    小滑头微微一颤。

    她转过头,看了泰尔斯一眼。

    泰尔斯微微点头,回了一个坚定的鼓励眼神。

    小滑头咽了一下喉咙,似乎找回了一点勇气,她重新摆好姿势,用依然结巴颤抖,却好歹不再卡壳的话道:

    “我是塞尔玛·阿莱克斯……苏里尔……沃尔顿……”

    “来自龙霄城……”

    “有幸……有幸获得……获得觐见您的殊荣。”

    小滑头终于说完了话,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头上冒着冷汗,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剧烈的运动。

    泰尔斯松了一口气。

    然后,第二王子深吸了一口气,有样学样地低下头颅,用他所能想到的最平稳最恭敬的语气,平静地道:

    “伟大的天空王后,克若蕾希丝陛下。”

    “我是泰尔斯·瑟兰婕拉娜·凯瑟尔·璨星。”

    “来自永星城。”

    “有幸获得觐见您的殊荣。”

    说完话,泰尔斯也松了一口气。

    “然后呢?”他低着头,又捅了捅身边的女孩。

    这次,小滑头的回答很简单:“等。”

    于是他们静静地跪地等待。

    不敢出声,不敢抬头,不敢动弹。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

    耳边只有寒风呼啸与火焰爆响。

    终于,泰尔斯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微微地抬起头。

    小滑头看见了他的动作,吓得小脸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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