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新药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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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带着两支百人队返回,因得知陛下在小行山冬狩,臣便将车辆留在皇城外,先向陛下复命。”裴恕肃声道明原因。

    元嘉帝点了点头:“朕知道了,此事你处置得很好。”

    他起身离案,展了展袍袖,袖上金龙游动翻飞,好似活物:

    “那些余孽丢了大注钱财,手头怕是吃紧。你方才说太子又查到几笔银钱流向,朕猜想,这群逆贼忙于筹措钱款,一时不查,露了行迹。”

    “陛下高见。”裴恕叉手道,面色凝重:“臣抵达山东时,殿下正查到最大的一笔款项,约合八千两。只那笔款子手脚动得巧妙,至今无果。余下款项合计也不过三、五千,已查出几分眉目。殿下叫臣转呈陛下,可能还要多呆些日子。”

    “无妨的,就叫他在外头多历练历练。”元嘉帝摆摆手,笑容很温和:“只要明年大婚前他能回来,别叫他母后担心,那就得了。”

    言至此处,他蹙了一下眉,似想起什么,语声忽尔低沉下去:“除此之外,山东诸府,可有旁的动静?”

    问出这话时,他面色无异,唯有一双眸子,深不可测。

    裴恕立时叉手:“臣特意叫人留心水陆码头,倒是有几个京城来客,臣已经留下一批擅追踪的好手,又与江湖上的朋友打了招呼,这些人但有异动,臣定能知悉。”

    元嘉帝没说话。

    他出神地望着案上博山炉。

    炉中拿香灰温着一块龙涎花篆,不见云蒸腾,唯有香凝然,蕴得满屋幽寂。

    良久后,元嘉帝终是回神,冲裴恕一挥手:“朕也不多留你了,快去吧,朕知道你心急。”

    裴恕正自心焦,巴不得早些去见陈滢,今被说中,倒也没不好意思,傻笑几声,便自退下。

    方一出门儿,便见远处匆匆行来数人,当先男子穿着件半旧袍子,面带病容、满脸焦色,正是王敏荑之父王佑。

    裴恕忙迎上去,问候一声,顺理成章地陪在他身旁,去寻陈滢。

    陈滢正守在王敏荑屋外,与医馆赶来的郑如蕙说话。

    这彩绷极宽绰,原是宋阁老一家用着,被元嘉帝征为临时医闻室,以帐幔隔作三间。

    最里头的一间,王敏荑正在接受太医诊治;当中一间,两名药僮正忙分拣药材,捣药煎药。而陈滢所处的,则在最外间。

    这算是一间简单的等候室,置着椅案,点着炭盆,几名仆妇时而进出,或进内间看药,或去里间询问病情,虽人人面色惶然,行动倒是井然。

    这些皆是王家仆役,乃是王佑带来的。

    而王二夫人却并不曾来。

    她本就生着病,王佑生怕她病上加病,便严令封了口,只带着大管事一房下人过来,如今忙里忙外的,便是那管事一家。

    至于原先服侍王敏荑的人,因事发时他们不曾护在主子身边,方才皆被王佑带了下去,约莫是要看押起来,留待回府后发落。

    “东西都带来了么?”陈滢问郑如蕙,又向她脚下张了张。

    一只硕大的药箱,正摆在郑如蕙的身旁。

    她拍了拍药箱,神态沉稳:“一应家伙什都带来了,大件儿的都在后头,东家放心。”

    语罢,她上前一步,轻声道:“东家,那青霉素虽有个大模样儿,但我记得东家之前曾道,这药有人用了会不大好,我就有些担心,我觉着东家若是要用的话……”

    她斟酌了一会儿用词,谨慎地道:“得想个万全的法子,才能用。”

    说着她又像想起什么,看向陈滢:“那青霉素对人不好的叫什么来着,我一时没记住。”

    “青霉素过敏。”陈滢低语,眉心微蹙。

    这的确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对青霉素过敏的人,严重者可致死。

    “正是如此。”郑蕙如重重颔首,见四下无人,声音也加大几分:“因此上,我虽然把青霉素给带来了,但这药也只在动物身上试验过,虽有奇效,但到底未曾在人身上用过,若有个万一……”

    “你们在说什么?”门帘忽被挑开,冷风扑面,直扫得二人衣袂乱飞,却是王佑与裴恕大步走了进来。

    陈滢二人俱吃了一惊,忙上前见礼。

    王佑虚扶了她们一把,待二人起身,他布满红丝的眼睛,便瞬也不瞬地望住陈滢:“丫头,你们方才说的是什么药?那个叫什么素的?有何奇效?”

    他耳力竟是奇好,人又聪敏,掀帘前听见的只字片语,便被他迅速组合出完整的意思。

    见他直接问了出来,陈滢反怔了怔。

    她其实还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该说实话。毕竟这药并不曾在人身上做过试验,贸然使用,太过冒险。

    她并未迟疑太久,很快便下决心,上前两步,低声对王佑道:“好教您知晓,晚辈前些时候开了间女医馆……”

    几句话说明前因,她便将青霉素的研发过程、药用价值、致敏反应等等,逐一细述。

    当她言及青霉素的效用时,王佑整张脸都亮了,可是,在听闻此药之风险时,他的神情又迅速黯淡。

    待陈滢语罢,王佑便沉默了下来。

    山风四起,帘幕“扑啦啦”作响,细碎的阳光翻卷而来,薄白的一层,像落了霜。

    “三丫头她……伤得很重。”良久后,王佑方开口,寂寂语声,好似每说一字,都需极大的力气:

    “太医说了,那箭目今先不能拔,要视三丫头的情形而论;可是,若不拔箭,仅靠汤药维持,难以持久,还有她体内毒素,也拔除不尽;若是拔出箭来,血或可止、毒亦可除,只伤口极易感染,太医也不能断定三丫头她能不能……”

    他突地有些哽住,强自抑下,再开口时,已是声音微颤:“总之,三丫头她如今……命悬一线,我这个当爹的,委实是……”

    他抬起手,将衣袖掩了面,袖口轻轻颤抖。

    王敏荑是他的小女儿,自小娇养,他再想不到,他的女儿竟会遭此无妄之灾,如今生死一线。

    只要一想起女儿苍白的小脸,他就恨不能以身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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