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鬼影幢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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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及此,长公主的眼睛里,陡然窜起阴鸷的寒光。

    更为可期的是,将精油生意牢牢握在手中的韩家、以及那韩老死鬼一手捧出来的郭孺子,若有朝一日失去了这棵摇钱树,他们的日子,又会好过么?

    长公主目中寒光大炽,复又敛去,向程氏一笑:“品评二字我不敢当,夫人所制,定是极好的。”

    她拔下瓷瓶木塞,凑之于鼻端,闭目细品。

    一股清冷馥郁的香气,盈面而来,初始寒瑟如幽梅,细嗅又如兰蕙,再歇片时,一缕茉莉残调,徐徐缭绕。

    味道竟是上好。

    她讶然张眸,带几分不敢置信:“这真是夫人叫人制的?”

    不待程氏回答,她又将瓷瓶倒转,向手背上滴出几滴精油,先以鼻嗅、复将指捻,再涂抹于手背肌肤,细细观察。

    香气清雅不俗、油色晶莹微黄,触肤之感细腻润泽,在在皆与香云斋精油差相仿佛,若强要论个高下,只有一点:

    此精油留香略短,不及香云斋的持久。

    然而,于普通人而言,这些微差异,约等于无。

    长公主的面上,骤然绽出笑意,手腕一翻,便将瓷瓶纳入袖中,颔首笑赞:“依我浅见,这精油,堪称佳妙。”

    竟是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程氏一直悬着的心,至此倏然落底,旋即便被狂喜淹没。

    长公主见识非凡,她说佳妙,则这精油,成了!

    程氏两眼放光,似瞧见成堆的银子朝自己飞来。

    他们兴济伯府,终是寻到了生财之路!

    而韩家,还有那贱女郭婉,则终将成为她足底烂泥,永远被她踩在脚下。

    自然,以伯府之力,独揽此事是绝不能成的,唯有拉上长公主,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程氏再贪财,亦知唯下血本,方得重利的道理。

    再者说,也只有长公主出手,才能治得了那贱女,而如果光靠兴济伯府,只消东宫跺跺脚,他们就现吃不了的亏。

    她心思转个不停,越想越觉欢喜。

    而此刻,长公主的唇角,亦勾出一个愉悦的弧度。

    “夫人真是手好段。”她似赞似叹,唇边弧度愈深,然眸底却极森寒:“有此物在手,本宫倒要好生瞧瞧,那位郭孺子还怎么在东宫活下去。”

    此言一出,程氏心头大定,不由暗自趁愿。

    有了长公主这句话,何愁韩家不倒?贱女不亡?而他兴济伯府,则又将迎来新的兴旺。

    真是大快人心!

    “还有那韩家,也嚣张了许久了。”冰冷语声再响,似一字一字咬牙迸出,带着刻骨寒意。

    语毕,长公主又换出如花笑靥,殷勤留客:“眼瞧着时辰不早,夫人想也饿了,恰巧今日雪霁,我叫人在暖阁备上新酿的果子酒,咱们烧个锅子来吃,好生暖和暖和,也请夫人赏一赏咱们花园里的雪景。”

    她说着已是起身,亲热地挽住程氏,一面提声唤人摆饭,一面笑语嫣然:“夫人许不知道,我们园子里颇有几棵古梅,已经好几十年了,此时花开得正好,一时我叫人点上灯笼,请夫人以花佐酒,再叫上伶人唱曲儿,岂不美哉?”

    程氏心领神会,欣然应下:“殿下盛情,我不敢辞,少不得叨扰一回,偏了殿下好酒好菜。日后待得空儿,我再回请殿下吃顿好的。”

    “夫人这话我记下了,待他日我必登门讨酒,到时候夫人可别抵赖。”长公主显是心情极好,竟开起了玩笑,直叫程氏受宠若惊。

    说笑间,二人已是相携而出,勾肩把臂、欢恰和睦,看那背影,倒真好似一对好婆媳。

    当此夜,淡月疏星、满城砌玉,京城中举凡那达官显贵之府,无不如长公主府一般,拥炉吃酒、赏雪观梅、听曲联句、不亦乐乎。便是那平民百姓、寒门小户,亦阖家围炉取暖、灯前笑语,以消此寒夜。

    盛京城的热闹,直至夜中方散,喧嚣散去、径黑云寂,月华越发黯淡。

    城外的一间院落中,正是满院阗寂。柴扉半掩、窗牗紧闭,似院中人已然熟睡。

    蓦地,远处传来凄厉的夜枭低泣,两长一短,歇五、六息,又是两短一长,如是者二,好似带着某种韵律。

    这叫声方停,小院偏厢窗边,忽尔漏出一线烛火微光,随后,便响起奇异的鸟鸣,“啾”地一声,极尖利、极短促,乍闻极消。

    再片刻,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影,鬼魅般地出现,蒙着厚布的脸上,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

    院门外积雪厚重,只扫出一条勉强可供人独行的小路,那黑影飘飘荡荡,浑不着力也似,在那小径上晃几晃,一眨眼间,竟已立在柴扉之前。

    “咿呀”,偏厢的屋门,缓缓洞开,门边却不见半个人影,唯烛火幽微,在寒风中明明灭灭,有如鬼火。

    这一束微弱残光,隐约照出此院轮廓,却是极精洁的一处所在,朱漆廊柱、翘角飞檐,青条石台矶扫得干干净净,楹栏雕饰繁复,风掠时,竟还有梅香幽冷,散于寂夜。

    黑衣人露在外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以为然,推开柴扉,拾级而上,仅一息间,便已闪身进屋,迅速合拢屋门。

    霎时间,小院又归岑寂,屋中一灯如豆,几案简陋,门窗皆以厚厚的黑布包裹,屋角烧着一只炭炉,炉火毕剥作响,倒是很暖和。

    两个着黑衣的男子,分坐于长案两侧,其中左首的男子身材清瘦,脸形尖削、淡眉隆鼻,样貌普通,唯一双眼睛狭长如蛇眼,白多黑少,顾视之际,有一种残忍而可怖的意味。

    右首那人则身形魁梧,却因整个人隐于灯烛之外,面目很是模糊,只能隐约瞧出大概轮廓,脸形方阔、颌下有须,似乎年岁不小。

    “如何这样迟?”蛇眼男子当先问。

    阴冷的声音,辅以他阴冷的眼神,莫名叫人心底发毛。

    蒙面男子不答言,先去到窗前,将黑布重新掖实,方坐去屋中仅剩的一张条凳,褪去斗篷、撩起衣袍,开始拆解行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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