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目击证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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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臻立时伏地,颤声请罪:“陛……陛下恕罪,民女无状……”

    “免。”不待她说完,元嘉帝便开了金口,语声极肃杀。

    一旁的宫女低喝:“不得多言,老实回话。”

    小臻哆嗦着直起身,头垂得极低,小声应是。

    另一名宫女自袖中取出炭条儿并纸张,看样子,是要作审问记录。

    准备得倒是很充分。

    陈滢暗自点头,不再言及其他,直接问出第一个问题:“小臻,在兴济伯府时,你可识得一个叫娇杏的丫鬟?”

    小臻的身体仍未停止颤抖,连带着语声亦不平稳:“回……回姑娘,民女认识的,原先在伯府的时候,娇杏与民女皆……皆在世子院儿里当差。”

    好容易说完此语,小臻用力吞咽两下,额头冷汗涔涔,却不敢去拭。

    见她虽惧,然回话条理清晰,陈滢倒是松口气。

    小臻的表现比她想得要好,审清此案应该不难。

    “去年夏天,娇杏的尸身出现在兴济伯府的荷花湖里,据府中下人口供,她是去年二、三月间不见的,在她失踪之前,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可知晓?”陈滢又问,如水清眸,瞬也不瞬凝住她。

    小臻哆嗦得越发厉害,面色瞬间苍白。

    她胸膛起伏着,似在竭力抑住心底恐惧,好一会儿后,方道:“民女……民女知道这件事儿。民女当时……当时……全都瞧见了。”

    陈滢眸中一亮。

    小臻在事发后便被发卖,她当时想的是,小臻可能知晓部分详情。

    可如今看来,小臻不仅知情,且还是目击者。

    娇杏沉尸案,看来今日就能破获了,这怎不叫人惊喜?

    宣德殿中一片寂静,似是连呼吸声亦匿去。

    “细细道来。”陈滢敛住思绪,柔声问。

    “是,姑娘。”小臻十分驯顺,苍白的脸上,不见血色,但表述仍旧清晰:“去年……哦不对,是,是前年的时候,民女与娇杏皆被世子爷收了房。因娇杏是后来的,爷更宠她几分。”

    她咽口唾沫,润泽早已干涩的喉头,又道:“民女那时候……那时候心眼儿窄得很,总想与娇杏争宠,与她吵过好几次,世子夫人很生气,就把民女与娇杏干脆……干脆放在一个屋儿里,让我们自己闹去。”

    此是前情,陈滢是尽知的,但她却并未打断小臻的讲述。

    这是一段缓冲地带,这些日常的叙述,有助于证人回忆更多细节。

    “民女记得很清楚,出事儿的那天,民女睡到半夜忽然口渴,就爬起来喝水。然后……然后民女一时意动,想去瞧瞧娇杏新得的一副耳坠子,那是爷才赏她的,是东珠的坠子。民女这辈子都没见过东珠,就想瞧一瞧。”

    小臻的声音再度响起,似已沉浸于回忆中,声音渐至平稳:

    “民女偷偷走到娇杏铺前,才发现她的床铺竟是空的。民女便以为……以为她又被爷叫去了,心下很是恼恨。又恍惚听见正房那里像有人在说话,民女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就偷跑去了正房。”

    她身子缩了缩,眼神惊遽,像想起什么可怕之事。

    陈滢轻轻“嗯”一声,平静地看着她,半是安抚、半是诱导:“你慢慢往下说,不着急。后来呢,你去了正房之后,都听见、瞧见了什么?”

    干净的语声,宁谧且安详,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小臻面上渐渐现出回忆之色,正待张口,一个声音陡然打断了她。

    “你们两个,退下。”沉冷寒瑟的语声,似携殿外冰雪,众皆凛然。

    那是元嘉帝的声音。

    两名宫女立时躬身,退出殿外。

    元嘉帝靠向椅背,捧起玉盏,浅啜一口茶,向顺安看了看。

    贺顺安心领神会,碎步上前,半躬着腰尖声道:“请陈大姑娘继续往下审。”

    陈滢向上一礼。

    元嘉帝安坐着,捧盏而饮。

    盏中升起热腾腾白雾,掩去他面目,唯可见他举杯之手,修长洁净,每一根骨节都透出闲逸。

    陈滢知晓,元嘉帝这是不欲家丑外扬,方将那两名宫女遣开。

    她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这大殿中留下的,皆是必要人等,陈滢是小臻指明要见的,贺顺安是元嘉帝多年大伴,自无需回避。

    可是,裴恕竟也留下,又是何意?

    此案莫非与他有关?

    心念飞转间,她目注小臻,语带安抚:“现在你可以继续说了,你在正房看到了什么?”

    “婢子……民女……民女看到了世子爷和世子夫人,还有……还有娇杏。”小臻再度咽了口唾沫,面色愈发惊恐。

    可是,当她将视线转向陈滢时,这惊惧之色,竟又一点点淡去,散乱的眸光,亦渐转作沉凝。

    她用力咬唇,像是鼓足勇气,颤声道:“民女瞧见,夫人正命妈妈打娇杏板子,娇杏被堵了嘴,披头散发,衣裳都没穿好,一直在那里哭。夫人……夫人也在哭,一面哭一面对世子爷道……道世子爷偏疼一个贱妾,让夫人没脸见人。”

    她喘了口气,接着道:“夫人还哭道,她身为正室夫人,管教内宅是该当的,她今日就要当着世子爷的面儿打死娇杏,又哭着骂娇杏‘贱婢’。”

    她似是被这回忆攫住,又像重见彼时情景,语速越来越快、双颊渐涌血红,眼睛里泛出异样的光:

    “世子爷先还只是看,也不说话。世子夫人却是……却是越发作恼,到后来就推开妈妈,自己拿板子打。恰在这时候,娇杏口中的布松了,她就哭着唤‘爷救救婢子’。世子夫人听了,更加发狠没命地下板子,娇杏哭声越来越大,胡叫乱嚷‘爷好狠的心’。世子爷听了这话,不知怎么,突然……突然就大怒!”

    她浑身都在打战,偏双颊充血,连眼睛里也满是红丝,像被什么力量驱使着,纵使十分害怕,语声却变得高亢:

    “世子爷一下子就冲过去,照着娇杏心窝踢了好几脚。娇杏白着脸就倒下了,口中吐出血来。夫人……夫人吓坏了,躲去一旁。世子爷像疯了一样,不停地拿脚踢娇杏,骂她‘贱婢’、‘蹬鼻子上脸’,后来……后来又嫌她哭得太吵,拿迎枕盖在她脸上,用力往下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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