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琴苑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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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悄摸按住袖笼,香草喜不自胜,那厢郭媛见了,还以为她在傻乐,亦拿她取笑。

    只是,虽然笑得欢喜,可郭媛眉间的恹色,却一点没散,反倒比方才还浓。

    携芳轻轻走来,关切地向她面上瞧了瞧:“主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郭媛倦怠地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就是提不起劲儿来。”语罢,四下转望。

    琴苑建得十分阔朗,也零星坐了些人,皆离她远远地,不来打扰,不知何处飘来丝竹声,咿咿呀呀,像细丝划拉着人的耳朵。

    郭媛蹙起了眉:“怪腻烦的,这戏唱个没完,吵得人头疼。”

    携芳度其面色,细语道:“县主若不想呆着,那便回去罢。奴婢听说,那杂耍班儿才排了新鲜花样儿,县主若是愿意的话,奴婢现就叫人传话回府,让他们预备着,等回去了就演给您瞧。”

    “我不想看,没意思。”郭媛一脸百无聊赖,懒懒支颐:“杂耍有什么看头?小时候儿我倒挺喜欢的,现下我大了,这些孩子勾当早该丢了才是。”

    见她毫无兴致,携芳便不再劝,上前替她斟茶。

    也就在这时,郭媛却蓦地幽幽一叹。

    “可惜,三天前我不曾得空儿,竟没在他走之前,见上一面。”她微蹙了眉,两手捧心,满面怅怅,更有浓情蜜意缠绕其间。

    携芳脸都绿了,立时将手一挥。

    众宫人见状,忙忙散开。

    携芳是郭媛最信重的丫鬟,她的话,有时就是郭媛的话。

    郭媛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兀自捧心幽叹,明艳面庞若晨蕊含露,点点斑斑,皆是愁情。

    忽地,手边似有一物触碰,微温带凉,叫人心底清明。

    她回过神,携芳正将个雨过天青瓷盏捧来,眼神往旁扫了扫,口中却道:“县主,这茶是才沏的,您喝一口润润。”

    被人打断思绪,郭媛面色微冷,再看过去时,眸光更寒。

    陈漌不知何时进来了,正自安座儿,巧的是,就坐在她邻桌儿。

    这琴苑虽是抚琴处,却也设了座席,供贵女们休憩。又因郭媛心情不好,琴台处自无人抚琴,一些欲讨好县主之人,便散坐各处,也算是遥相陪伴了。

    “我当是谁,原来是陈大姑娘。”郭媛捧起茶盅,唇角弯出一抹讥讽:“降一等爵的滋味儿,想必陈大姑娘觉着不错吧。”

    开篇就挑着人痛处来说。

    陈漌脸一沉。

    郭媛却像很有兴致,上下端详着她,半晌后,轻慢地一挑眉:“唔,我瞧着陈大姑娘这气色不太好,怕是那外头院儿里风大,拍着了?”

    重音全在“外头院儿里”五字。

    陈漌原就是来探口风的,此际闻言,怒气直往上涌。

    这话里有话,她如何听不出?

    她凝下神,面色倒还平静:“县主今儿用的香粉,是‘紫云斋’才出的罢?气味果然清雅,颜色也正。”

    郭媛气色不佳,敷粉添色,陈漌这是在暗嘲她貌丑。

    郭媛自知此话含刺,不怒反笑:“这话可真有趣儿,陈大姑娘从‘松鹤院’走一遭儿,不说检点自己行为不妥,倒还有闲情议论胭脂水粉,面皮可不是一般地厚啊。”

    苑中女眷原本就在偷瞧观望,闻听此言,渐渐便静下来。

    郭媛的声音,就此分外清晰。

    陈漌面容瞬间扭曲,用力咬住嘴唇。

    她设局之处,正在松鹤院。

    这是她好容易打听来的消息,知道那松鹤院清静,太子殿下数度赴宴,皆歇在松鹤院。

    却不想,她谋算不成反受陷,所幸那个神秘的“主子”好心出手,助她破去此局。

    陈漌现在已经完全认定,设陷之人,正是郭媛。

    若不是她,她提松鹤院作甚?

    “这话我可听不明白。”陈漌有备而来,面色不动,只弯眸冷笑:“什么‘松鹤院’、‘仙鹤院’的,我听都没听过,县主见多识广,外院儿的地步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不比我坐井观天,我实是自愧弗如。”

    总归无人当场撞见,她不承认,谁又奈何得她?

    再反讽一句,行为不检之人便成了郭媛。

    郭媛却也不急,淡笑着睨她,语声微凉:“我身边儿的宫女可是亲眼瞧见你……”

    “县主身边的人是什么德性,大家有目共睹。”不容她说完,陈漌抢先道,清丽容颜添一抹不屑,越显出尘:“武陵春宴时,县主找来的所谓人证直是满口谎话,当场就被人揭穿,半个京城的姑娘都瞧见了,县主身边之人,委实不大可信。”

    她故意顿了下,笑容加深几分:“县主这时候又要说什么宫女作证?怎么,县主污我一次不成,还想再污一次?”

    武陵春宴,实是郭媛心头的一根刺,横亘经年而不得出,今见陈漌故意重提旧事,她不由得大怒,铁青着脸重重一拍桌,“嘭”地一声,桌上杯盏乱跳,她自己手掌也红了。

    “县主仔细手疼。”携芳忙去拦她,复又看向陈漌,似笑非笑:

    “陈大姑娘名门贵女,行止端淑,自不会空口折话。既然姑娘要把事情往大里闹,那也行,咱们现就找人来问便是,总归听戏的地方、说书的地方、花园里、水阁上,旁的没有,服侍的丫鬟婆子大把,姑娘的行迹,总免不了被人瞧见的。”

    她翘起唇角,笑意越发地薄,语声也随之拖长:“只是——若真要问出个什么来,陈大姑娘又当如何呢?”

    陈漌面色陡青,胸脯不住起伏,一时竟有些语塞。

    若真找了镇远侯府的人来问,总有人能瞧见她跑出花园,亦总有人能瞧见她从那葫芦门匆匆返转,门外曲廊往前再穿几道门,其中有一道隐门,可直达前院儿。

    别府的人对此不了解,然镇远侯府的仆役,却定是一清二楚,万一问出此节来,陈漌可就说不清了。

    见她满面郁结,郭媛怒气顿清,张扬大笑起来:“还是我的丫鬟说得好,这倒真提醒了我,咱们这就找人来问,陈大姑娘到底去向如何,多问几个人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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