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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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听到了什么?”陈滢倾着身子,神情专注。

    紫绮慢慢仰起头,望向远处花树,目露回忆:“婢子记着,那说话的人是个女子,她……她一直边说边哭,婢子隐约间听到了好些。”

    她的声音很轻,神情也有些恍惚:“那女子说她……她其实不是周九娘,说她原姓方,叫做什么方秀娥,又说她有个小女儿,被人掳去了。”

    她皱起眉,面色又有一点发白:“她哭着又说……说她做错了,不该……不该一怒之下失手杀了她的婆母和……她男人,却不想被人撞见,那人……拿住了她的小女儿,逼着她做……做坏事。她说,她不该……不该听了那歹的人话,当真做下那丧尽天良的事儿。”

    紫绮抬手按住衣襟,好似在按住疾跳的心,嘴角神经质地痉挛了两下,声音也在打颤:“她的声音忽远忽近的,婢子迷糊之间,听得也不大真切,她……咳咳咳……”

    她突然被口水呛住,喉头用力吞咽了几下,方才接续下去:“她……周九娘……不是的,是……是方秀娥,方秀娥又说……说她死在这里,是老天在罚她,她没什么可抱怨的,就是放心不下她的小女儿,然后她便嘤嘤地哭起来,说她的小女儿可怜,没了爹娘亲人,又一直……一直被那歹人扣着,她也是……被逼无奈……”

    紫绮的声音越来越低微,面上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再往后,她就又边哭边念叨,说她罪孽深重,又说什么……什么一村子老小都来朝她索命,她只求别索了她小女儿的命去,然后……渐渐地,她就不说话了,只一径地哭,然后……那哭声也微了。”

    她用力捏住前襟,好似要借此获得力量,指骨泛出青白:“婢子那时候头很疼,心里又……又害怕,不知怎么一来,就……就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面白如纸,嘴唇颤抖着,呼吸声很急促。

    陈滢忙将茶盏递过去,柔声道:“你先喝口热的,别说了。”

    紫绮接过茶喝了两口,又喘息了一会儿,面色才渐渐恢复,呼吸亦渐如常。

    见她状态好些了,陈滢便悄声问:“就这些么?”

    紫绮将茶盏搁下,点了点头:“回姑娘,就只有这些了。婢子前晚从梦中惊醒,仔细地想了许久,那晚的事情已经差不多都想起来了,婢子听到的就只有这么多。也不知……不知姑娘用不用得上?”

    她有些局促地垂下头,紧紧攥住一角衣袖,手背上迸出青筋。

    这样的回忆,于她而言很痛苦,也很艰难,她能做到这一步,显是下了大决心。

    “这样已经很好了,谢谢你,紫绮。”陈滢柔声说道。

    紫绮捏衣角的手松开,微微吐了口气:“婢子能帮上姑娘便好。”

    陈滢又谢了她,柔声宽慰她几句,便提声唤来寻真,吩咐道:“扶紫绮下去歇着吧,看着她喝了药再回来。”

    寻真领命,径扶着紫绮去了,陈滢独坐亭中,敛眉沉思。

    方秀娥?

    原来,这才是“周九娘”的真名。

    既然“周柱儿”是乔小弟,“团哥儿”是侏儒,那么,“周九娘”是方秀娥,亦很说得通。

    只是,方秀娥这名字,似曾在哪里听过。

    陈滢紧蹙着眉心。

    她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听到这个名字,应该就在不久之前。

    是在哪里呢?

    陈滢微阖双目,梳理着脑海深处的记忆。

    蓦地,亭外传来一声轻唤:“姑娘,小侯爷来了。”

    裴恕?!

    陈滢猛地睁开眼,刹那间,目中似有星光璀璨。

    裴恕……山东……济南……登州……

    原来是她!

    陈滢想起来了。

    她终于记起,是在何处看到过方秀娥这个名字。

    她一下子站起身来,步出凉亭:“快请小侯爷进来。”又吩咐侍立的小鬟:“你们去把敞轩开了,再备些茶果。”

    众丫鬟领命而去,未几时,裴恕便出现在了通往敞轩的小径上。

    陈滢正自背门而立,遥见他来了,迎上前笑道:“小侯爷来得好快,我这里才把茶备上。”

    裴恕身高腿长,脚下带风,几步便越过带路的知实,走了过来:“我先去了杨树胡同,令堂说你在此处,我就寻来了。”

    他笑出满口的白牙,在陈滢身前站定,垂目细细地看他,满眼皆是欢喜:“那领路的小厮挺机灵,我赏过他了。”

    表功似地。

    尽管毫无必要。

    可是,他的脑子和嘴像是割裂的,话就这样顺了出来,他的嘴偏又合不拢,只能由它往外冒。

    陈滢果然笑吟吟地起来:“多谢您赏了我们家小厮,他怕要乐疯了,这是小侯爷的赏呢。”

    裴恕咧嘴直乐。

    哪怕是揶揄呢,他听着也欢喜。

    二人进得敞轩,陈滢命人摆上茶果,便将丫鬟婆子都遣去了外头。

    总归这里四门大开,众目睽睽之下,她与裴恕对坐说话,也并不失礼。

    “小侯爷来得正好,我有一事要说。”陈滢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裴恕的嘴角还咧着,说话声像浸了酒意,带着微醺:“何事?”

    陈滢未及就答,而是端起茶盏。

    盏中水汽氤氲,掩去她的眸子,只露出一片唇瓣。

    平直的唇线,不复方才弯唇而笑的模样,颇显沉肃。

    裴恕飞快地收了笑,正色望着她。

    她定是有大事要说,他自然要仔细地听。

    “小侯爷,不知您还记不记得流民营的那场火灾?”陈滢问。

    裴恕怔住了。

    这一问,相当突兀。

    怎么竟说起了火灾?

    他原以为陈滢要说及国公府凶案,或者是陈劭之事,却不想她转提前事。

    “我自记得的。”他也端起茶盏,却并不喝:“只是,怎么说起这事来了?”

    “那小侯爷又记不记得,方秀娥这个名字?”陈滢并未直接回答,却是再度提问。

    他压着眉峰,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我对这名字有些印象。若我未记错,这方秀娥应是死于流民营的流民之一,我记得名录上写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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