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皇上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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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拉那拉氏本来不想和他说的太明白,可是如今娘家除了额娘,也只有这个弟弟可信,她少不得耐着性子解释起来。

    “容馨自恃美貌,向来心高气傲,她怎么会甘心就这样草草入府,而且如今向格格怀有身孕,爷将心思都放到向格格母子身上,就算她会子入了王府,也未必能分得爷多少宠爱,所以,她很有可能想等向格格生下孩子后再入府。”

    说到这里,脸上蒙上一层阴霾,继续道,“按照规矩,侍妾格格生下孩子是没有资格养在身边的,她必然以为到时向格格的孩子会由我来抚养,到那时,她再入府,向格格在月子期间无法伺侯爷,她不就可以不声不响独得爷的宠爱了?”

    “……”

    “还有一点,德妃娘娘当初是许诺她以侧福晋之位入府的,她或许还想着徐徐图之,能不能再以侧福晋之位入府。”

    “这怎么可能?”容华虽然听明白了一些,但还是有不解,“姐夫身边不是有了两位侧福晋吗,难道还能降了谁的位份,给她一个侧福晋之位?”

    “规矩是人定,又不是没有先例,当年裕亲王身边可是有四位侧福晋呢。”

    “原来是这样,这个死丫头心机竟如此之深。”说着,容华猛地拍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十分懊恼的骂道,“妈的!老子竟成全了她!”

    “这不过是我的胡乱猜测而已,今后的事情谁能知晓,你多大的人了,性子还这么冲动。”

    她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八弟,兆佳德瑶的事,你也该吃一堑长一智了,大哥和我们不是一条心,如今额娘身边只有你,你也该学着长大,能独挡一面,替额娘分忧了。”

    容华耷拉下脑袋,惭愧道:“姐姐说的我都明白了。”

    姐弟二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容华见乌拉那拉氏精神不济,很快便告辞了,出了正院,半途中听到几个丫头婆子站在墙根子底下晒太阳,窃窃私语的议论。

    “明儿府里就要新添两位庶福晋,听说其中一位可是嫡福晋的亲堂妹,京城第一美人乌拉那拉容馨。”

    “也不知这京城第一美人如何个美法,有没有咱们王府的年福晋和向格格美?”

    “听说比她二人加起来还要美,真真是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

    “我的个乖乖,能美成那样岂不成了仙女儿了,她一来,向格格恐怕要失宠了?”

    “向格格若生下一位小阿哥还好说,若生下的是一位小格格,说不定真要失宠,我瞧她肚子圆圆的,八成是位小格格。”

    “我瞧也是……”很快,话锋一转,八卦又扯到了别处,“唉!听说没,尚书府的庶出小姐被……”

    容华本来不屑听女人们的八卦,正要跨过月洞门,忽然听她们提起兆佳德瑶,他不由自主的就停住了脚步。

    又听那人用一种颇为兴奋的声音说,“容八爷给侮辱了,那兆佳德瑶闹的要死要活的,叫嚷着一定要告发容八爷呢。”

    “我呸!”有个颇为仰慕乌拉那拉容华的丫头,立刻打抱不平道,“你瞎说八道什么呢,容八爷根本不是这种下三烂的人,他是被人陷害的,这件事昨儿下午就闹的沸沸扬扬了,是尚书府一位姨娘的兄弟干的,他素日与容八爷有过节,才设计隐害容八爷的。”

    容华倒没有想到,他被诬陷的事会传的如此之快,他自是扬眉吐气,可是听到他们议论兆佳德瑶,心里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

    又有人道:“还有这等事?若是容八爷也就算了,凭他的身份和样貌,两家结为亲家就能解决,可是什么姨娘的兄弟,我看啦,那兆佳德瑶再没脸活了。”

    有人叹道:“好好的一位姑娘也是可怜。”

    一个婆子道:“可怜什么,这兆佳德瑶弄出这么多事,指不定是她自己不要脸,到处勾三搭四呢。”

    另一个附合道:“我觉着也是,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儿的蛋,必是兆佳德瑶自己不知检点,处处招蜂引蝶,才弄到声败……”

    容华听到这里,再也无法忍耐,他满面怒容的冲了出去。

    本想将那两个说兆佳德瑶坏话的婆子狠狠教训一番,忽然想到姐姐对他说的话,又想到兆佳德瑶与他也没什么干系,他好好的替她出头作甚,想着,忿忿“咳”了一声便离开了。

    八卦的正起劲的丫头婆子,见他突然出现,纷纷脸色一变,各自散开。

    待容华一走,又重新聚集到一处,继续晒太阳,聊八卦,聊着聊着又聊到了乌拉那拉容馨身上。

    在众人以各自不同心态拭目以待中,雍亲王府终于迎来了新人。

    几乎所有人都想一睹这位京城第一美人的风姿,就连含了一肚酸的年福晋也暗自想瞧瞧,这乌拉那拉容馨究竟生得什么妖精模样,会不会真比她美?

    谁知到了傍晚时分,只有一顶孤零零的两人小轿从西角门进入,来人的是伊国公府的伊嘉敏。

    乌拉那拉容馨因为突发疾病,暂时无法入府。

    众人纷纷都息了心思,不过还是很好奇今晚四爷会不会去伊氏那里,结果四爷只去瑶华阁瞧了年氏,又去秀水阁看了向海棠,然后便像往常一样去了书房,一头扎进了政务里,连问都没问过伊氏一句。

    在接下来的日子,四爷也没有去瞧伊氏的意思,仿佛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伊氏倒是个随遇而安的,四爷不去,她也不恼,只管安分守已的过日子。

    转眼就到了新年,宫中大庆。

    年氏的身子也养的差不多了,便跟着四爷和乌拉那拉氏一起入宫参加宫宴,同行的还有李福晋,弘时和怀真。

    因为十爷前两天受了风寒,突发高热,十三爷又犯了腿疾,十四爷远征在外,俱不得前来,再加八爷九爷被圈禁削爵,比之去年,皇上跟前骤然又少了几个儿子团圆,忽然心生悲凉。

    心一悲凉,再热闹的宫宴,再喜庆的丝乐之声,皇上也高兴不起来。

    不过,皇上脸上还是带着笑的,一直撑到宫宴小半才离席,也没有坐御辇回寝宫,只是神情萧索,背着两手漫无目的在御花园走着,身边只让龚九一人跟着。

    走着,走着,皇上突然停住了脚步,抬头望着漆黑的夜幕沉吟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阳圆缺,此事古难全,朕又何必强求圆满。”

    说着,他突然转头问向龚九道,“龚九啊!你说朕对孩子们是不是太过严苛无情了?”

    “万岁爷爱子心切,怎会无情。”龚九叹道,“若真无情,万岁爷也不会空对着乌漆抹黑的老天,如此伤心了。”

    “唉——”皇上惆怅一叹,“老大就不必说了,朕当初废掉太子的时候,他上窜下跳,以为朕不立嫡则立长,他就可以当上太子了,后来还用魇镇之法谋害太子,实在让朕寒透了心,所以朕才将他囚禁,至于老八老九,唉——”

    他又是一声长叹。

    龚九听他话中之意,似有想回转之意,不过圣心难测,他虽服侍皇上多年,有时候也摸不准他的脾气,只能宽慰皇上两句。

    皇上愁思未减,也没有再说什么,迈步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沉默的思考。

    他儿子虽多,最宠爱的莫过于太子,可是太子不成器,不成器也就罢了,他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昭月头上。

    太子当他天天坐在皇宫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他心明眼亮,那瓜尔佳石璨是个什么东西,就是个纨绔嚣张,不讲道德的混帐,他竟然胆大妄为勾结地痞赵光耀凌辱大臣之女。

    这件事,最终闹到了他的跟前,虽然太子妃来求过他,但马尔汉为此连名声都不顾了,他不能寒了大臣之心,自然要公事公办。

    他倒没有想到兆佳德瑶一介弱女子竟有这样的气性,为了惩治恶贼,讨回公道,竟不惜毁了名声,也实在是个节烈的女子。

    太子不堪大任,那谁又能当大任?

    老四虽好,但他太过苛厉,而且他成婚这么多年以来,膝下只有一子,还是个不大聪明的。

    老八柔奸成性,心机深沉,但凡要他办得罪人的事,他总是借故推脱,肯定不行。

    剩下的只有老十三和老十四,老十三诚挚可靠,文武双全,办事能力也不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他身上又带着江湖草莽之气,脾气也直率莽撞了一些,当初为了一个青楼女子更是不惜与他顶撞,恐怕也不行。

    至于老十四,他也是文武双全,忠毅果敢,当年随他征战四方,实乃将帅之材,不过他还年轻,和老十三一样,都未娶妻生子,还有待磨练。

    想着,竟不知不觉走到了菊苑,菊花早已凋敝成泥,却让他想起当年与赫舍里氏相携赏菊的情景,那时他还年轻,她也风华正茂,两个人一边赏菊,一边饮酒吟诗。

    在她吟道“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时,他将她揽入怀中,对她说道,“这一生一世有我护你,怎会让你吹落北风中。”

    当日恩爱种种,记忆无比清晰,一切就仿佛在昨天。

    这样美好的地方却生生被太子糟蹋了。

    他脸色骤然一沉,转身便离开了,沿着宫墙不知走了多远,忽然听到一个小太监还带着稚嫩之气的说话声:“苏大姐姐,这晚上实在看不清,要不明儿我替你找找,找到了我给你送过去。”

    然后又传来一个女子焦急的声音:“我再找找,马上就走。”

    皇上怔了怔,循声看去,就看到墙根下头有两个人,一个身材清瘦矮小,穿着太监服,手里拎着食盒,另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手上提着灯,弯着腰在寻找着什么。

    龚九也瞧见了他二人,喝道:“什么人,怎么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小太监一听是龚九的声音,转头一看,就看到龚九身边还站着皇上,他唬的脸色一白,急忙道:“苏大姐姐快别找了,万岁爷驾到了。”

    女子一听,也微微变了脸色,跟着小太监一起跑了过来,扑通跪在地上:“奴婢(才)参见万岁爷,万岁爷吉祥。”

    皇上沉声问道:“你们两个什么人?”

    小太监恭恭敬敬道:“奴才是内务府的小扣子,这位姑娘是十三爷府上的掌事侍女苏莲白苏姑娘。”

    苏莲白从未见过天颜,光是声音就觉得天子气势非凡,连忙又磕了一个头道:“奴婢苏莲白见过万岁爷,给万岁爷请安。”

    皇上疑惑的蹙了一下眉头:“你是老十三府上的,怎么跑到宫里来了?”

    苏莲白压抑着紧张的狂跳的心,恭谨道:“十三爷惦记着皇上爱吃玉露霜和鸭馅包子,烤鹿肉,特意吩咐奴婢做了送过来的。”

    皇上听苏莲白声音动听,笑道:“宫里什么没有,也难为他费心了。”

    龚九笑道:“这也是十三爷的一片孝心,往年十三爷身子骨健壮时,年前总会猎一只鹿送给皇上。”

    “只可惜今年……”皇上脸上露出黯然之色,“这孩子粗中有细,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又看向苏莲白问道,“老十三的腿疾怎么样了?”

    苏莲白道:“十三爷还是不能下床,不过痛的好些了,太医说再养上个十天半个月应该就能大好了。”

    皇上若有所思的点了一下头,对着苏莲白道:“这地上冷,你赶紧起来吧。”

    苏莲白起身从小太监手里拿过食盒,正要交给龚九,又听皇上问道:“刚刚你在找什么?”

    “回禀皇上,奴婢的帕子不小心掉了。”

    皇上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半垂着头,绒绒的流海覆盖在额头上,瞧不太清她的样子,他淡声道:“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苏莲白这才慢慢的抬起了头,柔柔宫灯笼在她雪水洗过般的脸上,泛着一层莹莹柔和的光芒,眉间有一粒胭脂痣,嘴角两边一对梨涡若隐若现,虽算不上是绝色佳人,但也生得颇为动人。

    他笑了笑道:“不过是块帕子而已,外面这么冷,你送了东西就赶紧回去吧。”

    苏莲白坚持道:“若是寻常的帕子也就罢了,那块帕子是姐姐送给奴婢的,奴婢视若珍宝。”

    皇上笑道:“你这丫头还挺重情。”他吩咐道,“龚九,小扣子,还不快去帮苏姑娘找找。”

    苏莲白听说过龚九,哪敢劳动他的大驾,不过皇上发了话,她也不敢说什么。

    两个找了好半天也没有找到,只好放弃。

    皇上没再说什么,让龚九收了食盒,便离开了,走着走着,忽然一阵寒冷的夜风刮来,皇上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前飘过,他下意识的伸手一抓,却是一块柔软如丝的淡青色帕子。

    上面绣着两朵淡黄色的小雏菊,菊花旁边还有两行小字,他让龚九提着灯笼一照,上面竟是一句诗“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皇上顿时心思一动,怔在那里。

    ……

    宫宴结束后,四爷回了府,一回到府便来到了秀水阁,陪着向海棠消磨了一会时间,然后按照惯例去了正院和乌拉那拉氏一起守岁。

    夫妻两个也没多少话可说,当新年的爆竹声起,岁守完了,更各自安睡。

    展眼又到了元宵节,这一天,街上热闹非常,异常拥挤,四爷倒想带向海棠去街上看花灯,只是怕挤坏了她,没敢将她带去。

    四爷想着曾答应过年氏,谁知道年氏身子不争气,只是稍微劳累了两天,身上又开始淅淅沥沥不断。

    最后四爷带上怀真,弘时出了门,不想却在东四大街猜灯谜处撞见了身着男装的昭月公主,她正跟一个身材高大,锦衣华服的男子在一起猜灯谜。

    四爷定睛一看,那男子正是穆扎勒,他刚巧猜中了一个灯谜得到一盏兔子灯送给了昭月。

    昭月欢欢喜喜的提着兔子灯正要叫他到别处逛逛,忽然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朝着她的方向投来。

    她抬眸一看,妈呀!

    赶紧拉着穆扎勒就要开溜,这时弘时高兴的叫了一声:“昭月姑姑……”

    昭月装作没听见,还要跑,弘时不识趣的又大声唤了她一声,弘时唤完,怀真又唤:“昭月姑姑,你跑什么呀?”

    昭月想,这对姐弟真是太他娘的太不识趣了,见实在躲不过去,她抽抽嘴角,回头朝着四爷走来:“……呵呵,四哥,怀真,弘时,好巧啊,你们也出来看花灯啦!”

    穆扎勒上前行礼道:“见过四王爷。”

    四爷淡淡看了穆扎勒一眼,微微回了一个礼,然后严肃了脸色对着昭月道:“既然碰到了,就一起逛吧。”

    “不用,不用。”昭月连忙摇摇手,“这一条街我刚刚和穆扎勒都逛完了,马上就准备回去了。”

    四爷问道:“回哪儿去?”

    “去太子府。”

    四爷以为她在诓他,皱着眉道:“这会子你去太子府做什么?”

    “听说太子妃嫂嫂病了,我去瞧瞧她。”

    四爷知道太子妃因为瓜尔佳石璨的事急病了,瓜尔佳石璨不仅指使赵光耀暗算容华,还查出了好几桩案子和他有关,弄不好要被杀头。

    同时受审的还有赵光耀,他的嘴倒是很紧,除了凌辱兆佳德瑶和陷害容华之事铁证如山,他无法辩驳才肯招供,其余的一概不招。

    不过他还是不相信昭月的话,又道:“这么晚你跑过去,究竟是探望病人,还是打扰?”

    昭月扁扁嘴,正要回嘴,忽然听到有人惊呼:“不好啦!有人跳水啦,有人跳水啦!”

    昭月听见有人跳水,跑的比谁都快,怀真也是个爱瞧热闹的,也跟着一起跑了过去,四爷,弘时,穆扎勒随后跟了过去。

    走到狮子桥上,就看见翻了一池祈愿花灯,河中间有衣服飘在上面,那个人也不知已经溺毙了,还是寻死之心坚决,一动不动。

    河两边乌泱泱的挤着一群人,寒冬腊月也没有哪个敢冒冒然的下水去救人。

    “让开,快让开!”

    千钧一发之际,有个身材彪悍的年轻人推开拥挤的人群,几乎毫不犹豫的扑通跳了下去,他一跳下去,接着又有三四个人跳了下去。

    弘时疑惑道:“阿玛,我怎么听那个人的声音像容华舅舅?”

    “什么,乌拉那拉容华?”怀真对容华可没有多好的印象,她压根就不相信那个整天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人会英勇救人,她撇撇嘴道,“我看弘时你八成耳朵不好。”

    四爷在乌拉那拉容华当街救了一个孩子之后,对他大为改观,这会子听怀真直呼其名,轻斥道:“他是你舅舅,怎能直呼其名。”

    怀真不以为然的又撇了一下嘴,这时,听昭月指着桥下道:“好像还真是那个乌拉那拉容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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