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亚雯的决意
来自星渊霜镀192.亚雯的决意亚雯·赫斯基辛踩着废墟，踏过烈火，她的步履轻盈，身形却显得沉重，冰冷的风吹散她额前的发丝，也让她越发迷芒。</p>
她低头，看向自己带来的饭盒：里面装了她让人精心准备的饭菜，包括霜镀传统名菜蜜豆沙拉、奶油焗虾。</p>
李澳兹最爱吃的食物是土豆焖鸡肉，这是一道蔚蓝星特产。最正宗的做法，需要高原的红皮土豆与土鸡肉。</p>
这道菜的配料需要：白胡椒粉、盐、白芝士、蜂蜜、白砂糖、胡萝卜，根据口味可以加上肉肠和培根切片。</p>
通常会搭配米饭、面包和卷饼食用。</p>
虽然对酒水品类还算了解，但李澳兹其实不喜欢喝酒，日常中，他没有任何饮酒习惯。李澳兹对碳酸饮料格外喜欢，特别是柠檬汽水，搭配薄荷叶和少量冰块。</p>
李澳兹从未跟她说过这些，那这些东西，她是怎么了解到的呢？</p>
在蔚蓝星，李澳兹开过不下一次直播，为了了解李澳兹，亚雯熬着夜将他的直播录像全部看了下来，其中就有提到这道菜的做法和他的爱好习惯。</p>
越是了解，她越觉得李澳兹很奇怪。</p>
一方面，李澳兹不喜欢吃生食，牛排一定要全熟，美拉德反应非常充分才能得到他的认可。</p>
但另一方面，李澳兹从来不计较餐厅给他上什么菜，他从不请别人吃饭或者被人请客，崇尚AA制。</p>
一方面，李澳兹表示自己对于战争毫无兴趣，认为热爱战争的人都是疯子和中二病。</p>
另一方面，他本人解决问题的手段，往往就是在战争中，用绝对的暴力碾压一方。</p>
他没有任何信仰，不在乎这种意识，甚至对于男欢女爱，家庭婚姻也漠不关心。</p>
他在乎婴幼儿健康安全，跟韦拉齐的资本集团正面对决，又接纳了很多星际难民来信守村，并没有把他们当作奴隶和工具。</p>
就算是那些不死的降临者，李澳兹也很关心他们的体验，像是养宠物一样精心照顾培养他们。</p>
但是。</p>
亚雯望向前方。</p>
薄暮之时分，街道缭绕起一片大雾，她的肌肤被水汽打湿，目光探入迷雾，却怎么也望不到尽头。</p>
他在乎很多人，照顾了很多人，为了一些人甘愿对列强拔剑相向。</p>
在李澳兹出手守护的那一批人中，是否还有亚雯·赫斯基辛的一席之地？他是把自己当作一个朋友、一个女人还是一个过路者？</p>
从霜镀到外界地，从蔚蓝星到白烛星。</p>
你一路向前飞行，我既便紧追不舍，也难以望其项背。</p>
亚雯站立在十字路口的中间，次元障壁在哪一端，她分不清楚。</p>
我该继续追逐下去，为了那句‘意义非凡’，一路追逐？</p>
——那个金发少女的美貌与曼妙胴体在她眼前浮现。</p>
亚雯扪心自问：</p>
有那么一刻，她突然间回忆起了自己的民族。</p>
她是个霜镀人。</p>
就算隐秘改造了她的血，也无法改变她的文化认同。</p>
自卑。</p>
亚雯突然间明白了：隐秘夺走了她的自信，让她自卑，正是为了让她成为这样的人。</p>
自卑是【裁缝】的职业品质，自卑于自己的容貌和身材，试图用裁剪得体的时装遮掩她的缺陷。</p>
但越是伪装，她就越是自卑。</p>
衣裙是她的铠甲，没了丝绸和尼龙，就变得脆弱不堪。</p>
最终，这层衣裙成为了她的外骨骼，支撑起她的躯壳，如蜘蛛一样活着。</p>
“哦呀？”</p>
一声惊叹响起：</p>
“亚雯小姐，好久不见了。”</p>
亚雯抬起头，迷雾中缓缓走出一位身形美丽的面纱女子，对方的外貌特征太过明显，以至于亚雯一眼就辨认出来。</p>
“【寻险圣女】薇尔利亚。”</p>
对方眨了眨雪青色的双眼：</p>
“真高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p>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亚雯疑惑。“这里应该很危险的，到处都是次元壁障，你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p>
“恰恰相反，因为我是个凡人，我才要来这里。”</p>
薇尔利亚微微一笑：</p>
“我是来召集我的战友的。”</p>
“战友？”亚雯不解：“你们要对付谁？”</p>
“一头【社会】。”薇尔利亚说：“看样子你还不知道——【机界社会】已经在这颗星球上集齐了足够的议员，现在，他们打算召唤母体降临了。”</p>
“……这是什么意思？”</p>
亚雯握紧手中的袋子，沉声道：</p>
“你的意思是，这颗星球要毁掉了吗？”</p>
“是的。”薇尔利亚点头：“【机界社会】玛什革冈就在这附近，它很快就会被召唤而来，吃掉这颗星球。”</p>
“这……这太突然了，我不相信。你在说笑，对吧？”</p>
亚雯扯着嘴角，干笑着。</p>
“你一定是在说笑，对吧？薇尔利亚小姐。”</p>
然而，薇尔利亚的眼神非常认真严肃。</p>
亚雯逐渐笑不出来了，她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对方，小声问道：</p>
“真的吗？”</p>
“亚雯小姐。”</p>
薇尔利亚回答道：</p>
“你是否记得，我们第一次在信守村的神殿见面时，我所说的话？”</p>
亚雯脑袋一嗡，那些画面的剪影如潮水般涌来。</p>
…………………………</p>
“我想你得明白一件事情，亲爱的傻瓜。”</p>
“你现在是一个【社会】的公民，你根本不是你自己，你只有到【社会】中，才能找到活着的意义。”</p>
“傻瓜，【社会】的公民没有独立意志，你跟自以为是小男友的星渊原住民，根本就不是一个物种。”</p>
“你姿色还不错，能力很强，但你不是为了男人而活的，你是为了自己而活的。亚雯，我希望你能够意识到，【社会】和星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它们之间的战斗，让无数人家破人亡。”</p>
“【隐秘社会】会通过议员来实现本尊的降临，吞噬文明，而星渊却想用你的命去填补永远无法终结的战线。”</p>
“不要爱它们，不要爱宏大叙事，爱你自己。”</p>
“我是来邀请你。”</p>
“这颗星球，已经有【社会】的公民渗透进来了。叙事级文明也在不断地关注这里的情况。早晚有天，你会被发现。”</p>
“被盖娅的人发现，他们会将把你的意志并入以太，在那种环境下，你根本无法抵抗，立刻就会屈服于【社会】。”</p>
“被叙事级的文明发现，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拆解你，消灭你，把你制作成武器和装备。”</p>
“就算是你的单恋对象李澳兹，一旦知道你是隐秘公民的事实，也会毫不犹豫拔刀相向的。”</p>
“我是来保护你，保护像你这样，不甘于屈服于隐秘，又遭到星渊一侧文明排斥的人。”</p>
…………………………</p>
“我想起来了。”</p>
亚雯目光复杂。</p>
“你很早，就说过那些，在四个月以前。”</p>
“应该说，你运气还不错。”薇尔利亚颔首：“来的只是【机界社会】，而不是【隐秘社会】，你姑且还能保住自己的独立意识。”</p>
她看着对方，伸出手：</p>
“加入我们吧，亚雯小姐，我这里汇聚了很多像你一样的【社会】抵抗分子，不愿意被【社会】吞噬，也无法融入星渊的人，他们都在我这里。”</p>
然而，亚雯没有立刻转变态度，她平静地看着薇尔利亚，问道：</p>
“薇尔利亚小姐，就算你提前说过这些，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呢？”</p>
亚雯语气沉稳，角度也很刁钻：</p>
“你只是个凡人，既不是【社会】公民也不是星渊道途的登神者，如果您能够观测到【机界社会】的动向，那我请问——白烛星那些卡帕阶的强者都不知道，你一介凡人，又如何知道的呢？”</p>try{ggauto();} catch(ex){}
“这没什么难的，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p>
“可我现在就想知道。”</p>
亚雯说：</p>
“我跟着李澳兹先生同样从蔚蓝星走出，我们再怎么说，也是同胞和战友，我不想就这么离开。”</p>
“——看样子，你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实话说吧。”</p>
薇尔利亚很是淡然：</p>
“在击败【现实之神】利奥兹，覆灭墨菲德里亚的宇宙后，【社会】们全部从渊外涌入星渊，遭到了叙事级文明的顽强反抗，过于广阔的星渊，却不是【社会】们想象中那样任人宰割的羔羊，和遍地留着膏腴和奶蜜的天赐之地，而是有着发达科技和可怕暴力的叙事级文明。”</p>
“这一现象，似乎也引起了【隐秘社会】盖娅的诧异，它开始策划起新的阴谋和策略。但它的潜心隐藏，却并不是所有社会公民都乐于见到的，那些被它外放出去掠食的公民，没有母体的领导，变得有着不同的想法。”</p>
“如今的【隐秘社会】，并不是铁板一块的。对于征服星渊的战略，隐秘三议长，各持己见，纷纷出走，各自发展出自己的阵营。”</p>
“有传统派，坚持隐秘原教条的【主宰议长】，他坚持应该召集十三位议员，要【隐秘社会】本体盖娅现身，主持公道。”</p>
“摇摆不定的中间派——【贪婪议长】下落不明。但有人推测她有着更加长远的计划。”</p>
“再有，就是改进派，【智慧议长】认为，对于复杂的星渊局势，应该换一套打法，过往那种入侵-渗透-召集议员-母体降临-吞噬文明。这套路数，应该换换了，而且他也质疑【主宰议长】权力过大，假借召唤母体之名，实际上在中饱私囊。”</p>
隐秘内部，居然这么复杂？</p>
亚雯皱起眉毛。</p>
作为十三位议员之一，她可以肯定，自己正是受到了【主宰议长】那一派人影响，才会被转化为【裁缝】。</p>
“那么，”亚雯记下这些，随后继续问道：“这只是【隐秘社会】的情况，跟你有什么关系吗？”</p>
“不仅有关，甚至可以说，【隐秘社会】的派系动荡，直接催生出了新的机遇，也就是我这一批独立出隐秘议会，自成一派的‘无界者’。”</p>
“无界者？”亚雯重复念道：“这就是你们的组织？可你说的这些毫无根据，还是没有办法让人信服。”</p>
“那我们换个说法。”</p>
薇尔利亚说道：</p>
“当初在蔚蓝星救助你的【水手】伊戈莱·马修，正是我们无界者中的一员，无界者有着堪比叙事级文明的跨星际交流能力，你一到白烛星，我就知道你来了。”</p>
亚雯瞳孔一缩。</p>
这个秘密……就连李澳兹她都没有告诉过。她在外界地流亡的时候，是前隐秘的【水手】伊戈莱·马修出手相救。</p>
薇尔利亚，或者说她背后的组织确实有着可怕的情报网络。</p>
“既然你那么清楚，我这里还有个疑问。”亚雯说：“关于帝亚兰，你知道多少？她的能力，是否可靠？”</p>
“你是想问怎么脱离隐秘吧？”薇尔利亚笑呵呵地说道：“不用担心，帝亚兰的前身，我就已经体验过了。”</p>
“你——”亚雯惊讶：“你的意思是，你曾经也属于隐秘？”</p>
“自是如此。”</p>
薇尔利亚淡淡说道：</p>
“实不相瞒，我的母亲们参与了利奥兹讨伐战，她们正是由盖娅亲手复活的隐秘公民，但也正是因为那一战，她们深深感受到了【社会】的残忍与恐怖，将文明生吞活剥，完全吸食干净，又回过头来杀戮同类的野兽暴行——这样的举动，让她们二人决心离开隐秘，和所有【社会】作对。”</p>
“只是她们的处境并不乐观，盖娅在千年前左右消失，临别前，她放出了所有的公民，任由他们肆意入侵星球，自己行动，白烛星就是其中质疑，我的母亲们也正因如此，侥幸获得了自由。”</p>
“为了保护我的安全，她们也将我转化为了隐秘公民，长期以来，我一直呆在白烛星，在这里活动和生活，与同样背叛隐秘的【医生】一同研究隐秘公民。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就在一百年前，议员们卷土重来，带着可怕的武器，肆意屠杀破坏，试图以白烛星为燃料，召唤隐秘本体现身。”</p>
“我与白烛星那时的法师们并肩作战，成功击退了隐秘议员，但也因此身受重伤，直到去年，我才复活苏醒，幸运的是，【医生】对我的实验也成功了，我已经重新变回了凡人。”</p>
“至于帝亚兰，那是【医生】很久之前就策划的项目，只不过他的目标不止是为了将隐秘公民转化为凡人，而是作为更重要的兵器存在。”</p>
亚雯听完，立刻察觉到一个问题。</p>
“等一下。”她说：“如果你所说的都是真的，一千多年前，你就来到了白烛星，又沉睡了一百年，那你如今岂不是已经……”</p>
“哦，你很在意我的年龄吗？”</p>
薇尔利亚不以为然：</p>
“算上沉睡年龄的话，我如今也不过就是一个三千岁的少女而已。”</p>
“不对不对不对！”</p>
亚雯难以置信：</p>
“我是从盖娅那里接收过知识灌输的，而且，我也从水晶之塔文明那里知道魔法常识——星渊中，能够活到三千岁的，除了龙、虚空族、死灵这种特殊生物，也就只有叙事级文明才能做到，而且还不能离开本土。”</p>
“普通的社会公民，同样不能离开【社会】母体，否则寿命根本撑不到五百年。”</p>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p>
“这个，很简单啊。”</p>
薇尔利亚理所当然地说道：</p>
“在脱离【隐秘社会】之前，我是一名重锻九次的强者。虽然我的实力已经不复存在，但位格与超凡的寿命，仍然保留着。”</p>
“重锻九次？”</p>
亚雯一怔：</p>
“那不就是仅次于最终重锻的级别……”</p>
薇尔利亚思考了一下，说道:</p>
“换算成星渊的说法，也就是欧米伽阶。”</p>
亚雯低下头，抿了抿嘴唇。</p>
“虽然失去了力量，但也因此获得了独立的意志，我才算是真正得救了。”</p>
薇尔利亚，那个金发女孩，她们一个个又美丽，又强大，站在这些人的面前，她更加自惭形秽了。</p>
“【隐秘】夺走了你的自信，回头，我们把它给拿回来。”</p>
似乎是看出来了亚雯的低落，薇尔利亚略一思索，便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p>
“加入我们吧，亚雯。”</p>
亚雯不为所动。</p>
“你需要力量，需要同伴，需要救赎。这颗星球已经无可挽回了，【机界社会】随时会降临，我要去带上我的战友和资源进行转移。”</p>
薇尔利亚单手叉腰，苦恼地想到：</p>
“你是不是，又惦记那个‘李澳兹先生’了？一个完全不爱你，对你没有感情，丝毫不把你当回事儿的人，你为什么要在乎他呢？这世界上有很多优秀的人，你就一定要为那个人争风吃醋，甚至不惜改变自己吗？”</p>
亚雯并不在意。</p>
“亚雯·赫斯基辛，你应该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女人，我看到你一个人种葡萄、打理营地、盖房子、做生意，你不需要男人照顾你，反而是你在照顾别人，你不该为别人而活。”</p>
亚雯目光游移。</p>
“放下不切实际的爱情，加入我们的事业，你有这个能力，何况你的身份对别人而言，那是一种威胁。”</p>
威胁。</p>
亚雯抬起头，目光坚定：</p>
“……我就是为别人而活到现在的。”</p>
“什么也不用说了，薇尔利亚女士。”</p>
“我会跟你走。”</p>
“但在那之前，我要先去告别。”</p>
</p></div>
她低头，看向自己带来的饭盒：里面装了她让人精心准备的饭菜，包括霜镀传统名菜蜜豆沙拉、奶油焗虾。</p>
李澳兹最爱吃的食物是土豆焖鸡肉，这是一道蔚蓝星特产。最正宗的做法，需要高原的红皮土豆与土鸡肉。</p>
这道菜的配料需要：白胡椒粉、盐、白芝士、蜂蜜、白砂糖、胡萝卜，根据口味可以加上肉肠和培根切片。</p>
通常会搭配米饭、面包和卷饼食用。</p>
虽然对酒水品类还算了解，但李澳兹其实不喜欢喝酒，日常中，他没有任何饮酒习惯。李澳兹对碳酸饮料格外喜欢，特别是柠檬汽水，搭配薄荷叶和少量冰块。</p>
李澳兹从未跟她说过这些，那这些东西，她是怎么了解到的呢？</p>
在蔚蓝星，李澳兹开过不下一次直播，为了了解李澳兹，亚雯熬着夜将他的直播录像全部看了下来，其中就有提到这道菜的做法和他的爱好习惯。</p>
越是了解，她越觉得李澳兹很奇怪。</p>
一方面，李澳兹不喜欢吃生食，牛排一定要全熟，美拉德反应非常充分才能得到他的认可。</p>
但另一方面，李澳兹从来不计较餐厅给他上什么菜，他从不请别人吃饭或者被人请客，崇尚AA制。</p>
一方面，李澳兹表示自己对于战争毫无兴趣，认为热爱战争的人都是疯子和中二病。</p>
另一方面，他本人解决问题的手段，往往就是在战争中，用绝对的暴力碾压一方。</p>
他没有任何信仰，不在乎这种意识，甚至对于男欢女爱，家庭婚姻也漠不关心。</p>
他在乎婴幼儿健康安全，跟韦拉齐的资本集团正面对决，又接纳了很多星际难民来信守村，并没有把他们当作奴隶和工具。</p>
就算是那些不死的降临者，李澳兹也很关心他们的体验，像是养宠物一样精心照顾培养他们。</p>
但是。</p>
亚雯望向前方。</p>
薄暮之时分，街道缭绕起一片大雾，她的肌肤被水汽打湿，目光探入迷雾，却怎么也望不到尽头。</p>
他在乎很多人，照顾了很多人，为了一些人甘愿对列强拔剑相向。</p>
在李澳兹出手守护的那一批人中，是否还有亚雯·赫斯基辛的一席之地？他是把自己当作一个朋友、一个女人还是一个过路者？</p>
从霜镀到外界地，从蔚蓝星到白烛星。</p>
你一路向前飞行，我既便紧追不舍，也难以望其项背。</p>
亚雯站立在十字路口的中间，次元障壁在哪一端，她分不清楚。</p>
我该继续追逐下去，为了那句‘意义非凡’，一路追逐？</p>
——那个金发少女的美貌与曼妙胴体在她眼前浮现。</p>
亚雯扪心自问：</p>
有那么一刻，她突然间回忆起了自己的民族。</p>
她是个霜镀人。</p>
就算隐秘改造了她的血，也无法改变她的文化认同。</p>
自卑。</p>
亚雯突然间明白了：隐秘夺走了她的自信，让她自卑，正是为了让她成为这样的人。</p>
自卑是【裁缝】的职业品质，自卑于自己的容貌和身材，试图用裁剪得体的时装遮掩她的缺陷。</p>
但越是伪装，她就越是自卑。</p>
衣裙是她的铠甲，没了丝绸和尼龙，就变得脆弱不堪。</p>
最终，这层衣裙成为了她的外骨骼，支撑起她的躯壳，如蜘蛛一样活着。</p>
“哦呀？”</p>
一声惊叹响起：</p>
“亚雯小姐，好久不见了。”</p>
亚雯抬起头，迷雾中缓缓走出一位身形美丽的面纱女子，对方的外貌特征太过明显，以至于亚雯一眼就辨认出来。</p>
“【寻险圣女】薇尔利亚。”</p>
对方眨了眨雪青色的双眼：</p>
“真高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p>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亚雯疑惑。“这里应该很危险的，到处都是次元壁障，你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p>
“恰恰相反，因为我是个凡人，我才要来这里。”</p>
薇尔利亚微微一笑：</p>
“我是来召集我的战友的。”</p>
“战友？”亚雯不解：“你们要对付谁？”</p>
“一头【社会】。”薇尔利亚说：“看样子你还不知道——【机界社会】已经在这颗星球上集齐了足够的议员，现在，他们打算召唤母体降临了。”</p>
“……这是什么意思？”</p>
亚雯握紧手中的袋子，沉声道：</p>
“你的意思是，这颗星球要毁掉了吗？”</p>
“是的。”薇尔利亚点头：“【机界社会】玛什革冈就在这附近，它很快就会被召唤而来，吃掉这颗星球。”</p>
“这……这太突然了，我不相信。你在说笑，对吧？”</p>
亚雯扯着嘴角，干笑着。</p>
“你一定是在说笑，对吧？薇尔利亚小姐。”</p>
然而，薇尔利亚的眼神非常认真严肃。</p>
亚雯逐渐笑不出来了，她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对方，小声问道：</p>
“真的吗？”</p>
“亚雯小姐。”</p>
薇尔利亚回答道：</p>
“你是否记得，我们第一次在信守村的神殿见面时，我所说的话？”</p>
亚雯脑袋一嗡，那些画面的剪影如潮水般涌来。</p>
…………………………</p>
“我想你得明白一件事情，亲爱的傻瓜。”</p>
“你现在是一个【社会】的公民，你根本不是你自己，你只有到【社会】中，才能找到活着的意义。”</p>
“傻瓜，【社会】的公民没有独立意志，你跟自以为是小男友的星渊原住民，根本就不是一个物种。”</p>
“你姿色还不错，能力很强，但你不是为了男人而活的，你是为了自己而活的。亚雯，我希望你能够意识到，【社会】和星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它们之间的战斗，让无数人家破人亡。”</p>
“【隐秘社会】会通过议员来实现本尊的降临，吞噬文明，而星渊却想用你的命去填补永远无法终结的战线。”</p>
“不要爱它们，不要爱宏大叙事，爱你自己。”</p>
“我是来邀请你。”</p>
“这颗星球，已经有【社会】的公民渗透进来了。叙事级文明也在不断地关注这里的情况。早晚有天，你会被发现。”</p>
“被盖娅的人发现，他们会将把你的意志并入以太，在那种环境下，你根本无法抵抗，立刻就会屈服于【社会】。”</p>
“被叙事级的文明发现，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拆解你，消灭你，把你制作成武器和装备。”</p>
“就算是你的单恋对象李澳兹，一旦知道你是隐秘公民的事实，也会毫不犹豫拔刀相向的。”</p>
“我是来保护你，保护像你这样，不甘于屈服于隐秘，又遭到星渊一侧文明排斥的人。”</p>
…………………………</p>
“我想起来了。”</p>
亚雯目光复杂。</p>
“你很早，就说过那些，在四个月以前。”</p>
“应该说，你运气还不错。”薇尔利亚颔首：“来的只是【机界社会】，而不是【隐秘社会】，你姑且还能保住自己的独立意识。”</p>
她看着对方，伸出手：</p>
“加入我们吧，亚雯小姐，我这里汇聚了很多像你一样的【社会】抵抗分子，不愿意被【社会】吞噬，也无法融入星渊的人，他们都在我这里。”</p>
然而，亚雯没有立刻转变态度，她平静地看着薇尔利亚，问道：</p>
“薇尔利亚小姐，就算你提前说过这些，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呢？”</p>
亚雯语气沉稳，角度也很刁钻：</p>
“你只是个凡人，既不是【社会】公民也不是星渊道途的登神者，如果您能够观测到【机界社会】的动向，那我请问——白烛星那些卡帕阶的强者都不知道，你一介凡人，又如何知道的呢？”</p>try{ggauto();} catch(ex){}
“这没什么难的，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p>
“可我现在就想知道。”</p>
亚雯说：</p>
“我跟着李澳兹先生同样从蔚蓝星走出，我们再怎么说，也是同胞和战友，我不想就这么离开。”</p>
“——看样子，你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实话说吧。”</p>
薇尔利亚很是淡然：</p>
“在击败【现实之神】利奥兹，覆灭墨菲德里亚的宇宙后，【社会】们全部从渊外涌入星渊，遭到了叙事级文明的顽强反抗，过于广阔的星渊，却不是【社会】们想象中那样任人宰割的羔羊，和遍地留着膏腴和奶蜜的天赐之地，而是有着发达科技和可怕暴力的叙事级文明。”</p>
“这一现象，似乎也引起了【隐秘社会】盖娅的诧异，它开始策划起新的阴谋和策略。但它的潜心隐藏，却并不是所有社会公民都乐于见到的，那些被它外放出去掠食的公民，没有母体的领导，变得有着不同的想法。”</p>
“如今的【隐秘社会】，并不是铁板一块的。对于征服星渊的战略，隐秘三议长，各持己见，纷纷出走，各自发展出自己的阵营。”</p>
“有传统派，坚持隐秘原教条的【主宰议长】，他坚持应该召集十三位议员，要【隐秘社会】本体盖娅现身，主持公道。”</p>
“摇摆不定的中间派——【贪婪议长】下落不明。但有人推测她有着更加长远的计划。”</p>
“再有，就是改进派，【智慧议长】认为，对于复杂的星渊局势，应该换一套打法，过往那种入侵-渗透-召集议员-母体降临-吞噬文明。这套路数，应该换换了，而且他也质疑【主宰议长】权力过大，假借召唤母体之名，实际上在中饱私囊。”</p>
隐秘内部，居然这么复杂？</p>
亚雯皱起眉毛。</p>
作为十三位议员之一，她可以肯定，自己正是受到了【主宰议长】那一派人影响，才会被转化为【裁缝】。</p>
“那么，”亚雯记下这些，随后继续问道：“这只是【隐秘社会】的情况，跟你有什么关系吗？”</p>
“不仅有关，甚至可以说，【隐秘社会】的派系动荡，直接催生出了新的机遇，也就是我这一批独立出隐秘议会，自成一派的‘无界者’。”</p>
“无界者？”亚雯重复念道：“这就是你们的组织？可你说的这些毫无根据，还是没有办法让人信服。”</p>
“那我们换个说法。”</p>
薇尔利亚说道：</p>
“当初在蔚蓝星救助你的【水手】伊戈莱·马修，正是我们无界者中的一员，无界者有着堪比叙事级文明的跨星际交流能力，你一到白烛星，我就知道你来了。”</p>
亚雯瞳孔一缩。</p>
这个秘密……就连李澳兹她都没有告诉过。她在外界地流亡的时候，是前隐秘的【水手】伊戈莱·马修出手相救。</p>
薇尔利亚，或者说她背后的组织确实有着可怕的情报网络。</p>
“既然你那么清楚，我这里还有个疑问。”亚雯说：“关于帝亚兰，你知道多少？她的能力，是否可靠？”</p>
“你是想问怎么脱离隐秘吧？”薇尔利亚笑呵呵地说道：“不用担心，帝亚兰的前身，我就已经体验过了。”</p>
“你——”亚雯惊讶：“你的意思是，你曾经也属于隐秘？”</p>
“自是如此。”</p>
薇尔利亚淡淡说道：</p>
“实不相瞒，我的母亲们参与了利奥兹讨伐战，她们正是由盖娅亲手复活的隐秘公民，但也正是因为那一战，她们深深感受到了【社会】的残忍与恐怖，将文明生吞活剥，完全吸食干净，又回过头来杀戮同类的野兽暴行——这样的举动，让她们二人决心离开隐秘，和所有【社会】作对。”</p>
“只是她们的处境并不乐观，盖娅在千年前左右消失，临别前，她放出了所有的公民，任由他们肆意入侵星球，自己行动，白烛星就是其中质疑，我的母亲们也正因如此，侥幸获得了自由。”</p>
“为了保护我的安全，她们也将我转化为了隐秘公民，长期以来，我一直呆在白烛星，在这里活动和生活，与同样背叛隐秘的【医生】一同研究隐秘公民。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就在一百年前，议员们卷土重来，带着可怕的武器，肆意屠杀破坏，试图以白烛星为燃料，召唤隐秘本体现身。”</p>
“我与白烛星那时的法师们并肩作战，成功击退了隐秘议员，但也因此身受重伤，直到去年，我才复活苏醒，幸运的是，【医生】对我的实验也成功了，我已经重新变回了凡人。”</p>
“至于帝亚兰，那是【医生】很久之前就策划的项目，只不过他的目标不止是为了将隐秘公民转化为凡人，而是作为更重要的兵器存在。”</p>
亚雯听完，立刻察觉到一个问题。</p>
“等一下。”她说：“如果你所说的都是真的，一千多年前，你就来到了白烛星，又沉睡了一百年，那你如今岂不是已经……”</p>
“哦，你很在意我的年龄吗？”</p>
薇尔利亚不以为然：</p>
“算上沉睡年龄的话，我如今也不过就是一个三千岁的少女而已。”</p>
“不对不对不对！”</p>
亚雯难以置信：</p>
“我是从盖娅那里接收过知识灌输的，而且，我也从水晶之塔文明那里知道魔法常识——星渊中，能够活到三千岁的，除了龙、虚空族、死灵这种特殊生物，也就只有叙事级文明才能做到，而且还不能离开本土。”</p>
“普通的社会公民，同样不能离开【社会】母体，否则寿命根本撑不到五百年。”</p>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p>
“这个，很简单啊。”</p>
薇尔利亚理所当然地说道：</p>
“在脱离【隐秘社会】之前，我是一名重锻九次的强者。虽然我的实力已经不复存在，但位格与超凡的寿命，仍然保留着。”</p>
“重锻九次？”</p>
亚雯一怔：</p>
“那不就是仅次于最终重锻的级别……”</p>
薇尔利亚思考了一下，说道:</p>
“换算成星渊的说法，也就是欧米伽阶。”</p>
亚雯低下头，抿了抿嘴唇。</p>
“虽然失去了力量，但也因此获得了独立的意志，我才算是真正得救了。”</p>
薇尔利亚，那个金发女孩，她们一个个又美丽，又强大，站在这些人的面前，她更加自惭形秽了。</p>
“【隐秘】夺走了你的自信，回头，我们把它给拿回来。”</p>
似乎是看出来了亚雯的低落，薇尔利亚略一思索，便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p>
“加入我们吧，亚雯。”</p>
亚雯不为所动。</p>
“你需要力量，需要同伴，需要救赎。这颗星球已经无可挽回了，【机界社会】随时会降临，我要去带上我的战友和资源进行转移。”</p>
薇尔利亚单手叉腰，苦恼地想到：</p>
“你是不是，又惦记那个‘李澳兹先生’了？一个完全不爱你，对你没有感情，丝毫不把你当回事儿的人，你为什么要在乎他呢？这世界上有很多优秀的人，你就一定要为那个人争风吃醋，甚至不惜改变自己吗？”</p>
亚雯并不在意。</p>
“亚雯·赫斯基辛，你应该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女人，我看到你一个人种葡萄、打理营地、盖房子、做生意，你不需要男人照顾你，反而是你在照顾别人，你不该为别人而活。”</p>
亚雯目光游移。</p>
“放下不切实际的爱情，加入我们的事业，你有这个能力，何况你的身份对别人而言，那是一种威胁。”</p>
威胁。</p>
亚雯抬起头，目光坚定：</p>
“……我就是为别人而活到现在的。”</p>
“什么也不用说了，薇尔利亚女士。”</p>
“我会跟你走。”</p>
“但在那之前，我要先去告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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