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他们给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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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平怀着不解,披着春日的晚霞,往郊野边上走去,试图找到破解之法。</p>

    经过他缜密的思考与分析,他确信二世交给他的这个任务,是一个没有经过秦二世大脑分析的任务。</p>

    在完全想不出办法的时候,陈平也很愤怒,甚至泄气,灰心丧气到了极点。</p>

    他怀疑这是秦二世妒忌他的绝世容颜,所以故意给他这种乱七八糟的任务;又或者,当初那个太子做了皇帝,立刻骄傲地找不到北,所以不知道自己下达了什么决定。</p>

    只是这样离谱的猜想,更让陈平挠头。</p>

    ――</p>

    春暖花开,万物生发,飞虫鸟雀、蜜蜂、都在花园里活跃起来。</p>

    宫女们看到这样绚丽的花朵,有的忙里偷闲就去花园里采摘花朵,给自己装饰。</p>

    花园里吵吵嚷嚷,人声、鸟叫、蜂鸣、虫响……接连不断。</p>

    最近,咸阳宫又多了一位红人――夏侯婴。</p>

    他在皇帝继位后,被顺理成章地提拔为中车府令。</p>

    最近,皇帝又给了他全新的差事,负责掌管皇帝出行军队。</p>

    这相当于分去了太仆的一部分职责。</p>

    很多人都以为太仆不得皇帝心意,对此议论纷纷。</p>

    自从先皇后和始皇帝先后离开这皇宫,没人请巫医,没人整修仙。</p>

    从前乌烟瘴气的皇宫一下子变的过于正常,整个皇宫莫名进入一种安静的状态。</p>

    大家竟然觉得太过平淡正常的生活无聊。</p>

    自然地,在这个档口,来点风吹草动的小事,都值得大家热议。</p>

    夏侯婴,在过去他只是一个很低调的官差罢了。</p>

    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在意这样的人,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忽然一夕之间得到了皇帝的信任,给他更多的权力。</p>

    从此不仅仅掌管皇帝出行的车马,还能负责出行车队,开始渗透进入了皇帝的保卫防御系统,这意味着夏侯婴有了光明的前途。</p>

    宫中那些常侍见到夏侯婴都要弯腰作揖,明明他们的品级比夏侯婴高,但是架不住实权在手来的更厉害。</p>

    当然,更多的也是眼红。</p>

    夏侯婴不过是路过章台宫,遇到扶苏身边的一个常侍,这位常侍也算是有些功夫在身,本来以为自己能调职做个官差当当,趁着年纪大,能混个宫廷朗卫侍卫长。</p>

    到时候,好把自己的儿子也给介绍进来。</p>

    结果他每天兢兢业业干活,而夏侯婴就因为开车稳当,被皇帝欢喜,叫过去问了几句话,他就升职了。</p>

    所以常侍在看到了夏侯婴路过,先是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p>

    夏侯婴其实知道皇帝在想什么,只是这个人心思深,嘴巴严,到现在都没把这些事情告诉他的妻子儿子。</p>

    夏侯婴按理说位置高,但是他也知道皇帝身边近侍那些猫腻,这一天天给皇帝洗脚丫的人随便说几句话,能害死一个家族。</p>

    所以夏侯婴就学着那些高位者见到他的模样,给这位常侍作揖,“拜见常侍。”</p>

    常侍那自然是笑呵呵地,心想这家伙倒也是识趣。</p>

    不过常侍可是心有不满。</p>

    “夏侯府令,五年连升六级。有陛下对你的这份荣宠,今天虽然还是中车府令,指不定明天就是大夫,之后就成为九卿了。”</p>

    常侍拍着夏侯婴的肩膀,眼睛都猩红了。</p>

    旋即一群人跟着哈哈大笑。</p>

    “是啊,听说这养马的最是有一套,怎么顺毛,怎么让马高兴。以后您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p>

    夏侯婴自然察觉出这些人对他没有好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只是表面上却很平静。</p>

    听着字面意思,这帮人是担心自己以后腾达了不提拔他们,这话说得颇有些奇怪,我们不是旧识、更不是一个团队的人。</p>

    不管怎么样,颇有些单纯的夏侯婴,这个时候已经陷入了他们的诡计。</p>

    几人围着夏侯婴一个个笑得面色赤红。</p>

    夏侯婴还要厚着脸皮,强行讨好这几个人,“哪里的话,夏侯婴日后还要仰仗诸位呢。请诸位常侍日后在陛下面前为我多多美言。”</p>

    这些人听了话,一时间像是目睹了母猪上树一般,猛地大笑起来。</p>

    夏侯婴顿时就脸色发青了,但是这才是这几个常侍想要从夏侯婴脸上看到的神色。</p>

    几人对着夏侯婴那是毫不留情地说,“就你这样的乡野匹夫,能够成为陛下的中车府令,那已经是耗光了你祖上不知道几辈子的运气,居然厚颜无耻地还敢想着往上爬。”</p>

    “上卿,那是蒙氏、冯氏、王氏这样的大家族子弟才能做的。”</p>

    “就你,一个养马的。在宫里做事也都五年了,怎么一点记性也不长。”</p>

    “长得没有尚书令风流,更不要说读过书,听说你连我们秦国的文字都会写错。就你这样的人,还做太仆,真是笑话。”</p>

    “出身比草还要卑贱,可是心比天还要高。做了中车府令,不在殿后待命,居然还大摇大摆从殿前经过,唯恐没有机会再接近陛下吗?”</p>

    其他常侍闻言,也走过来看热闹。他们笔直地站在一边,像是咸阳附近王陵里的那样鬼树,幽森地排成一排。</p>

    不论风吹雨打,它们始终站立在那里,不说话、不动气,安安静静地观望。</p>

    夏侯婴受了这般大的气,大家都以为他会当场发怒之类的。</p>

    可是他没有,他低头沉默良久,神色竟然没有一点变化。</p>

    “常侍和诸位为我这样的小人劳动唇舌,想必也累了。今日是我夏侯婴不是。夏侯婴多谢常侍提点之恩。”</p>

    旋即夏侯婴对着刁难他的常侍和属官再度露出了讨好谄媚的笑容。</p>

    随后夏侯婴从容地从章台宫殿门前走过,原来他只是来按照之前的约定来取墨阁里新配好的马鞍、马镫这些骑马护具。</p>

    但是,他从头至尾,都没有对刻意刁难他的解释。</p>

    在拿到护具之后,他就从容微笑着离开了。</p>

    等到了马场,跟着他一同过来的属吏,原本脸色铁青地跟着走了一路,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又遇到不好惹的主儿,再被人莫名其妙责骂。</p>

    结果等到了马场,这属吏忍不住说,“府令,您也太老实厚道了。他们明摆着就是故意欺负辱骂您,可是您却表现得云淡风轻一般,全然不在意。好像不关您的事。”</p>

    “您是真不生气,还是假不生气啊?”</p>

    夏侯婴无奈地望着这个咸阳本地户口的跑腿,“你猜?”</p>

    属吏自然更加好奇,但是他也只能远远地望着夏侯婴。</p>

    毕竟亲眼看到夏侯婴的表现后,属吏莫名感到自己和他的长官之间有着相当大的差距,他现在开始莫名对夏侯婴心怀敬畏起来。</p>

    要是这种事情搁在他身上,他恐怕都要反天了。</p>

    夏侯婴倒是去忙活了,但是这小吏的嘴那是自己管不住,到处给人说夏侯婴面对他人的有意刁难和侮辱,是如何做到宠辱不惊的。</p>

    夏侯婴为此甚至想要惩罚他的随吏,这才让他把嘴巴给闭上。</p>

    渐渐地,夏侯婴也给自己在宫中积累了一些人气。</p>

    只是这些人嘲讽诋毁夏侯婴的出身太过低级,根本不配做九卿的话,却像是一根根尖刺,狠狠地扎在了夏侯婴的心头。</p>

    当天幕上出现晚霞,望着太阳在天边渲染出的五彩斑斓的瑰丽景象,条条逶迤的云朵不断拉长自己的身体,幻化出一个纯情少女正躺在高山座椅之后梳理秀发的景象。</p>

    望着此情此景,夏侯婴不禁回忆起了自己的故乡,也回忆着沛县。</p>

    白天经历了刁难之后,他没有半点动容;但是在看到太阳落山,想到故乡和少时有年轻力壮的父母庇护的自己,夏侯婴的眼角处这才淌了两行清泪下来。</p>

    但其实,夏侯婴并没有悲伤的感受。</p>

    过去在乡野之地,他受的委屈不可能比今天的程度更轻,而且他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怎么会哭呢。</p>

    当眼泪莫名的涌出来时,夏侯婴自己也是一惊。</p>

    ――</p>

    太阳永远还是那个太阳,东升西落。</p>

    天始终还是那个天,亘古不变。</p>

    人也始终是这样的人,不管经历多久,都是这副样子。</p>

    咸阳宫换了主人能怎么样,人的本性是不会改变的。</p>

    但是经历了这件事,夏侯婴忽然觉得,他的人生应当做点什么事情出来,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也知道,庶民也是能够成为上卿的。</p>try{ggauto();} catch(ex){}

    就像是……姚贾。</p>

    对啊,姚贾。那一瞬间,夏侯婴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姚贾作为一个贪婪的臣子,可是他死去之后,却有无数生活在底层的人始终铭记他,为他的经历感到惋惜、甚至是遗憾。</p>

    也许曾经,姚贾曾经做过许多人的光吧。</p>

    夕阳最终是掉落到了山的那一头,夏侯婴坚信,太阳下班了会给自己找个巨大的矿石坑作为大床,随后美美的睡上一觉。</p>

    现在,他夏侯婴也要回家去了,他也要靠着他的床,那不甚豪华的床,美美的睡上一觉,然后开启明天的新生活。</p>

    ――</p>

    只是刚回到家,夏侯婴就发现自己的门前土道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车辙印,数量不少。</p>

    日前雨雪打湿了门前道路,车辆经过,路面上有的被压出高楞,有的被卷走泥壤变成小坑,一时间整个门前的道路那是凹凸不平。</p>

    但是今天天气晴朗之后,道路竟然被压得平整了。</p>

    这就说明,来往的车辆,都是豪车、是大车。</p>

    只有大贵人才能使用这样宽度的车轮。</p>

    夏侯婴感到困惑,“奇怪。”</p>

    只是刚进了门,眼前的景象更是让夏侯婴一怔。</p>

    他家院子不大,现在里面居然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无数个。</p>

    当初来到咸阳的时候,他就是位分最微末的那个,刘季能当朗卫长,他只能养马。</p>

    所以夏侯婴家的院子,是最小的。</p>

    不过能够在咸阳城这样的地方,拥有一套小房子,不错了。</p>

    那些在江湖上很有名气的士人,都不见得在咸阳城能够拥有一块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宅基地。</p>

    但是,现在这个小院子里,堆满了箱子。</p>

    傻子都看出来了,这是别人送给他家的礼物。</p>

    夏侯婴先是被吓了一跳,从小父母就教育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p>

    而这个世界上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忽然对你好。</p>

    夏侯婴刚刚做了中车府令的时候,大家就对他感到非常的嫉妒、羡慕,为此很多人前来送礼。</p>

    刚好夏侯婴年纪不大,也才三十来岁。</p>

    一时间无数人登门给他送礼、送仆人、送美女。</p>

    夏侯婴自然是坚决拒绝,他明显感觉秦二世这号人极其反感贪官污吏。</p>

    为什么赵高一死,人人欢呼雀跃,因为他就是贪官污吏的典型代表。</p>

    而且旁人给他送仆人,夏侯婴就要犹豫,他家里也不大,整这么多仆人来做什么呢。</p>

    至于送美女,夏侯婴的夫人那就是恨不得想要提着扫把把人都赶走了。</p>

    当初两人是商量好的,说好了不收礼,那就一件礼物也别收。而且一旦开始收礼了,那可就走不了回头路。</p>

    所以当夏侯婴看到这些真的可以用铺天盖地卷到他面前的礼物之时,夏侯婴顿时意识到自己被人卖了。</p>

    夏侯婴猛地冲到家里,结果看到屋子里站着好几个美女。</p>

    这些美女穿着罗裙,衣裙裹着曼妙的身体,那害羞的目光,微微发红的面庞,羞涩的神情,顿时让这位顶天立地、荣辱不惊的好汉看到之后只觉得脑后有什么东西要喷涌出来。</p>

    随后,夏侯婴的妻子满脸泪痕地走了出来。</p>

    平日里的彪悍美妇,在见到夏侯婴后,居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p>

    不等夏侯婴问怎么回事,几个美女率先俯身上前低声询问,“姐姐,你没事吧?”</p>

    夏侯婴的妻子如同女儿闯了大祸还要赖账一般,那是一时间泪如泉涌,望着夏侯婴委屈地哇哇大叫。</p>

    而一对儿女则在一旁面面相觑,他们还年纪太小,不懂他们的母亲捅了多大的篓子。</p>

    夫妻二人到底还算很有默契,等到几个送来的美女跑去别的屋子睡觉之后,夏侯婴这才和他的妻子对话。</p>

    “我不是给你说过,不要收那些礼物吗?”</p>

    夏侯婴脸色铁青,“你知不知道,收了这些礼物,以后那就是还不完的人情。一旦收了礼,那以后就是源源不断的麻烦,若是怠慢了,他们有的是办法让你吃不了兜着走。”</p>

    “而且,我不是在第一天做了这个府令之后,就告诉过你了,绝对不要收礼,绝对不要。”</p>

    “两天前,我还又对你说过一遍。”</p>

    夏侯婴的妻子现在是肠子都悔青了,“我记得,我一直都记得。早上你走了,他们就来送礼,一开始我婉言表示拒绝,后来我更是明说没有你的同意,我不敢收礼。”</p>

    “屁话!那现在怎么家里都是这些?你害死我了,知不知道。”夏侯婴咆哮着。</p>

    夏侯婴的妻子已经是哭嚎地再没什么眼泪了,便哑着嗓子问,“可你不是很得陛下的信任吗?”</p>

    “信任。你怕是被外面那些谣传给骗了,在陛下心目中,哪有什么信任可言?你可把我给害惨了。”夏侯婴无奈抱头独自烦恼。</p>

    夏侯婴的妻子小心翼翼地望着他,“其实我一开始是真的很坚定的拒绝,但是他们越给越多,越搬越多,我根本就拒绝不了。”</p>

    “你又不在家。那我能怎么办?我一个人要应付他们十几张嘴,而且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十几辈都花不完的钱。我觉得,我收了这笔钱,以后我们的子孙后代都不用努力了。”</p>

    夏侯婴怔怔地望着她,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女子不读书,真是害人不浅啊!”</p>

    “那几个姑娘怎么回事,看着就不像是好人家的。”</p>

    “都怪我。”一提到这件事,夏侯夫人又委屈起来,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地往外涌,根本受不住。</p>

    “我怎么知道,他们送完礼,还要送美女。我不接受,他们竟然说我不够大度,不像大户人家的女主人。”</p>

    勇士夏侯婴忍不住说,“这倒是实话。”</p>

    夏侯夫人顿时如同炸毛的刺猬一般,揪住夏侯婴的耳朵,“你说什么,我不管,你得把那几个女人给推掉。”</p>

    “那是人,又不是财货。人怎么退?”</p>

    “你不退人,我就不退礼。”</p>

    “收了的礼物,你还能退?”</p>

    “当然能,我问过萧大妇,人家说不小心收了礼,再拿更多的礼物当做赔礼,一并送回去,这样才行。”</p>

    “那人呢?你送回去,你就说你用不上,不然就是把她们嫁了。”</p>

    “嫁了?”夏侯婴的语气里满是可惜。</p>

    这下夏侯婴的夫人拳头硬了。</p>

    两人吵吵闹闹,最终夏侯婴还是说服了他的夫人,把礼物退回去。</p>

    因为现在时代的风气变了,这个年头要想做大官,不能再靠收礼这一套,做清廉的人,才能爬的更高。</p>

    而夏侯婴的妻子为了自己不被旁人衬托为黄脸婆,也是答应了。</p>

    ――</p>

    而另一边,当陈平回家休假的时候,扶苏可没闲着。</p>

    夏侯婴被皇帝信任的事情,在咸阳宫里闹得沸沸扬扬。</p>

    章邯作为昔日的执戟郎、将作少府,岂会不知道这些事情。</p>

    他和皇帝一样,每天都要听取各个宫室、官府里的重大新闻。</p>

    在朝会之后,章邯早就猜测,接下来皇帝一定会有一些动作,果不其然。</p>

    ――</p>

    新上位的皇帝为了证明自己的心智比原先那位修仙的皇帝高,他必须得在皇宫里坐冷板凳。</p>

    上林苑去的次数也明显变少。</p>

    而且这是春天,按法律,是不可以出去外出游猎的,尤其是作为皇帝,怎么能够率先违法呢,他得做臣民的表率。</p>

    于是扶苏在殿里闲坐着的时候,趁着大家都在热论夏侯婴和他那笨蛋妻子,秦二世悄悄地命吕泽为卫尉。</p>

    卫尉,掌皇宫诸门屯兵。属官一巴士司马令,凡吏民上书、四方贡献、朝廷征召等,按法律要使用公家的车马,巴士司马令即掌其事;</p>

    属官二卫士令,统领诸宫门卫兵。</p>

    如此重要的委任,经由皇帝的亲自嘱托,愣是硬生生搁了半个月才被大家开始知晓。</p>

    先秦时代,通讯落后。</p>

    难道说落后就一定是不利因素吗?</p>

    未必。</p>

    因为君王可以让该曝光的东西被曝光,不该曝光的东西永远在暗室里。</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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