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割让幕府的半只臂膀给青登！【5300】
京都，金戒光明寺，松平容保的房间――</p>
松平容保正在处理公务。</p>
突然间，房外传来由远及近的急促足音：</p>
“主公！大和前线传来捷报！”</p>
松平容保一惊：</p>
“进来！”</p>
伴随着“哗”的门扉滑动声，一位风尘仆仆的传令兵出现在松平容保的眼前。</p>
未等他开口，此人就自觉地高声道：</p>
“主公！新选组大获全胜！”</p>
“天诛组全灭！高取城光复！贼酋吉村寅太郎受擒！”</p>
“新选组将在原地休整3日，休整完后正式班师！”</p>
松平容保听罢，颊间顿时浮现出大吃一惊的神情。</p>
出于太过错愕的缘故，他下意识地腾身站起，急声追问道：</p>
“什么？新选组收复高取城了？消息准确吗？”</p>
前来报信的传令兵不卑不亢地回答道：</p>
“主公，消息准确无误！在下亲眼看见高取城的天守阁上飘扬着葵纹旗和诚字旗！”</p>
松平容保怔怔地睁圆双目，表情呆滞，就跟丢了魂似的。</p>
须臾，他木然地、慢悠悠地坐回至原位。</p>
“竟然……这么快……！不对啊……新选组不是直到昨日才抵达高取山下吗……？”</p>
松平容保蹙起眉头，脑子里飞快地计量着。</p>
据他所知，新选组全军直到昨日下午才兵临高取城下。</p>
现在的时间是中午时分。</p>
去掉传令兵往返移动的时间……也就是说，新选组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消灭了天诛组！收复了高取城！</p>
想到这，松平容保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凉气。</p>
他并不是不相信新选组会收复高取城。</p>
他很信任青登。</p>
也很相信新选组的战力。</p>
只是……他不敢相信新选组居然只花费了这么点时间就收复了高取城！</p>
他虽未亲眼见过高取城，但对于这座著名山城的守备状况，他还是有着一定的了解的。</p>
直白的讲――如果是将他和青登调个位儿，让他率领会津军去攻打高取城的话，那他只会感到无比头疼！不知该从何下手！</p>
会津军虽有着名震天下的骑兵队，但却很缺乏火器，尤其是以火炮为代表的重火器。</p>
在上洛的时候，全军只携带了几尊古董般的老旧火炮。</p>
用这些破炮来轰击如高取城这般的坚城，除了壮声势、恫吓一下敌兵、炸飞一些石屑土块之外，就没有任何用处了。</p>
因此，面对被天诛组占领的高取城，松平容保所能想到的攻城方法，就只有下达“全军进攻，先登者重赏”的命令，一点点地消耗敌军，以“蛮干硬闯”的方式来取得胜利。</p>
总而言之，纵使坐拥优势兵力，要想攻陷高取城也绝非易事！</p>
哪怕是打成互相消耗辎重、比拼耐力的烂仗，也不足为奇。</p>
起初，哪怕是抱定最乐观的态度，松平容保也认为新选组至少要花上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拿下高取城。</p>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向新选组供应粮草的准备了。</p>
结果……他昨天才收到“新选组全军抵达高取山下”的消息，今天就已经收到了“新选组大获全胜”的捷报！</p>
不论是从哪一个角度来看，新选组收复高取城的速度都太快了！快得出奇！</p>
冷不丁的，松平容保没来由的感到一种强烈的挫败感。</p>
提起会津，人们总能第一时间想到威震天下的会津军。</p>
对于会津军的强大，松平容保一直怀有自豪之情。</p>
他始终认为：哪怕放眼全日本，会津军也是独一无二的强大军队！</p>
然而，此时此刻，他骤然惊觉――他引以为傲的会津军，似乎已经被新选组甩开差距了……</p>
他忍不住地在心里自问：</p>
――如果……如果说，我们现在与新选组发生冲突，那么我们能够获胜吗？</p>
对于这个问题，他的内心深处迟迟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答复。</p>
不，更准确来说――他的理性已经产出答案了，只是他的感性却无法接受这个答案……</p>
这个时候，那位前来传信的传令兵犹豫了一会儿，随后吞吞吐吐地说道：</p>
“主公，关于新选组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收复高取城……我收集到了一些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p>
松平容保闻言，顿时来了精神，连忙道：</p>
“快说！你尽管说！内容的真假与否，我自会判别！”</p>
听到松平容保这么说，传令兵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后，缓缓道：</p>
“主公，据我所知，高取城的快速光复完全有赖于橘大人的有能！”</p>
“橘大人单枪匹马地攻入高取城，接连攻陷三之丸、二之丸和本丸，大大削弱了天诛组的战力，扰乱了城内的布防，为大军的后续进攻扫清了障碍。”</p>
“如此，新选组才得以在一夜间解放高取城！”</p>
传令兵言简意赅地说完了。</p>
“……”</p>
明明对方都已经语毕了，松平容保却沉默着，许久不发一言。</p>
才刚褪去没多久的震愕之色，又出现在其颊间。</p>
约莫半分钟后，他机械般地反问道：</p>
“……你说什么？”</p>
传令兵十分老实地再度开口：</p>
“橘大人单枪匹马地攻入高取城……”</p>
“不！我不是让你复述一遍……唉……算了……”</p>
说罢，松平容保“呼”地长出一口气，然后有气无力地倚着旁边的肘靠。</p>
有一位武士只身闯入“三大山城”之一的高取城，并且还一鼓作气地打穿了整座城池，连本丸都攻陷了――在平日里，倘若有人对松平容保这般说道，那他绝对会怒斥对方：大白天的，发什么癔症啊？！</p>
可奇怪的是……将这则“故事”的主角换成橘青登后，他便会一改想法：如果是橘青登的话，那么这样的事情还真有可能发生！</p>
虽说青登是个履创奇迹的神人，时至如今，不论他干出多么骇人听闻的事情，都不足为奇。</p>
但是……纵使如此，对于“独闯高取城”的这一惊天战绩，松平容保也还是震惊得无以言表。</p>
又长出了一口气后，松平容保以手抚额，手指轻柔地按捏头皮，放松自己那因大量收听重量级，信息而感到分外疲劳的大脑。</p>
突然间，他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愣了一愣，而后幽幽地自言自语：</p>
“用不了多久，这片土地上就要多出一位叱咤风云的大大名了……也不知道橘兵部会被分封到何处呢……”</p>
……</p>
……</p>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朝廷、萨摩藩……京都的各大势力，以及仍在向西逃亡的长州军，全都收到了新选组的捷报。</p>
对于新选组的，各家势力的反应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p>
其中最感亢奋、激动的人，当属高取藩的君臣们。</p>
高取城光复后的翌日，他们就重返了家园。</p>
得益于青登的闪电快攻，高取城没受什么损伤就赢得了解放。</p>
不仅帮他们驱逐了贼寇，而且还尽可能地保全了城池……高取藩的君臣们对青登的感激，已难以用具体的语言去形容。</p>
不夸张的说，他们恨不得抱住青登，像啃西瓜一样地“啃”青登的脸。</p>
……</p>
……</p>
京都，御所――</p>
“橘兵部赢了？”</p>
九条尚忠一脸惊喜地看着前来报信的近习。</p>
【注近习：贴身侍者】</p>
近习回答：</p>
“是的！千真万确！”</p>
以三条实美为首的尊攘派被彻底清理出去后，以九条尚忠为代表的佐幕派得以抬头并掌握朝廷的话语权。</p>
他们与幕府是一条心的，因此在收到新选组的捷报后，九条尚忠自然是喜形于色。</p>
只见九条实美咧开嘴角，露出两排黑齿，一边激动地用手中的扇子拍打大腿，一边兴奋地嚷道：</p>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p>
“橘兵部，干得漂亮！”</p>
“继长州军之后，那个劳什子的天诛组也被消灭了！”</p>
“这般一来，那些只懂得吵吵嚷嚷、做白日梦的尊攘派，也该彻底消停下来了。”</p>
“哎呀，橘兵部又立一大功！该赏！该赏！”</p>
“这次要加封什么样的官位给他呢……”</p>
……</p>
……</p>
京都，萨摩藩邸，某间秘室――</p>
秘室内，“萨摩三杰”之二――西乡吉之助与小松带刀――面对面相坐。</p>
除了他们俩之外，密室内再无他人。</p>try{ggauto();} catch(ex){}
“……西乡君。”</p>
小松带刀环抱双臂，沉声道：</p>
“虽然这种话不应由我来说，但是……那个橘青登，实在是令人神往啊。”</p>
说到这，他弯起嘴角，换上半是认真半是戏谑的口吻。</p>
“继重创讨夷组、消灭清水一族之后，他再度以单纯的个人武力创造了新的神迹。”</p>
“单论战绩的话，他几近做到一名武者的极限了，就快接近当年的绪方逸势了。”</p>
“假使我是一名普通的武者，我恐怕会疯狂地崇拜橘青登。”</p>
他话音刚落，其对面的西乡吉之助就半开玩笑地附和道：</p>
“小松君，我们彼此彼此。”</p>
这时，小松带刀一转话锋，语气变得严肃起来：</p>
“不过，敬佩归敬佩，我们身为‘萨摩隼人’，理应顾及自身的立场。”</p>
“经此一役，橘青登的威望定会如日中天。”</p>
“西乡君，我认为我们是时候该考虑接下来的行动方针了。”</p>
“是要像会津那样，彻底倒向幕府。”</p>
“还是……如以往那般，多留一手？”</p>
语毕，他直勾勾地紧盯西乡吉之助，等待对方的回应。</p>
“……”</p>
西乡吉之助压低视线，眼望膝前的榻榻米，作思考状。</p>
……</p>
……</p>
京畿以西的美作地区，某片树林――</p>
哗啦啦啦啦啦啦……</p>
下雨了。</p>
细雨绵绵。</p>
无数细小雨点打落在枝丫与青叶上，又溅起更细小的水花滴落在地。</p>
举目望去，细密的雨帘笼罩着整片树林，湿漉漉一片，给这片土地添上了一层朦胧凄迷。</p>
树林的深处，一条褐色的“长龙”穿行其间。</p>
仔细瞧去，正是撤离京都之后就一路往前逃窜的长州军。</p>
与他们同行的人，还有以三条实美为首的尊攘派七卿。</p>
被逐出京都的三条实美等人除了逃亡长州之外，便无别的道路可走了。</p>
长州军的将士们将三条实美等人护卫在最安全的地方，即队列的正中间。</p>
即使沦落至斯，前者依然给予后者最大程度的尊重。</p>
哗啦啦啦啦啦啦……！</p>
雨越下越大了。</p>
被雨水淋湿的马匹，耷拉着脑袋。</p>
密集嘈杂的雨声反倒衬托出了静谧。</p>
无人开口说话……死一般的寂静紧紧笼罩着长州军队列的每一处角落。</p>
一个个的都沉默着。</p>
一个个的都灰头土脸的。</p>
一个个的都耷垂脑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已然变为泥浆的大地。</p>
将士们身上的甲胄被雨濡湿，变得分为沉重。</p>
因为出逃得匆忙，所以他们没能来得及准备充足的辎重。</p>
蓑衣只够两、三人共用一套。</p>
许多人连斗笠都分不到一顶，只能用体魄来硬抗雨水的泼洒。</p>
时值下午……虽说如此，在漫天乌云的遮蔽下，时下的天色也跟黑夜没什么两样了。</p>
尽管试着点起火把，但火焰在雨中不易燃烧，因此只见浑浊的白烟流淌在幽暗的林间，愈发凸显凄凉、悲怆的氛围。</p>
倘若侧耳倾听，便能听见时断时续的抽泣声。</p>
“呜呜呜呜呜呜……！”</p>
“太屈辱了……！实在是太屈辱了……！”</p>
“该死的会奸！该死的萨贼！”</p>
“等着吧！我们一定会打回来的！”</p>
不计可数的人难以抑制心中的悲痛，纷纷掩面哭泣。</p>
某些人选择以破口大骂来发泄心中的愤懑与憋屈。</p>
哭得最厉害的人，当属七卿。</p>
遥想不久之前，他们乃是锦衣玉食的公卿。</p>
打从出生起，他们的脚底就没有踩过泥地，每日都穿着普通百姓连想都不敢想的丝织布袜。</p>
可现在……他们披着简陋的蓑衣，戴着粗糙的斗笠，冒着如幕般的骤雨，仓皇地行走在荒芜人烟的密林深处，弄得满身泥泞，狼狈至极。</p>
像极了……不，根本就是丧家之犬！</p>
如此巨大的反差，叫他们如何适应？如何排解？</p>
而这，还不是最令他们觉得悲痛的。</p>
更令他们感到悲怆不已的，无疑是政治理想的破灭！</p>
他们长期以来所坚守的“尊王攘夷”的政治抱负，随着天皇的一纸诏书而宣告终结！</p>
长州变为胁迫天皇的逆贼，而他们也成了从犯……</p>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哪怕是想重整旗鼓，复出之日也是遥遥无期了！</p>
一想到这，七卿们哭泣得更加厉害了，几近撕心裂肺。</p>
“……”</p>
只见三条实美抿紧嘴唇，仰面朝天。</p>
低沿斗笠遮住了他大部分的面容，使人难以看清他现在的表情。</p>
不过……隐约可见细长的水丝顺着他的脸颊淌下，令人分不清这是雨水还是泪水。</p>
须臾，他幽幽地吟唱起汉诗：</p>
“悲雨无绝期，浊泪湿双襟。”</p>
“他日复上洛，亲手拨云雾。”</p>
“七卿再聚首，共赏京都月！”</p>
说来也巧，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行走于队列最前方的久坂玄瑞也在吟诗。</p>
不过，他所吟唱的乃是和歌。</p>
他低着头，一字一顿地唱道：</p>
“世间纷乱如蓬草。”</p>
“火红的太阳也晦暗不已。”</p>
“蝉之小川边，烟雾袅袅升起。”</p>
“形成隔绝两岸的云霭……”</p>
他一边唱，一边缓缓抬头。</p>
其目光穿透斗笠的底沿，射向远方。</p>
他的眸光不复先前逃出京都时那般黯淡，又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光芒。</p>
吟完诗歌后，他拧起两眉，眼神深邃，兀自沉吟着，仿佛正在计划着什么……</p>
……</p>
……</p>
出于距离较远的缘故，江户方面直到2日之后才收到“天诛组覆灭，高取城光复”的捷报。</p>
江户方面所收到的捷报内容，可以说是详细得无以复加。</p>
全军何时抵达战场、何时开始进攻、何时结束战斗，全都记录得清清楚楚。</p>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青登的“独闯高取城”的详细经过。</p>
德川家茂和天璋院几乎是同时收到这封捷报。</p>
读完捷报上面的全部内容后，德川家茂立即放下手头上的一切工作，马不停蹄地奔往大奥，寻找天璋院――在动身之前，他不忘捎上一份日本地图。</p>
……</p>
……</p>
江户，江户城，大奥，天璋院的卧室――</p>
天璋院屏退了外人，好让自己能与刚刚赶到的德川家茂独处。</p>
“家茂，你好像很开心啊？”</p>
天璋院一边撸着膝上的三花猫，一边笑盈盈地冲对面的德川家茂说道。</p>
“母亲大人，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p>
德川家茂无奈一笑。</p>
“非要说的话，母亲大人您也很开心，不是吗？”</p>
天璋院掩唇轻笑，不作否定。</p>
少顷，他半开玩笑地对德川家茂说道：</p>
“家茂，盛晴再度立下不可磨灭的汗马功劳，你可不能亏待人家哦。”</p>
德川家茂微微一笑：</p>
“这是自然！”</p>
“母亲大人，实不相瞒，我已经决定好要给橘君什么样的赏赐了。”</p>
说着，他取出刚才出门时所携带的日本地图，铺展在天璋院的膝前。</p>
“我打算将这片土地封给橘君，你意下如何？”</p>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指向地图上的某处地方。</p>
天璋院顺着德川家茂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霎时，她吃惊地瞪圆美目，好看的小嘴张成“O”形。</p>
“家茂，你打算将这片土地封给盛晴？”</p>
德川家茂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p>
“没错，我意已决，绝不更改！”</p>
天璋院用力地眨巴了几下眼睛，而后神情复杂地喃喃道：</p>
“家茂……你这是要将幕府的半只臂膀割给盛晴啊……”</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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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便是日本历史上的名事件：【七卿陷落】。在史实里，长州军与会萨联军根本就没有打仗，会萨联军封锁御所后，长州军就直接认怂，并且麻溜儿地滚回长州了。</p></div>
松平容保正在处理公务。</p>
突然间，房外传来由远及近的急促足音：</p>
“主公！大和前线传来捷报！”</p>
松平容保一惊：</p>
“进来！”</p>
伴随着“哗”的门扉滑动声，一位风尘仆仆的传令兵出现在松平容保的眼前。</p>
未等他开口，此人就自觉地高声道：</p>
“主公！新选组大获全胜！”</p>
“天诛组全灭！高取城光复！贼酋吉村寅太郎受擒！”</p>
“新选组将在原地休整3日，休整完后正式班师！”</p>
松平容保听罢，颊间顿时浮现出大吃一惊的神情。</p>
出于太过错愕的缘故，他下意识地腾身站起，急声追问道：</p>
“什么？新选组收复高取城了？消息准确吗？”</p>
前来报信的传令兵不卑不亢地回答道：</p>
“主公，消息准确无误！在下亲眼看见高取城的天守阁上飘扬着葵纹旗和诚字旗！”</p>
松平容保怔怔地睁圆双目，表情呆滞，就跟丢了魂似的。</p>
须臾，他木然地、慢悠悠地坐回至原位。</p>
“竟然……这么快……！不对啊……新选组不是直到昨日才抵达高取山下吗……？”</p>
松平容保蹙起眉头，脑子里飞快地计量着。</p>
据他所知，新选组全军直到昨日下午才兵临高取城下。</p>
现在的时间是中午时分。</p>
去掉传令兵往返移动的时间……也就是说，新选组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消灭了天诛组！收复了高取城！</p>
想到这，松平容保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凉气。</p>
他并不是不相信新选组会收复高取城。</p>
他很信任青登。</p>
也很相信新选组的战力。</p>
只是……他不敢相信新选组居然只花费了这么点时间就收复了高取城！</p>
他虽未亲眼见过高取城，但对于这座著名山城的守备状况，他还是有着一定的了解的。</p>
直白的讲――如果是将他和青登调个位儿，让他率领会津军去攻打高取城的话，那他只会感到无比头疼！不知该从何下手！</p>
会津军虽有着名震天下的骑兵队，但却很缺乏火器，尤其是以火炮为代表的重火器。</p>
在上洛的时候，全军只携带了几尊古董般的老旧火炮。</p>
用这些破炮来轰击如高取城这般的坚城，除了壮声势、恫吓一下敌兵、炸飞一些石屑土块之外，就没有任何用处了。</p>
因此，面对被天诛组占领的高取城，松平容保所能想到的攻城方法，就只有下达“全军进攻，先登者重赏”的命令，一点点地消耗敌军，以“蛮干硬闯”的方式来取得胜利。</p>
总而言之，纵使坐拥优势兵力，要想攻陷高取城也绝非易事！</p>
哪怕是打成互相消耗辎重、比拼耐力的烂仗，也不足为奇。</p>
起初，哪怕是抱定最乐观的态度，松平容保也认为新选组至少要花上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拿下高取城。</p>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向新选组供应粮草的准备了。</p>
结果……他昨天才收到“新选组全军抵达高取山下”的消息，今天就已经收到了“新选组大获全胜”的捷报！</p>
不论是从哪一个角度来看，新选组收复高取城的速度都太快了！快得出奇！</p>
冷不丁的，松平容保没来由的感到一种强烈的挫败感。</p>
提起会津，人们总能第一时间想到威震天下的会津军。</p>
对于会津军的强大，松平容保一直怀有自豪之情。</p>
他始终认为：哪怕放眼全日本，会津军也是独一无二的强大军队！</p>
然而，此时此刻，他骤然惊觉――他引以为傲的会津军，似乎已经被新选组甩开差距了……</p>
他忍不住地在心里自问：</p>
――如果……如果说，我们现在与新选组发生冲突，那么我们能够获胜吗？</p>
对于这个问题，他的内心深处迟迟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答复。</p>
不，更准确来说――他的理性已经产出答案了，只是他的感性却无法接受这个答案……</p>
这个时候，那位前来传信的传令兵犹豫了一会儿，随后吞吞吐吐地说道：</p>
“主公，关于新选组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收复高取城……我收集到了一些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p>
松平容保闻言，顿时来了精神，连忙道：</p>
“快说！你尽管说！内容的真假与否，我自会判别！”</p>
听到松平容保这么说，传令兵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后，缓缓道：</p>
“主公，据我所知，高取城的快速光复完全有赖于橘大人的有能！”</p>
“橘大人单枪匹马地攻入高取城，接连攻陷三之丸、二之丸和本丸，大大削弱了天诛组的战力，扰乱了城内的布防，为大军的后续进攻扫清了障碍。”</p>
“如此，新选组才得以在一夜间解放高取城！”</p>
传令兵言简意赅地说完了。</p>
“……”</p>
明明对方都已经语毕了，松平容保却沉默着，许久不发一言。</p>
才刚褪去没多久的震愕之色，又出现在其颊间。</p>
约莫半分钟后，他机械般地反问道：</p>
“……你说什么？”</p>
传令兵十分老实地再度开口：</p>
“橘大人单枪匹马地攻入高取城……”</p>
“不！我不是让你复述一遍……唉……算了……”</p>
说罢，松平容保“呼”地长出一口气，然后有气无力地倚着旁边的肘靠。</p>
有一位武士只身闯入“三大山城”之一的高取城，并且还一鼓作气地打穿了整座城池，连本丸都攻陷了――在平日里，倘若有人对松平容保这般说道，那他绝对会怒斥对方：大白天的，发什么癔症啊？！</p>
可奇怪的是……将这则“故事”的主角换成橘青登后，他便会一改想法：如果是橘青登的话，那么这样的事情还真有可能发生！</p>
虽说青登是个履创奇迹的神人，时至如今，不论他干出多么骇人听闻的事情，都不足为奇。</p>
但是……纵使如此，对于“独闯高取城”的这一惊天战绩，松平容保也还是震惊得无以言表。</p>
又长出了一口气后，松平容保以手抚额，手指轻柔地按捏头皮，放松自己那因大量收听重量级，信息而感到分外疲劳的大脑。</p>
突然间，他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愣了一愣，而后幽幽地自言自语：</p>
“用不了多久，这片土地上就要多出一位叱咤风云的大大名了……也不知道橘兵部会被分封到何处呢……”</p>
……</p>
……</p>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朝廷、萨摩藩……京都的各大势力，以及仍在向西逃亡的长州军，全都收到了新选组的捷报。</p>
对于新选组的，各家势力的反应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p>
其中最感亢奋、激动的人，当属高取藩的君臣们。</p>
高取城光复后的翌日，他们就重返了家园。</p>
得益于青登的闪电快攻，高取城没受什么损伤就赢得了解放。</p>
不仅帮他们驱逐了贼寇，而且还尽可能地保全了城池……高取藩的君臣们对青登的感激，已难以用具体的语言去形容。</p>
不夸张的说，他们恨不得抱住青登，像啃西瓜一样地“啃”青登的脸。</p>
……</p>
……</p>
京都，御所――</p>
“橘兵部赢了？”</p>
九条尚忠一脸惊喜地看着前来报信的近习。</p>
【注近习：贴身侍者】</p>
近习回答：</p>
“是的！千真万确！”</p>
以三条实美为首的尊攘派被彻底清理出去后，以九条尚忠为代表的佐幕派得以抬头并掌握朝廷的话语权。</p>
他们与幕府是一条心的，因此在收到新选组的捷报后，九条尚忠自然是喜形于色。</p>
只见九条实美咧开嘴角，露出两排黑齿，一边激动地用手中的扇子拍打大腿，一边兴奋地嚷道：</p>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p>
“橘兵部，干得漂亮！”</p>
“继长州军之后，那个劳什子的天诛组也被消灭了！”</p>
“这般一来，那些只懂得吵吵嚷嚷、做白日梦的尊攘派，也该彻底消停下来了。”</p>
“哎呀，橘兵部又立一大功！该赏！该赏！”</p>
“这次要加封什么样的官位给他呢……”</p>
……</p>
……</p>
京都，萨摩藩邸，某间秘室――</p>
秘室内，“萨摩三杰”之二――西乡吉之助与小松带刀――面对面相坐。</p>
除了他们俩之外，密室内再无他人。</p>try{ggauto();} catch(ex){}
“……西乡君。”</p>
小松带刀环抱双臂，沉声道：</p>
“虽然这种话不应由我来说，但是……那个橘青登，实在是令人神往啊。”</p>
说到这，他弯起嘴角，换上半是认真半是戏谑的口吻。</p>
“继重创讨夷组、消灭清水一族之后，他再度以单纯的个人武力创造了新的神迹。”</p>
“单论战绩的话，他几近做到一名武者的极限了，就快接近当年的绪方逸势了。”</p>
“假使我是一名普通的武者，我恐怕会疯狂地崇拜橘青登。”</p>
他话音刚落，其对面的西乡吉之助就半开玩笑地附和道：</p>
“小松君，我们彼此彼此。”</p>
这时，小松带刀一转话锋，语气变得严肃起来：</p>
“不过，敬佩归敬佩，我们身为‘萨摩隼人’，理应顾及自身的立场。”</p>
“经此一役，橘青登的威望定会如日中天。”</p>
“西乡君，我认为我们是时候该考虑接下来的行动方针了。”</p>
“是要像会津那样，彻底倒向幕府。”</p>
“还是……如以往那般，多留一手？”</p>
语毕，他直勾勾地紧盯西乡吉之助，等待对方的回应。</p>
“……”</p>
西乡吉之助压低视线，眼望膝前的榻榻米，作思考状。</p>
……</p>
……</p>
京畿以西的美作地区，某片树林――</p>
哗啦啦啦啦啦啦……</p>
下雨了。</p>
细雨绵绵。</p>
无数细小雨点打落在枝丫与青叶上，又溅起更细小的水花滴落在地。</p>
举目望去，细密的雨帘笼罩着整片树林，湿漉漉一片，给这片土地添上了一层朦胧凄迷。</p>
树林的深处，一条褐色的“长龙”穿行其间。</p>
仔细瞧去，正是撤离京都之后就一路往前逃窜的长州军。</p>
与他们同行的人，还有以三条实美为首的尊攘派七卿。</p>
被逐出京都的三条实美等人除了逃亡长州之外，便无别的道路可走了。</p>
长州军的将士们将三条实美等人护卫在最安全的地方，即队列的正中间。</p>
即使沦落至斯，前者依然给予后者最大程度的尊重。</p>
哗啦啦啦啦啦啦……！</p>
雨越下越大了。</p>
被雨水淋湿的马匹，耷拉着脑袋。</p>
密集嘈杂的雨声反倒衬托出了静谧。</p>
无人开口说话……死一般的寂静紧紧笼罩着长州军队列的每一处角落。</p>
一个个的都沉默着。</p>
一个个的都灰头土脸的。</p>
一个个的都耷垂脑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已然变为泥浆的大地。</p>
将士们身上的甲胄被雨濡湿，变得分为沉重。</p>
因为出逃得匆忙，所以他们没能来得及准备充足的辎重。</p>
蓑衣只够两、三人共用一套。</p>
许多人连斗笠都分不到一顶，只能用体魄来硬抗雨水的泼洒。</p>
时值下午……虽说如此，在漫天乌云的遮蔽下，时下的天色也跟黑夜没什么两样了。</p>
尽管试着点起火把，但火焰在雨中不易燃烧，因此只见浑浊的白烟流淌在幽暗的林间，愈发凸显凄凉、悲怆的氛围。</p>
倘若侧耳倾听，便能听见时断时续的抽泣声。</p>
“呜呜呜呜呜呜……！”</p>
“太屈辱了……！实在是太屈辱了……！”</p>
“该死的会奸！该死的萨贼！”</p>
“等着吧！我们一定会打回来的！”</p>
不计可数的人难以抑制心中的悲痛，纷纷掩面哭泣。</p>
某些人选择以破口大骂来发泄心中的愤懑与憋屈。</p>
哭得最厉害的人，当属七卿。</p>
遥想不久之前，他们乃是锦衣玉食的公卿。</p>
打从出生起，他们的脚底就没有踩过泥地，每日都穿着普通百姓连想都不敢想的丝织布袜。</p>
可现在……他们披着简陋的蓑衣，戴着粗糙的斗笠，冒着如幕般的骤雨，仓皇地行走在荒芜人烟的密林深处，弄得满身泥泞，狼狈至极。</p>
像极了……不，根本就是丧家之犬！</p>
如此巨大的反差，叫他们如何适应？如何排解？</p>
而这，还不是最令他们觉得悲痛的。</p>
更令他们感到悲怆不已的，无疑是政治理想的破灭！</p>
他们长期以来所坚守的“尊王攘夷”的政治抱负，随着天皇的一纸诏书而宣告终结！</p>
长州变为胁迫天皇的逆贼，而他们也成了从犯……</p>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哪怕是想重整旗鼓，复出之日也是遥遥无期了！</p>
一想到这，七卿们哭泣得更加厉害了，几近撕心裂肺。</p>
“……”</p>
只见三条实美抿紧嘴唇，仰面朝天。</p>
低沿斗笠遮住了他大部分的面容，使人难以看清他现在的表情。</p>
不过……隐约可见细长的水丝顺着他的脸颊淌下，令人分不清这是雨水还是泪水。</p>
须臾，他幽幽地吟唱起汉诗：</p>
“悲雨无绝期，浊泪湿双襟。”</p>
“他日复上洛，亲手拨云雾。”</p>
“七卿再聚首，共赏京都月！”</p>
说来也巧，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行走于队列最前方的久坂玄瑞也在吟诗。</p>
不过，他所吟唱的乃是和歌。</p>
他低着头，一字一顿地唱道：</p>
“世间纷乱如蓬草。”</p>
“火红的太阳也晦暗不已。”</p>
“蝉之小川边，烟雾袅袅升起。”</p>
“形成隔绝两岸的云霭……”</p>
他一边唱，一边缓缓抬头。</p>
其目光穿透斗笠的底沿，射向远方。</p>
他的眸光不复先前逃出京都时那般黯淡，又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光芒。</p>
吟完诗歌后，他拧起两眉，眼神深邃，兀自沉吟着，仿佛正在计划着什么……</p>
……</p>
……</p>
出于距离较远的缘故，江户方面直到2日之后才收到“天诛组覆灭，高取城光复”的捷报。</p>
江户方面所收到的捷报内容，可以说是详细得无以复加。</p>
全军何时抵达战场、何时开始进攻、何时结束战斗，全都记录得清清楚楚。</p>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青登的“独闯高取城”的详细经过。</p>
德川家茂和天璋院几乎是同时收到这封捷报。</p>
读完捷报上面的全部内容后，德川家茂立即放下手头上的一切工作，马不停蹄地奔往大奥，寻找天璋院――在动身之前，他不忘捎上一份日本地图。</p>
……</p>
……</p>
江户，江户城，大奥，天璋院的卧室――</p>
天璋院屏退了外人，好让自己能与刚刚赶到的德川家茂独处。</p>
“家茂，你好像很开心啊？”</p>
天璋院一边撸着膝上的三花猫，一边笑盈盈地冲对面的德川家茂说道。</p>
“母亲大人，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p>
德川家茂无奈一笑。</p>
“非要说的话，母亲大人您也很开心，不是吗？”</p>
天璋院掩唇轻笑，不作否定。</p>
少顷，他半开玩笑地对德川家茂说道：</p>
“家茂，盛晴再度立下不可磨灭的汗马功劳，你可不能亏待人家哦。”</p>
德川家茂微微一笑：</p>
“这是自然！”</p>
“母亲大人，实不相瞒，我已经决定好要给橘君什么样的赏赐了。”</p>
说着，他取出刚才出门时所携带的日本地图，铺展在天璋院的膝前。</p>
“我打算将这片土地封给橘君，你意下如何？”</p>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指向地图上的某处地方。</p>
天璋院顺着德川家茂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霎时，她吃惊地瞪圆美目，好看的小嘴张成“O”形。</p>
“家茂，你打算将这片土地封给盛晴？”</p>
德川家茂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p>
“没错，我意已决，绝不更改！”</p>
天璋院用力地眨巴了几下眼睛，而后神情复杂地喃喃道：</p>
“家茂……你这是要将幕府的半只臂膀割给盛晴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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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便是日本历史上的名事件：【七卿陷落】。在史实里，长州军与会萨联军根本就没有打仗，会萨联军封锁御所后，长州军就直接认怂，并且麻溜儿地滚回长州了。</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