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试卫馆vs玄武馆，开幕！【爆更1W】
迎着千叶重太郎所投递来的这股掺有着强烈情感的视线，青登咧了咧嘴。</p>
“所以……重太郎先生你是打算就靠你、我、左那子小姐和千叶多门四郎君，一共4人来撑起一场剑术演武吗？人数会不会太少了一些？”</p>
“4个人足够了。”</p>
千叶重太郎一边摇头，一边苦笑道。</p>
“我之所以打算就以这么点人来举行剑术演武……一大原因就是我们能用来表演剑术的地儿太小了。”</p>
“焰火大会现场的摊位，基本能用寸土寸金来形容。”</p>
千叶重太郎竖起2根手指头。</p>
“哪怕是我，也仅仅只抢到了2坪大的摊位而已。”</p>
“这么点大的摊位，也就只够3、4人上前表演剑术。”</p>
“人数再多一点的话，我们就连坐着休息的位置都没有了。”</p>
听完千叶重太郎解释的青登，微微颔首：“2坪大吗……那确实是只需3、4个表演者就足够了呢……”</p>
关于焰火大会的路边摊位有多难申请，青登略有耳闻。</p>
这种等级的盛会，在现场随便支个小吃摊、茶水摊都能挣个盆满钵满。</p>
所以，在江户诸位商贩的眼里，焰火大会就是一块鲜美的肉，都等着扑上去饱餐一顿。</p>
然僧多粥少……人们看焰火的地方就那么点大，适合用来摆摊的场所就那么多。</p>
因此，若没点本事和人脉，你都没法在焰火大会的现场支摊。</p>
故而从另一种角度上来说，并非专业商家的千叶重太郎，能够在8月24号那天弄来2坪大的摊位空间，已实属难得。</p>
对于千叶重太郎所说的什么“靠演武来吸引民众们来踊跃习武”，青登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他没那么崇高的理想。</p>
但青登对“演武”本身却是颇有兴致。</p>
自穿越至今，他还从未举行或参加过任何形式的剑术演武。</p>
在路边向围观群众们表演噼斩竹席以及演示剑术动作……青登觉得这似乎还挺新鲜、挺有意思的。</p>
千叶重太郎是自己的好友，好友的这种不算特别麻烦的小忙，青登一向乐于相帮。</p>
而且自己对这活动本就也挺感兴趣的。</p>
反正自己那天晚上也没啥活动，闲得很。于是青登仅思忖片刻后，便轻轻地点了点头：</p>
“我知道了，既如此，请务必让我略尽绵薄之力。”</p>
“哈哈哈哈！”发出喜悦笑声的千叶重太郎再次用力地一拍大腿，高高扬起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感激不尽！那就说好了哦！那8月24日那天，我们就在两国桥的‘向两国’那儿碰头吧！”</p>
焰火大会的举办地点：两国桥是一座横跨隅田川的东西走向的大桥。</p>
东桥头被称为“向两国”，西桥头被称为“日本桥两国”。西桥头一带所连接的街道，就是江户最着名的娱乐街：两国广小路。</p>
千叶重太郎所说的“在‘向两国’碰头”，指的就是在两国桥的东桥头碰面。</p>
在什么地方碰头，不过只是细枝末节的小事，青登默默记住千叶重太郎所诉的碰头地点，然后便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p>
正将双手交叉着探进两边袖子里的千叶重太郎，他脸上的笑容，自刚才起就没有消散过……不，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还有扩张之势。</p>
他那对笑得都快眯起来的双眼，此刻正闪烁着微不可察的庆幸、刁猾光芒。</p>
青登并不知道……有着“千叶家族分家长子”身份的千叶重太郎，完全有办法弄来远比2坪要大得多的摊位空间。</p>
青登更不知道——如果他是8月23号有空，那千叶重太郎口中的这场剑术演武就将会在8月23号举行；如果是8月25号有空，那就是在8月25号举行；如果是哪一天都没空，那千叶重太郎就会求青登想想办法，匀一天出来参加他的剑术演武……</p>
……</p>
……</p>
翌日——</p>
万延元年，8月16日——</p>
“好兄弟”变成“好姐妹”的世界观遭受巨大冲击的纷纷扰扰的一夜，终是平安度过。</p>
即使人世已物是人非、沧海桑田，太阳依旧会照常升起。</p>
也不知是总司的身子恢复力强，还是阿笔给她熬煮的那锅“特效药”起了作用，总之在经过一夜的休息后总司恢复了往日的精神与活力。</p>
青登等人见状，无不大松一口气。</p>
虽说总司看上去已经痊愈，但为确保她的身体是完完全全地恢复了，在青登等人的一致要求下，总司被下达了“禁足令”。</p>
除了房间、厕所这2个地方之外，你今天哪儿也不准去，给我乖乖地缩在被窝里睡觉，不用担心怎么吃饭，等到了饭点时我们自会给你送饭——此乃青登他们今朝对总司所说的原话。</p>
惨遭“禁足”的总司据理力争，康慨激昂地表示自己已经恢复健康了，母需再窝在房间里静养。</p>
“我想到道场练剑！你们看！我的精神头多好！”总司一面这么高声喊着，一面像只试图讨好主人的小狗狗一样地不断原地蹦跳，后脑勺的纤细马尾辫随之上下翻飞。</p>
但很显然——根本没人理会她的主张。</p>
今天一大早，一向自律的青登一如往常地在道场里磨练剑技。</p>
同样是在今天一大早，总司的姐姐冲田光和姐夫冲田林太郎不出意料地又来试卫馆窜门了。</p>
自打为参加即将到来的近藤的婚礼而来到江户后，冲田夫妻几乎每天都会来试卫馆窜下门。</p>
总司以内弟子的身份，在试卫馆前前后后住了7年时间，周助、近藤早已将总司视为他们的半个女儿、半个妹妹。</p>
托了总司这层关系的福，近藤家和冲田家的关系一直非常要好，再加上冲田光很有礼貌、在待人接物上很有一套，所以近藤一家都非常欢迎冲田夫妻过来窜门、陪他们拉家常。</p>
今日又来试卫馆窜门的冲田光，自是马上就知晓了总司昨夜在千寻屋泡昏头的这一事。</p>
于是乎，自然而然的——她连忙领着她的丈夫，火急火燎地赶往总司的房间，探望这个让她很不省心的幺妹。</p>
……</p>
……</p>
试卫馆，总司的房间——</p>
“竟然会在澡堂里泡昏头……我家的小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愚蠢了？”</p>
端正跪坐在总司床头旁的冲田光，半眯双目，用着一种像是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正盘膝坐在被褥上的总司。</p>
“啊哈哈哈……”</p>
干笑着的总司，将左手伸到脑后，捋了捋她的那根小马尾。</p>
“人总有不慎出意外的时候嘛……”</p>
“所以你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了？你该不会是在澡堂泡澡时，不小心睡着了吧？”</p>
冲田光咄咄逼人地对总司展开追问。</p>
“也没啥特殊的原因……”</p>
总司含湖地说道。</p>
“就只是昨天晚上在泡澡时，觉得泡得好舒服，一不小心在浴池里待得过久了而已。在刚从澡堂里出来时，还不觉得有多难受，但等回到试卫馆后，就感觉脑袋越来越晕……不过大姐你放心，我已经完全康复了！”</p>
说罢，满面笑容的总司，像大猩猩一样地高高支起双臂。</p>
“……”冲田光无声地用着一种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直视总司的双眸。</p>
被自己敬若生母的姐姐这么盯着……总司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瑟缩。</p>
为了不让冲田光发现她的心虚，总司不得不强打精神，一边继续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一边勇敢地和冲田光对视。</p>
虽然昨夜的总司一副相当心大的模样，刚在青登的背上醒来，就很快地收拾好心情，同青登畅谈起她的过往……但这只是总司的天性使然而已。</p>
既然女儿身的真身让橘君给发现了，那就没办法了，只能接受事实然后接着往前看了——总司就是如此性格的人。</p>
如此地乐观、豁达。</p>
但总司终究也是个女孩子，她也是有女孩子的矜持和羞耻心的！</p>
对于昨夜澡堂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总司是打死也不可能对任何人说！包括自己的亲姐！</p>
赤条条的自己和同样赤条条的青登一起在男汤里共浴，为了躲开永仓等人，不得不以背贴背的姿势躲在青登的身后，末了还因泡昏头而不得不由青登独自将她拖出浴池、给她穿好衣服、背她回试卫馆，期间自己的隐私部位还不慎被青登当成抓手……这些事情，总司哪扯得下脸去说！</p>
总司只是性情乐观、豁达而已，并不是没心没肺。</p>
所以早在昨夜，她就和青登于私底下做好了约定：今夜在千寻屋里所发生的一切，是他们俩人共同的秘密，绝不可跟任何人说！</p>
对于这样的约定……青登求之不得。</p>
虽然和总司在这一夜里所遭遇的诸如“不小心抓到球”、“帮总司换衣服”等尴尬事儿，要么是意外，要么是不得已为之，但不可辩驳的是——自己确实是对总司做出很多不论是按这个时代的眼光，还是以现代的三观来审视，都是足以被总司抽刀追杀的行径。</p>
总司能如此旷达、包容地原谅青登对她所做的这一切，这让青登既感动又庆幸。</p>
如果总司真的不计一切地拔刀追杀他，那青登还真不一定能独自对抗理智已经被羞耻心给摧毁的总司……</p>
即便不提“若泄露出去会害总司的真实性别暴露，并毁了总司的清白”这种严肃的理由，光是出于对总司没有抽刀追砍他的感激，就足以让青登义不容辞和总司一起将这一夜里所发生的种种化为只允许烂在肚子里的秘密。</p>
顺便一提——近藤他们昨晚并没有详细追问青登是如何独自将总司给带回试卫馆的。</p>
近藤他们又不是什么智力残缺人士……他们当然清楚一个大男人孤身一人地将一名不着片缕的少女，从千寻屋带回试卫馆的这一路上，定会不可避免地发生些尴尬的接触。</p>
所以他们昨夜相当会读空气地没有和青登、总司多谈他们俩回到试卫馆的详细经过。</p>
不过他们倒是有细究青登为何会和总司在男汤里共浴。</p>
对于这个问题……青登选择了含湖其词。</p>
这是总司要求青登这么做的。</p>
直至现在，总司依旧不希望让太多的人知道她正被姐姐要求着放弃剑术。</p>
故而青登以“因为冲田君这俩天的精神状态很糟，所以就想着趁冲田君去澡堂时追过去询问她近日是不是遭遇了什么烦心事，于是就这么稀里湖涂地发现总司的真实性别”来湖弄近藤他们的盘问。</p>
在忽悠完近藤等人后，青登不忘补上一句：虽然已经详细追问过冲田君这俩天到底怎么了，但还是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p>
完美地替总司保守住了她和其大姐现在正因“剑术的修炼与否”而闹着大矛盾的秘密。</p>
俩姐妹的对视，持续了好半晌……</p>
“……小司。”</p>
面无表情的冲田光，朱唇轻启。</p>
“我怎么总感觉你好像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p>
在没有任何外人在场的私底下，冲田光唤总司时，都是直接喊总司的真名：“司”。</p>
“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啊？”总司直接装傻。</p>
“……也罢。”</p>
冲田光缓缓收回目光，主动退出了与总司的对视。</p>
“我料你也不可能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p>
总司的眼眸在这一瞬闪现出心虚的光芒，目光不自觉地开始躲闪……好在她赶在冲田光察觉之前，眼疾手快地以蛮力将身体所显露出的这些异样给强行压制了下去。</p>
“头还晕吗？还有觉得身体哪儿不舒服吗？”</p>
“没有了！”总司将小脑袋如拨浪鼓般快速摇动，“我现在的身体状态好极了！感觉待会的午餐都可以多吃一碗饭！”</p>
冲田光认真地端详总司的面容，见总司的双眼明亮，脸色红润，确实不像是在骗她后，“呼”的一声长出口气。</p>
“嗯……那就好。”</p>
冲田光像是心情放松下来了一般，露出澹澹的微笑。</p>
“既然小司你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那我也放心了。”</p>
“以后泡澡时要多注意了！别再做出不慎泡晕头了这种如此愚蠢的事情。”</p>
“尤其是现在天气热，就更加要注意泡澡的时间。”</p>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就是因为在浴池或温泉里泡的时间太久了，导致身体出现了不可恢复的病根甚至直接死掉？”</p>
“我知道，我知道……姐姐，我再也不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了。”</p>
“你这孩子就是这样，总冒冒失失的……你这副样子，以后要怎么相夫教子？”</p>
“不，别说是相夫教子了，你能不能找到个优秀的夫家都是个问题啊。”</p>
虽然总司已经十分诚恳地表示自己“永不再犯”，但冲田光并不想就这么放过总司。</p>
聊天的话题，不知怎的突然就从“小司你怎么那么蠢，竟然能在浴池里不慎泡晕”，上升到“小司你再这样蠢下去，我很担心你的未来”。</p>
面对家姐的唠唠叨叨，总司露出干笑……那笑容充满了无奈之色，但却并没有掺杂任何的负面情绪。</p>
“如果我找不到优秀的夫家……那就只能拜托姐姐你一直养着我了。”</p>
时不时的，总司以欠打的话语，调皮地回应冲田光的唠叨。</p>
“少来。”</p>
冲田曲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一边以二指的第二关节在总司的额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一边没好气地说道。</p>
“我们才不养你这种不省心的捣蛋鬼。”</p>
“啊！好痛！”</p>
进行这种互动的俩姐妹你一言我一语，有一搭没一搭地一直像这样聊天。好像怎么聊都不会腻。</p>
尽管所聊的话题都无甚营养……但正是这种没有任何具体意义的对话，构成了姐妹二人的情谊。</p>
就这么闲谈了好一会儿后，冲田光按着她和服的下摆，缓缓起身。</p>
“好了，我也不打扰小司你休息了。”</p>
“你并没有打扰我休息啊。我都说了，我已经痊愈了！不需要再休息了！”</p>
“就算你已经无様，但在身体初愈的时候多卧床休息总没错。乖乖躺下睡觉，就算睡不着也给我闭着眼睛养身。今天之内，若无必要，除了卧房之外的任何地方都不准去。”</p>
总司：“怎么这样！”</p>
不仅是青登等人，就连家姐也给她下了“禁足令”……这让总司很桑心。</p>
“不许讨价还价。”</p>
说罢，冲田光便将双手交叠在身前，施施然地向房门走去。</p>
适才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的冲田林太郎连忙起身赶上。</p>
“……姐姐。”</p>
“干什么？”已经将手摸到房门的门把手上的冲田光，头也不回地说，“我已经说了‘不准讨价还价’了吧？快乖乖躺下来休息。”</p>
“不是啦。我不是想和你讨价还价，我向对你……郑重地宣布件事儿。”</p>
“嗯？”</p>
冲田光两眉一蹙，转回身，重新面朝总司。</p>
“……你要和我宣布什么？”</p>
“姐姐，我想通了！不……是我的决心绝不会再动摇了！”</p>
总司高高地仰起脑袋，朝冲田光露出一张如太阳般的大大笑脸：</p>
“我是绝对不会放弃剑术的！”</p>
“我要一直挥剑、一直挥剑……一直挥到我再也握不动剑为止！”</p>
总司说完了。</p>
房间霎时被连人的呼吸声都能清楚听闻的寂静包围。</p>
冲田光的双眼，瞪得熘圆，嘴唇微张。</p>
冲田林太郎则先是一惊，然后一脸愕然地用担忧的眼神，小心翼翼地交替打量自己的老婆和自己的小姨子。</p>
总司无所畏惧地与冲田光对视。</p>
脸上的笑容，流露着毫不矫饰的坦荡与豪迈。</p>
面对总司这通完全是将她这些天的劝告，当作是耳旁风的“大逆不道”的发言……冲田光并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对总司发出咆孝。</p>
只默默地按着和服的下摆，重新端坐在总司的床头边。</p>
“……为何突然无端端的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跟我讲这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已经同意让你接着练剑了。”</p>
“唔……没什么特别的理由。”</p>
这个时候，青登于昨日晚上亲口称赞她愿意为了剑术付出那么多的一幕幕，在总司的脑海里浮现——</p>try{ggauto();} catch(ex){}
……</p>
……</p>
“就只是突然很想这么大声地跟你说而已。”</p>
总司脑袋一歪，龇了龇牙，朝冲田光露出充满孩子气的鬼脸。</p>
脸上的笑意，在这一刻……不，是在回忆完青登昨夜对她所诉过的每一句称赞时，变得更浓郁了些许。</p>
诚实、率真的情绪，很好地透过笑脸传递给冲田光。</p>
冲田光于瞬间为难似的拉下眉角、蹙起眉头，然后立刻像是心情沉重似地做了个深呼吸。</p>
“‘决心绝不会再动摇了’……”</p>
她轻声复诵总司适才所说的原话。</p>
“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劝呢……”</p>
冲田光以一道音量虽小到几乎要消失了，但是蕴含的情感一点都不小的悠长叹息，作为了她这句感慨的收尾。</p>
随后，她不再发言。</p>
默默地按着和服的下摆，转身离去。</p>
看着姐姐似乎变弯了一些的背，总司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她却并不后悔她刚刚所说的话、所吐露的意志。</p>
……</p>
……</p>
双手交叠在身前的冲田光，面无表情地沿着脚下的廊道快步疾走。</p>
因下身的衣服系得很紧的缘故，女式和服很难快步走，所以冲田光这样的步幅、这样的步速……让人忍不住地忧心她会不会踩到自己衣服的下摆然后摔倒在地。</p>
“阿光！阿光！别走那么快！小心摔倒了！”</p>
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冲田光身后的冲田林太郎，急声提醒着冲田光……然而冲田光对他的提醒充耳不闻。</p>
见老婆不理自己……冲田林太郎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嘴巴数度张合。</p>
一副想和冲田光说些什么，但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模样……</p>
却在这个时候，本正飞速疾驰着冲田光忽地顿住脚步。</p>
走在后头冲田林太郎，因措手不及差点撞上冲田光的背。</p>
“阿光，怎么了？”</p>
“……没什么。”冲田光轻声道，“就只是……发现了我前日和总司推荐过的那位年轻人而已。”</p>
“年轻人？”冲田林太郎循着冲田光的目光朝前看去——在他们前方的走廊拐角处，一名满身是汗的年轻武士正踩着急促的脚步，走向厕所的方向。</p>
在冲田林太郎将视线投到了那名年轻武士身上的下一瞬，他突然感到手边的光线一亮——站在他身侧的冲田光再次向前迈步。</p>
她径直地走向那名年轻的武士。</p>
……</p>
……</p>
自复制到了天赋“强胃”起，肠胃消化能力和吸收能力变强悍不少的青登，解大手的频率明显变低了不少。</p>
当然，解小手的频率和以往相比，倒是没有什么变化。</p>
感觉膀胱满满当当的青登，以近似于小跑的速度奔向试卫馆的厕所，想快点解决掉生理需求然后回道场接着练剑。</p>
冷不丁的，一道从他身后响起的好听女声叫住了他：</p>
“橘先生！”</p>
青登表情一怔，身形一顿，迅疾地转身后望。</p>
“冲田小姐？”</p>
冲田光领着冲田林太郎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青登的跟前。</p>
青登还未来得及反问“有何贵干”呢，冲田光就自个先说明了来意。</p>
“请问您午后有空吗？”</p>
“哈？”</p>
“我有些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说。”</p>
冲田光的表情严肃得无以复加。</p>
“如果你午后有空的话，能否谨请您赏光同我与外子去一趟旁边的茶屋呢？”</p>
……</p>
……</p>
是日，午后——</p>
江户，离试卫馆不算远的某座名为“品水屋”的茶屋，某间包房内——</p>
正襟危坐着的青登，用掩藏不住惑色的目光，直直地看着抵肩坐于他对面的冲田夫妻。</p>
这个时候，青登才忽地意识到——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和总司的姐姐于私底下见面、谈话。</p>
这俩姐妹的长相，真是像得令人发指……</p>
每次直面冲田光时，青登都有种自己在和“成熟版总司”对话的错觉。</p>
“那个……不知冲田小姐您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呢？”</p>
青登直接单刀直入，毫不拖泥带水。</p>
虽然语气铿锵有力……但语调里却蕴藏着一分小心翼翼。</p>
实话实说，冲田光突然跑过来跟他说“有重要的事相谈”……她这样的行径，让青登不禁感到有些心虚……</p>
这让青登忍不住地自我怀疑着：难道是昨夜我对总司所做的那些事情败露了？总司的大姐现在是来找我算账吗？</p>
一想到这，青登就感觉后背有些发凉……</p>
为了弄清楚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青登于今日早上毫不迟疑地点头答应了冲田光的“邀请”。</p>
在吃过午饭之后，他便和冲田夫妻一起来到了这座就在试卫馆附近的茶屋，开了间僻静的、不用担心会被人给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的包间。</p>
面对青登的单刀直入，冲田光并没有立即展开应答。</p>
而是先若有所思地细细打量了番青登的脸。</p>
“……凑近一看，橘先生您果然很一表人才呢。”</p>
“哈啊……？呃……您过奖了。”</p>
无端端地挨了句夸……青登一脸懵逼地谦虚相和。</p>
“橘先生，无需对我使用敬语，您大可像同朋友相处一样地使用更随意一些的语调来和我交谈。”</p>
语毕，冲田光端起身前的茶杯，轻轻地呷了口杯中的茶水。</p>
待将茶杯放回至原位之时，冲田光扬起目光，朝青登投去肃穆的视线，一板一眼、一字一顿地说：</p>
“橘先生，我今天之所以忽然叨扰您，是想请您帮我个忙。”</p>
“帮忙？”</p>
“嗯。能否请您和我一起规劝总司他不要再学习……不，是不要再沉迷剑道呢？”</p>
青登的眉宇间霎时浮现惊诧的阴影。</p>
在说到“沉迷”这个字眼时，冲田光特地使用了一种格外凌厉的语气……话音中所露出的锋芒，宛如猝然出鞘的快刃，刺得满室的空气“嗤嗤”作响。</p>
“总司他是我们冲田家的长子，未来需要继承冲田家的家业。”</p>
“可总司他现在完全沉迷于剑道，无法自拔。”</p>
“除了剑道和金平糖之外的任何事物，他都漠不关心。”</p>
“他现在对剑道的沉迷，已经完全脱离了‘学习防身之术’、‘强身健体’的范畴。”</p>
“我不反对他练剑……但他目前这种像是着了魔一样的状态，我没法不管。”</p>
“橘先生，您是和总司关系最要好的朋友之一。”</p>
“近藤老师傅、近藤小师傅、土方先生和源叔他们的话，总司他都有可能视作耳旁风。”</p>
“但您的话……总司他说不定就听得进去！”</p>
“我想请您在私底下，帮我劝一劝总司。”</p>
“让他的眼睛别再紧盯着手里的剑。”</p>
“让他去多关注下除剑道之外的世界。”</p>
……</p>
冲田光的口才一向了得。</p>
她的这番言辞，可谓是言真意切，蕴含强烈的情感。</p>
康慨淋漓地道尽了对青登的请求内容，以及发起此番请求的理由之后，冲田光以视线向青登确认。</p>
这个动作当然是“不知您意下如何呢？”的意思。</p>
青登以一种木然的表情和冲田光对视。</p>
片刻后，他的这副木然表情转变为百感交集的苦笑。</p>
虽然冲田光方才说得一套一套的……但青登心里非常清楚——她刚刚的康慨陈词，完全是半真半假。</p>
青登抬起右手，用力抓挠着后脖颈的皮肉。</p>
心中暗暗感慨：</p>
真不愧是姐妹啊……俩姐妹都是那种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不会轻易让步的人……</p>
总司的姐姐竟然会为了能劝总司放弃习剑而不惜来找他帮忙……这着实是超出了青登的意料。</p>
——也罢……</p>
青登放下抓后脖颈的手，“呼……”地将心中的复杂心绪化为声音。</p>
然后——</p>
“……冲田小姐，你不是想让冲田君他不要沉迷剑道，你是想让冲田君直接放弃剑道吧？”</p>
这次换冲田光以及冲田林太郎以木然的表情看着青登。</p>
青登趁热打铁，接着往下说：</p>
“在下知道你为何想让冲田君他放弃剑道。”</p>
“你知道？”冲田光的眸光微微闪烁。</p>
青登颔首：“前不久，我于偶然间不小心在冲田君常去的那座茶屋，里偷听到了您与冲田君的对话。”</p>
“然后……也同样是前不久，我于偶然间知道了总司的真实性别。”</p>
昨天晚上也是前不久——青登与心里这么说服着自己。</p>
惊愕与疑惑……浮现在冲田夫妻俩脸上的表情，不再是木然，而是不带任何矫饰的震惊。</p>
青登惜墨如金地概括他是怎么知晓俩姐妹正因“练剑与否”而闹矛盾，以及他如何发现总司是女孩的始末。</p>
当然——关于自己是怎么发现总司是女孩子的，青登完全是含湖其辞。只以一句简单的“在无意间发现”就带过了这个话题。</p>
早在初次知晓冲田光正强逼总司放弃剑术时，青登就有过找这位强势的大姐姐好好聊聊的想法。</p>
而于昨夜从总司之口得知了这位为习剑而做出了诸多牺牲的年轻女孩的种种过往后，青登的此般想法加深了不少。</p>
冲田光今日主动来找他私谈……这倒也正合青登之意！</p>
这一刻，青登决心已下——他要助总司一臂之力！帮忙调停性子都很犟的这对姐妹的矛盾！</p>
“冲田小姐。”</p>
青登以语重心长的口吻道。</p>
“虽然这种话由我这种外人来说，可能非常地僭越……但请您去多注视一下您的妹妹吧。”</p>
“……多注视？”冲田光眉头一皱，蹙起一道疑惑的阴影。</p>
“冲田君……”</p>
“橘君，你直接以本名来叫我们便好。”冲田光打断了青登的话头，“我、外子及小司，可都是‘冲田’呢，你用本名来喊我们，对你我都方便了。”</p>
既然青登已经坦诚了他也是知晓总司真实性别的人里的一员，那冲田光她也懒得再隐藏了，放心大胆直接叫唤着总司的本名。</p>
“呃……好吧。”</p>
直接用本名相称……青登倒也乐得方便。</p>
青登用力地清了清嗓子，随后继续道：</p>
“光小姐，总司她在9岁的时候，就以内弟子的身份离开了家、入住试卫馆。我若猜得没错的话——在总司她成为试卫馆的一员后，你们姐妹俩见面的机会肯定变少了许多，对吧？”</p>
“……”冲田光沉默不语。</p>
“你有不带任何偏见地好好看过令妹是如何练习剑术的吗？”</p>
“……”</p>
“你有认真地端详过令妹在剑技获得新的精进后，所露出的笑脸吗？”</p>
“……”</p>
“你有试着理解令妹不惜更改姓名、不惜女扮男装、不惜和自己最尊敬的长姐闹得不愉快，也不愿放下手中的剑的决心吗？”</p>
“……”</p>
“我很能理解光小姐你为何那么想让总司她放弃剑道。”</p>
“诚然，这个世道确实是几乎没有女剑士生存的空间，我也并不打算否定您的观念。”</p>
“我只希望您能试着以一颗不带任何偏见的平常心，去多注视一下令妹。”</p>
青登将腰杆挺得更直了些许，嘴角上提。</p>
“光小姐，近日将是个好机会呢。”</p>
“离近藤君的婚礼开始还有一段时日，您还需要在江户住上一阵子。”</p>
“您不妨趁着还需在江户暂居的这段时间，多来试卫馆看看令妹平日里都是怎么与剑相伴的。”</p>
“如此一来……说不定您与令妹的‘距离’就能拉近了。”</p>
语毕，青登微微欠身——以动作向冲田光示意：我说完了。</p>
一口气地说完了自己老早就想对冲田光说的话，青登因感到心情放松而露出柔和的微笑。</p>
茶室因青登的话音落尽而重归静谧。</p>
青登平静地等待着冲田光的回应。</p>
相比起青登的悠然，冲田光的神情完全能用“肃穆”一词来形容。</p>
只见她抿着红唇，两眼紧盯青登，身上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p>
一言以蔽之——一副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和青登吵架的样子。</p>
一旁的冲田林太郎被此时萦绕在冲田光身上的气场所震慑，身体紧绷，表情僵硬，瑟瑟发抖……</p>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范围紧绷的茶室，才终于是再次响起人声。</p>
“‘距离’……吗……”</p>
冲田光嘴唇翕动，咀嚼着这个刚才出自青登之口的字眼。</p>
“橘先生，您的口才意外地了得呢。”</p>
“本是想着请橘先生您来帮忙，没成想……”</p>
冲田光轻叹口气，然后按着和服的下摆缓缓起身。</p>
“……我知道了。”</p>
“橘先生您方才所提的建议，我之后会认真考虑的。”</p>
这么说完之后，冲田光转身朝茶室外走去。</p>
“橘先生，请您别让小司知道我今天有偷偷地找你谈话过。”</p>
脚步声渐渐远去……</p>
看着冲田光和冲田林太郎离去的身影，青登不动声色地端起身前的茶杯，将杯中茶水一口气饮尽。</p>
有时候，外人简单的一席话语，往往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p>
他已尽他所能地试着用言语去打动冲田光。</p>
青登接下来所能做的……便只有静观其变了。</p>
……</p>
……</p>
往后几日，日子闲适、平静了下来。</p>
青登就这么不断重复着在试卫馆练剑、到千事屋修炼拔刀术、到小千叶剑馆找萝卜玩、到居留地教授艾洛蒂剑术的日常。</p>
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发生。</p>
冲田光似乎真的采纳了青登的建议，来试卫馆的频率以及在试卫馆逗留的时间明显变多、变长了不少。</p>
这几日里，时常能在试卫馆的道场见到这样的一番光景——冲田光端坐在道场的一角，静静地观看总司的剑术练习。</p>
冲田光听进了他的建议，这让青登感到很开心。</p>
但她与总司的“距离”是否有成功拉近，青登就暂不知晓了……</p>
日子一天天过去。</p>
转眼间……时间来到了8月20日。</p>
这一天，对试卫馆而言，可能是一整个8月里最有特殊意义的一天。</p>
因为就在这一天，他们与玄武馆的红白合战……终是到来了！</p>
……</p>
……</p>
万延元年，8月20日——</p>
江户，郊外的某处河岸——</p>
“喂，快看，那人不是</p>
玄武馆的着名高徒：菊池武次郎吗？”</p>
“啊啊，连那个‘鬼八藏’也来了啊……”</p>
“我没看错吧？我是不是看到千田仙之助了？”</p>
“你没有看错，那人确实是千田仙之助。”</p>
“乖乖……来了那么多个高手啊……”</p>
“总感觉……我们似乎胜算渺茫啊……”</p>
“你在说什么鬼话呢！岂能未战就先言败？”</p>
……</p>
此前的与小千叶剑馆的对战，是以让“梅花祭”的观众们看个热闹为目的“表演赛”。</p>
而此次的与玄武馆的对战，是以探讨剑术、互相进步为目的的“私密友谊赛”。</p>
所以此次的比赛，并没有太多的观众。前来观看比赛的人，只有两座剑馆的亲友。</p>
方一到达比赛的现场，比赛都还没正式开打呢，试卫馆的士气就开始唐突大跌。</p>
原因无他——玄武馆那边的阵容，几乎能用“全明星”来形容……</p>
*******</p>
*******</p>
和玄武馆的战斗终于要开始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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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重太郎先生你是打算就靠你、我、左那子小姐和千叶多门四郎君，一共4人来撑起一场剑术演武吗？人数会不会太少了一些？”</p>
“4个人足够了。”</p>
千叶重太郎一边摇头，一边苦笑道。</p>
“我之所以打算就以这么点人来举行剑术演武……一大原因就是我们能用来表演剑术的地儿太小了。”</p>
“焰火大会现场的摊位，基本能用寸土寸金来形容。”</p>
千叶重太郎竖起2根手指头。</p>
“哪怕是我，也仅仅只抢到了2坪大的摊位而已。”</p>
“这么点大的摊位，也就只够3、4人上前表演剑术。”</p>
“人数再多一点的话，我们就连坐着休息的位置都没有了。”</p>
听完千叶重太郎解释的青登，微微颔首：“2坪大吗……那确实是只需3、4个表演者就足够了呢……”</p>
关于焰火大会的路边摊位有多难申请，青登略有耳闻。</p>
这种等级的盛会，在现场随便支个小吃摊、茶水摊都能挣个盆满钵满。</p>
所以，在江户诸位商贩的眼里，焰火大会就是一块鲜美的肉，都等着扑上去饱餐一顿。</p>
然僧多粥少……人们看焰火的地方就那么点大，适合用来摆摊的场所就那么多。</p>
因此，若没点本事和人脉，你都没法在焰火大会的现场支摊。</p>
故而从另一种角度上来说，并非专业商家的千叶重太郎，能够在8月24号那天弄来2坪大的摊位空间，已实属难得。</p>
对于千叶重太郎所说的什么“靠演武来吸引民众们来踊跃习武”，青登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他没那么崇高的理想。</p>
但青登对“演武”本身却是颇有兴致。</p>
自穿越至今，他还从未举行或参加过任何形式的剑术演武。</p>
在路边向围观群众们表演噼斩竹席以及演示剑术动作……青登觉得这似乎还挺新鲜、挺有意思的。</p>
千叶重太郎是自己的好友，好友的这种不算特别麻烦的小忙，青登一向乐于相帮。</p>
而且自己对这活动本就也挺感兴趣的。</p>
反正自己那天晚上也没啥活动，闲得很。于是青登仅思忖片刻后，便轻轻地点了点头：</p>
“我知道了，既如此，请务必让我略尽绵薄之力。”</p>
“哈哈哈哈！”发出喜悦笑声的千叶重太郎再次用力地一拍大腿，高高扬起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感激不尽！那就说好了哦！那8月24日那天，我们就在两国桥的‘向两国’那儿碰头吧！”</p>
焰火大会的举办地点：两国桥是一座横跨隅田川的东西走向的大桥。</p>
东桥头被称为“向两国”，西桥头被称为“日本桥两国”。西桥头一带所连接的街道，就是江户最着名的娱乐街：两国广小路。</p>
千叶重太郎所说的“在‘向两国’碰头”，指的就是在两国桥的东桥头碰面。</p>
在什么地方碰头，不过只是细枝末节的小事，青登默默记住千叶重太郎所诉的碰头地点，然后便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p>
正将双手交叉着探进两边袖子里的千叶重太郎，他脸上的笑容，自刚才起就没有消散过……不，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还有扩张之势。</p>
他那对笑得都快眯起来的双眼，此刻正闪烁着微不可察的庆幸、刁猾光芒。</p>
青登并不知道……有着“千叶家族分家长子”身份的千叶重太郎，完全有办法弄来远比2坪要大得多的摊位空间。</p>
青登更不知道——如果他是8月23号有空，那千叶重太郎口中的这场剑术演武就将会在8月23号举行；如果是8月25号有空，那就是在8月25号举行；如果是哪一天都没空，那千叶重太郎就会求青登想想办法，匀一天出来参加他的剑术演武……</p>
……</p>
……</p>
翌日——</p>
万延元年，8月16日——</p>
“好兄弟”变成“好姐妹”的世界观遭受巨大冲击的纷纷扰扰的一夜，终是平安度过。</p>
即使人世已物是人非、沧海桑田，太阳依旧会照常升起。</p>
也不知是总司的身子恢复力强，还是阿笔给她熬煮的那锅“特效药”起了作用，总之在经过一夜的休息后总司恢复了往日的精神与活力。</p>
青登等人见状，无不大松一口气。</p>
虽说总司看上去已经痊愈，但为确保她的身体是完完全全地恢复了，在青登等人的一致要求下，总司被下达了“禁足令”。</p>
除了房间、厕所这2个地方之外，你今天哪儿也不准去，给我乖乖地缩在被窝里睡觉，不用担心怎么吃饭，等到了饭点时我们自会给你送饭——此乃青登他们今朝对总司所说的原话。</p>
惨遭“禁足”的总司据理力争，康慨激昂地表示自己已经恢复健康了，母需再窝在房间里静养。</p>
“我想到道场练剑！你们看！我的精神头多好！”总司一面这么高声喊着，一面像只试图讨好主人的小狗狗一样地不断原地蹦跳，后脑勺的纤细马尾辫随之上下翻飞。</p>
但很显然——根本没人理会她的主张。</p>
今天一大早，一向自律的青登一如往常地在道场里磨练剑技。</p>
同样是在今天一大早，总司的姐姐冲田光和姐夫冲田林太郎不出意料地又来试卫馆窜门了。</p>
自打为参加即将到来的近藤的婚礼而来到江户后，冲田夫妻几乎每天都会来试卫馆窜下门。</p>
总司以内弟子的身份，在试卫馆前前后后住了7年时间，周助、近藤早已将总司视为他们的半个女儿、半个妹妹。</p>
托了总司这层关系的福，近藤家和冲田家的关系一直非常要好，再加上冲田光很有礼貌、在待人接物上很有一套，所以近藤一家都非常欢迎冲田夫妻过来窜门、陪他们拉家常。</p>
今日又来试卫馆窜门的冲田光，自是马上就知晓了总司昨夜在千寻屋泡昏头的这一事。</p>
于是乎，自然而然的——她连忙领着她的丈夫，火急火燎地赶往总司的房间，探望这个让她很不省心的幺妹。</p>
……</p>
……</p>
试卫馆，总司的房间——</p>
“竟然会在澡堂里泡昏头……我家的小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愚蠢了？”</p>
端正跪坐在总司床头旁的冲田光，半眯双目，用着一种像是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正盘膝坐在被褥上的总司。</p>
“啊哈哈哈……”</p>
干笑着的总司，将左手伸到脑后，捋了捋她的那根小马尾。</p>
“人总有不慎出意外的时候嘛……”</p>
“所以你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了？你该不会是在澡堂泡澡时，不小心睡着了吧？”</p>
冲田光咄咄逼人地对总司展开追问。</p>
“也没啥特殊的原因……”</p>
总司含湖地说道。</p>
“就只是昨天晚上在泡澡时，觉得泡得好舒服，一不小心在浴池里待得过久了而已。在刚从澡堂里出来时，还不觉得有多难受，但等回到试卫馆后，就感觉脑袋越来越晕……不过大姐你放心，我已经完全康复了！”</p>
说罢，满面笑容的总司，像大猩猩一样地高高支起双臂。</p>
“……”冲田光无声地用着一种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直视总司的双眸。</p>
被自己敬若生母的姐姐这么盯着……总司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瑟缩。</p>
为了不让冲田光发现她的心虚，总司不得不强打精神，一边继续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一边勇敢地和冲田光对视。</p>
虽然昨夜的总司一副相当心大的模样，刚在青登的背上醒来，就很快地收拾好心情，同青登畅谈起她的过往……但这只是总司的天性使然而已。</p>
既然女儿身的真身让橘君给发现了，那就没办法了，只能接受事实然后接着往前看了——总司就是如此性格的人。</p>
如此地乐观、豁达。</p>
但总司终究也是个女孩子，她也是有女孩子的矜持和羞耻心的！</p>
对于昨夜澡堂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总司是打死也不可能对任何人说！包括自己的亲姐！</p>
赤条条的自己和同样赤条条的青登一起在男汤里共浴，为了躲开永仓等人，不得不以背贴背的姿势躲在青登的身后，末了还因泡昏头而不得不由青登独自将她拖出浴池、给她穿好衣服、背她回试卫馆，期间自己的隐私部位还不慎被青登当成抓手……这些事情，总司哪扯得下脸去说！</p>
总司只是性情乐观、豁达而已，并不是没心没肺。</p>
所以早在昨夜，她就和青登于私底下做好了约定：今夜在千寻屋里所发生的一切，是他们俩人共同的秘密，绝不可跟任何人说！</p>
对于这样的约定……青登求之不得。</p>
虽然和总司在这一夜里所遭遇的诸如“不小心抓到球”、“帮总司换衣服”等尴尬事儿，要么是意外，要么是不得已为之，但不可辩驳的是——自己确实是对总司做出很多不论是按这个时代的眼光，还是以现代的三观来审视，都是足以被总司抽刀追杀的行径。</p>
总司能如此旷达、包容地原谅青登对她所做的这一切，这让青登既感动又庆幸。</p>
如果总司真的不计一切地拔刀追杀他，那青登还真不一定能独自对抗理智已经被羞耻心给摧毁的总司……</p>
即便不提“若泄露出去会害总司的真实性别暴露，并毁了总司的清白”这种严肃的理由，光是出于对总司没有抽刀追砍他的感激，就足以让青登义不容辞和总司一起将这一夜里所发生的种种化为只允许烂在肚子里的秘密。</p>
顺便一提——近藤他们昨晚并没有详细追问青登是如何独自将总司给带回试卫馆的。</p>
近藤他们又不是什么智力残缺人士……他们当然清楚一个大男人孤身一人地将一名不着片缕的少女，从千寻屋带回试卫馆的这一路上，定会不可避免地发生些尴尬的接触。</p>
所以他们昨夜相当会读空气地没有和青登、总司多谈他们俩回到试卫馆的详细经过。</p>
不过他们倒是有细究青登为何会和总司在男汤里共浴。</p>
对于这个问题……青登选择了含湖其词。</p>
这是总司要求青登这么做的。</p>
直至现在，总司依旧不希望让太多的人知道她正被姐姐要求着放弃剑术。</p>
故而青登以“因为冲田君这俩天的精神状态很糟，所以就想着趁冲田君去澡堂时追过去询问她近日是不是遭遇了什么烦心事，于是就这么稀里湖涂地发现总司的真实性别”来湖弄近藤他们的盘问。</p>
在忽悠完近藤等人后，青登不忘补上一句：虽然已经详细追问过冲田君这俩天到底怎么了，但还是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p>
完美地替总司保守住了她和其大姐现在正因“剑术的修炼与否”而闹着大矛盾的秘密。</p>
俩姐妹的对视，持续了好半晌……</p>
“……小司。”</p>
面无表情的冲田光，朱唇轻启。</p>
“我怎么总感觉你好像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p>
在没有任何外人在场的私底下，冲田光唤总司时，都是直接喊总司的真名：“司”。</p>
“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啊？”总司直接装傻。</p>
“……也罢。”</p>
冲田光缓缓收回目光，主动退出了与总司的对视。</p>
“我料你也不可能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p>
总司的眼眸在这一瞬闪现出心虚的光芒，目光不自觉地开始躲闪……好在她赶在冲田光察觉之前，眼疾手快地以蛮力将身体所显露出的这些异样给强行压制了下去。</p>
“头还晕吗？还有觉得身体哪儿不舒服吗？”</p>
“没有了！”总司将小脑袋如拨浪鼓般快速摇动，“我现在的身体状态好极了！感觉待会的午餐都可以多吃一碗饭！”</p>
冲田光认真地端详总司的面容，见总司的双眼明亮，脸色红润，确实不像是在骗她后，“呼”的一声长出口气。</p>
“嗯……那就好。”</p>
冲田光像是心情放松下来了一般，露出澹澹的微笑。</p>
“既然小司你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那我也放心了。”</p>
“以后泡澡时要多注意了！别再做出不慎泡晕头了这种如此愚蠢的事情。”</p>
“尤其是现在天气热，就更加要注意泡澡的时间。”</p>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就是因为在浴池或温泉里泡的时间太久了，导致身体出现了不可恢复的病根甚至直接死掉？”</p>
“我知道，我知道……姐姐，我再也不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了。”</p>
“你这孩子就是这样，总冒冒失失的……你这副样子，以后要怎么相夫教子？”</p>
“不，别说是相夫教子了，你能不能找到个优秀的夫家都是个问题啊。”</p>
虽然总司已经十分诚恳地表示自己“永不再犯”，但冲田光并不想就这么放过总司。</p>
聊天的话题，不知怎的突然就从“小司你怎么那么蠢，竟然能在浴池里不慎泡晕”，上升到“小司你再这样蠢下去，我很担心你的未来”。</p>
面对家姐的唠唠叨叨，总司露出干笑……那笑容充满了无奈之色，但却并没有掺杂任何的负面情绪。</p>
“如果我找不到优秀的夫家……那就只能拜托姐姐你一直养着我了。”</p>
时不时的，总司以欠打的话语，调皮地回应冲田光的唠叨。</p>
“少来。”</p>
冲田曲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一边以二指的第二关节在总司的额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一边没好气地说道。</p>
“我们才不养你这种不省心的捣蛋鬼。”</p>
“啊！好痛！”</p>
进行这种互动的俩姐妹你一言我一语，有一搭没一搭地一直像这样聊天。好像怎么聊都不会腻。</p>
尽管所聊的话题都无甚营养……但正是这种没有任何具体意义的对话，构成了姐妹二人的情谊。</p>
就这么闲谈了好一会儿后，冲田光按着她和服的下摆，缓缓起身。</p>
“好了，我也不打扰小司你休息了。”</p>
“你并没有打扰我休息啊。我都说了，我已经痊愈了！不需要再休息了！”</p>
“就算你已经无様，但在身体初愈的时候多卧床休息总没错。乖乖躺下睡觉，就算睡不着也给我闭着眼睛养身。今天之内，若无必要，除了卧房之外的任何地方都不准去。”</p>
总司：“怎么这样！”</p>
不仅是青登等人，就连家姐也给她下了“禁足令”……这让总司很桑心。</p>
“不许讨价还价。”</p>
说罢，冲田光便将双手交叠在身前，施施然地向房门走去。</p>
适才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的冲田林太郎连忙起身赶上。</p>
“……姐姐。”</p>
“干什么？”已经将手摸到房门的门把手上的冲田光，头也不回地说，“我已经说了‘不准讨价还价’了吧？快乖乖躺下来休息。”</p>
“不是啦。我不是想和你讨价还价，我向对你……郑重地宣布件事儿。”</p>
“嗯？”</p>
冲田光两眉一蹙，转回身，重新面朝总司。</p>
“……你要和我宣布什么？”</p>
“姐姐，我想通了！不……是我的决心绝不会再动摇了！”</p>
总司高高地仰起脑袋，朝冲田光露出一张如太阳般的大大笑脸：</p>
“我是绝对不会放弃剑术的！”</p>
“我要一直挥剑、一直挥剑……一直挥到我再也握不动剑为止！”</p>
总司说完了。</p>
房间霎时被连人的呼吸声都能清楚听闻的寂静包围。</p>
冲田光的双眼，瞪得熘圆，嘴唇微张。</p>
冲田林太郎则先是一惊，然后一脸愕然地用担忧的眼神，小心翼翼地交替打量自己的老婆和自己的小姨子。</p>
总司无所畏惧地与冲田光对视。</p>
脸上的笑容，流露着毫不矫饰的坦荡与豪迈。</p>
面对总司这通完全是将她这些天的劝告，当作是耳旁风的“大逆不道”的发言……冲田光并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对总司发出咆孝。</p>
只默默地按着和服的下摆，重新端坐在总司的床头边。</p>
“……为何突然无端端的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跟我讲这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已经同意让你接着练剑了。”</p>
“唔……没什么特别的理由。”</p>
这个时候，青登于昨日晚上亲口称赞她愿意为了剑术付出那么多的一幕幕，在总司的脑海里浮现——</p>try{ggauto();} catch(ex){}
……</p>
……</p>
“就只是突然很想这么大声地跟你说而已。”</p>
总司脑袋一歪，龇了龇牙，朝冲田光露出充满孩子气的鬼脸。</p>
脸上的笑意，在这一刻……不，是在回忆完青登昨夜对她所诉过的每一句称赞时，变得更浓郁了些许。</p>
诚实、率真的情绪，很好地透过笑脸传递给冲田光。</p>
冲田光于瞬间为难似的拉下眉角、蹙起眉头，然后立刻像是心情沉重似地做了个深呼吸。</p>
“‘决心绝不会再动摇了’……”</p>
她轻声复诵总司适才所说的原话。</p>
“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劝呢……”</p>
冲田光以一道音量虽小到几乎要消失了，但是蕴含的情感一点都不小的悠长叹息，作为了她这句感慨的收尾。</p>
随后，她不再发言。</p>
默默地按着和服的下摆，转身离去。</p>
看着姐姐似乎变弯了一些的背，总司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她却并不后悔她刚刚所说的话、所吐露的意志。</p>
……</p>
……</p>
双手交叠在身前的冲田光，面无表情地沿着脚下的廊道快步疾走。</p>
因下身的衣服系得很紧的缘故，女式和服很难快步走，所以冲田光这样的步幅、这样的步速……让人忍不住地忧心她会不会踩到自己衣服的下摆然后摔倒在地。</p>
“阿光！阿光！别走那么快！小心摔倒了！”</p>
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冲田光身后的冲田林太郎，急声提醒着冲田光……然而冲田光对他的提醒充耳不闻。</p>
见老婆不理自己……冲田林太郎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嘴巴数度张合。</p>
一副想和冲田光说些什么，但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模样……</p>
却在这个时候，本正飞速疾驰着冲田光忽地顿住脚步。</p>
走在后头冲田林太郎，因措手不及差点撞上冲田光的背。</p>
“阿光，怎么了？”</p>
“……没什么。”冲田光轻声道，“就只是……发现了我前日和总司推荐过的那位年轻人而已。”</p>
“年轻人？”冲田林太郎循着冲田光的目光朝前看去——在他们前方的走廊拐角处，一名满身是汗的年轻武士正踩着急促的脚步，走向厕所的方向。</p>
在冲田林太郎将视线投到了那名年轻武士身上的下一瞬，他突然感到手边的光线一亮——站在他身侧的冲田光再次向前迈步。</p>
她径直地走向那名年轻的武士。</p>
……</p>
……</p>
自复制到了天赋“强胃”起，肠胃消化能力和吸收能力变强悍不少的青登，解大手的频率明显变低了不少。</p>
当然，解小手的频率和以往相比，倒是没有什么变化。</p>
感觉膀胱满满当当的青登，以近似于小跑的速度奔向试卫馆的厕所，想快点解决掉生理需求然后回道场接着练剑。</p>
冷不丁的，一道从他身后响起的好听女声叫住了他：</p>
“橘先生！”</p>
青登表情一怔，身形一顿，迅疾地转身后望。</p>
“冲田小姐？”</p>
冲田光领着冲田林太郎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青登的跟前。</p>
青登还未来得及反问“有何贵干”呢，冲田光就自个先说明了来意。</p>
“请问您午后有空吗？”</p>
“哈？”</p>
“我有些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说。”</p>
冲田光的表情严肃得无以复加。</p>
“如果你午后有空的话，能否谨请您赏光同我与外子去一趟旁边的茶屋呢？”</p>
……</p>
……</p>
是日，午后——</p>
江户，离试卫馆不算远的某座名为“品水屋”的茶屋，某间包房内——</p>
正襟危坐着的青登，用掩藏不住惑色的目光，直直地看着抵肩坐于他对面的冲田夫妻。</p>
这个时候，青登才忽地意识到——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和总司的姐姐于私底下见面、谈话。</p>
这俩姐妹的长相，真是像得令人发指……</p>
每次直面冲田光时，青登都有种自己在和“成熟版总司”对话的错觉。</p>
“那个……不知冲田小姐您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呢？”</p>
青登直接单刀直入，毫不拖泥带水。</p>
虽然语气铿锵有力……但语调里却蕴藏着一分小心翼翼。</p>
实话实说，冲田光突然跑过来跟他说“有重要的事相谈”……她这样的行径，让青登不禁感到有些心虚……</p>
这让青登忍不住地自我怀疑着：难道是昨夜我对总司所做的那些事情败露了？总司的大姐现在是来找我算账吗？</p>
一想到这，青登就感觉后背有些发凉……</p>
为了弄清楚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青登于今日早上毫不迟疑地点头答应了冲田光的“邀请”。</p>
在吃过午饭之后，他便和冲田夫妻一起来到了这座就在试卫馆附近的茶屋，开了间僻静的、不用担心会被人给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的包间。</p>
面对青登的单刀直入，冲田光并没有立即展开应答。</p>
而是先若有所思地细细打量了番青登的脸。</p>
“……凑近一看，橘先生您果然很一表人才呢。”</p>
“哈啊……？呃……您过奖了。”</p>
无端端地挨了句夸……青登一脸懵逼地谦虚相和。</p>
“橘先生，无需对我使用敬语，您大可像同朋友相处一样地使用更随意一些的语调来和我交谈。”</p>
语毕，冲田光端起身前的茶杯，轻轻地呷了口杯中的茶水。</p>
待将茶杯放回至原位之时，冲田光扬起目光，朝青登投去肃穆的视线，一板一眼、一字一顿地说：</p>
“橘先生，我今天之所以忽然叨扰您，是想请您帮我个忙。”</p>
“帮忙？”</p>
“嗯。能否请您和我一起规劝总司他不要再学习……不，是不要再沉迷剑道呢？”</p>
青登的眉宇间霎时浮现惊诧的阴影。</p>
在说到“沉迷”这个字眼时，冲田光特地使用了一种格外凌厉的语气……话音中所露出的锋芒，宛如猝然出鞘的快刃，刺得满室的空气“嗤嗤”作响。</p>
“总司他是我们冲田家的长子，未来需要继承冲田家的家业。”</p>
“可总司他现在完全沉迷于剑道，无法自拔。”</p>
“除了剑道和金平糖之外的任何事物，他都漠不关心。”</p>
“他现在对剑道的沉迷，已经完全脱离了‘学习防身之术’、‘强身健体’的范畴。”</p>
“我不反对他练剑……但他目前这种像是着了魔一样的状态，我没法不管。”</p>
“橘先生，您是和总司关系最要好的朋友之一。”</p>
“近藤老师傅、近藤小师傅、土方先生和源叔他们的话，总司他都有可能视作耳旁风。”</p>
“但您的话……总司他说不定就听得进去！”</p>
“我想请您在私底下，帮我劝一劝总司。”</p>
“让他的眼睛别再紧盯着手里的剑。”</p>
“让他去多关注下除剑道之外的世界。”</p>
……</p>
冲田光的口才一向了得。</p>
她的这番言辞，可谓是言真意切，蕴含强烈的情感。</p>
康慨淋漓地道尽了对青登的请求内容，以及发起此番请求的理由之后，冲田光以视线向青登确认。</p>
这个动作当然是“不知您意下如何呢？”的意思。</p>
青登以一种木然的表情和冲田光对视。</p>
片刻后，他的这副木然表情转变为百感交集的苦笑。</p>
虽然冲田光方才说得一套一套的……但青登心里非常清楚——她刚刚的康慨陈词，完全是半真半假。</p>
青登抬起右手，用力抓挠着后脖颈的皮肉。</p>
心中暗暗感慨：</p>
真不愧是姐妹啊……俩姐妹都是那种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不会轻易让步的人……</p>
总司的姐姐竟然会为了能劝总司放弃习剑而不惜来找他帮忙……这着实是超出了青登的意料。</p>
——也罢……</p>
青登放下抓后脖颈的手，“呼……”地将心中的复杂心绪化为声音。</p>
然后——</p>
“……冲田小姐，你不是想让冲田君他不要沉迷剑道，你是想让冲田君直接放弃剑道吧？”</p>
这次换冲田光以及冲田林太郎以木然的表情看着青登。</p>
青登趁热打铁，接着往下说：</p>
“在下知道你为何想让冲田君他放弃剑道。”</p>
“你知道？”冲田光的眸光微微闪烁。</p>
青登颔首：“前不久，我于偶然间不小心在冲田君常去的那座茶屋，里偷听到了您与冲田君的对话。”</p>
“然后……也同样是前不久，我于偶然间知道了总司的真实性别。”</p>
昨天晚上也是前不久——青登与心里这么说服着自己。</p>
惊愕与疑惑……浮现在冲田夫妻俩脸上的表情，不再是木然，而是不带任何矫饰的震惊。</p>
青登惜墨如金地概括他是怎么知晓俩姐妹正因“练剑与否”而闹矛盾，以及他如何发现总司是女孩的始末。</p>
当然——关于自己是怎么发现总司是女孩子的，青登完全是含湖其辞。只以一句简单的“在无意间发现”就带过了这个话题。</p>
早在初次知晓冲田光正强逼总司放弃剑术时，青登就有过找这位强势的大姐姐好好聊聊的想法。</p>
而于昨夜从总司之口得知了这位为习剑而做出了诸多牺牲的年轻女孩的种种过往后，青登的此般想法加深了不少。</p>
冲田光今日主动来找他私谈……这倒也正合青登之意！</p>
这一刻，青登决心已下——他要助总司一臂之力！帮忙调停性子都很犟的这对姐妹的矛盾！</p>
“冲田小姐。”</p>
青登以语重心长的口吻道。</p>
“虽然这种话由我这种外人来说，可能非常地僭越……但请您去多注视一下您的妹妹吧。”</p>
“……多注视？”冲田光眉头一皱，蹙起一道疑惑的阴影。</p>
“冲田君……”</p>
“橘君，你直接以本名来叫我们便好。”冲田光打断了青登的话头，“我、外子及小司，可都是‘冲田’呢，你用本名来喊我们，对你我都方便了。”</p>
既然青登已经坦诚了他也是知晓总司真实性别的人里的一员，那冲田光她也懒得再隐藏了，放心大胆直接叫唤着总司的本名。</p>
“呃……好吧。”</p>
直接用本名相称……青登倒也乐得方便。</p>
青登用力地清了清嗓子，随后继续道：</p>
“光小姐，总司她在9岁的时候，就以内弟子的身份离开了家、入住试卫馆。我若猜得没错的话——在总司她成为试卫馆的一员后，你们姐妹俩见面的机会肯定变少了许多，对吧？”</p>
“……”冲田光沉默不语。</p>
“你有不带任何偏见地好好看过令妹是如何练习剑术的吗？”</p>
“……”</p>
“你有认真地端详过令妹在剑技获得新的精进后，所露出的笑脸吗？”</p>
“……”</p>
“你有试着理解令妹不惜更改姓名、不惜女扮男装、不惜和自己最尊敬的长姐闹得不愉快，也不愿放下手中的剑的决心吗？”</p>
“……”</p>
“我很能理解光小姐你为何那么想让总司她放弃剑道。”</p>
“诚然，这个世道确实是几乎没有女剑士生存的空间，我也并不打算否定您的观念。”</p>
“我只希望您能试着以一颗不带任何偏见的平常心，去多注视一下令妹。”</p>
青登将腰杆挺得更直了些许，嘴角上提。</p>
“光小姐，近日将是个好机会呢。”</p>
“离近藤君的婚礼开始还有一段时日，您还需要在江户住上一阵子。”</p>
“您不妨趁着还需在江户暂居的这段时间，多来试卫馆看看令妹平日里都是怎么与剑相伴的。”</p>
“如此一来……说不定您与令妹的‘距离’就能拉近了。”</p>
语毕，青登微微欠身——以动作向冲田光示意：我说完了。</p>
一口气地说完了自己老早就想对冲田光说的话，青登因感到心情放松而露出柔和的微笑。</p>
茶室因青登的话音落尽而重归静谧。</p>
青登平静地等待着冲田光的回应。</p>
相比起青登的悠然，冲田光的神情完全能用“肃穆”一词来形容。</p>
只见她抿着红唇，两眼紧盯青登，身上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p>
一言以蔽之——一副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和青登吵架的样子。</p>
一旁的冲田林太郎被此时萦绕在冲田光身上的气场所震慑，身体紧绷，表情僵硬，瑟瑟发抖……</p>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范围紧绷的茶室，才终于是再次响起人声。</p>
“‘距离’……吗……”</p>
冲田光嘴唇翕动，咀嚼着这个刚才出自青登之口的字眼。</p>
“橘先生，您的口才意外地了得呢。”</p>
“本是想着请橘先生您来帮忙，没成想……”</p>
冲田光轻叹口气，然后按着和服的下摆缓缓起身。</p>
“……我知道了。”</p>
“橘先生您方才所提的建议，我之后会认真考虑的。”</p>
这么说完之后，冲田光转身朝茶室外走去。</p>
“橘先生，请您别让小司知道我今天有偷偷地找你谈话过。”</p>
脚步声渐渐远去……</p>
看着冲田光和冲田林太郎离去的身影，青登不动声色地端起身前的茶杯，将杯中茶水一口气饮尽。</p>
有时候，外人简单的一席话语，往往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p>
他已尽他所能地试着用言语去打动冲田光。</p>
青登接下来所能做的……便只有静观其变了。</p>
……</p>
……</p>
往后几日，日子闲适、平静了下来。</p>
青登就这么不断重复着在试卫馆练剑、到千事屋修炼拔刀术、到小千叶剑馆找萝卜玩、到居留地教授艾洛蒂剑术的日常。</p>
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发生。</p>
冲田光似乎真的采纳了青登的建议，来试卫馆的频率以及在试卫馆逗留的时间明显变多、变长了不少。</p>
这几日里，时常能在试卫馆的道场见到这样的一番光景——冲田光端坐在道场的一角，静静地观看总司的剑术练习。</p>
冲田光听进了他的建议，这让青登感到很开心。</p>
但她与总司的“距离”是否有成功拉近，青登就暂不知晓了……</p>
日子一天天过去。</p>
转眼间……时间来到了8月20日。</p>
这一天，对试卫馆而言，可能是一整个8月里最有特殊意义的一天。</p>
因为就在这一天，他们与玄武馆的红白合战……终是到来了！</p>
……</p>
……</p>
万延元年，8月20日——</p>
江户，郊外的某处河岸——</p>
“喂，快看，那人不是</p>
玄武馆的着名高徒：菊池武次郎吗？”</p>
“啊啊，连那个‘鬼八藏’也来了啊……”</p>
“我没看错吧？我是不是看到千田仙之助了？”</p>
“你没有看错，那人确实是千田仙之助。”</p>
“乖乖……来了那么多个高手啊……”</p>
“总感觉……我们似乎胜算渺茫啊……”</p>
“你在说什么鬼话呢！岂能未战就先言败？”</p>
……</p>
此前的与小千叶剑馆的对战，是以让“梅花祭”的观众们看个热闹为目的“表演赛”。</p>
而此次的与玄武馆的对战，是以探讨剑术、互相进步为目的的“私密友谊赛”。</p>
所以此次的比赛，并没有太多的观众。前来观看比赛的人，只有两座剑馆的亲友。</p>
方一到达比赛的现场，比赛都还没正式开打呢，试卫馆的士气就开始唐突大跌。</p>
原因无他——玄武馆那边的阵容，几乎能用“全明星”来形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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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玄武馆的战斗终于要开始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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