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神末峰的小东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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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师没有什么反应。

    他没有看着井九的脸若有所思便答应了请求,也没有向深渊里呸一口。

    “野草燃烧起来必会燎原,人间的普通人死光了,一定会轮到冥界。”

    井九问道:“太平的野望难道没有让你不安?”

    “不穿衣服还能侃侃而谈,能够穿越如此高温的岩浆河流,我真的很好奇你的脸皮究竟有多厚。”

    冥师看着他的下体,认真说道:“冥皇之玺居然在你这种人的手里,这让我比较不安。”

    井九才想起来,为了防止长时间的岩浆浸泡损毁已然不多的白衣,自己走进岩浆河流的时候便已经脱了衣服。

    身无寸缕,就是他此时的模样。

    接着他想到当年在镇魔狱与冥皇初见的时候,自己也没有穿衣服。

    自己与冥界果然有些犯冲,不亲自下去而是让冥师把人送上来,这个选择看来是对的。

    井九想着这些,没有取出衣服穿上的意思。

    既然这种状态让冥师感到不安,那么他想要说服对方,保持这种状态比较好。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到脚下传来一丝震动,转身向着岩浆河流上游望去。

    岩浆河流里忽然生起无数道浪头,从远方向着透明巨墙咆哮而来,更远处隐隐有道若长堤般的惊天巨浪。

    河面急剧升高,很快便淹到他的脚下,接着继续向上。

    岩浆疯狂地拍打着崖壁,激起千堆火。

    井九踏空而起,看着下方奔涌恐怖的岩浆火浪,心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隐隐听到一声愤怒的咆哮,那并非河流的声音,然后感应到了一道强大的神识威压。

    冥师也听到了这声咆哮,感应到了那道威压,神情微变,心想火王怎么会醒了?

    透明巨墙隔绝人间与冥界,便是通天境的大物也很难穿过,而且以他的境界修为根本不惧对方,只是有些意外,那个小家伙向来习惯在岩浆里沉眠,为何会忽然醒了过来,而且表现的如此愤怒?

    冥师对井九说道:“你的事情,我会仔细考虑,十年后冬至那日,你在通天井畔等消息。”

    井九说道:“你很着急?”

    在他想来如果连冥师都不想与那道威压的主人朝面,那么自己更应该尽快离开。

    冥师微微一笑,说道:“如果让它看到我们在一起,中州派一定会指责你勾结冥部,我这是为你考虑。”

    说完这句话,他背起双手,像小童般飘走,很快便消失在深渊里。

    井九收回视线,转身望向岩浆河流的上游,心想如果那道威压的主人与中州派有关,那便应该是当年封禁聚魂谷一事的后续,为何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就连师兄的笔记里都没有记载?

    那道威压越来越近。

    如堤般的巨浪也随之而来。

    很快,巨浪很快便到了他的脚下,轰向那道透明的巨墙。

    轰的一声巨响。

    崖洞摇晃不安,不知落下多少石头。

    火红的岩浆冲天而起,把他卷进了河里。

    就在他落进河里的那瞬间,看到了一个画面。

    一只金色的鲤鱼从狂暴的岩浆河流里跃了起来,摆动身躯,把崖壁上的那些阴影撕扯下来,吞入腹中。

    那是冥师留在人间的投影,他离开的时候没有收回,故意留给这只金色鲤鱼吃掉。

    这也是他留给井九的问题,如果答不好,真的有可能送命。

    井九怎样才能说服那只金色鲤鱼,他没有与冥部勾结,只是想说服冥师与自己合作?

    没有人会相信这么荒唐的事情,事实上,在漫长的历史里这种事情只在太平真人与冥皇身上发生过一次。

    而且首先他需要弄清楚,这只金色鲤鱼究竟是什么,居然如此厉害,连冥师的影子都能吃掉。

    啪的一声轻响,那只金色鲤鱼重新落回岩浆里,溅起一蓬火浆。

    狂暴的岩浆遇到透明巨墙折回,经过井九身体时,流势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这些变化被岩浆准确地传给了金色鲤鱼。

    金色鲤鱼速度奇快地向井九游来。

    密度极大的岩浆似乎对它没有任何影响,甚至仿佛变成了润滑剂,让它游的更快。

    很快,金色鲤鱼便来到了井九的身前,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井九也在看着这只金色鲤鱼,注意到它摆尾的时候,本就在燃烧的岩浆火苗竟会变成幽蓝的颜色。

    难道它的身体温度比岩浆还要高?

    这只金色鲤鱼绝非凡物,只是生的有些像鲤鱼。

    井九心想,那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只金色鲤鱼忽然嘟圆了嘴,像吐泡泡般问出一句话:“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

    ……

    “你算什么东西,居然也想学小师叔那样?”

    一名青山弟子盯着平泳佳的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说道:“没剑你就别想参加承剑!”

    初春天气,青山迎来了又一次的承剑大会,在洗剑溪旁学习了数年的内门弟子们紧张而又兴奋地等待着诸峰师长的挑选。平泳佳自然也不想错过机会,悄悄来到洗剑溪尽头的断崖前,却被一位平日里看他不顺眼的同窗拦了下来。

    他看了眼断崖上那些被云雾遮住的高台,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这也怪不得别人,更怨不得神末峰上那位顾师兄,只能说自己过的太糊涂了些,既然这一年里那边始终没有什么消息,这次也没有传信,自己来做什么?

    今次参加承剑大会的内门弟子素质都不错,当然没有办法与井九那一年相比。

    那年除了井九,还有赵腊月与柳十岁,顾清下一次才拜到井九门下,但首次亮相也是那一年。

    那届承剑大会出了两个天生道种,两个无形剑体,还有顾清这位已经确定的帝师,真是数百年难得一遇的盛景。

    自然没有人会忘记那届承剑大会最特殊的地方。

    井九与赵腊月都选了神末峰,顾清也去了神末峰,就连柳十岁与神末峰的关系也很特殊。

    神末峰传承重续,锋芒渐露,从那之后所有参加承剑的弟子都把神末峰排在了首选,只可惜除了那个明显走了后门的元姓少年,再没有谁有机会。甚至连续好几届,神末峰都没有参加过承剑大会,洗剑溪旁的弟子们渐渐绝了心事。

    诸峰师长就在云雾里的高台上,还有些站在崖间的山道上,听说因为雪原的事情前来观礼的宗派少了很多,但果成寺与大泽和悬铃宗还是来了人,其中属于神末峰的那座高台,已经空置多年。

    溪畔忽然骚动起来,甚至响起数声惊呼。

    那座高台上出现了一道身影。

    神末峰来人了!

    ……

    ……

    元曲看着溪畔那些激动的年轻弟子,很自然地想起自己参加承剑大会时的画面。

    那时候他扮演的角色是井九的坚定支持者与呐喊鼓吹者,这些年里他偶尔会回想,如果当年不是如此,那即便有太祖叔公这层关系,自己也不见得能上神末峰。接着他感应到了四周投来的关注视线,不禁暗自叫苦,心想自己在神末峰就是个打杂兼送信的,为何师父偏要自己来做这件事。

    那些视线里自然满是探询与疑问,今年神末峰为何会出现在承剑大会上,准备选谁?

    这种事情自然是不好问的,问了也没有人会说,不然稍后争夺弟子的时候会遇到很多麻烦。

    但有人不在意这些,玉山师妹得了师长的吩咐,从上德峰的石台处走了过来,好奇问道:“谁啊?”

    元曲自然不会回答,苦笑说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

    ……

    承剑大会开始,年轻弟子们走到溪面上,开始演练自己的飞剑,然后满脸希翼地望向……元曲。

    元曲始终没有开口。

    其余诸峰弟子里也有很多赵腊月与井九的崇拜者,但在这样的气氛里难免还是有些不悦。

    这个时候,平咏佳走了出来。

    他已经准备放弃,但看着神末峰忽然来人,心里忽然生出很多希望。

    主持承剑大会的昔来峰长老看着他皱起了眉头,问道:“你的剑呢?”

    平咏佳低声说道:“还没拿。”

    “没剑?”

    那位昔来峰长老的声音忽然拨高了数分,喝道:“没剑你参加什么承剑!”

    平咏佳再次变得不自信起来,喃喃说道:“我……”

    昔来峰长老没有让他把话说完,幽幽说道:“你要敢学井九当年那样说自己忘了,我这时候就把你揍一顿。”

    平咏佳摊开双手,一脸无辜说道:“弟子确实是忘了啊。”

    世间再无井九这样的人。

    所以他哪里可能是忘了取剑。

    一年多前,他看到碧湖峰顶雷暴洗剑的画面,深受震撼,暗自下定决心,便去了剑峰取剑。

    谁曾想到,他历经千辛万苦才登上剑峰,没能找到自己的剑,却遇着了两个人。

    然后,顾清专程到洗剑溪畔找了他一次。

    接着,有只猴子给他送了一封信,顾清在信里说让他不要急着取剑,等着安排。

    到这个时候平咏佳还不知道自己遇到了怎样的好事,那便是真的白痴了。

    于是他再没有上过剑峰,老老实实、欢天喜地在洗剑阁里读书、修行,一直到了今天。

    他真的很冤枉,绝对没有忘记门规与取剑,问题在于,顾清是不是忘了那封信?

    没有剑自然无法演剑。

    骄傲的洗剑阁同窗们自然也不会挑战他。

    平咏佳站在溪水石头上,觉得好生尴尬。

    就在这个时候,雾里高台上同时响起两道声音。

    “你可愿承剑天光峰?”

    “你可愿承剑清容峰?”

    洗剑溪畔一片哗然。

    无数道视线落在两座石台上。

    梅里师叔与林无知对视一眼,有些意外,又觉得情理之中,微微一笑。

    那天顾清去洗剑阁找平咏佳的时候,他们都在场。

    神末峰看中的弟子,他们怎能错过。

    元曲也很吃惊,赶紧走到崖畔,说道:“等等,等等,这孩子可是小师叔先看中的。”

    轰的一声。

    洗剑溪畔顿时变得更加热闹,崖上同样如此。

    诸峰师长走到崖畔,向下方望去,就连大泽、悬铃宗的客人也走了出来,显得极为好奇。

    井九是年轻一代最强者,是世所公认的剑道奇才,他志在必得的弟子,剑道天赋该是何等样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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