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谜团！恐怖的旱魃（大章-求订阅）
李玄点燃手中三炷清香，香火铺成蜿蜒的金色小道，一步踏上，半空掠过，而这于凡人眼中就是一道经天的飞虹。</p>
这次，他特地选了从人多的城镇上空飞，故而见者甚多，可却众说纷纭。</p>
直到有信息灵通之人说了“听说青木州那边的佛陀便是如此降临”，其余人犹然不敢置信，这年头假僧假佛多的很，有几个敢信这真正神通？</p>
然而，又有人立刻搬出“许愿灵验”的事来说，那许多怀疑之人便将信将疑了。</p>
百花府北，颜辅京一行人面面相觑，本来他们是打算和魔佛一起走的，但魔佛却让他们去王城。</p>
“祂是在保护我们吗？”一个三修秘武武者如此询问。</p>
颜辅京摇了摇头，想了半晌，道：“魔佛不可能事事亲力，他不是保护我们，而是要我们保护羽教，毕竟如今除了青木州，他又哪有香火？不过，这确实是一个善意的信号。”</p>
说罢，他又神色黯然起来。</p>
‘妖魔竟能如此分辨时势，而非莽撞行事，大胤危矣，人族危矣。’</p>
他脑海里闪过那着蟒袍的少年模样，心底有生出一抹无力。</p>
‘青王真的能力挽狂澜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青王天赋固然妖孽，可这等妖魔却又是如何好相与的？</p>
所谓一步差步步差，待到青王成长，这妖魔早不知到了何等地步。’</p>
香火之用，颜辅京虽不知道，但他却明白一件事：无利不起早。</p>
魔佛这么在乎稳定的香火源头，香火对他来说肯定很重要。</p>
颜辅京长叹一口气。</p>
天之将倾，如之奈何？</p>
数十年忙碌和积累，却连那东海妖魔的脚步都挡不住，若非魔佛，他已死，青木州已成人间地狱。</p>
他是個天马行空，放荡不羁的人。</p>
所以，他才是大胤最早去钻研秘武的人。</p>
如今，他又开始产生的新的想法。</p>
‘也许，能对付妖魔的只有妖魔。’</p>
旁边有秘武武者见他久久不言，询问道：“恩相，那现在是否入王都？”</p>
颜辅京回过神来，道：“当然要入。”</p>
“恩相，您说佛陀，他他会成功吗？”</p>
“不管会不会，他是唯一愿意和我们同盟的妖存在，也是唯一真正庇护过苍生的存在。既然如此，我们便助助他，为他奔走，又如何？”</p>
颜辅京哈哈大笑一声，却陡似想通了什么，道，“时代是在变化，但只要对苍生有好处的事，那去做了又何妨？</p>
纵然千百年后史书评说我等是妖魔帮凶，那又何足道哉？哈哈哈！”</p>
如此一说，白发的相爷心中畅通。</p>
他哈哈大笑着，一提缰绳，策马而前。</p>
今朝，他不止要给魔佛争取“青木州”，还要给魔佛争取洛水州。</p>
青木，洛水两州合起，才是一道。</p>
道名山南。</p>
大周三道之地，一道承魔佛香火，这等诚意，亦算以善报善。</p>
只是不知那魔佛一顿要吃几个“小孩”。</p>
吃便吃好了。</p>
在相爷心里，若在“死一个人”和“死一百个人”之间选择，他必然会选前者。</p>
若是“死几个人”就能救“数百人”，那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让那几个人死。</p>
当然，若那个人是他亲友，他就会换掉。</p>
他不讲道德，只讲利益。</p>
利益就是，在轻微损失和重大损失之间，选择前者。在牺牲旁人和牺牲亲人之间，选择前者。</p>
原本，他还未如此决定，但魔佛一个小小的善意和理智的举动，却让他觉得魔佛是可以交流的，是可以联盟的，于是他改变了想法</p>
对以香火化虹的李玄来说，距离并不算大问题。</p>
没多久，他就来到了王城以西两百余里的地界。</p>
盛夏未至，地面酷热，赤色的大地褪去了水份，表层地皮被风扬起沙尘，沃土成了沙地，农田早被摧毁。</p>
无家可归，背井离乡的人排着长队，艰难地拄杖而行，想要寻到出路。</p>
可此间皆是砂砾，四处无有雨水，溪流</p>
有人走着走着，就忽地往侧摔倒，嘴唇发黑，身形发黑，那是大地在汲取他身上的水份。</p>
再远处，已有不少骸骨，干尸。</p>
此情此景，再比对那青木州洪涝的景象，尤为让人触动。</p>
若真是天灾如此也就罢了，但这偏偏是妖魔之祸。</p>
李玄站在高处，俯瞰着那本是沃土桑田的黄沙道。</p>
他已确定旱魃就在周边。</p>
但他并不急着出手。</p>
一是，他对旱魃还没什么了解；</p>
二是，时机还没到。</p>
刀不架到大胤王都权贵们的脖颈上，他们就会变得很健忘，纵然此时他解决了问题，但不消几年，大胤权贵就又会折腾起来。</p>
至于为什么他不立刻入主王城，废了旧王室，再自己随便扶持个傀儡起来。</p>
原因也很简单。</p>
他不想被天下群起而攻之，不想天下大乱，不想后患无穷，不想天天屁事不做，就去做什么镇压这边镇压那边。</p>
这天下讲拳头，可也讲个名正言顺地出拳。</p>
你若不讲规矩，旁人也不讲规矩，且风气一成，遗祸万年。</p>
一个没有规矩的世界，李玄还要不要发展了？还要不要和平和香火了？</p>
杀杀杀，没完没了地杀，因自己的愚蠢而惹得全天下都是敌人，还故作豪情哈哈大笑，此非他之所愿。</p>
前世的历史无不在告诉他这些道理。</p>
司马家篡了天下，结果呢？</p>
满门“忠烈”，一个个都是背信弃义之徒。</p>
将叛主帅，臣叛君王，天子当街被匹夫一枪捅翻；</p>
夫为妻傀，子为母弑，兄弟残杀，一杀就是满门抄斩；</p>
只消手里没了兵就连屁都不是，史书的白纸黑字上记的都是遗臭万年的骂名</p>
李玄静静看着脚下大地，远行灾民。</p>
刷。</p>
他身形忽地一动，来到了一个拖家带口的老妇身边，把手中水囊递了出去。</p>
刷。</p>
他又来到一处，看着诸多新亡的尸体，施展妖法造鬼。</p>
他四处行走，救济着自己能看得见的难民。</p>
佛陀李玄要香火，要等时机合适。</p>
但普通人李玄却还是会尽可能地去救济他看到的人。</p>
佛陀李玄要旁人知道他做了好事，要旁人感激他，祈拜他。</p>
普通人李玄却不需别人知道他是谁，他只是顺从着此时的心，同时想从细微之处去观察那旱魃带来的影响</p>
旱灾寸寸蔓延，越发往西而近。</p>
外出的骑兵试图以命带走旱魃，让旱魃偏离行轨，去往别处。</p>
可是，旱魃好像已经确定了方向，就这么一直往王城方向而去。</p>
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p>
王城中越发混乱。</p>
不少人跑到王宫去问情况，而得到消息皆是“佛会出手”。</p>
这事儿已经彻底瞒不住了。</p>
权贵们听得“魔佛之名”皆是一惊，然后有人讨好王霸先道：“大将军高才，此乃驱虎吞狼之计，真乃上计。”</p>
王霸先呵呵而笑，但仔细一想，也确算是驱虎吞狼了。</p>
他对过魔佛，也对过旱魃。</p>
在他眼中，魔佛其实比不过旱魃，今番交手，若是两败俱伤，那才最好，他还可以趁机收获渔翁之利。</p>
秘武武者不就是以魔血养之么？</p>
有了魔佛和旱魃的魔血，那自己麾下的强者必然越来越多。</p>
于是，大将军重新振作，收拾残军，准备等外面大战一落定就去捡漏。权贵们将将军稳便也稳了，一个个稳坐钓鱼台般地等待着事态改变。</p>
然而魔佛却迟迟未至。</p>
忽有一夜，王都夜色变得扭曲。</p>
子时东侧铁门滚烫，巨大城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一道青衣怪影面无表情地挤入门中。</p>
须臾，惨叫声撕裂这繁华的古都。</p>
一直在等佛陀出手好收渔利的将军，一直以为佛陀会出手而在等着结果的权贵全部惊呆了，个个儿在得到消息后，什么也不管地直接往西逃窜。</p>
武将骑马，文官坐车。</p>
王都熙熙攘攘，白夜如昼。</p>
王宫中，王太后面色剧变，匆匆唤了国主过来，问：“承稷，你不是说佛陀会来救我们么？佛陀呢？他在哪儿？”</p>
赵承稷看着这位母亲，面色复杂却又显几分淡漠。</p>
王太后面色也开始发冷，却旋即又道：“王家乃是真心扶持国主的，国主又何必抗拒？”</p>
赵承稷听着外面闹哄哄的场景，再看远处，城东已然起火，黑烟缭缭，染得半空明月都被遮蔽。</p>
他忽地哈哈大笑起来，道：“我要册封他，你们不肯！</p>
人家救迟了，你们不愿！</p>
你们是不是忘了，他是魔，是魔，是魔！</p>
你们怎么敢用权谋去框住他，去算计他？”</p>
王太后愕然地看着国主，道：“无论是谁，都不会信魔，不到最后一步都不会让步。</p>
去年还为叛贼，四处悬赏，今年已成国教。</p>
君恩不是这么施加的。”</p>
赵承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遥遥和生母隔着寂夜红灯笼，隔着飘来的哀嚎和混乱声，两相对望。</p>
王太后忽道：“来人！”</p>
话音落下，她身后掠出一道身影，那一道黑影周身浮掠白汽，于夜色里格外刺目，显是初入了秘武武者层次的高手。</p>
王霸先大权在握，倾尽资源之下，自是培育了不少自己人成为秘武武者，但即便是有大量资源倾斜，这些人也才是勉勉强强入了境界，连一修都算不上。</p>
可他们，对付天子却已足够。</p>
“带上国主，随哀家走。”</p>
说罢，王太后迅速转身，而远处王皇后也匆匆而来。</p>
王太后看向皇后，低声道：“伱怎么看的国主？”</p>
王皇后道：“太后，等我腹中子嗣诞出，那便该好了。”</p>
王太后扫了一眼她隆起的小腹，点点头，道：“你随我们一起离城，王都待不下去了。”</p>
“是。”皇后乖巧地应了声。</p>
而就在这时，远处忽地传来刀兵相交的声音，叮叮当当，好不刺耳。</p>
王太后愕然转头，一看，却见赵承稷竟然在逃，而挡在他身后的则是不知何时窜出的三名太监。</p>
太监袖中握刀，环绕在那初入秘武境界的高手身侧。</p>
一阵厮杀，三名太监全灭，可赵承稷却也不知跑到了哪儿。</p>
王太后生气地喊道：“国主莫要儿戏，出来，随哀家一起走！”</p>
然而，无论她怎么喊，赵承稷只是没有动静。</p>
王太后眼看远方哀嚎声逼近，只得匆匆领人离宫，往西而去。</p>
黑暗里，赵承稷坐在一处无人宫殿的石阶上，喘着粗气，看着远方那灾祸，忽地双手合十，又是悲愤又是疯狂地喊道：“佛啊，你来，你来啊，孤什么都给你，你快来！”</p>
李玄远看恐慌沸腾的王都，看着那争相逃跑、丢家弃口的人，看着那青衣披发的妖魔蹒跚行走于王都青龙大道。</p>
繁华的大道，已是空无一人。</p>
炎炎的气温让空气都扭曲。</p>
李玄微微眯眼，陷入了思索。</p>
按理说，妖魔到了这种层次都开了灵智，所做所为，皆有目的。</p>
畸变怪猴好淫喜食；虎魔太岁欲转变更多的恶鬼；骷髅花的目的也是杀人，食人；至于腐佛食尸鼠，黑山鼍更是不得了。</p>
那么，旱魃也自然不例外。</p>
可旱魃的目的是什么？</p>
食人么？</p>
李玄这几日在灾域里救了不少人，也与不少人聊过，然后知道：旱魃不吃人。</p>try{ggauto();} catch(ex){}
其他目的么？</p>
李玄也看不出来。</p>
而此时此刻，他遥遥看着那青衣妖魔，陡然间心中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徨和孤独。</p>
妖魔的身子还是身子，但整个躯体却已融入了此刻夜色的炎热之中，融入了快速皲裂的大地沙尘中。</p>
它垂首佝背而行，显得说不出的悲伤。</p>
‘显得说不出的悲伤’只是‘显得’。</p>
这‘显得’是李玄的感觉。</p>
李玄此时感到了悲伤。</p>
但他不悲伤。</p>
他稍稍一想，忽地就明白了，这是高精神属性的存在散发的一种影响。</p>
旱魃很悲伤，很孤独，所以这种情绪就在往外散开。</p>
‘难怪我遇到不少人，说是但凡看到过旱魃的，都会绝望而死。’</p>
‘旱魃一定是精神类妖魔，而且精神属性很强大，拥有秘法。</p>
所以我就算靠近了，也无法感知到它魔气的强弱。</p>
这是被它隐藏了。’</p>
这些日子，李玄走了很多路，救了不少人，也将不少死者转变成了恶鬼，充当他的耳目。</p>
然后，他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那就是他无法通过魔气锁定旱魃所在。</p>
而现在，这问题似乎有了答案。</p>
旱魃的精神属性太高了，高到可以对他隐瞒自身气息</p>
李玄如今血格有四栏亮着。</p>
其中一个固定是给“腐佛食尸鼠”的，而一格则是放着“畸变怪猴”。</p>
他心念一动，幻出一个手握长刀的幻术假人，拦在了旱魃面前。</p>
旱魃忽地停了下来。</p>
幻术假人扬着能让周边数里都听到的声音，怒吼道：“我乃佛下罗汉，你这妖魔，何为来此？”</p>
“家”</p>
“回家”</p>
旱魃那披散的黑发后传来怪异的声音。</p>
李玄一愣，幻术假人道：“既如此，你且说明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家。”</p>
“回家”</p>
“回家”</p>
旱魃继续喃喃着。</p>
这声音，配合着那无时无刻不在散发而出的悲伤，那蕴藏着强大精神的悲伤，使得李玄都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p>
幻术假人道：“你说啊，家在何处？”</p>
旱魃似是不会说别的，只是道：“回家回家家”</p>
它似乎除了说这两个字之外，就已经没有了其他语言。</p>
这与其是回答，不如说是执念。</p>
它说完这执念，忽地就狂暴起来，继续往前走去。</p>
李玄自然不会让它继续往前走。哪怕因为这悲伤，他心底已经生出了一点好奇，和一点怜悯。他却也不欲再深究那好奇，同时也掐灭了怜悯。</p>
他自身远离，但幻术假人却猛然向旱魃冲去。</p>
然而，旱魃好像根本没有察觉似的，继续向前。</p>
轰！</p>
幻术假人陡然冲刺，砖瓦寸寸碎裂，如蛛网蔓延寸许之地。</p>
其身形撞爆空气，刀风起惊雷，拉过残影，斩向旱魃。</p>
旱魃似是根本不管不问，只是继续往前走着。</p>
正在后退的李玄微微眯眼。</p>
‘对我的试探毫不在意？</p>
这么有恃无恐？</p>
太猛了吧？’</p>
可念头才落，下一刹，旱魃的头高高飞起，滴溜溜地落在了后面。</p>
李玄愕然。</p>
‘什么情况？’</p>
‘是我太猛了？’</p>
‘也对，如今我的幻术假人也就比我差了一点而已。’</p>
他心中虽在想着，但幻术假人的动作却半点不慢，甚至李玄已经于体内又注入了“黑山鼍”、“普通犀牛精”的魔血，同时点燃了香火。</p>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这一刻，他未必是狮子，岂敢懈怠？</p>
幻术假人飞扑过去，将那没了头的旱魃大卸大块。</p>
但不知为何，旱魃居然没有血</p>
李玄燃起的香火化作蜿蜒的金色长刀，落向了旱魃的碎肉上。</p>
他搞不清楚情况，所以，他决定把旱魃的碎肉分别送到周围数十里地之外，这一块肉丢到山里，那一块肉丢到水里，再一块肉丢到哪家村子的茅坑里。</p>
先分了尸，送到各处再说。</p>
而就在这时，旱魃碎尸间忽地有什么东西裂开了，其间突兀地闪过一阵怪异的光空气里似是飘起了缥缈空灵的歌。</p>
但刀和香火都已落下</p>
李玄分了尸，把旱魃碎尸送到了各处，然后再一一解决，个中过程非常顺利，顺利到了极致。</p>
随后，他又重返了王都，以幻术假人为使者去往王宫，自称罗汉，言佛已灭魔。</p>
王宫权贵震惊，一个个上奏国主，要国主一定要册封羽教为国教，然后举国信仰佛陀。</p>
国主允许，甚至自己也入了教。</p>
心慈寺香火大盛。</p>
李玄也寻到了秘法，可以封锁火毒。</p>
他又回到了青王府。</p>
而此时，李玄的两个孩子出生了。</p>
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p>
邻国不敬佛陀，于是大胤又组军讨伐。</p>
密宗暗中接应，大雍被破，佛陀的香火也蔓延到了邻国。</p>
李玄如日中天，万事顺利</p>
此时的他正在青王府陪着自家的两个娃。</p>
女娃粘人乖巧地坐在他腿上，男娃则是懂事地灾庭中练武。</p>
清风习习，李玄时不时指点两句。</p>
指点着指点着，他忽地神色间显出几分痛苦。</p>
“爹爹，你怎么啦？”女娃拉着他问。</p>
李玄皱着眉。</p>
“爹爹。”女娃忽地从他大腿跳下来，喊道，“春天啦，爹爹带我玩风筝。”</p>
“风筝”李玄揉着眉心，他很喜欢此时的氛围，妖魔不知何时好像忽然从这片大陆消失了，而他也完全能庇护这大陆。</p>
他甚至可以通过香火的力量来为亲人延年益寿。</p>
“我还在烦恼什么？”</p>
“爹爹，来嘛。”女娃急地跺脚，又是撒娇，又是生气，招手喊着，“快点呀。”</p>
李玄笑了笑，跟了过去。</p>
许多年后，女娃嫁人了又生了娃，男娃也取了妻子生了孩子，子孙延绵，一代一代，青王府一脉越发壮大。</p>
田媛，赵晴雪等人活了足足三百年。</p>
而在三百年后，才安然离世。</p>
李玄又娶妻妾，成了李家老祖，他开心地过着每一天，享受着旁人能想到的、无法想到的各种生活，又积极地探索着赠寿的奥秘。</p>
他成功地将寿元提升到了一千年。</p>
可一千年还是终于到了。</p>
竹林幽篁，他倒茶一杯，细品淡意，千年风霜雨雪在他脑中划过，然而却模糊无比，如是大梦。</p>
然而，大梦又何妨。</p>
他来过，看过，再无遗憾。</p>
他饮下了那杯茶，缓缓闭目。</p>
未几，李家老祖驾崩，其尸被盛入棺椁</p>
数年后。</p>
一个娃娃呱呱坠地，不哭不闹，直到母亲轻轻逗弄了下他，才大哭起来。</p>
女子笑道：“是个漂亮的男孩呢。”</p>
数月后，男孩已经彻底睁开了眼，那双眼珠子乌不溜秋，与寻常孩子迥然不同。</p>
李玄打量着四周，暗暗道“又要开始新的一世了”。</p>
他慢慢长大</p>
一切优秀，万事如意，几乎是心想事成。</p>
而就在某一天夜里，他在一场觥筹交错的酒宴大醉后陡然感到头疼。</p>
他揉了揉额头，忽地想起自己最近总是梦到前世的某个场景：干旱的大地，焚烧的王城。</p>
正想着，旁边有美人如鱼儿般游来，一下子滑入了他怀中，柔荑舒展勾住他脖颈，笑意嫣然道：“大人，再饮一杯嘛。”</p>
李玄顿时忘了之前那醉酒时的一瞬沉思，重新投入到了眼前纸醉金迷的欢宴之中。</p>
随后，他事业有成，娶妻，生子，得遇奇怪老道，吃得妙丹，延年益寿</p>
哒哒哒</p>
“快跑！”</p>
干旱的大地上，两道身影急促地抬着一个面带笑容的男子往远而去，待到逃到了一处偏僻之地，两人才缓缓停下。</p>
当然，这两个并不是人，而是李玄在半途转化的恶鬼。</p>
恶鬼乃因主人意志而诞生，故而在察觉主人遇到危险后，皆会拼劲一切地前来支援。</p>
如今，距离李玄沉睡才仅仅过去了小半个时辰。</p>
此时，两人将李玄放在一张塌上。</p>
而李玄睡得很香，脸上带着迷醉的神色，任何人都能看出他在做梦，美梦，甚至是春梦。</p>
“主人到底怎么了？”</p>
其中一个恶鬼忍不住问。</p>
另一个恶鬼摇摇头，道：“肯定是对付旱魃出了问题，主人这般强大的存在怎么会也着道？那旱魃”</p>
话音才落，周边忽地炎热起来。</p>
门扉吱嘎一声敞开，门缝里钻出一道青衣魔影。</p>
两个恶鬼只觉烈火焚来，在痛苦之中纷纷焚尽头。</p>
而青衣魔影来到李玄身边，双手一探，狠狠往他心脏处挖去。</p>
可是，它那狠狠的一抓只传来一声刺耳的鸣响。</p>
咔咔咔</p>
旱魃抬手，它那十指竟全部都骨折了，裂口众多，内里血肉腐烂，正是恶鬼之肉，故而没有一点鲜血。</p>
旋即，旱魃又施尽浑身解数，然而就是破不了李玄的防。</p>
做完这些之后，旱魃好似对李玄失去了兴趣，垂首，转身，喃喃着：“回家回家”</p>
它又走远，渐去渐远，重入王都</p>
李玄经历了一世又一世，每一世，他都开始做那个梦。</p>
那个在前前世，前前前世，甚至更久远时候与旱魃对战的一幕。</p>
他做的梦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p>
忽地，有一日，他脑海里填满了那个梦。</p>
他已意识到那不是梦。</p>
他的头疼越来越严重，终于宛如撕裂了脑浆和一切精神，大梦初醒！</p>
他猛然坐起，全身火毒化汗、涔涔而落，烧的周边坑坑洼洼。</p>
大口喘气之间，他头颅中犹有剧痛，宛如连续宿醉，今日方醒。</p>
“呼”</p>
“呼”</p>
“呼”</p>
李玄喘着气，看了看远处。</p>
王都夜色依然扭曲，旱意依旧在蔓延。</p>
而梦中一世一世，却已记不真切。</p>
今夜，竟还未过！</p>
李玄忍着头疼，飞速复盘着刚刚的情景。</p>
这一幕，让他莫名地想到之前“在黑山鼍肠子里忽然消失的墨色金刚”，都是那般地突兀，那般地令人意外。</p>
他细细回忆，终于将一切锁定在了“幻术假人出刀将旱魃大卸八块，以及自己用香火挪走旱魃的时候”。</p>
他想起来了，那时候，他没看到旱魃流血，但却听到旱魃身上传来炸裂之音，以及地上异光闪烁。</p>
旱魃可怕么？</p>
旱魃当然可怕。</p>
可其又能被相爷引开。</p>
而相爷的方法，则说来好笑。</p>
旱魃爱花，所以只要死士以鲜花诱惑，旱魃就会跟着走，走着走着，它就不会再绕道了。</p>
‘比起一个开了灵智的妖魔，旱魃更像只有执念的恶鬼。’</p>
‘而妖魔正常只有一个妖法，旱魃平日里表现出的也都是旱灾。’</p>
‘但梦境，却和旱灾格格不入。’</p>
‘那不是它的法？’</p>
‘还有，它为什么悲伤？’</p>
‘它要回的家，是哪个家？’</p>
附：今天只来得及这么多了</p></div>
这次，他特地选了从人多的城镇上空飞，故而见者甚多，可却众说纷纭。</p>
直到有信息灵通之人说了“听说青木州那边的佛陀便是如此降临”，其余人犹然不敢置信，这年头假僧假佛多的很，有几个敢信这真正神通？</p>
然而，又有人立刻搬出“许愿灵验”的事来说，那许多怀疑之人便将信将疑了。</p>
百花府北，颜辅京一行人面面相觑，本来他们是打算和魔佛一起走的，但魔佛却让他们去王城。</p>
“祂是在保护我们吗？”一个三修秘武武者如此询问。</p>
颜辅京摇了摇头，想了半晌，道：“魔佛不可能事事亲力，他不是保护我们，而是要我们保护羽教，毕竟如今除了青木州，他又哪有香火？不过，这确实是一个善意的信号。”</p>
说罢，他又神色黯然起来。</p>
‘妖魔竟能如此分辨时势，而非莽撞行事，大胤危矣，人族危矣。’</p>
他脑海里闪过那着蟒袍的少年模样，心底有生出一抹无力。</p>
‘青王真的能力挽狂澜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青王天赋固然妖孽，可这等妖魔却又是如何好相与的？</p>
所谓一步差步步差，待到青王成长，这妖魔早不知到了何等地步。’</p>
香火之用，颜辅京虽不知道，但他却明白一件事：无利不起早。</p>
魔佛这么在乎稳定的香火源头，香火对他来说肯定很重要。</p>
颜辅京长叹一口气。</p>
天之将倾，如之奈何？</p>
数十年忙碌和积累，却连那东海妖魔的脚步都挡不住，若非魔佛，他已死，青木州已成人间地狱。</p>
他是個天马行空，放荡不羁的人。</p>
所以，他才是大胤最早去钻研秘武的人。</p>
如今，他又开始产生的新的想法。</p>
‘也许，能对付妖魔的只有妖魔。’</p>
旁边有秘武武者见他久久不言，询问道：“恩相，那现在是否入王都？”</p>
颜辅京回过神来，道：“当然要入。”</p>
“恩相，您说佛陀，他他会成功吗？”</p>
“不管会不会，他是唯一愿意和我们同盟的妖存在，也是唯一真正庇护过苍生的存在。既然如此，我们便助助他，为他奔走，又如何？”</p>
颜辅京哈哈大笑一声，却陡似想通了什么，道，“时代是在变化，但只要对苍生有好处的事，那去做了又何妨？</p>
纵然千百年后史书评说我等是妖魔帮凶，那又何足道哉？哈哈哈！”</p>
如此一说，白发的相爷心中畅通。</p>
他哈哈大笑着，一提缰绳，策马而前。</p>
今朝，他不止要给魔佛争取“青木州”，还要给魔佛争取洛水州。</p>
青木，洛水两州合起，才是一道。</p>
道名山南。</p>
大周三道之地，一道承魔佛香火，这等诚意，亦算以善报善。</p>
只是不知那魔佛一顿要吃几个“小孩”。</p>
吃便吃好了。</p>
在相爷心里，若在“死一个人”和“死一百个人”之间选择，他必然会选前者。</p>
若是“死几个人”就能救“数百人”，那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让那几个人死。</p>
当然，若那个人是他亲友，他就会换掉。</p>
他不讲道德，只讲利益。</p>
利益就是，在轻微损失和重大损失之间，选择前者。在牺牲旁人和牺牲亲人之间，选择前者。</p>
原本，他还未如此决定，但魔佛一个小小的善意和理智的举动，却让他觉得魔佛是可以交流的，是可以联盟的，于是他改变了想法</p>
对以香火化虹的李玄来说，距离并不算大问题。</p>
没多久，他就来到了王城以西两百余里的地界。</p>
盛夏未至，地面酷热，赤色的大地褪去了水份，表层地皮被风扬起沙尘，沃土成了沙地，农田早被摧毁。</p>
无家可归，背井离乡的人排着长队，艰难地拄杖而行，想要寻到出路。</p>
可此间皆是砂砾，四处无有雨水，溪流</p>
有人走着走着，就忽地往侧摔倒，嘴唇发黑，身形发黑，那是大地在汲取他身上的水份。</p>
再远处，已有不少骸骨，干尸。</p>
此情此景，再比对那青木州洪涝的景象，尤为让人触动。</p>
若真是天灾如此也就罢了，但这偏偏是妖魔之祸。</p>
李玄站在高处，俯瞰着那本是沃土桑田的黄沙道。</p>
他已确定旱魃就在周边。</p>
但他并不急着出手。</p>
一是，他对旱魃还没什么了解；</p>
二是，时机还没到。</p>
刀不架到大胤王都权贵们的脖颈上，他们就会变得很健忘，纵然此时他解决了问题，但不消几年，大胤权贵就又会折腾起来。</p>
至于为什么他不立刻入主王城，废了旧王室，再自己随便扶持个傀儡起来。</p>
原因也很简单。</p>
他不想被天下群起而攻之，不想天下大乱，不想后患无穷，不想天天屁事不做，就去做什么镇压这边镇压那边。</p>
这天下讲拳头，可也讲个名正言顺地出拳。</p>
你若不讲规矩，旁人也不讲规矩，且风气一成，遗祸万年。</p>
一个没有规矩的世界，李玄还要不要发展了？还要不要和平和香火了？</p>
杀杀杀，没完没了地杀，因自己的愚蠢而惹得全天下都是敌人，还故作豪情哈哈大笑，此非他之所愿。</p>
前世的历史无不在告诉他这些道理。</p>
司马家篡了天下，结果呢？</p>
满门“忠烈”，一个个都是背信弃义之徒。</p>
将叛主帅，臣叛君王，天子当街被匹夫一枪捅翻；</p>
夫为妻傀，子为母弑，兄弟残杀，一杀就是满门抄斩；</p>
只消手里没了兵就连屁都不是，史书的白纸黑字上记的都是遗臭万年的骂名</p>
李玄静静看着脚下大地，远行灾民。</p>
刷。</p>
他身形忽地一动，来到了一个拖家带口的老妇身边，把手中水囊递了出去。</p>
刷。</p>
他又来到一处，看着诸多新亡的尸体，施展妖法造鬼。</p>
他四处行走，救济着自己能看得见的难民。</p>
佛陀李玄要香火，要等时机合适。</p>
但普通人李玄却还是会尽可能地去救济他看到的人。</p>
佛陀李玄要旁人知道他做了好事，要旁人感激他，祈拜他。</p>
普通人李玄却不需别人知道他是谁，他只是顺从着此时的心，同时想从细微之处去观察那旱魃带来的影响</p>
旱灾寸寸蔓延，越发往西而近。</p>
外出的骑兵试图以命带走旱魃，让旱魃偏离行轨，去往别处。</p>
可是，旱魃好像已经确定了方向，就这么一直往王城方向而去。</p>
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p>
王城中越发混乱。</p>
不少人跑到王宫去问情况，而得到消息皆是“佛会出手”。</p>
这事儿已经彻底瞒不住了。</p>
权贵们听得“魔佛之名”皆是一惊，然后有人讨好王霸先道：“大将军高才，此乃驱虎吞狼之计，真乃上计。”</p>
王霸先呵呵而笑，但仔细一想，也确算是驱虎吞狼了。</p>
他对过魔佛，也对过旱魃。</p>
在他眼中，魔佛其实比不过旱魃，今番交手，若是两败俱伤，那才最好，他还可以趁机收获渔翁之利。</p>
秘武武者不就是以魔血养之么？</p>
有了魔佛和旱魃的魔血，那自己麾下的强者必然越来越多。</p>
于是，大将军重新振作，收拾残军，准备等外面大战一落定就去捡漏。权贵们将将军稳便也稳了，一个个稳坐钓鱼台般地等待着事态改变。</p>
然而魔佛却迟迟未至。</p>
忽有一夜，王都夜色变得扭曲。</p>
子时东侧铁门滚烫，巨大城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一道青衣怪影面无表情地挤入门中。</p>
须臾，惨叫声撕裂这繁华的古都。</p>
一直在等佛陀出手好收渔利的将军，一直以为佛陀会出手而在等着结果的权贵全部惊呆了，个个儿在得到消息后，什么也不管地直接往西逃窜。</p>
武将骑马，文官坐车。</p>
王都熙熙攘攘，白夜如昼。</p>
王宫中，王太后面色剧变，匆匆唤了国主过来，问：“承稷，你不是说佛陀会来救我们么？佛陀呢？他在哪儿？”</p>
赵承稷看着这位母亲，面色复杂却又显几分淡漠。</p>
王太后面色也开始发冷，却旋即又道：“王家乃是真心扶持国主的，国主又何必抗拒？”</p>
赵承稷听着外面闹哄哄的场景，再看远处，城东已然起火，黑烟缭缭，染得半空明月都被遮蔽。</p>
他忽地哈哈大笑起来，道：“我要册封他，你们不肯！</p>
人家救迟了，你们不愿！</p>
你们是不是忘了，他是魔，是魔，是魔！</p>
你们怎么敢用权谋去框住他，去算计他？”</p>
王太后愕然地看着国主，道：“无论是谁，都不会信魔，不到最后一步都不会让步。</p>
去年还为叛贼，四处悬赏，今年已成国教。</p>
君恩不是这么施加的。”</p>
赵承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遥遥和生母隔着寂夜红灯笼，隔着飘来的哀嚎和混乱声，两相对望。</p>
王太后忽道：“来人！”</p>
话音落下，她身后掠出一道身影，那一道黑影周身浮掠白汽，于夜色里格外刺目，显是初入了秘武武者层次的高手。</p>
王霸先大权在握，倾尽资源之下，自是培育了不少自己人成为秘武武者，但即便是有大量资源倾斜，这些人也才是勉勉强强入了境界，连一修都算不上。</p>
可他们，对付天子却已足够。</p>
“带上国主，随哀家走。”</p>
说罢，王太后迅速转身，而远处王皇后也匆匆而来。</p>
王太后看向皇后，低声道：“伱怎么看的国主？”</p>
王皇后道：“太后，等我腹中子嗣诞出，那便该好了。”</p>
王太后扫了一眼她隆起的小腹，点点头，道：“你随我们一起离城，王都待不下去了。”</p>
“是。”皇后乖巧地应了声。</p>
而就在这时，远处忽地传来刀兵相交的声音，叮叮当当，好不刺耳。</p>
王太后愕然转头，一看，却见赵承稷竟然在逃，而挡在他身后的则是不知何时窜出的三名太监。</p>
太监袖中握刀，环绕在那初入秘武境界的高手身侧。</p>
一阵厮杀，三名太监全灭，可赵承稷却也不知跑到了哪儿。</p>
王太后生气地喊道：“国主莫要儿戏，出来，随哀家一起走！”</p>
然而，无论她怎么喊，赵承稷只是没有动静。</p>
王太后眼看远方哀嚎声逼近，只得匆匆领人离宫，往西而去。</p>
黑暗里，赵承稷坐在一处无人宫殿的石阶上，喘着粗气，看着远方那灾祸，忽地双手合十，又是悲愤又是疯狂地喊道：“佛啊，你来，你来啊，孤什么都给你，你快来！”</p>
李玄远看恐慌沸腾的王都，看着那争相逃跑、丢家弃口的人，看着那青衣披发的妖魔蹒跚行走于王都青龙大道。</p>
繁华的大道，已是空无一人。</p>
炎炎的气温让空气都扭曲。</p>
李玄微微眯眼，陷入了思索。</p>
按理说，妖魔到了这种层次都开了灵智，所做所为，皆有目的。</p>
畸变怪猴好淫喜食；虎魔太岁欲转变更多的恶鬼；骷髅花的目的也是杀人，食人；至于腐佛食尸鼠，黑山鼍更是不得了。</p>
那么，旱魃也自然不例外。</p>
可旱魃的目的是什么？</p>
食人么？</p>
李玄这几日在灾域里救了不少人，也与不少人聊过，然后知道：旱魃不吃人。</p>try{ggauto();} catch(ex){}
其他目的么？</p>
李玄也看不出来。</p>
而此时此刻，他遥遥看着那青衣妖魔，陡然间心中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徨和孤独。</p>
妖魔的身子还是身子，但整个躯体却已融入了此刻夜色的炎热之中，融入了快速皲裂的大地沙尘中。</p>
它垂首佝背而行，显得说不出的悲伤。</p>
‘显得说不出的悲伤’只是‘显得’。</p>
这‘显得’是李玄的感觉。</p>
李玄此时感到了悲伤。</p>
但他不悲伤。</p>
他稍稍一想，忽地就明白了，这是高精神属性的存在散发的一种影响。</p>
旱魃很悲伤，很孤独，所以这种情绪就在往外散开。</p>
‘难怪我遇到不少人，说是但凡看到过旱魃的，都会绝望而死。’</p>
‘旱魃一定是精神类妖魔，而且精神属性很强大，拥有秘法。</p>
所以我就算靠近了，也无法感知到它魔气的强弱。</p>
这是被它隐藏了。’</p>
这些日子，李玄走了很多路，救了不少人，也将不少死者转变成了恶鬼，充当他的耳目。</p>
然后，他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那就是他无法通过魔气锁定旱魃所在。</p>
而现在，这问题似乎有了答案。</p>
旱魃的精神属性太高了，高到可以对他隐瞒自身气息</p>
李玄如今血格有四栏亮着。</p>
其中一个固定是给“腐佛食尸鼠”的，而一格则是放着“畸变怪猴”。</p>
他心念一动，幻出一个手握长刀的幻术假人，拦在了旱魃面前。</p>
旱魃忽地停了下来。</p>
幻术假人扬着能让周边数里都听到的声音，怒吼道：“我乃佛下罗汉，你这妖魔，何为来此？”</p>
“家”</p>
“回家”</p>
旱魃那披散的黑发后传来怪异的声音。</p>
李玄一愣，幻术假人道：“既如此，你且说明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家。”</p>
“回家”</p>
“回家”</p>
旱魃继续喃喃着。</p>
这声音，配合着那无时无刻不在散发而出的悲伤，那蕴藏着强大精神的悲伤，使得李玄都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p>
幻术假人道：“你说啊，家在何处？”</p>
旱魃似是不会说别的，只是道：“回家回家家”</p>
它似乎除了说这两个字之外，就已经没有了其他语言。</p>
这与其是回答，不如说是执念。</p>
它说完这执念，忽地就狂暴起来，继续往前走去。</p>
李玄自然不会让它继续往前走。哪怕因为这悲伤，他心底已经生出了一点好奇，和一点怜悯。他却也不欲再深究那好奇，同时也掐灭了怜悯。</p>
他自身远离，但幻术假人却猛然向旱魃冲去。</p>
然而，旱魃好像根本没有察觉似的，继续向前。</p>
轰！</p>
幻术假人陡然冲刺，砖瓦寸寸碎裂，如蛛网蔓延寸许之地。</p>
其身形撞爆空气，刀风起惊雷，拉过残影，斩向旱魃。</p>
旱魃似是根本不管不问，只是继续往前走着。</p>
正在后退的李玄微微眯眼。</p>
‘对我的试探毫不在意？</p>
这么有恃无恐？</p>
太猛了吧？’</p>
可念头才落，下一刹，旱魃的头高高飞起，滴溜溜地落在了后面。</p>
李玄愕然。</p>
‘什么情况？’</p>
‘是我太猛了？’</p>
‘也对，如今我的幻术假人也就比我差了一点而已。’</p>
他心中虽在想着，但幻术假人的动作却半点不慢，甚至李玄已经于体内又注入了“黑山鼍”、“普通犀牛精”的魔血，同时点燃了香火。</p>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这一刻，他未必是狮子，岂敢懈怠？</p>
幻术假人飞扑过去，将那没了头的旱魃大卸大块。</p>
但不知为何，旱魃居然没有血</p>
李玄燃起的香火化作蜿蜒的金色长刀，落向了旱魃的碎肉上。</p>
他搞不清楚情况，所以，他决定把旱魃的碎肉分别送到周围数十里地之外，这一块肉丢到山里，那一块肉丢到水里，再一块肉丢到哪家村子的茅坑里。</p>
先分了尸，送到各处再说。</p>
而就在这时，旱魃碎尸间忽地有什么东西裂开了，其间突兀地闪过一阵怪异的光空气里似是飘起了缥缈空灵的歌。</p>
但刀和香火都已落下</p>
李玄分了尸，把旱魃碎尸送到了各处，然后再一一解决，个中过程非常顺利，顺利到了极致。</p>
随后，他又重返了王都，以幻术假人为使者去往王宫，自称罗汉，言佛已灭魔。</p>
王宫权贵震惊，一个个上奏国主，要国主一定要册封羽教为国教，然后举国信仰佛陀。</p>
国主允许，甚至自己也入了教。</p>
心慈寺香火大盛。</p>
李玄也寻到了秘法，可以封锁火毒。</p>
他又回到了青王府。</p>
而此时，李玄的两个孩子出生了。</p>
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p>
邻国不敬佛陀，于是大胤又组军讨伐。</p>
密宗暗中接应，大雍被破，佛陀的香火也蔓延到了邻国。</p>
李玄如日中天，万事顺利</p>
此时的他正在青王府陪着自家的两个娃。</p>
女娃粘人乖巧地坐在他腿上，男娃则是懂事地灾庭中练武。</p>
清风习习，李玄时不时指点两句。</p>
指点着指点着，他忽地神色间显出几分痛苦。</p>
“爹爹，你怎么啦？”女娃拉着他问。</p>
李玄皱着眉。</p>
“爹爹。”女娃忽地从他大腿跳下来，喊道，“春天啦，爹爹带我玩风筝。”</p>
“风筝”李玄揉着眉心，他很喜欢此时的氛围，妖魔不知何时好像忽然从这片大陆消失了，而他也完全能庇护这大陆。</p>
他甚至可以通过香火的力量来为亲人延年益寿。</p>
“我还在烦恼什么？”</p>
“爹爹，来嘛。”女娃急地跺脚，又是撒娇，又是生气，招手喊着，“快点呀。”</p>
李玄笑了笑，跟了过去。</p>
许多年后，女娃嫁人了又生了娃，男娃也取了妻子生了孩子，子孙延绵，一代一代，青王府一脉越发壮大。</p>
田媛，赵晴雪等人活了足足三百年。</p>
而在三百年后，才安然离世。</p>
李玄又娶妻妾，成了李家老祖，他开心地过着每一天，享受着旁人能想到的、无法想到的各种生活，又积极地探索着赠寿的奥秘。</p>
他成功地将寿元提升到了一千年。</p>
可一千年还是终于到了。</p>
竹林幽篁，他倒茶一杯，细品淡意，千年风霜雨雪在他脑中划过，然而却模糊无比，如是大梦。</p>
然而，大梦又何妨。</p>
他来过，看过，再无遗憾。</p>
他饮下了那杯茶，缓缓闭目。</p>
未几，李家老祖驾崩，其尸被盛入棺椁</p>
数年后。</p>
一个娃娃呱呱坠地，不哭不闹，直到母亲轻轻逗弄了下他，才大哭起来。</p>
女子笑道：“是个漂亮的男孩呢。”</p>
数月后，男孩已经彻底睁开了眼，那双眼珠子乌不溜秋，与寻常孩子迥然不同。</p>
李玄打量着四周，暗暗道“又要开始新的一世了”。</p>
他慢慢长大</p>
一切优秀，万事如意，几乎是心想事成。</p>
而就在某一天夜里，他在一场觥筹交错的酒宴大醉后陡然感到头疼。</p>
他揉了揉额头，忽地想起自己最近总是梦到前世的某个场景：干旱的大地，焚烧的王城。</p>
正想着，旁边有美人如鱼儿般游来，一下子滑入了他怀中，柔荑舒展勾住他脖颈，笑意嫣然道：“大人，再饮一杯嘛。”</p>
李玄顿时忘了之前那醉酒时的一瞬沉思，重新投入到了眼前纸醉金迷的欢宴之中。</p>
随后，他事业有成，娶妻，生子，得遇奇怪老道，吃得妙丹，延年益寿</p>
哒哒哒</p>
“快跑！”</p>
干旱的大地上，两道身影急促地抬着一个面带笑容的男子往远而去，待到逃到了一处偏僻之地，两人才缓缓停下。</p>
当然，这两个并不是人，而是李玄在半途转化的恶鬼。</p>
恶鬼乃因主人意志而诞生，故而在察觉主人遇到危险后，皆会拼劲一切地前来支援。</p>
如今，距离李玄沉睡才仅仅过去了小半个时辰。</p>
此时，两人将李玄放在一张塌上。</p>
而李玄睡得很香，脸上带着迷醉的神色，任何人都能看出他在做梦，美梦，甚至是春梦。</p>
“主人到底怎么了？”</p>
其中一个恶鬼忍不住问。</p>
另一个恶鬼摇摇头，道：“肯定是对付旱魃出了问题，主人这般强大的存在怎么会也着道？那旱魃”</p>
话音才落，周边忽地炎热起来。</p>
门扉吱嘎一声敞开，门缝里钻出一道青衣魔影。</p>
两个恶鬼只觉烈火焚来，在痛苦之中纷纷焚尽头。</p>
而青衣魔影来到李玄身边，双手一探，狠狠往他心脏处挖去。</p>
可是，它那狠狠的一抓只传来一声刺耳的鸣响。</p>
咔咔咔</p>
旱魃抬手，它那十指竟全部都骨折了，裂口众多，内里血肉腐烂，正是恶鬼之肉，故而没有一点鲜血。</p>
旋即，旱魃又施尽浑身解数，然而就是破不了李玄的防。</p>
做完这些之后，旱魃好似对李玄失去了兴趣，垂首，转身，喃喃着：“回家回家”</p>
它又走远，渐去渐远，重入王都</p>
李玄经历了一世又一世，每一世，他都开始做那个梦。</p>
那个在前前世，前前前世，甚至更久远时候与旱魃对战的一幕。</p>
他做的梦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p>
忽地，有一日，他脑海里填满了那个梦。</p>
他已意识到那不是梦。</p>
他的头疼越来越严重，终于宛如撕裂了脑浆和一切精神，大梦初醒！</p>
他猛然坐起，全身火毒化汗、涔涔而落，烧的周边坑坑洼洼。</p>
大口喘气之间，他头颅中犹有剧痛，宛如连续宿醉，今日方醒。</p>
“呼”</p>
“呼”</p>
“呼”</p>
李玄喘着气，看了看远处。</p>
王都夜色依然扭曲，旱意依旧在蔓延。</p>
而梦中一世一世，却已记不真切。</p>
今夜，竟还未过！</p>
李玄忍着头疼，飞速复盘着刚刚的情景。</p>
这一幕，让他莫名地想到之前“在黑山鼍肠子里忽然消失的墨色金刚”，都是那般地突兀，那般地令人意外。</p>
他细细回忆，终于将一切锁定在了“幻术假人出刀将旱魃大卸八块，以及自己用香火挪走旱魃的时候”。</p>
他想起来了，那时候，他没看到旱魃流血，但却听到旱魃身上传来炸裂之音，以及地上异光闪烁。</p>
旱魃可怕么？</p>
旱魃当然可怕。</p>
可其又能被相爷引开。</p>
而相爷的方法，则说来好笑。</p>
旱魃爱花，所以只要死士以鲜花诱惑，旱魃就会跟着走，走着走着，它就不会再绕道了。</p>
‘比起一个开了灵智的妖魔，旱魃更像只有执念的恶鬼。’</p>
‘而妖魔正常只有一个妖法，旱魃平日里表现出的也都是旱灾。’</p>
‘但梦境，却和旱灾格格不入。’</p>
‘那不是它的法？’</p>
‘还有，它为什么悲伤？’</p>
‘它要回的家，是哪个家？’</p>
附：今天只来得及这么多了</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