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真法（二）
“这种晋升，我们也叫做金丹妙法。”蜚看起来十分贴心，“于公子现在有什么感悟吗？”</p>
厉九川毫不掩饰地道，“感悟到应该杀了你们这些异数，彻底铲除你们信仰的非人之物，让你们永远消失在这世界上。”</p>
“嘻，可以理解的，公子。就像我辛辛苦苦种了一片桑树，小心翼翼地给树苗浇水，顶着炎炎烈日给它们捉虫，然后等树长到枝繁叶茂，采摘下来哺育桑蚕，给蚕虫清理粪便，遮阳挡寒，最后得到蚕茧，拿数不清的茧纺成丝，再用丝织布。最后的布却被别人拿来擦屁股，还要被嘲笑蚕丝布明明满地都是你为什么还要去种树，并且当着我的面从地上随手就莫名其妙地抓出来一大把蚕丝布一样，叫人嫉恨到发狂。”</p>
蜚说完一长串话后，然后长吸了一口气，“不是吗？”</p>
厉九川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我还有个问题，刚刚跑出去的村民都还活着吗？”</p>
“不知道，也许活着。”</p>
“但无论死活还存在着钩的污秽吧？依照你们按论降圣的说法，他们去的地方肯定也是凡人聚集之地，因为其国多疫，必然要使得其他地域也被污秽，才能满足降圣的要求，所以你们之后还要去那些地方祓除污秽？”</p>
“不必。”蜚微微地笑起来，“马上就要到战天宫的日子了，有很多小老鼠已经钻了进来，交给他们去处理就好。”</p>
他接着道，“这些都不是重要的事，接下来就是我的晋升，刃兵境界。”</p>
“怎么讲？”</p>
“有兽焉，其状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其名曰蜚。行水则竭，行草则死，见则天下大疫。”</p>
厉九川又道，“所谓天下，你需要做到什么地步呢？”</p>
蜚舔了舔下唇，“公子可知上水渡地形是如何分布？就是以中土为点，四面与其他大地接壤，而接壤的这些地方，都有中立国。”</p>
“也就是说，你只需绕着中土走上一圈，就能达到天下大疫的程度。”</p>
“那路也太长，我们有更方便的法子。”蜚的言辞透露出兴奋，“天宫五界正好就分布在五方大地，欲界在北水，三清界就在中土，我只需前往三清界，然后以入梦之法立下蜚的神像，哪怕只有一个凡人信仰，就能让传承降圣。”</p>
厉九川看着他，耳朵里好像有雷霆在轰鸣。</p>
“而且没有人能阻拦我抵达三清界，或者挨个去一趟别的界也行，三清界只不过是最简单的捷径，因为我压根不用乘云鲸，所以绝不会出现半路阻拦的事……”</p>
“……这就是天宫从来不曾面临绝境的原因之一……”</p>
“本来修炼就快……晋升还很容易……”</p>
“……他们肯定很绝望吧……”</p>
厉九川只觉得蜚的声音像蚊子似的嗡嗡吵闹，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不清晰，自己的思绪好像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p>
….</p>
那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连心也是空的。</p>
“唉，公子？于公子？”蜚抬手去戳他的面具，“您没事吧？如果您有别的想法，也可以说出来。”</p>
他摘下紫脸面具，露出狭长妖异的眼睛，勾起的嘴唇凑到厉九川耳边，“毕竟，蜚六的一切都听您的。”</p>
“唔，那就去做给我看。”</p>
厉九川知道这是有问题的，但也很难产生阻拦的动力，他丢了某些东西，失在那寒潭里。</p>
“……”</p>
蜚长时间地凝视白色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就如同少年刚刚的失神一样，“真好看，主……公子，咱们都有一样颜色的头发啊。”</p>
他看见那眼睛里拉出锋锐的，纤细的金白色线条，无以言喻的危险感轰地压下来，瞬间将他按进土里。</p>
赶回来的钩十三等人呆立在原地，原本永远也不会出现情绪的脸上，清晰地浮现了慌张和恐惧。</p>
号称欲界第一静主，天宫刃兵之下最强的疯子被摁在泥地里，眉心刻金线的面具少年无动于衷地站着，如同接受叩拜的帝君。</p>
最离谱的是，蜚竟然还在笑。</p>
他就这么趴在地上，毫无抵抗的意思，“我错了，公子别生气。其实我们晋升的速度也没有你感受到的这么夸张，都得经年累月地准备，精心圈养凡人。而且一旦金丹压不住污秽，会爆炸的，所以天宫一半人在和天下打架，一半人在和自己人打。”</p>
说着，他感到身上可怖的压力一松，不由得笑道，“明日我就准备出发了，到时候我来找你。”</p>try{ggauto();} catch(ex){}
……</p>
……</p>
次日，天还未亮，蜚就到了客栈。</p>
他站在房间门口，抬手欲推，又稍加犹豫，叩了叩便安静地等在原地。</p>
很快房门打开，已经准备妥当的两人走了出来，说是准备，其实也就是加披了一件天宫的白斗篷，戴上了面具而已。</p>
厉九川仍是纯白面具，眉心一缕金线，炎琥是火红面具，除了眼睛外，单独绘着一张紧闭的嘴巴。</p>
“走吧。”</p>
蜚领头在前，身旁还有数十人跟随。</p>
厉九川顺口问道，“钩十三呢？”</p>
“唉？”炎琥反倒第一个出声，“不说是昨天晋升失败，连传承者带陪同全都污秽而死了吗？”</p>
话刚说完，炎琥心道不妙，自己在厉九川身边待久了，总有种很安全的错觉，说话毫无防备。</p>
果然，紫脸面具回过头，弯起眉眼笑道，“小孩子没压住暴涨的传承，昨夜里走了。”</p>
炎琥心底一抽，自己昨天还问了厉九川那个传承者怎么样，回答是蜚对那孩子称赞有加，怎么也不像是能突然暴毙的感觉，如果不行的话，晋升当场就得走了，毕竟那会的污秽才是最强的。</p>
而且看厉九川刚刚问话的样子，显然他走之前钩十三还活得好好的，但自己打听到却是当场污秽而死，和蜚所言完全矛盾啊！</p>
….</p>
看样子是有了不得的事发生了。</p>
厉九川并未多言，他不清楚蜚在天宫究竟是什么地位和身份，但也能猜到钩十三和他两个压阵人，多半是没资格看见蜚跪地上的样子。</p>
一路无言，栖云早在一处僻静山口等待众人，很快便抵达了欲界。</p>
满天仙气飘飘，云海茫茫，青铜鼎矗立在原地，巨大的阴影将笼罩着所有人。</p>
“你打算怎么去三清界？”厉九川皱眉看着鼎上插着的香柱，一共三根，皆是金色。</p>
蜚摸了摸脸上紫色的面具，“我只需向上圣请愿，就能从欲界直接到三清。”</p>
“上圣！”炎琥突然惊叫起来，“你该不是想说……”</p>
“不错。”</p>
只见蜚两侧的随侍都脱下斗篷，伏跪在地上，额头也死死贴着玉石砖。</p>
和之前那些天宫的人不一样，他们穿着彩锻金锦的衣袍，戴清一色无目无嘴的白色面具，披散头发，一言不发。</p>
蜚见状便缓步上前，从两排人中间走向青铜鼎。</p>
炎琥趁机使劲拽住厉九川衣袖，再遮不住脸上惊恐模样，“祝哥，快，快阻止他！”</p>
“嗯？为何？”厉九川故作不知。</p>
“天宫的上圣可是天宫之主，和山神殿九部之主是并列于五帝之下最强的神！而且性情乖戾凶残，主掌灾厉及刑杀，一旦降临，你我必死无疑啊！”</p>
天宫和五方本就不合，厉九川身份敏感，若被发现，显然不会好过，而他又是同流合污之众，肯定也会被卷进去。</p>
他扒拉着少年斗篷和衣袖，见对方没有动作，又使劲摇晃几下。</p>
斗篷之下，厉九川突然笑了起来，嘴角拉扯出夸张的幅度，而上半部分的面孔肌肉又丝毫不动。</p>
“那就让降临好了，如果真的能杀了我，倒是要谢谢。”</p>
“什么……”炎琥傻了眼，不等他再劝，只见青铜鼎里的香柱已然焚烧起来，金烟直冲云霄。</p>
紫脸羽士高声呼神，众锦衣跟随唱念。</p>
“天上天下，宇内八荒。”</p>
“太阴之精，至妙之气。”</p>
“……”</p>
“大悲大愿，至善至仁。”</p>
“西华清灵金母，宏慈太妙无上元君。”</p>
每一句祷词呼出，便有一锦衣瘫倒，直到最后一句念完，剩下的锦衣尽数暴毙，血水顺着白色面具嗤嗤流淌，一片死寂。</p>
咚！</p>
青铜鼎发出一声长长的颤鸣，厉九川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掉在了斗篷上，正欲掀开，却被人一把抓住手腕。</p>
“上圣正在施法，别看。”</p>
一丝作呕的腥气蹿进他鼻尖，厉九川收回手。</p>
手背全是血水，还沾着碎肉。</p>
.</p>
...</p></div>
厉九川毫不掩饰地道，“感悟到应该杀了你们这些异数，彻底铲除你们信仰的非人之物，让你们永远消失在这世界上。”</p>
“嘻，可以理解的，公子。就像我辛辛苦苦种了一片桑树，小心翼翼地给树苗浇水，顶着炎炎烈日给它们捉虫，然后等树长到枝繁叶茂，采摘下来哺育桑蚕，给蚕虫清理粪便，遮阳挡寒，最后得到蚕茧，拿数不清的茧纺成丝，再用丝织布。最后的布却被别人拿来擦屁股，还要被嘲笑蚕丝布明明满地都是你为什么还要去种树，并且当着我的面从地上随手就莫名其妙地抓出来一大把蚕丝布一样，叫人嫉恨到发狂。”</p>
蜚说完一长串话后，然后长吸了一口气，“不是吗？”</p>
厉九川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我还有个问题，刚刚跑出去的村民都还活着吗？”</p>
“不知道，也许活着。”</p>
“但无论死活还存在着钩的污秽吧？依照你们按论降圣的说法，他们去的地方肯定也是凡人聚集之地，因为其国多疫，必然要使得其他地域也被污秽，才能满足降圣的要求，所以你们之后还要去那些地方祓除污秽？”</p>
“不必。”蜚微微地笑起来，“马上就要到战天宫的日子了，有很多小老鼠已经钻了进来，交给他们去处理就好。”</p>
他接着道，“这些都不是重要的事，接下来就是我的晋升，刃兵境界。”</p>
“怎么讲？”</p>
“有兽焉，其状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其名曰蜚。行水则竭，行草则死，见则天下大疫。”</p>
厉九川又道，“所谓天下，你需要做到什么地步呢？”</p>
蜚舔了舔下唇，“公子可知上水渡地形是如何分布？就是以中土为点，四面与其他大地接壤，而接壤的这些地方，都有中立国。”</p>
“也就是说，你只需绕着中土走上一圈，就能达到天下大疫的程度。”</p>
“那路也太长，我们有更方便的法子。”蜚的言辞透露出兴奋，“天宫五界正好就分布在五方大地，欲界在北水，三清界就在中土，我只需前往三清界，然后以入梦之法立下蜚的神像，哪怕只有一个凡人信仰，就能让传承降圣。”</p>
厉九川看着他，耳朵里好像有雷霆在轰鸣。</p>
“而且没有人能阻拦我抵达三清界，或者挨个去一趟别的界也行，三清界只不过是最简单的捷径，因为我压根不用乘云鲸，所以绝不会出现半路阻拦的事……”</p>
“……这就是天宫从来不曾面临绝境的原因之一……”</p>
“本来修炼就快……晋升还很容易……”</p>
“……他们肯定很绝望吧……”</p>
厉九川只觉得蜚的声音像蚊子似的嗡嗡吵闹，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不清晰，自己的思绪好像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p>
….</p>
那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连心也是空的。</p>
“唉，公子？于公子？”蜚抬手去戳他的面具，“您没事吧？如果您有别的想法，也可以说出来。”</p>
他摘下紫脸面具，露出狭长妖异的眼睛，勾起的嘴唇凑到厉九川耳边，“毕竟，蜚六的一切都听您的。”</p>
“唔，那就去做给我看。”</p>
厉九川知道这是有问题的，但也很难产生阻拦的动力，他丢了某些东西，失在那寒潭里。</p>
“……”</p>
蜚长时间地凝视白色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就如同少年刚刚的失神一样，“真好看，主……公子，咱们都有一样颜色的头发啊。”</p>
他看见那眼睛里拉出锋锐的，纤细的金白色线条，无以言喻的危险感轰地压下来，瞬间将他按进土里。</p>
赶回来的钩十三等人呆立在原地，原本永远也不会出现情绪的脸上，清晰地浮现了慌张和恐惧。</p>
号称欲界第一静主，天宫刃兵之下最强的疯子被摁在泥地里，眉心刻金线的面具少年无动于衷地站着，如同接受叩拜的帝君。</p>
最离谱的是，蜚竟然还在笑。</p>
他就这么趴在地上，毫无抵抗的意思，“我错了，公子别生气。其实我们晋升的速度也没有你感受到的这么夸张，都得经年累月地准备，精心圈养凡人。而且一旦金丹压不住污秽，会爆炸的，所以天宫一半人在和天下打架，一半人在和自己人打。”</p>
说着，他感到身上可怖的压力一松，不由得笑道，“明日我就准备出发了，到时候我来找你。”</p>try{ggauto();} catch(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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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还未亮，蜚就到了客栈。</p>
他站在房间门口，抬手欲推，又稍加犹豫，叩了叩便安静地等在原地。</p>
很快房门打开，已经准备妥当的两人走了出来，说是准备，其实也就是加披了一件天宫的白斗篷，戴上了面具而已。</p>
厉九川仍是纯白面具，眉心一缕金线，炎琥是火红面具，除了眼睛外，单独绘着一张紧闭的嘴巴。</p>
“走吧。”</p>
蜚领头在前，身旁还有数十人跟随。</p>
厉九川顺口问道，“钩十三呢？”</p>
“唉？”炎琥反倒第一个出声，“不说是昨天晋升失败，连传承者带陪同全都污秽而死了吗？”</p>
话刚说完，炎琥心道不妙，自己在厉九川身边待久了，总有种很安全的错觉，说话毫无防备。</p>
果然，紫脸面具回过头，弯起眉眼笑道，“小孩子没压住暴涨的传承，昨夜里走了。”</p>
炎琥心底一抽，自己昨天还问了厉九川那个传承者怎么样，回答是蜚对那孩子称赞有加，怎么也不像是能突然暴毙的感觉，如果不行的话，晋升当场就得走了，毕竟那会的污秽才是最强的。</p>
而且看厉九川刚刚问话的样子，显然他走之前钩十三还活得好好的，但自己打听到却是当场污秽而死，和蜚所言完全矛盾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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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是有了不得的事发生了。</p>
厉九川并未多言，他不清楚蜚在天宫究竟是什么地位和身份，但也能猜到钩十三和他两个压阵人，多半是没资格看见蜚跪地上的样子。</p>
一路无言，栖云早在一处僻静山口等待众人，很快便抵达了欲界。</p>
满天仙气飘飘，云海茫茫，青铜鼎矗立在原地，巨大的阴影将笼罩着所有人。</p>
“你打算怎么去三清界？”厉九川皱眉看着鼎上插着的香柱，一共三根，皆是金色。</p>
蜚摸了摸脸上紫色的面具，“我只需向上圣请愿，就能从欲界直接到三清。”</p>
“上圣！”炎琥突然惊叫起来，“你该不是想说……”</p>
“不错。”</p>
只见蜚两侧的随侍都脱下斗篷，伏跪在地上，额头也死死贴着玉石砖。</p>
和之前那些天宫的人不一样，他们穿着彩锻金锦的衣袍，戴清一色无目无嘴的白色面具，披散头发，一言不发。</p>
蜚见状便缓步上前，从两排人中间走向青铜鼎。</p>
炎琥趁机使劲拽住厉九川衣袖，再遮不住脸上惊恐模样，“祝哥，快，快阻止他！”</p>
“嗯？为何？”厉九川故作不知。</p>
“天宫的上圣可是天宫之主，和山神殿九部之主是并列于五帝之下最强的神！而且性情乖戾凶残，主掌灾厉及刑杀，一旦降临，你我必死无疑啊！”</p>
天宫和五方本就不合，厉九川身份敏感，若被发现，显然不会好过，而他又是同流合污之众，肯定也会被卷进去。</p>
他扒拉着少年斗篷和衣袖，见对方没有动作，又使劲摇晃几下。</p>
斗篷之下，厉九川突然笑了起来，嘴角拉扯出夸张的幅度，而上半部分的面孔肌肉又丝毫不动。</p>
“那就让降临好了，如果真的能杀了我，倒是要谢谢。”</p>
“什么……”炎琥傻了眼，不等他再劝，只见青铜鼎里的香柱已然焚烧起来，金烟直冲云霄。</p>
紫脸羽士高声呼神，众锦衣跟随唱念。</p>
“天上天下，宇内八荒。”</p>
“太阴之精，至妙之气。”</p>
“……”</p>
“大悲大愿，至善至仁。”</p>
“西华清灵金母，宏慈太妙无上元君。”</p>
每一句祷词呼出，便有一锦衣瘫倒，直到最后一句念完，剩下的锦衣尽数暴毙，血水顺着白色面具嗤嗤流淌，一片死寂。</p>
咚！</p>
青铜鼎发出一声长长的颤鸣，厉九川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掉在了斗篷上，正欲掀开，却被人一把抓住手腕。</p>
“上圣正在施法，别看。”</p>
一丝作呕的腥气蹿进他鼻尖，厉九川收回手。</p>
手背全是血水，还沾着碎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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