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云南警方那边，很快传来消息：确认李美玲、路星二人，于昨日上午抵达云南边境某县，其后二人包车前往边境线上的某镇，之后失去行踪。目前当地警方正在搜寻中。</P></p>
路星本人的情况，也被警方查了个底朝天：</P></p>
他是湘城郊区某县人，今年26岁，父母都是普通职工，还有一个姐姐，已经嫁人。他的姐姐几年前曾报过案，丈夫家暴，后来不了了之。</P></p>
五年前，路星的父亲因为赌博，通过多个网贷平台和民间借贷方式借款，欠了上百万赌债。家里的房子也卖了，父母租住在破旧的平房里。</P></p>
据路星以前的同事说，他每个月发了工资都要拿去还债，还经常接到各种骚扰电话。他们一起租的房子，还被那些人堵过好几次，泼过红油漆。那两年，路星过得很苦。</P></p>
三年多前，路星突然从原来的按摩店辞职。同时，他的账户里多出一大笔钱，还清所有欠债和利息。</P></p>
同年10月，路星的姐姐和姐夫离婚，带孩子住进一套新的小房子。买房子的款项，是路星打给姐姐的。</P></p>
当年11月，路星进入李美玲的按摩店工作。</P></p>
在警方的严厉讯问下，店长把李美玲和罗红民夫妻，通过她在明星技师里，为罗红民挑选女人的事，交代得一清二楚。不过他们行事很谨慎，都是靠金钱加利诱的方式，哄得女孩们陪罗红民上床，没敢用任何强制手段，他们也怕被人告发。店长一再保证，都是你情我愿，那些女孩都是罗红民的小情人。警方去找了那些明星技师，有的支支吾吾死活不承认，有的则直接承认接受了罗红民的包养。所以你没办法靠这个，给店长和李美玲定罪。</P></p>
至于李美玲和路星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店长也不清楚。两人好了一段时间后，李美玲才私下告诉她，主要是为了方便行事。而且李美玲严厉警告过她，绝对不能让罗红民和向思翎知道。</P></p>
除了被销赃的珠宝外，丁国强手下第三组的侦查员们，还发现了一个月前的一段监控视频——路星从一个废弃的停车场，把那辆嫌疑面包车开走。</P></p>
目前，路星作案的动机、时间、地点、交通工具俱全，珠宝上的死者血迹和他本人的指纹，更算得上铁证。案件取得重大突破，丁国强第一时间申请并发布对路星的通缉令。</P></p>
考虑到嫌疑人已逃窜至边境，丁国强带着在一线奋战数日的刑警们，回到了局里，稍作休整，并通知半个小时后，召开重要的案情布置会，所有中队长、侦查骨干必须参加。</P></p>
李轻鹞资历尚浅，不需要参加这次的会。</P></p>
此时已是次日上午10点多，李轻鹞听周扬新说完案情的全部进展后，心里就有了数——现在只怕整个大队都觉得，陈浦带着她，一意孤行在做无用功。李轻鹞这么想，就这么问周扬新了。</P></p>
周扬新却正色说：“不能这么想，虽然我们跟着老丁同志，雨里滚，泥里爬，废寝忘食、日夜操劳，取得了可喜可贺的重大突破，直接锁定嫌疑人，令扑朔迷离的案情重见曙光，还被局领导乃至市领导表扬了——但是话说回来，谁能保证自己的侦查方向永远不错呢？你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别沮丧，哈哈哈。”</P></p>
李轻鹞：“……”</P></p>
周扬新待会儿作为骨干，也要参会。李轻鹞提出让他会后跟自己通通气，周扬新满口答应下来。</P></p>
李轻鹞在办公室里看了一圈，没找到陈浦。</P></p>
小狗是不会跑太远的。</P></p>
李轻鹞在陈浦常去的几个地方转了一圈，很快就在空无一人的楼梯间，发现了陈浦。</P></p>
这会儿，他就站在楼梯间的小窗前，站得笔直，望着窗外。</P></p>
明明他没啥表情，李轻鹞却有种奇怪的直觉——此刻的陈浦，像一尊忧思深重的雕像。如果在他手掌放一朵莲花，他可能当场给你表演一个坐化。</P></p>
她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忧郁派雕像回头看了一眼，又扭过头去。</P></p>
李轻鹞开口：“罗红民让我想起了一个人。”</P></p>
“谁？”</P></p>
“高继昌。”</P></p>
高继昌已经在坐牢了，明明没隔几个月，这个名字却好像已经很遥远。</P></p>
李轻鹞忽然心生感慨：这大概就是刑警一生要走的路吧，再令你咬牙切齿心灵震动的恶徒，没过多久，也会被新的案件、新的罪恶覆盖。所以他们只能一直朝前走，不能回头。</P></p>try{ggauto();} catch(ex){}
李轻鹞索性在楼梯坐下，不过坐下前，当然掏出两张纸巾展平，垫在身下。</P></p>
她抱着双膝说：“他们都让我觉得好恶心。年轻的女孩，在他们看来，是一件件可以挑选的物品吗？他们利用社会地位的优势，只要付出一些谎言、金钱，或者名义上的爱情，就能居高临下地剥夺她们的肉体和自由。</P></p>
我知道有些女孩，可能心性不坚定，容易被诱惑，可这难道完全是她们的错吗？谁不是从迷惘无知走向逐渐成熟的？二十几岁，甚至十几岁的年纪，碰到像高继昌和罗红民这样的人，真是倒了大霉。现在他们一个坐牢，一个被杀，可社会上像他们这样藏在成熟体面的面具背后的禽兽，还有多少？新闻里还见得少了吗？</P></p>
关键是，他们很可能还觉得，自己是自上而下在施恩。是地位和财力，赋予了他挑选权和占有权。呵呵，我想，也许真正害了那些女孩的，是泛滥的拜金主义，传统的男权思想，以及将女人物化的可耻观念。”</P></p>
除了推理案情，陈浦还是头一次，听到李轻鹞对一件事，一个现象，发表这样一通长篇大论。她其实很少对人谈及自己的思想，包括他。</P></p>
陈浦一只手肘搭在窗台上，侧转身体，看了她一眼，她的脸色淡淡的。他想，她可能是真的被这些狗男人气到了。</P></p>
他想了想，说：“没必要生气，管他有多少个，见一个，抓一个。”</P></p>
李轻鹞确实不是个喜欢剖析和坦诚太多内心想法的人，今天坐下来，说这一通话，其实也打着转移陈浦注意力的念头。</P></p>
毕竟待会儿他要去开会，很可能灰头土脸，她又不能边上看着陪着。</P></p>
只不过，她说着说着，真有点来气了。可陈浦干脆的回答，却让她有被治愈的感觉。</P></p>
她想，也许只有陈浦这样的男人，才会给出这样的答案。</P></p>
她忍不住微微一笑。</P></p>
日光从窗口斜射进来，照在他的鬓发上，染着微微的光泽。李轻鹞的目光从他耳朵上的黑发，滑到肩胛骨的线条，再到宽大t恤下藏着的那截腰身。隔着布料，你都能感觉出他那一身劲瘦内敛的力量。</P></p>
然而此刻，他看起来，却是如此沉默。</P></p>
李轻鹞默不作声地收回滑溜溜的视线，继续抛话题：“所以，说回罗红民身上，他在按摩店都要搞选妃，要是能放着向思翎这么个大美女在身边不碰，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P></p>
她今天讲话怎么天一口，地一口的？什么乱七八糟不吉利的话也说。陈浦下意识皱眉，但又不想像从前那样，再跟她闲扯淡开玩笑，于是继续沉默。</P></p>
李轻鹞盯着他微蹙的眉头，还有钢铁般冷硬的表情，心想陈小浦看起来比她以为的还要低落啊。毕竟他们为了案情，付出那么多。其实，她一开始听说，那8个监控没有拍到向思翎，也很意外加失望。而她只是个跟班，陈浦却是要扛事的人。</P></p>
李轻鹞安慰人，从来都是当面给你挑破，直视矛盾，解决问题，她不会说任何空泛的漂亮话。</P></p>
她问：“可是向思翎没有到过现场，难道我们一直的假设是错的，或者部分错了？她和案件真的无关？又或者她和路星同谋，她策划，他动手？”</P></p>
陈浦答：“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她明明都去坐公交车了，为什么没到现场？那她去干什么了？就算师父他们，抓到了一堆路星杀人的证据，但是我认为这个案子还有很多疑点，待会儿开会我就提出来。”</P></p>
呦，这不挺有斗争精神吗？</P></p>
李轻鹞放心了，她就觉得陈浦不可能这么容易被打击到。她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说：“加油，最好的队长。”顿了顿，她说：“无论如何，你这边都有我。”</P></p>
陈浦抬眼笑了笑，还是没正眼看她的脸，说：“谢了，进去吧，我再一个人理理思路。”</P></p>
李轻鹞眨眨眼。</P></p>
他为什么要一个人理思路，不都和她一起理思路吗，这些天，每一次。</P></p>
你是什么时候偷偷成长起来的，陈浦，胆子肥了啊。</P></p>
不过她转念一想，他这会儿是不是觉得没面子？虽然李轻鹞有那么一丁点不爽，还是给他留出空间，说了个“行”，转身就走。</P></p>
等她走出好几步，陈浦才回头，看了眼她的背影，只是那目光深寂，神色沉默。</p></div>
路星本人的情况，也被警方查了个底朝天：</P></p>
他是湘城郊区某县人，今年26岁，父母都是普通职工，还有一个姐姐，已经嫁人。他的姐姐几年前曾报过案，丈夫家暴，后来不了了之。</P></p>
五年前，路星的父亲因为赌博，通过多个网贷平台和民间借贷方式借款，欠了上百万赌债。家里的房子也卖了，父母租住在破旧的平房里。</P></p>
据路星以前的同事说，他每个月发了工资都要拿去还债，还经常接到各种骚扰电话。他们一起租的房子，还被那些人堵过好几次，泼过红油漆。那两年，路星过得很苦。</P></p>
三年多前，路星突然从原来的按摩店辞职。同时，他的账户里多出一大笔钱，还清所有欠债和利息。</P></p>
同年10月，路星的姐姐和姐夫离婚，带孩子住进一套新的小房子。买房子的款项，是路星打给姐姐的。</P></p>
当年11月，路星进入李美玲的按摩店工作。</P></p>
在警方的严厉讯问下，店长把李美玲和罗红民夫妻，通过她在明星技师里，为罗红民挑选女人的事，交代得一清二楚。不过他们行事很谨慎，都是靠金钱加利诱的方式，哄得女孩们陪罗红民上床，没敢用任何强制手段，他们也怕被人告发。店长一再保证，都是你情我愿，那些女孩都是罗红民的小情人。警方去找了那些明星技师，有的支支吾吾死活不承认，有的则直接承认接受了罗红民的包养。所以你没办法靠这个，给店长和李美玲定罪。</P></p>
至于李美玲和路星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店长也不清楚。两人好了一段时间后，李美玲才私下告诉她，主要是为了方便行事。而且李美玲严厉警告过她，绝对不能让罗红民和向思翎知道。</P></p>
除了被销赃的珠宝外，丁国强手下第三组的侦查员们，还发现了一个月前的一段监控视频——路星从一个废弃的停车场，把那辆嫌疑面包车开走。</P></p>
目前，路星作案的动机、时间、地点、交通工具俱全，珠宝上的死者血迹和他本人的指纹，更算得上铁证。案件取得重大突破，丁国强第一时间申请并发布对路星的通缉令。</P></p>
考虑到嫌疑人已逃窜至边境，丁国强带着在一线奋战数日的刑警们，回到了局里，稍作休整，并通知半个小时后，召开重要的案情布置会，所有中队长、侦查骨干必须参加。</P></p>
李轻鹞资历尚浅，不需要参加这次的会。</P></p>
此时已是次日上午10点多，李轻鹞听周扬新说完案情的全部进展后，心里就有了数——现在只怕整个大队都觉得，陈浦带着她，一意孤行在做无用功。李轻鹞这么想，就这么问周扬新了。</P></p>
周扬新却正色说：“不能这么想，虽然我们跟着老丁同志，雨里滚，泥里爬，废寝忘食、日夜操劳，取得了可喜可贺的重大突破，直接锁定嫌疑人，令扑朔迷离的案情重见曙光，还被局领导乃至市领导表扬了——但是话说回来，谁能保证自己的侦查方向永远不错呢？你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别沮丧，哈哈哈。”</P></p>
李轻鹞：“……”</P></p>
周扬新待会儿作为骨干，也要参会。李轻鹞提出让他会后跟自己通通气，周扬新满口答应下来。</P></p>
李轻鹞在办公室里看了一圈，没找到陈浦。</P></p>
小狗是不会跑太远的。</P></p>
李轻鹞在陈浦常去的几个地方转了一圈，很快就在空无一人的楼梯间，发现了陈浦。</P></p>
这会儿，他就站在楼梯间的小窗前，站得笔直，望着窗外。</P></p>
明明他没啥表情，李轻鹞却有种奇怪的直觉——此刻的陈浦，像一尊忧思深重的雕像。如果在他手掌放一朵莲花，他可能当场给你表演一个坐化。</P></p>
她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忧郁派雕像回头看了一眼，又扭过头去。</P></p>
李轻鹞开口：“罗红民让我想起了一个人。”</P></p>
“谁？”</P></p>
“高继昌。”</P></p>
高继昌已经在坐牢了，明明没隔几个月，这个名字却好像已经很遥远。</P></p>
李轻鹞忽然心生感慨：这大概就是刑警一生要走的路吧，再令你咬牙切齿心灵震动的恶徒，没过多久，也会被新的案件、新的罪恶覆盖。所以他们只能一直朝前走，不能回头。</P></p>try{ggauto();} catch(ex){}
李轻鹞索性在楼梯坐下，不过坐下前，当然掏出两张纸巾展平，垫在身下。</P></p>
她抱着双膝说：“他们都让我觉得好恶心。年轻的女孩，在他们看来，是一件件可以挑选的物品吗？他们利用社会地位的优势，只要付出一些谎言、金钱，或者名义上的爱情，就能居高临下地剥夺她们的肉体和自由。</P></p>
我知道有些女孩，可能心性不坚定，容易被诱惑，可这难道完全是她们的错吗？谁不是从迷惘无知走向逐渐成熟的？二十几岁，甚至十几岁的年纪，碰到像高继昌和罗红民这样的人，真是倒了大霉。现在他们一个坐牢，一个被杀，可社会上像他们这样藏在成熟体面的面具背后的禽兽，还有多少？新闻里还见得少了吗？</P></p>
关键是，他们很可能还觉得，自己是自上而下在施恩。是地位和财力，赋予了他挑选权和占有权。呵呵，我想，也许真正害了那些女孩的，是泛滥的拜金主义，传统的男权思想，以及将女人物化的可耻观念。”</P></p>
除了推理案情，陈浦还是头一次，听到李轻鹞对一件事，一个现象，发表这样一通长篇大论。她其实很少对人谈及自己的思想，包括他。</P></p>
陈浦一只手肘搭在窗台上，侧转身体，看了她一眼，她的脸色淡淡的。他想，她可能是真的被这些狗男人气到了。</P></p>
他想了想，说：“没必要生气，管他有多少个，见一个，抓一个。”</P></p>
李轻鹞确实不是个喜欢剖析和坦诚太多内心想法的人，今天坐下来，说这一通话，其实也打着转移陈浦注意力的念头。</P></p>
毕竟待会儿他要去开会，很可能灰头土脸，她又不能边上看着陪着。</P></p>
只不过，她说着说着，真有点来气了。可陈浦干脆的回答，却让她有被治愈的感觉。</P></p>
她想，也许只有陈浦这样的男人，才会给出这样的答案。</P></p>
她忍不住微微一笑。</P></p>
日光从窗口斜射进来，照在他的鬓发上，染着微微的光泽。李轻鹞的目光从他耳朵上的黑发，滑到肩胛骨的线条，再到宽大t恤下藏着的那截腰身。隔着布料，你都能感觉出他那一身劲瘦内敛的力量。</P></p>
然而此刻，他看起来，却是如此沉默。</P></p>
李轻鹞默不作声地收回滑溜溜的视线，继续抛话题：“所以，说回罗红民身上，他在按摩店都要搞选妃，要是能放着向思翎这么个大美女在身边不碰，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P></p>
她今天讲话怎么天一口，地一口的？什么乱七八糟不吉利的话也说。陈浦下意识皱眉，但又不想像从前那样，再跟她闲扯淡开玩笑，于是继续沉默。</P></p>
李轻鹞盯着他微蹙的眉头，还有钢铁般冷硬的表情，心想陈小浦看起来比她以为的还要低落啊。毕竟他们为了案情，付出那么多。其实，她一开始听说，那8个监控没有拍到向思翎，也很意外加失望。而她只是个跟班，陈浦却是要扛事的人。</P></p>
李轻鹞安慰人，从来都是当面给你挑破，直视矛盾，解决问题，她不会说任何空泛的漂亮话。</P></p>
她问：“可是向思翎没有到过现场，难道我们一直的假设是错的，或者部分错了？她和案件真的无关？又或者她和路星同谋，她策划，他动手？”</P></p>
陈浦答：“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她明明都去坐公交车了，为什么没到现场？那她去干什么了？就算师父他们，抓到了一堆路星杀人的证据，但是我认为这个案子还有很多疑点，待会儿开会我就提出来。”</P></p>
呦，这不挺有斗争精神吗？</P></p>
李轻鹞放心了，她就觉得陈浦不可能这么容易被打击到。她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说：“加油，最好的队长。”顿了顿，她说：“无论如何，你这边都有我。”</P></p>
陈浦抬眼笑了笑，还是没正眼看她的脸，说：“谢了，进去吧，我再一个人理理思路。”</P></p>
李轻鹞眨眨眼。</P></p>
他为什么要一个人理思路，不都和她一起理思路吗，这些天，每一次。</P></p>
你是什么时候偷偷成长起来的，陈浦，胆子肥了啊。</P></p>
不过她转念一想，他这会儿是不是觉得没面子？虽然李轻鹞有那么一丁点不爽，还是给他留出空间，说了个“行”，转身就走。</P></p>
等她走出好几步，陈浦才回头，看了眼她的背影，只是那目光深寂，神色沉默。</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