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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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一段路,一行人都走得异常警惕。

    但好像故意和他们作对似的,一直到爬到半山腰,雪山也还是风平浪静,没有半点异状。

    连向来憨傻的飞虎都觉得不太对劲,不安地四处环视着,总觉得会从哪里突然冒出点什么东西。

    天色就这样在众人一点一点的小心前进中渐渐昏暗下来。

    见状,于锦并没有太多犹豫,便决定先找个地方过夜,明日再赶路。

    夜晚赶路不安定因素太多,尤其是雪山的夜晚,温度下降太大,别说这里还有几个普通人,便是他们师兄弟几个,面对这样的极寒也需要不断消耗灵力抵御。

    更何况,他们之前对付魔蟒时消耗了太多的灵力,也需要找个地方恢复一下。

    这座雪山大得惊人,一眼看去遍地茫茫,望不见峰也见不到底,好在几个衙役对这里还算了解,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一处还算宽敞的山洞。

    火苗燃起,噼里啪啦带着暖意,众人围坐在一起,简单加热着为数不多的干粮——来的时候以为不会耗费太长时间,他们只准备了三天的口粮。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太多胃口。

    于锦和齐玚又开始闷头研究那篇泠霜县的玉简,孟和玉与另两位弟子正争分夺秒打坐恢复灵力,三个衙役也是精神恹恹,心不在焉捣鼓着刚刚捡来的柴火。

    这种情况下,面不改色吃东西的奚陵和白桁就显得十分突兀。

    尤其是奚陵,一口面糊一口饼,吃完以后便靠着山壁昏昏欲睡,完全不担心明天会遇到什么危险似的,和周围心事重重的众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两人的心态倒是不错。”

    从玉简中一无所获的于锦抬起头,见状颇有些惊讶地嘟囔了一句。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和师尊伏魔时,被吓得三天三夜没敢合眼的场景,甚至别说是第一次伏魔,直到现在,每每对上魔物他都还是提心吊胆,生怕一个行差踏错,就栽在了这些东西手里。

    但不得不说队伍里有这么两个人也挺好的,无形中缓和了气氛。他有一回也是独自带着师弟伏魔,途中救了两位百姓,全程哭天抢地一惊一乍,弄得他也心慌,差点没全军覆没。

    这么一想,他看向二人的目光中又带了点欣赏。

    说起来,他曾经也见过几位同他们一样从容淡定的角色,不过基本上不是仙君就是仙尊,且就算是那些前辈大能,伏魔时轻松有余,相比起奚陵和白桁,还是少了几分随性。

    意识到自己将他们同什么人物一起比较,于锦不由得失笑地摇了摇头。

    初生牛犊不怕虎罢了。

    不再多想,于锦埋头,继续研究起他的玉简,可惜还没研究出什么名堂,就被人拍了拍肩,再次从入定中唤醒。

    居然是白桁。

    于锦惊了一下——他方才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靠近。

    白桁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颌角绷紧,嘴角微微向下,一瞬不瞬地看着于锦。

    过分立体的五官在明灭的篝火下显得格外凌厉,这一刻的他看上去竟然有些冷峻。

    “你的救苦丹呢?”

    白桁声音很沉,

    被他隐约泄出的戾气震慑了一下,于锦有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啊?”了一声。

    白桁:“为防止突发情况,每一名玄裕宗弟子都要随身备药,以便随时救助伤患,我记得救苦丹是其中一种,你的药呢?”

    “哦哦,在这里。”大概是白桁的态度太理所当然了,于锦下意识拿出了东西,交到白桁手上的时候才觉得不对。

    自己怎么问都不问就听了他的命令?

    可东西都拿出来了,再拒绝也没什么意义,便找补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多谢。”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白桁拿过药,简单解释了一下。

    奚陵生病了。

    高热。白桁发现的时候,他已经烧得脸颊发红,看人都带着雾气,飞虎上前摸了一把,被烫得吓了一大跳。

    “怎么会这么严重!”

    飞虎惊呼,反倒是当事人没多在意,非常淡定地摇摇头:“没什么事。”

    “没事?”飞虎还没说话,一旁的白桁先重复了一遍,语气意味不明。

    他像是被气笑了,理都没理还想开口的奚陵,径直去找了于锦。

    奚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有些莫名。

    这人是不是有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目光一路追踪着白桁,奚陵第不知多少次盘算起要不要杀了这个人的问题。

    不同的是,之前想杀是为了灭口,现在则是因为烦人。

    一直跟着他很烦人,每一次跟这人对上,那种隐隐的,情绪不受控制的感觉更加烦人。

    他将这一切归咎于这人太没有边界感。

    可这样的念头刚一升腾起,奚陵就又第不知道多少次压住了杀意。

    杀人是不对的。

    奚陵在心中默念。

    洞外寒风刮过,冻得人一阵哆嗦,奚陵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紧了紧身上的衣物,对自己的身体却并不太在乎。

    早在来泠霜镇路上,他就已经病过两轮了,雪山比外面还要冷上许多,就他这个千疮百孔的身体,不病一场才是怪事。

    左右暂时也死不了,治不治的,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过他清楚自己的情况,其余几人却未必了解,安昆和飞虎看着奚陵的模样,仿佛又看到了前两日他被飞虎推倒时的场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这可急坏了二人,他们骤然想起,今早去医馆原本就是推了人家才特意带过去看病,没想到飞虎和白桁都医了一遍,独独最需要大夫的奚陵被遗漏了过去。

    “你还好吗?来,喝点热水。”

    将烧好的水递了过去,安昆有些担忧地看着奚陵。

    ——水是用雪煮开的,不太干净,但此刻除了这个,也没有其他水源。

    好在奚陵并不嫌弃,顺从地端了过来,小口小口饮用着,驱散身体的寒意。

    “说起来,你的家人呢?就你这身体,他们是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来的?”看着他喝水都艰难的样子,安昆叹息一声,不解地问道。

    倒也不是他八卦,奚陵这样的身体,却还能一直保持着不谙世事的模样,一看就是一直有人照顾。

    这样的家庭怎么会允许他一个人跑来泠霜县这种地方?安昆实在是不解。

    “唔……”奚陵迟钝地眨了眨眼。

    他本来说话就不快,似乎每说出一个字,都需要一番认真的思索。可思考本身对正在发热的他来说又是一件很吃力的事,于是短短一句话,奚陵顿了半天才说完。

    “不知道。他们……他不要我了。”

    安昆诧异地回过了头。

    他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又或者所有的情绪在被遗弃的那一刻就已经耗空了,于是只剩下了平静。

    可有那么一瞬间,安昆分明看见了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转瞬即逝,很快便无影无踪。

    沉着脸从于锦那里拿完药返回来的白桁听到了这句话,脚步一顿,在原地滞了好长一段时间。

    直到飞虎发现了一声不吭站在阴影处的他,吓得差点原地起飞,白桁才重新抬起了脚步,神色如常地将药丸递了过去。

    奚陵看着眼前熟悉的药瓶,抗拒到脸都皱了起来。

    他真的,非常非常讨厌吃药。

    原本以为跑出了玄裕宗,就能摆脱天天吃药的命运,没想到到了这里,还是躲不开这个东西。

    见状,白桁挑了挑眉,又从兜里摸出来一包蜜饯。

    这次的蜜饯是白桃的,他熟练地将药丸塞了进去,然后很自然地又将蜜饯塞到了奚陵的嘴里。

    奚陵明显感觉到,有一根手指在他舌头上摸了一把。

    那一瞬间奚陵是想将东西吐掉的,可尝到嘴里蔓延开来的白桃的清香,奚陵又有些舍不得。

    ——白桃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等吃完就弄死他。

    一边嚼着嘴里的东西,奚陵一边面无表情地想。

    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又又又一次临近,白桁不知死活地一屁股挤走了飞虎,在对方的怒火中烧中坐到了奚陵旁边。

    “还吃吗?”他淡定地擦了擦手,将装着白桃蜜饯的牛皮纸袋递到了奚陵的面前。

    奚陵沉默了一会,还是将东西接了过来,决定延长一下此人的死期。

    白桁感觉不到似的,蜷着一条腿静悄悄看他吃东西,直到奚陵吃到最后一口,他才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之前和于锦说你要死了,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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