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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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厢,陆安荀和杜文卿在贡院附近的一家茶楼里等榜,也不知是哪个缺心眼的,一路兴奋跑来报喜。边跑还边高声喊:“陆兄,你高中啦!陆兄,你高中啦!”

    他嗓门颇大,没多久,一群家丁闻声涌入。

    “敢问陆会元在何处?”

    “客官,陆会元在楼上吃茶!”

    陆安荀一口茶还没下腹,就听得刚从恭房回来的杜文卿说:“陆兄你快跑,曹尚书家仆来啦!曹家小姐虎背熊腰,力大如牛.......哎等等我啊......”

    话未说完,就见陆安荀从窗边跳下去。

    杜文卿犹豫片刻,也跟着闭眼跳下去。

    陆安荀问:“你跳什么?”

    “我当然也要跳啊,”杜文卿说:“万一曹家家仆寻你不得,将我捉我回去,岂不倒霉?”

    有道理。

    陆安荀拱手道:“杜兄,咱们墨渊书肆见,保重。”

    说完,他身姿灵活地隐没人群中。

    杜文卿左右望了望,选了另一个方向。

    两人离开没多久,茶楼门口又闻讯赶来几伙家丁。有捉陆安荀的也有捉杜文卿的,杜文卿在这次春闱高中第四名,也很是威风。总之,这些家丁不管捉哪个回去都能交差。

    陆安荀从小在东京城长大,每条街都混得熟,按理说那些人不可能追得上他,可挨不住捉他的人多,而且认得他的人也多。家丁一路追一路问,一路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给他们指引。

    “陆会元在那边呐,你们快去!”

    陆安荀想骂娘,跑到路口正想翻墙入院,却眼尖地看见苏绾从另一头匆匆跑来。

    陆安荀三两步过去,将她拉进就近的戏楼里。

    .

    戏楼换衣间里,两人躲在衣架后。

    陆安荀问:“你来做什么?”

    苏绾说:“我来找你啊,我听人说你在这,就寻过来了。”

    她边喘气边笑。

    陆安荀语塞,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苏绾问:“是哪些人追你?”

    “不知道,有曹家的,好像还有季家。”

    “曹家就不说了,季家追你你跑什么?此前你不是经常出入季家酒宴吗?”

    陆安荀扭头:“苏绾,你这话听着怎么酸溜溜的?”

    “我酸你个大头鬼!”苏绾随手拉下一件袍子罩住他。

    正巧这时有人过来,见陆安荀披着花旦外衣,便问:“你就是阿青介绍来试戏的小子?”

    “躲这做什么?”他把陆安荀拎出去:“快来上妆。”

    陆安荀想说他不是,而此时苏绾瞧见大堂里进来了一群家丁,她忙上前止住陆安荀。

    “承蒙班主瞧得上,阿青你好好干。”

    苏绾眼神示意:你忍忍,蒙过这些人就好了。

    陆安荀瞥向大堂,默了默,老实跟着班主走了。

    .

    曹家家仆在大堂转悠了一圈,又往戏台上打量。只见戏台幕帘掀开,走出来两人,一个是小姐,后面低头跟着个高挑的丫鬟。

    今日这出戏名叫《赵贞女蔡二郎》,书生蔡二郎中状元后抛弃元配入赘相府,其妻赵贞女身背琵琶,上京寻夫。此时正唱到赵贞女见到蔡二郎之时,蔡二郎欲放马踩踏赵贞女,那丫鬟笨拙地上前遮挡。

    “奇怪了,明明有人说看见陆会元进来的。”

    “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老爷和小姐还在府里等着呢,当然是继续寻人啊。”

    家丁们又转悠了一会,才不甘地离去。

    苏绾躲在后面,透过幕布悄悄看戏台。

    没多久,幕布落下,陆安荀神情麻木地朝她走来。苏绾扶着柱子笑,却不敢笑大声。

    陆安荀沉脸:“你还笑!”

    等笑够了,苏绾直起腰:“若不如此,你恐怕已经被曹家的人抓走了。怎么?难道你想当曹家女婿?我可听说那曹家小姐......”

    陆安荀顶着张粉嫩妖娆的脸,面无表情地掠过她。

    苏绾跟在一旁,继续笑:“陆大爷能屈能伸乃英雄豪杰,扮女人怎么了?就算扮女人也比别人好看!”

    陆安荀扭头剜她一眼。

    他五官本就长得俊,此时身着女装还抹了胭脂,看上去活脱脱是个娇俏美人。这一眼剜得苏绾头皮发麻又心神荡漾。

    她恶向胆边生,伸手勾住陆安荀下巴:“美人委屈了,回头我给你做红烧狮子头可好?”

    “......”

    陆安荀美眸怒瞪,甩袖往前去,后头的苏绾哈哈大笑。

    .

    这边,杜文卿左拐右拐跑了许久才到墨渊书肆,然而到了门口却撞上从里头出来的人。

    有什么东西哗啦啦落地。

    “抱歉!抱歉!”杜文卿赶忙蹲下去捡。

    掉在地上的是一幅画卷,杜文卿手忙脚乱中,无意瞥见“渺云”二字落款。

    他欢喜抬头:“原来你也......”

    瞧清眼前之人,他蓦地一愣。

    苏泠清冷疏离,视线落在他手中的画卷上,上头弄了些污渍。

    她秀气的眉微微蹙起。

    跟在身后的婢女也瞧见了,顿时斥道:“公子冒失,你可知这幅画何其珍贵?”

    杜文卿这才回神,看了眼被弄脏的地方,忙用袖子去擦。

    “对不住!在下并非故意,若姑娘准许,此画在下拿回去修补,届时......”

    “不必了。”苏泠淡淡道,然后转身离开。

    “哎?”杜文卿还想再说什么,手中画卷倏地被婢女拿去。

    “我家小姐说不必就不必了,公子走路还是当心些吧。”

    婢女说了什么,杜文卿已然听不清,他全部心神怔怔地注目那抹柔美的倩影。

    “杜兄?”

    此时,陆安荀从书肆里出来。见他模样呆滞,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什么?”

    “陆兄,”杜文卿愣愣道:“我适才看见仙女了。”

    陆安荀转头,没瞧见什么仙女,街边的婆子倒是有几个。

    “你怎么才来?”他问。

    杜文卿抹了把汗:“东京城实在太大,许多路也长得一样,我绕了许久才寻到这里。”

    “......”

    陆安荀忘了,杜文卿是个路痴。

    杜文卿转头,瞧见陆安荀后头跟着苏绾,诧异:“咦?苏四姑娘也在啊。”

    “杜公子。”苏绾对他行礼,见他跑得淋漓大汗,了然问:“莫非杜公子也被人追了?”

    “让苏姑娘见笑了。”杜文卿无奈。

    陆安荀招来跑堂吩咐沏茶,然后邀杜文卿上楼。

    他动作潇洒,玉树临风,相比杜文卿帽檐歪斜的狼狈之色好得不止一点半点。

    杜文卿暗暗羡慕。

    “陆兄,”杜文卿道:“我听说后来季府的家丁也去追你了,如此好姻缘你为何不愿?”

    “对呀,”苏绾火上浇油:“若你嫌弃曹家小姐不好看,可季小姐是个美人呀。”

    杜文卿赞同地点头。

    陆安荀不想理她。

    他开口道:“我定亲了。”

    这消息猝不及防,语气却像谈天气般寻常,杜文卿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什、什么?陆兄定亲了?何时的事?”

    “就......前两天。”

    杜文卿瞪大眼睛,好奇问:“对方是哪家小姐?居然能让陆兄舍弃京城第一美人和季家高门,想必是个才华横溢、温婉贤淑、秀外慧中的女子吧?”

    陆安荀冷眼呵呵:“你说的这些,她一样也没有。”

    “啊?”杜文卿小心翼翼猜测问:“莫非陆兄是被强迫的?”

    苏绾一口茶差点呛着。

    陆安荀觉得这事很没面子,不大想提。遂换了个话头:“不日便是殿试,杜兄可准备好了?”

    “殿试且不谈。”杜文卿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暗为好友不平:“陆兄何等人才?居然还有人能强迫陆兄,你且说出来,郎朗全坤天子脚下,我就不信没有天理王法。”

    “陆兄!”杜文卿义愤填膺:“到底是何人?”

    陆安荀睇了眼心虚的苏绾,不说话。

    苏绾微笑:“抱歉,杜公子口中那人,正是我。”

    闻言,杜文卿惊得嘴巴张成鸡蛋大。

    他这样子有点傻,苏绾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怎么,说是我就这么震惊?”

    “是挺震惊。你们......”他视线稀奇又古怪地在陆安荀和苏绾间穿梭,纳闷问:“你们不是从小长大的过命之交吗,怎么就变成一对儿了?”

    陆安荀:......

    苏绾:......

    .

    榜下捉婿闹了一整天,成了东京城百姓们津津乐道的话题。据说竞争之激烈,追逐之热闹不亚于菜市场打架。却不料,半路杀出匹黑马。

    那便是城东的开国伯府苏家,没想到,高门府邸死活争抢而不得的陆会元居然成了苏家的女婿。

    林家和苏家的亲事传出,众人惊呆了。

    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与陆安荀定亲的并非苏家三个才貌双全的嫡女,而是那人人嘲笑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的草包庶女。

    最最令人费解的,这桩亲事还是陆安荀亲自上门求的。

    这世道疯了!

    曹尚书是这么想的。

    季大人是这么想的。

    东京城的百姓也是这么想的。

    陆安荀图什么?

    “能图什么?当然是......”苏老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四女儿的优点,只能勉强道:“我家绾儿冰雪聪明。”

    礼部的同僚们真是羡慕坏了,苏大人居然得了这么个厉害的女婿。

    苏老爹高兴,这两日走路带风。回府后,他跟柴氏商量道:“列祖列宗争气,近日苏家运道极旺,不若摆上一桌席,咱们好生庆贺庆贺。”

    柴氏想了想,也觉得好:“我写封信给娴儿,让她带珉哥儿也回来热闹热闹。”

    “好好好。”苏老爹连连点头。

    柴氏当即吩咐人研墨铺纸,边道:“也不知大女婿是否得闲,如今陆贤侄高中,往后也要入仕做官。既是连襟,先认一认,说不准日后两人还能互相扶持。”

    “夫人可莫这么想,忠勇侯府还需陆贤侄扶持?再者,此事得跟大姐商量才是。”

    柴氏点头:“是这个理。”

    想了想,她又叹息:“家里样样好,我现在就盼娴儿肚子能再添一个,这样在忠勇侯府也算稳了。”

    写完信后,柴氏自己看了遍,然后吩咐下人:“明日就送去,越早越好。”

    .

    苏家办席阔气,特地请了当地最有名的厨娘来掌勺。

    陆安荀得知了不是滋味:“寒窗苦读的是我,高中会元的是我,如今倒好,吃席却没我的份。”

    苏绾坐在院子里撸猫,富贵一脸享受地躺在她膝上,尾巴甩啊甩。

    苏绾道:“还能少了你一口吃的?等着,晚些我给你打包回来。”

    陆安荀又岂会真惦记这口吃的?

    他只是不得劲!

    两人婚事传出,外头议论纷纷,有人甚至将苏绾贬得一文不值。而苏绾却若无其事,好似旁人说的草包不是她一般。

    陆安荀也说不出来哪不得劲,就是见不得苏绾这般没事人的样子。

    过了会,婆子过来请人:“四姑娘,大小姐和珉公子回来了,人到了正堂。”

    “好,我这就过去。”苏绾放下富贵,转头看了眼墙头,陆安荀早已消失不见。

    .

    苏家嫡长女苏娴才名在外,且蕙质兰心、端庄贤淑,是京城贵女们的楷模,也是苏家的骄傲。

    苏绾踏进正堂就见她大姐苏娴装扮精致华丽、十足的贵夫人模样端坐着跟柴氏说话。

    柴氏一边说着,她在旁娴静地听,时不时点头应声,一举一动仿佛设计过般优雅得恰到好处。

    而萧珉小团子抱着个甜瓜坐在椅子上,由于椅子太高,他双腿悬空,模样白嫩乖巧。

    苏绾进来也没打搅柴氏和苏娴,径直走到萧珉身旁挨着他坐。

    “珉儿,想不想小姨呀?”苏绾低声问。

    萧珉奶呼呼地“嗯”了声:“想啦。”

    “怎么想的呀?”苏绾把脸凑过去,疯狂暗示。

    萧珉懂!凑过来啵唧地亲了下她脸颊。

    索吻成功的苏绾立即抱起小外甥,对着那白嫩嫩的脸蛋就是一阵稀罕。

    这边的动静瞒不过柴氏的眼,她嗔怪地睨苏绾:“瞧你,定完亲后越发地没个正形。难得你大姐回来,还不快过来见礼?”

    苏绾忙丢下小外甥,嬉笑地坐过去:“大姐才到?”

    苏娴道:“原本该早些到,但有事耽搁了。”

    苏绾转头看了一圈,又问:“大姐夫呢?”

    苏娴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她掩饰得极好并不容易察觉。

    “你姐夫他官署有事忙,不得闲。”

    “哦。”

    今日苏娴带着儿子萧珉回来,苏老爹高兴,不小心多喝了几杯,话也便多了起来。

    “我还记得你们小时候学写字,”他说:“大姐最聪明,一学就会。老二的字则刚烈,力透纸背。而老三从小就不爱说话,不过也肯下苦功夫。就数你......”

    他看向埋头老实吃饭的苏绾:“你最会卖乖却最敷衍。”

    萧珉悄悄看她,抿唇笑。苏绾故作凶狠地瞪过去,惹得萧珉笑得更大了。

    “可谁又料到呢?老四如今得了这般造化,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

    苏老爹碎碎念,从几个女儿小时候念到长大嫁人,最后惆怅地叹气:“哎,我老喽。不过看到你们个个寻得好人家,我也放心了。”

    他一人感慨万分无法自拔,柴氏和四个女儿平静得很。毕竟这场面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苏老爹就是这样,平时酷爱舞文弄墨,却也最多愁善感。时不时要感悟番人生,喝点酒后还能像个孩子一样红眼眶。

    柴氏见他说得差点掉泪,赶忙劝道:“你说这些做什么?娴儿和珉哥儿好不容易回来,说点旁的。”

    “好,说点旁的。”

    于是接下来,苏老爹逮着萧珉考问功课,直考得萧珉小朋友苦不堪言。

    家宴结束,已是月上枝头。

    “娴儿近日可好?”柴氏问。

    正屋里,柴氏坐在上首,苏娴端坐其下,母女几人难得地聚在一处安静说话。苏瑛和苏绾围着她们,而苏泠则在教萧珉作画,至于苏老爹,已经醉醺醺被下人扶回去歇息了。

    听得柴氏问,苏娴点头:“好的,女儿自从入了忠勇侯府一向顺遂,母亲不必担忧。”

    话落,苏绾跟苏瑛对视了眼。

    又听苏娴说:“婆母和夫君待我极好,珉儿也上进,前儿背三字经顺溜得很,侯爷当即赏了他一套笔墨。”

    “珉儿是个聪明的,打小就看得出来。”柴氏高兴:“这样就好,他出身侯府比旁人多些机会,又肯上进将来自是不愁前程。”

    苏瑛道:“母亲,珉儿才这般小就考虑前程,是否为时过早了?”

    “不早不早,常言说三岁看老,珉儿正是时候。我看得准没错,珉哥儿是个好的。”

    想了想,柴氏又问:“你近日身子可好?有没有......”

    苏娴自然清楚柴氏想问什么,脸色白了白,摇头:“母亲,儿女皆是缘分,我不急。”

    接着她岔开话题又说了些旁的,报喜不报忧,皆说在侯府过得如何如何风光。听得人心酸,也无趣。

    须臾,苏瑛开口道:“母亲且去看看父亲吧?您不在,也不知下人们伺候得可周到。”

    猜到她们姐妹自有话说,柴氏也理解,当即起身:“那我去看看。”

    柴氏一走,厅内安静下来,烛火噼啪炸开,映得苏娴的脸越发精致明艳。

    一旁教萧珉作画的苏泠转头看了会,细细听动静。

    苏瑛想了想,说:“大姐,其实我跟小妹有件事想问问你。”

    苏娴:“你们想问什么?”

    “大姐......在侯府真的过得好吗?”

    苏娴的笑容滞了滞:“二妹为何这么问?”

    “前些日,我听小妹说......”

    苏绾接过话,直言:“大姐,我在街上看见大姐夫了,那天他跟一个......”

    “小妹!”苏娴突然慌张地喊住她,然后微笑说:“时辰不早了,我得赶回去,还有些事未处理。”

    苏绾一怔,与苏瑛对视了眼,无奈。

    戌时。

    苏家姐妹依依不舍告别。

    苏娴动作依旧温婉,神态依旧大方从容,唇角噙着恬静的笑,标准的豪门儿媳。

    “夜里风寒,你们快进去吧。”

    苏绾将她送至门外,忖了忖,攥住苏娴的手:“大姐,我们是一家人,若有事不必一人强撑。”

    苏娴的笑有一丝破裂,却很快恢复自然:“小妹不必担心,大姐过得很好。”

    苏绾叹气。

    .

    苏绾送苏娴离去后,径直回了洗秋院。

    她憋闷得慌,蔫蔫地在院子里散步。突然后脑勺一疼,随即有什么东西落地。

    低头一看,好嘛,是颗干枣。

    “陆安荀!”她扭头:“有种你再扔一颗!”

    陆安荀从墙头跳下来,走到她近前,细细打量:“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我看起来不高兴吗?”

    “还用看吗?”陆安荀指着她脑门:“这里就写着我——不——高——兴。”

    有时候,有个知根知底的竹马就是不好,一点情绪或秘密都藏不住。

    尤其陆安荀聪明,三两下就猜到是何原因。

    “你跟你大姐说了?”他问。

    苏绾摇头:“她知道。”

    “她既知道肯定有法子处理,你还担忧什么?”

    “不是担忧,就是......”

    “是什么?”陆安荀凑过去。

    他这张脸太俊,又惹人嫌,苏绾将他抵开:“别靠过来,否则我亲你了啊。”

    “......”陆安荀立即变脸:“苏绾!”

    “干嘛?”

    “你还是不是女人?”这种话能随便说的?

    夜色里,他耳朵悄悄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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