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此去遥祝一路顺风,万事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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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时辰后,一辆很不起眼的青帷马车停在客栈门前。

    桑枝夏单手拢住披风的领口,含笑道:“您只管放心,该有的一切我都给您打点好了,倘若有什么额外要吩咐的,您跟随行的人说就行。”

    赵忠全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护着自己新得来的荷包满意点头:“年轻人果然想得周到,丫头的心就是细。”

    桑枝夏装作没听出赵忠全话中对徐璈的贬低,忍笑亲自送他走到马车边上。

    赵忠全被扶着上了马车突然回头,神神秘秘地对着桑枝夏招手:“丫头你过来些,我有事儿跟你说。”

    本来紧随其后的沈安竹听到这话,当即拦住了没头没脑只晓得往前冲的孟培,两人还很配合的往后退了几步。

    赵忠全神秘兮兮的:“搭棚施粥一事你别心疼银子,好生张罗起来做。”

    “撒出去的粮米但凡是进了活人的肚子,那就一定会有所回响,知道吗?”

    桑枝夏莫名一猝,失笑道:“您是好意提醒,可我如今的处境您是知道的,纵是有了回响,那也不是我敢认的。”

    世人行善所求无非是两样。

    一是为求内心安宁,二是为求一个乐善好施的善名。

    桑枝夏很清楚自己此举目的不纯,对所谓的善名也不在意。

    如若名声真的打出来了,她也……

    “糊涂!”

    赵忠全一眼看穿桑枝夏的忌惮,揪着胡子说:“徐家碍于时事是不可张扬,可三又粮庄是你的产业,与徐家的罪有何关联?”

    “你只管把心踏踏实实地放在肚子里,安安心心地做你的好事儿,等我回到京都,我便以三又粮庄女东家的名义为你请功,横竖不说穿底细不就行了?”

    桑枝夏没想到还能这样,哭笑不得地说:“如此也行?”

    “为何不行?”

    赵忠全鼓着眼说:“三又粮庄实实在在地出了银两和粮食,不管目的为何,做的切实就是利民的好事儿。”

    “出了东西就该就事论事,讨个嘉赏,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京都皇城权贵云集,宫中所出的赏赐不说权贵之家人均有之,也能算个差不离,一点儿都不值当说一声稀奇。

    可出了京都不一样。

    承自皇家恩赏首肯,相当于为桑枝夏日后的行商贴了一层歹人勿近的金,任谁听了都得多出三分顾忌,走到哪儿都要多给桑枝夏几分颜面。

    赵忠全碍于桑枝夏是徐璈之妻的身份不能多做别的,可为她讨个匾额,要一道封赏仁善的圣旨却不难。

    像是怕桑枝夏不懂得这一道嘉赏的好处,赵忠全放低了声音强调说:“名声这东西看似泡影掂量不出二两铜钱,落在实处在外却有不少的便利。”

    “你只要专心把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等回头见了皇上,我自然有的是堆金砌玉的好话帮你铺满了说,白得的便宜,怎可拒之门外?”

    桑枝夏被赵忠全的说法逗得好笑,忍住笑意做出了恭敬的姿态:“些许小事还要您如此费心,实在是劳您辛苦了。”

    赵忠全被吹捧得美滋滋的,摸着胡子龇牙就笑:“应当的应当的。”

    “你事儿办得圆满周到,我也是受了你们的恩的,就当是我投桃报李了。”

    “对了,你弟弟的事儿包在我身上了,等我此番回去,我肯定用心栽培好生教导,保准不让你失望!”

    赵忠全说完开开心心地上了车。

    桑枝夏愣了愣雾水饶头:“我弟弟的事儿?”

    赵忠全不是跟她渣爹水火不容吗?

    怎么会突然说起她弟弟?

    桑枝夏还没想明白其中的逻辑,等在远处的沈安竹揪着龇牙咧嘴的孟培走了过来。

    孟培自觉在桑枝夏面前丢了不少人很是没脸,捂着被拧的胳膊也不说话。

    沈安竹横了他一眼,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木盒双手往前一递,低声说:“先是去欺瞒在前,还得鼎力相助,桑东家的大恩无以为报,一点儿小心意还请收下吧。”

    桑枝夏笑了笑没接:“互相成全罢了,倒也不必如此。”

    “收下吧。”

    沈安竹拉住桑枝夏的手把盒子放上去,带着抹不开的怅然说:“蜀地于我而言是故里却非是好去处,如留得命数在,此生大约也不会再回头了,这些东西留着也无用。”

    桑枝夏还没应声,沈安竹就认真说:“你放心,这回都是真的。”

    “若旧案可清,这些东西拿去衙门便可当场划契,从此都归于你的名下,绝对无人敢说二话。”

    桑枝夏猜到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沉默一瞬失笑道:“这未免太贵重了。”

    “跟执念相比,也只是俗物,何来贵重可言?”

    沈安竹说着说着自己没忍住笑了,指了指大狗似的耷拉着尾巴的孟培说:“这呆子不是多得了一瓶上好的人参丸吗?权当是谢礼了。”

    孟培本就局促的脸上再添一抹黑红,目光游离地看向了别处,声音也嗡嗡的:“多谢桑东家手下留情。”

    “来日要是有用得上的地方,您只管开口。”

    桑枝夏眼中揶揄一闪而过,把捧着的盒子递给灵初拿着,笑道:“从京都回来后不打算回蜀地,你们心中可有想好的去处?”

    沈安竹没说话,孟培答得憨憨的:“还不知道呢。”

    “不过我们说好了,走到哪儿算哪儿,没事儿索性就到处瞎转悠也行。”

    “你们倒是洒脱。”

    桑枝夏感慨地叹了一声,笑眯眯地望着沈安竹说:“如果转悠够了还没想到想去的地方,不妨往西北走一走。”

    “西北?”

    沈安竹眼中暗色微妙一闪,玩味道:“西北自古以来多是罪臣的流放之地,那里还有可赏的光景?”

    桑枝夏对沈安竹话中的试探不以为意,勾唇道:“苦寒的是天气,滚热的一直都是人心,只要心思到了,冰天雪地也自另成一幅美景。”

    “至于别的,若非亲眼所见,道听都可为假,你说呢?”

    沈安竹默了一霎低低地笑出了声儿:“是我狭隘了。”

    “不过桑东家说的我记下了。”

    “来日如果有在西北相见之时,还恳请东家赏碗饭吃。”

    桑枝夏会意轻笑,略后退半步做了个请的姿势:“那我定是扫榻相迎。”

    “此去遥祝一路顺风,万事胜意。”

    沈安竹感激地对着桑枝夏躬身致意,坐在了车架上赶车的孟培也是满脸认真地抱拳:“多谢。”

    桑枝夏点头笑笑,等马车走远忍不住欢喜打了个响指,转身进屋:“走,数地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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