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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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没有听到哀乐,弄堂里也没有了那股子烧纸钱的焦味,应该是过了头七,李家已经出殡了。

    这一醒,肚子又饿了,想要泡个面吃,房里却没有开水。我踩着木楼梯去灶披间,楼梯嘎吱作响,年深日久,这楼梯有些不堪重负。

    灶披间里热闹的要死,异香扑鼻。正是饭点,邻居们都在忙碌,锅碗瓢盘叮叮作响。这边红烧肉在灶上咕嘟咕嘟,那边“擦”的一声腾起一道火焰,却是在炝锅。我讪讪的向楼下的张家阿婆,讨了点开水。

    该去买个电热水壶,我这样想着,之后,面却已经凉了,我端起面碗,加些榨菜、再加一根火腿肠,楼下邻家饭菜的香味径直漂进来,正好用来下面。我悉悉索索的边吃边想,这老曹头要我把这本书《人体结构学》看的滚瓜烂熟,恩,以这死老鬼的丧心病狂,若是不背熟,肯定要被他刁难。也只好苦不堪言的去读。

    人体重量的百分之六十五是水;人体血液总量是体重的百分之八;人体有肌肉639块;人体有206块骨骼;人体有九大系统分别是消化系统,神经系统,运动系统,内分泌系统,泌尿系统,生殖系统,循环系统,呼吸系统,免疫系统。

    枯燥晦涩,单调无味,我看的几乎要昏死过去。却突然灵光一现,老曹头说的没错啊,这就是我的专业。要怎样迅速的让人失去生命,最最要紧的也就是这人体结构,我突然兴致盎然起来。

    脱水可以致死,失血可以致死,在骨骼保护下的脑部以及脊髓其实极度脆弱,心脏位于左胸第四根肋骨下方,神经系统的破坏会让人失去运动功能,同时神经系统可以利用于错乱人体感知,呼吸系统、免疫系统、内分析系统的破坏和利用同样可以用来杀人。

    我沉迷其间,闭门不出。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皮肤在一天一天的好转,黑紫色变成了粉红又慢慢转白。所有将脱未脱的灰色表皮也在我的努力下,离我而去。剥落它们的时候,有一种火辣辣的痛,偶尔还会有鲜血流趟出来,我却很享受那种感觉,是的,很爽的感觉。

    随浑身表皮而去的,还有伴我一生的孱弱,我攥紧拳头的时候,能感到那蕴藏在体内的力量,像是被压迫到了极致的弹簧,像蓄积了很久的火山,随时等待着爆发的机会。我有一次剥皮的时候,自己吃痛不过,左手不自觉的抓紧了一下,现在的床板,后来就缺失了一块,它变成了我手掌中的无数细碎的木屑。我已经是一个力大无比的怪物。

    老曹的电话一直没来,先来的是丝瓜,他左手拎着两瓶二锅头,右手一个油纸包,微笑着走进我的房间。他在桌子旁坐下,我这也没什么家具,就一张床,一张小木桌,两把椅子。油纸包打开,肉香扑鼻,溢满了整个亭子间,上面撒着满满的葱花和芝麻,却是下酒的好东西,猪头肉。

    “可算是象个人了,这次没死,确实命大,老曹那火锻膏其实只有三成的把握,毕竟是古时候传下来的方子,虽说吃了些苦头,还是很值。力量、速度的效果怎么样,你心里很清楚。”

    他看着我说,我却有更紧迫的问题。

    “我观察你很久了,你刚刚来魔都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渡者这行当,选人有三条标准,叫做无牵无挂、不贪小利、胆大包天。先说这无牵无挂,把脑袋夹在裤腰带上的买卖,那拖家带口的干不了,你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为你伤心。再说这不贪小利,那手机是我故意掉在那的,你穷困潦倒却没有贪图那蝇头小利,这个行当鼠目寸光一定会害死人,不管害的是你自己还是同行。最后你的胆子很大。这三条缺一条,都不会是你。”

    他平静的看着我,扔过来一瓶二锅头。我打开大大的喝了一口,那酒液就象一条火蛇窜进了喉咙,一直窜进胃里。我有些生气,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我只是那透明迷宫中的老鼠,被人窥探着,走向涂抹了毒药的奶酪。

    “你也不用生气,我就是故意掉了个手机,你要是吞了那手机咱们也不会认识,我也不在乎那手机。而且只要你有一条不符合,我也不会把你领上这条路,只当多个普通的朋友。也是见你实在混不下去了,进曹公馆之前,我可曾提醒过你?”

    “要是我死在曹公馆了呢?”我又问。

    “那就是你的命!死亡是最平常不过的事。”他平静的说,旋即用手拿了块猪耳朵放在嘴里,咬的嘎嘣脆响。

    “我说出去,或者现在不想干了呢?”

    “呵呵,李明你是看见了的,他什么下场你就是什么下场,而且我保证必死无疑,规矩从来都是不可逾越的。”他气定神闲,稳如泰山,一口酒一口肉。

    “李明真是你杀的?”我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渡者自古原本有五道,所谓领路蛇信、开路羯蚁、断路穿山、迷路避役、退路乌贼,如今这时代跟从前不一样,没有网络寸步难行,因此就有了网路蜘蛛,合称渡者六道,各有分工,侧重不同。那李明算是我杀的,也不算是我杀的”他依旧是模棱两可的回答,我的注意力却一下子集中到那什么“渡者六道”上去了。

    “这六道是什么意思?”我追问。

    “暂时你却也不用知道的太清楚,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喝酒喝酒”他用酒瓶撞了撞我的酒瓶,那猪头肉却也实在是香,勾的我馋虫大动,拿了一块过来,膘肥肉厚,白芝麻浓烈的香味混合着肉香在嘴里回荡。

    “第二条规矩,不要追问雇主的信息,这叫不该问的不问。收钱只管干活,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第三条呢?”我说。

    “第三条规矩,简单的很,活下去……努力的活下去,这个世界就是个人吃人的世界,食物链一环接着一环,无限延伸。即使是渡者在食物链里也不是多高级的一环,我跟你说过这个世界异常的广袤,巨大而没有边际,放眼过去看到的地方,不过是沧海一粟,微乎其微罢了,再强大的狮子也会倒在猎枪下,为了不倒下,就要不断的磨练自己,每一份努力和汗水都会增加你生存下去的几率,你天赋不算出色,可说平平,这条路走起来就更艰险,怕你做个短命鬼,才拜托老曹头用那火锻膏将你改造改造,你是不是觉得这火锻膏很神奇?”

    当然,我做梦都想不到会有这种东西,居然可以改造人的体质,增加力量和速度。”我攥住了拳头,我毫不怀疑全力之下面前的墙壁也将被我打穿。

    “你用全力打我一拳试试。用全力,千万不要留手。”他微笑着抬起头。

    这一拳出去怕是能把他脑袋打的飞出去,我不禁犹豫,他却朝我勾了勾手指,很是有些轻佻和不屑,我有些愠怒。这些天闭门不出,那火锻膏在我身上的效果却又比当日从曹公馆出来要更好了三分。从来没有机会全力对一个人出手,我也很跃跃欲试。

    我站起来攥紧拳头,那无穷的力量从身体每一个细胞里涌出来,一点一点积蓄,胳膊上的青筋像赤红色的蚯蚓般浮现出来,他浑若无事的继续在那吃肉喝酒,我一拳打过去,速度快若奔马,房间里破风声大作,近在咫尺,这是绝不会落空的一拳,我很有信心。

    我这一拳是奔着他手中的酒瓶去的,虽然很是不爽他的态度,但总不能真的打死他,似乎时间停滞住,我的瞳孔在放大,这一拳居然落空,桌子上的油纸猎猎作响,眼前已经是空无一物。脖子却是一凉,有尖锐的东西在一瞬间划破了我的脖子,丝瓜已经站在我身后,那锐利的酒瓶就顶在我右边脖子上,有血珠沁出,慢慢的顺着脖子往下流。

    这是怎么做到的?会被杀吗?应该不会吧?要是刚刚存了杀他的念头,现在会不会已经死了?人体结构学让我知道颈部大量的动脉血管假如被割断,失血的速度将会在三十秒内夺走我的生命……我浑身冰冷,已经脱胎换骨的我竟然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细密的鸡皮疙瘩在突起,像是被毒蛇盯住的感觉,我一动不能动,那杀气就像真是有尖锐的锥子在刺破我后脑的颅骨,丝瓜就在我身后,他那黑色眼圈包裹的眼睛大概正在看着我。我浑身的血液就像凝滞住一般,我的手在颤抖。杀我于他简直就像是捏死一只臭虫一样的简单。

    可是那翠绿色的酒瓶原本拎在他手中完好无缺,甚至还有半瓶酒在里面晃荡,难道说他竟然是在瞬间喝光了那酒,再游刃有余的制造出锐利的断面,接着躲开我的拳头,继而恰到好处的仅仅是划破表皮,站到了我身后,挟持了我?

    丝瓜、老曹头、还有那个老曹头畏如蛇蝎般迷一样的女子,个个都是这么恐怖的怪物吗?这世界上难道还有比他们更为强大的存在?细密的冷汗从我额头上冒出,涔涔流下,一直流到颈子被划破的地方,火辣辣的痛。

    “永远不要迷恋或者依赖武器,渡者自己就是最好的武器……依赖武器的渡者,在没有武器的状态下也不过是失去了利爪与尖牙的病虎。”

    呆若木鸡的我站在那里,听凭脖子上的鲜血流淌,他却又出现在我眼前,坐在桌子旁边,大口吃肉,似乎从未移动过,跟着拿起我的那瓶酒喝了起来。我看着他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他却笑了笑扔过卫生纸,示意我擦一擦。

    擦拭掉脖子上的血,我从震惊状态中醒来,原来杀我对他来说是易如反掌。亭子间里安静的只有丝瓜的咀嚼声,昏暗的白枳灯随着电线在轻轻摆动,我的脸色铁青。

    “电影里有很多很多的杀手,大多都很酷,黑色皮衣,黑色墨镜,藏在一公里外的天台上,架设好狙击步枪,一枪夺命,从容拆卸好枪械,放进专用的黑箱子,从容离去,扣一扣扳机,带走一条人命。然后爱上一个平凡的女孩,萌生退意,却永远在最后一次失手。”丝瓜有些忍俊不禁。

    “我电影看的不多……”这是实情,我乡下老家既没有网络也没有影院更没有dvd。

    “你看我像杀手么?”丝瓜问,我摇头,他带着面具的时候,给人安全、可靠、平凡的感觉。从这样的人手里买房子或者租房子,想必是一件很安心的事情。

    “沙漠中有一种蛇,叫作响尾蛇,剧毒,可是被这种蛇咬伤的人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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