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登峰的困境(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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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像是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这群人脸色好了许多。</p>

    话里的潜台词大家都能听懂,黎珩这是向他们许诺战后战利品了。</p>

    这倒是让他们有些意动,如果这次能够顺势夺回郁林,那么他们所获得的好处无疑会远超此前的消耗。</p>

    先前的那些抱怨只不过是讨价还价前的虚张声势,至于牺牲掉的士卒是不会让他们心痛的,甚至在他们看来,这些人大多不过是征召来的民壮简单编练而来的罢了,给他们时间要多少有多少,能卖出个好价码才是重点。</p>

    黎珩将他们表情收归眼底,心中暗叹,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攻城是必然要折损人手的,总不能光靠自己一家上吧,他就算有再多兵马也不够这样损失的。</p>

    眼下凤竹各家出兵不过是为了完成效忠义务罢了,自是没有多大动力,这也正常,连世代侍奉陶氏的山阳郡士族都各怀鬼胎,更遑论新近才投靠陶氏的他们?</p>

    这话这两日不是他第一次说了,每有这种凤竹士族上门的情形,他都是这套说辞,毕竟他与各家没有什么正经的统属关系,只能以利诱之,拿别人的东西做自己的人情了。</p>

    这一战之后,郁林士族治下封地会怎么样,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p>

    想要打通到登峰的安全通路,必先平定郁林领内的叛乱,这是他手头的最优先事项,至于其他的,都要往后靠一靠。</p>

    登峰有成熟的金属冶炼产业,占了他麾下领内兵甲器械产能的大半,若是有失,这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弥补回来的。</p>

    ......</p>

    黎珩的担心并未没有道理,登峰此时确实陷入了两难的境地。</p>

    烟阳领登峰镇的府衙内,鲁烽满脸焦灼之色。</p>

    这次烟阳东西两边的郁林、承和都反了,故而烟阳领内士族也受到了压力,人心浮动,颇有风雨欲来之势。</p>

    位于烟阳领东部的登峰镇也因盛产兵甲军械,这种形势下自然惹人垂涎。</p>

    前些时日,郁林领的一股叛军修书一封,以五领士族当同仇敌忾为名,强行要求登峰镇提供武器装备,信中言及若是不从则亲自提兵来取。</p>

    这一下就让目前主理登峰诸事的鲁烽上了火。</p>

    如今道路通信断绝,不知自家主公的态度如何,向叛军提供武备这种事,没有得主公的许诺,谁敢做这个主?况且前些时日又有人持郡守大人手令将老太爷请去了郡城,这内里的意思谁不是心知肚明?</p>

    但不提供的话,惹来了叛军袭扰,他也不好向主公交代。</p>

    “孟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p>

    他手持着叛军来使递交的书信,愁容满面,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精神般颓靡不振。</p>

    “这些叛党实在欺人太甚,咱们与他们往日无冤无仇,何苦要把我们拉下水去。”</p>

    坐在桌案旁边的孟秋此时也是满脸怒容。</p>

    二人焦躁之际,堂内剩余的登峰各司主官一言不发。</p>

    他们皆有自知之明,自身并非士族出身,眼下这种涉及武力争斗之事,可轮不上自己这般人等插话。</p>

    “我看便以无主公令谕为由,回信推脱可好?”</p>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吴漾突然出言建议道。</p>

    登峰镇虽然以一旁的登峰山为名,但毕竟不是山寨,而是一座定居着大量百姓的城镇,要考虑适宜居住性,其天生的职能限制就决定了只能建在山脚下平整的土地上。</p>

    论起守御的能力来说,登峰镇外围的那一圈镇墙甚至不如一座乡间士族的坞堡,至少坞堡只需要考虑防卫问题。</p>

    一旦有外敌入侵,登峰的防守压力必然极大。</p>

    但是吴漾自觉不是问题,据他所知,孟秋手中应当还有三千余兵马,加上临时动员的所有民壮,登峰一地能拉出近万人军势来,即使因为军中缺乏士族将领带领,不适宜主动出击,但守城自保绝对够了。</p>

    “不妥!”听了吴漾的话,孟秋立刻摇头否决了:</p>

    “若是以此为由回拒,恐会落下把柄给敌方借机生事。”</p>

    “...那就干脆置之不理?”吴漾略一迟疑,试探问道。</p>

    听闻此言,鲁烽也是苦笑一声:</p>

    “吴大人,主公命你执掌器械司一应事务,自然也该知道器械司每日所用的矿料从何而来吧。”</p>

    “...自然是山中采掘得来。”吴漾点头答道,随即皱眉看着众人问道:“这与叛贼作乱有何关系?”</p>

    鲁烽轻咳了一声解释道:</p>

    “目前登峰山中有矿场一十八处,征发民役达三千余人,每月产出矿石近七万斤,以供各司取用,若是叛党袭扰,这七万斤矿石便会断送在叛贼手中,到时候...”</p>

    鲁烽的话没有说全,但其意思却很清楚,登峰以矿业和冶炼闻名,以往太平时候来往商贾都是冲着这个来的。</p>

    因此登峰山中零星分布的官营矿场是镇内重要的资源产出地,必须分兵驻守,否则一旦矿场若是被破坏,以后想要恢复生产那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的。</p>

    这也是为何他方才会觉得头疼的缘故。</p>

    了解到二人顾忌的真正原因,吴漾也沉默了下来。</p>

    他平日醉心于探寻拘灵之术的奥秘,自然也是知道这些矿场所出产的材料对于登峰的重要性。</p>

    对方是奈何登峰不得,但是拿下这些矿场给他们添乱还是有能力的。</p>

    “各位大人,小的有个主意,不知能否一说?”</p>

    一阵沉寂之后,坐在右侧下首的周朝林突然起身拱手道。</p>

    罗诚随黎珩去九溪赴任后,他便被提拔起来,成为了登峰钱税司的临时主官。</p>

    理论上他虽然职位和眼前这三位爷是平等了,但久经世故的他心知肚明,自己不是士族出身,能够坐稳这个位置完全是最早给大老爷留了个好印象的缘故。</p>

    故而此时他自然姿态摆的极低。</p>

    “周司长,但说无妨。”</p>

    鲁烽抬头望去。</p>

    “依小的看来,不如索性假意应下,以同样不平郡守大人处事为名,约请对方主将一见,届时孟大人引一支精锐偏师在侧以待时机,只要对方入瓮,便尽起大军绞杀,待拿下了对方主将,叛军自然不战自退。”</p>

    周朝林斟酌了一番语气,尽量客观分析道。</p>

    只是他话音未落,便被孟秋打断:</p>

    “怕是不易,对方岂是那般容易糊弄的,怎会亲身犯险。”</p>

    鲁烽皱眉思考着,半晌,忽得抬头说道:</p>

    “倒也不是没有机会,我来出面,以身作饵引诱对方前来,若是能趁机擒获对方主将,此事自然迎刃而解了。”</p>

    如此说着,原本他面上焦灼的神色平静了下来,一双眸子中隐隐闪烁光芒。</p>try{ggauto();} catch(ex){}

    “鲁大人不可!”孟秋忙阻止,“主公临行前命你署理登峰诸事,若是你亲身犯险有什么不测,怎么给主公交代?”</p>

    鲁烽亲自出面确实有几分机会引诱对方前来,这些时日他负责登峰的一应事务,与周边临近士族皆出面打过交道,都知晓此时他才是登峰的主事者。</p>

    登峰若是提供了武备给叛党,那他们就可以算是附逆,如此重大的事情,要求对方来见一面并不过分。</p>

    但孟秋知道鲁烽不擅长争斗,沙场之上刀枪无眼,恐怕会有性命之危。</p>

    眼下这个时候要是鲁烽没了,登峰政事又由谁来执掌?</p>

    此前他先是管着捕盗司,后来又负责登峰一地的守备,从来干的都是上阵杀敌的活,他可不通政事。</p>

    至于那个天天钻在器械司里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吴漾,更是指望不上,以他看来,吴漾说是器械司的主官,实际上根本就是个甩手掌柜,器械司的大部分司务还是由鲁烽亲自经手的。</p>

    鲁烽也不多言,只盯着他说道:</p>

    “主公既然派我来执掌登峰事务,那我便要做好本分,完完整整的将登峰保下来,如今有难,我若避而不战,如何能报主公大恩?”</p>

    不知是不是鲁烽以往钻研器械所带来的那股钻牛角尖的劲头上来了,眼下他仿佛认准了此计才是确保登峰不受丝毫损失的办法,一心要以身犯险。</p>

    “你是执掌登峰的政事,但登峰的武事主公是交由我来负责的!这个事你无权做主!”</p>

    孟秋反驳道。</p>

    眼下他也顾不得一直以来与鲁烽达成的文武默契了,公然在府衙中的众人面前吵嚷了起来,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p>

    鲁烽毫不客气的顶回去:</p>

    “我自有分寸!此事与排兵布阵,沙场征伐无关,这事涉及到登峰下辖所有矿场产出,此前我在主公面前立下了军令状,一定保证登峰的军备供应不会间断,眼下若连一线机会都不敢抓住,以后我又如何有颜面面对主公?”</p>

    这二人如此针锋相对的吵闹,让厅内的其他人皆是插不上话,唯一有资格出声的吴漾也不知说什么好。</p>

    不过,要论眼下谁最尴尬,莫过于一开始站出来说话的周朝林了。</p>

    周朝林是个聪明人,在孟秋出言反对之时便不再言语,但事情的发展此时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了,不由心中却是暗暗叫苦。</p>

    原本他只是想着献计看看,若是不成也不打紧,毕竟自己只是一个钱税司的司长,本身也是钱税司书吏出身,即使说错了,也情有可原,并不丢人。</p>

    可眼下这个情形,若是鲁烽真的因为自己的计策出个三长两短,自己恐怕难逃罪责啊。</p>

    早知如此,他便不作声了,只希望这次能安然度过,否则以后他恐怕在登峰没有立足之地了。</p>

    一家老小可就指着他过活呢,若是自己因此事被迁怒获罪,那可就...</p>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悄然瞟了一旁的默不作声的其余各衙主官。</p>

    果然,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总觉得其他人扫过他的视线里蕴含着一丝丝幸灾乐祸的意味。</p>

    “两位大人,要不...小的代替鲁大人去吧,小的和鲁大人身形差不多,这些时日小的于鲁大人麾下听用,想来可以将鲁大人神态举止模仿个六七成相似,乔装一番或许...”</p>

    终究,周朝林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开口,但话还未说完,便被鲁烽否决:</p>

    “不必,此番之事,我责无旁贷,总不能叫别人替我受过罢?若是被人瞧出端倪,岂不是白费了许多功夫?”</p>

    “可万一你...”</p>

    孟秋还要再劝,却只听见鲁烽斩钉截铁的说道:</p>

    “孟大人不必再言!我心已决!”</p>

    顿了片刻后,他继续说道:</p>

    “再者,我虽然武艺差了点,但也算得上勇健,拖延个片刻总还是能够办到的。”</p>

    “唉,鲁大人,你这又何必呢?</p>

    眼见争辩无果,孟秋叹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只是他的脸色显然比刚才更加凝重。</p>

    吴漾见孟秋劝不动,也只得出声插话:</p>

    “以登峰眼下的军力来说,不必行此险招,即使矿场停产一段时间,又能影响多少?可命要是丢了,可就真没了,鲁兄,千万慎重啊....”</p>

    于公来说,在二人的分歧中,他没什么资格插话。</p>

    他与这二人不一样,自己名义上负责器械司,但实际他也知道主公对自己的态度,不过是因为那两手拘灵术才收下了自己,在这里的主要任务就是研究拘灵术,其他事务不要插手。</p>

    但于私来说,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他觉得鲁烽这人还是挺符合自己胃口的,二人的爱好也有相通之处,平日交流中也给他了不少灵感,自然不愿意他去犯险。</p>

    他这一番话确实让鲁烽产生了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那份犹豫便被坚定所取代。</p>

    “不错,此计确实凶险,但却是眼下最佳选择!”</p>

    “你...”</p>

    一度以为有了希望的孟秋登时气结。</p>

    “既然如此,此物还请鲁兄收好。”吴漾一脸心痛的从袖袋中取出一块玉牌。</p>

    只见那玉牌质地细腻温润,表面雕琢着繁复精美的纹路,看上去极为精致,显然不是凡品。</p>

    “这是我...嗯...以前偶然得来的,鲁兄你拿去防身吧,若是遇到危险,用自身元力激发它,可助你身法速度再涨三成,还有消耗元力便能略微具有护体之效...”</p>

    吴漾解释着,脸色却越发沉郁。</p>

    这本是他那个担任了九溪奉圣宫监院的好友供奉的宝物,此前连哄带骗好久他才从其手中得来,承诺研究一段时间便还回去。</p>

    只是随着他来到登峰,才暂时留在了手上。</p>

    现如今送出去,却也只能寄托鲁烽福大命大,平安归来了。</p>

    鲁烽看着吴漾手中的玉牌略微一愣,旋即露出笑容:“谢了。”</p>

    他也不推辞,伸手接了过来郑重地放进怀里。</p>

    这等稀罕宝贝,鲁烽也知道不可轻易示人,眼下吴漾能舍得借给他防身,再说什么客套话便有些矫情了。</p>

    “好了,便这样定了。”</p>

    鲁烽抬手拍板,便不容置疑的吩咐下去,随后向孟秋拱手道:</p>

    “论起排兵布阵我不如孟大人,到时还请孟大人多多帮衬!”</p>

    “哼!”</p>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自己好言相劝,最后仿佛自己成了恶人,孟秋也厌了,剜了一眼周朝林,转身离开。</p>

    ......</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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