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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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漠水城议事厅前,领内各士族代表齐聚一堂,如黎家这类平日里基本不参与议事的乡下小士族因为此刻情况特殊也派来了代表。

    由于一时聚集人数太多,只得临时借调了桌椅,将议事地点从议事大厅移到了厅前的院子,足足两百余人各家代表将前院挤得满满当当。

    邝、罗、许、白等大族代表落座于前排首位,其余数十中小士族代表也根据关系亲近三三两两聚集在后排就座。

    “六月初七,柴逆纠集乱匪在安庐举兵反叛,承和、烟阳、郁林三领皆遭此獠荼毒,忠良之辈泯绝,妻孥受灰灭之咎,黎民奔亡流散,幼孤妇女,流离系虏……”

    郡府特使站在议事厅门前的小台子上,摊开檄文扯着嗓子一字一句的读着。

    此时黎珩陪坐在黎牧身后,强打起精神,摆正坐姿。

    掐着时间,这檄文已经念了至少一刻钟了,洋洋洒洒数千言细数柴家数十大罪,将其从头骂到尾,连祖上都没逃过,看来山阳郡城的那位陶家主君对柴氏的反叛真的大为光火。

    根据此次传来漠水的令谕要求所有士族全部被征召动员,按照家族封地每五十亩就要抽一壮丁组成联军,且整个漠水的士族至少要出八十名子弟到军前听令。

    从这令谕的内容来看,三地局势已是十万火急,漠水士族有数十年没有接到过如此大规模的征召了。

    且不说漠水领中有名有姓的士族一共也就不到一百家,五十亩抽一丁的政策也基本把本地适龄青壮征调走三分之一。

    作为义务性的征召,粮草、军械都要自备,如此下来大士族也要肉痛,像黎家这种底层破落户,哪里受得了,看黎牧此时渐渐发紫的面色就知道形势有多不妙了。

    待特使将陶家主君的令谕宣读完毕,院内一片寂静,只有大小代表们互相交换着眼色。

    见院内气氛愈发尴尬,几个为首的大族家主低声交流几声,恭敬请了郡府特使进后衙休息。

    见特使被请到后衙,场内登时一阵鸡飞狗跳,各自阵营家族围绕着出兵义务分配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从巳时一直吵到申时,众人才勉强达成了协议,草草将各自义务和人员清单定了下来。

    邝家作为本地最大士族,在场士族中有三成都是其麾下,将负责提供漠水士族联军所有粮食军械,而罗、许、白等几家大族承担普通士卒征募事宜。

    由此带来的后果就是除了邝家指派一名子弟任联军主帅,邝、罗、许、白家及其麾下士族子弟的出阵义务由在场的其他中小士族承担。

    ……

    “珩儿,你怎么看这次征召?”回程的马车上,黎牧面色难堪的问道。

    因为黎牧尚在郡卫戍军中奉公,根据议事商定,黎珩也算在本次出阵子弟当中。

    “局势糜烂至此,邝家等几家大族怕是不看好此次平叛,想要保存实力,方才将大部分子弟都摘了出去。”黎珩想了想,试探着答道。

    这次征召中本地大士族子弟基本没有几个出阵,想来各大士族也不会动用作为自家底蕴的精锐族兵,大抵是随意抓些青壮应付了事。

    这次征召规模大且时间要求紧张,这么短时间内临时拼凑起来的联军,到时候不知能发挥出几分战力?上了战场也就是白白送死罢了。

    不过倒也不完全是坏事,黎珩记忆里这么多年没少闹饥荒,起码消耗了各自领地多余人口以后,各家士族的统治会更加稳固。

    对士族来说,黎民如草,割了一茬很快又会长出来。

    “不错,此去兵凶战危,万事以保全性命为重,振兴家业之事由为父来做就好。”

    “你还年轻,又资质颇佳,待修为长进,武艺娴熟后,立功的机会多得是。”

    对此黎牧很是忧虑,对着黎珩仔细交代着。

    在黎牧看来,与黎珩只是数月没见,修为便已是同龄人中的翘楚,虽有修炼禁法的原因,但也算是天资优异了,假以时日,定能振兴家门。

    但是黎珩从小没有接受过传统士族教育,没有经过自己的言传身教这一点,让他极为担心,生怕他到时候想不开,行差踏错白白丢了性命。

    “父亲不必忧心,此次出阵若是见形势不利,我会以自身性命为重。”

    黎珩打定主意,本次出阵时主要任务就是划水混脸熟,混在联军大部队之中,顺风仗就跟上,若是事有不谐,跑的比其他人快就是了。

    虽然此事说起来不道德,但是这也是士族们私下默认的潜规则之一。

    向主君履行军事义务是人丁稀薄的底层小士族最常见的绝嗣原因,历次战争中总有那么几个不走运的家族人丁死绝,家族封地财产被主君收回。

    每隔几十年总有新的家族诞生,旧的家族消失。

    这世界上土地就那么多,大士族们代代有那么多子嗣以及各自亲信家族,哪里够分?也不怪中小士族们恶意揣测。

    这年头没有背景的愣头青并不长命,也就大族出身的子弟有人兜底方能在战场上讲究士族荣誉,大部分情况小士族只要做的不要太过分,主君也不好给予太过严重的惩罚。

    目前自己这小身板在同龄人当中虽然已是个中翘楚,但这一点小小的成就还经受不起大战折腾,关于这一点黎珩是自知之明的。

    “你明白就好,路上和你邢叔多亲近亲近,遇战时跟紧他,看在我们相交多年的面子上,他会多关照你的。”

    为了黎珩小命着想,黎牧又舍了面皮,在散场的饮宴中又特意带黎珩拜见过邢礼,毕竟之前已经为了黎珩低过一次头,再低头一次也就无妨了。

    “是,定不负父亲一片苦心。”黎珩见黎牧为自己出阵之事劳心,心下也有几分触动。

    “回去我让老吴从下人里挑几个家生子跟着你,出去了有什么事就交给他们去办,自己人才靠得住。”

    黎牧一脸忧心忡忡的念叨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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