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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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日本这一趟让李谕几乎成了日本学术界的顶流,成果斐然,东京帝国大学挂上了郑锦精心画的肖像画,并列在一众科学大佬之后。

    但最让李谕满意的是不少东京帝国大学的顶尖学生真的开始走入了李谕为他们设置的“高端学术路线”上,尤其是高深的数学以及偏重数学的物理领域上。简单点说,都是理论方向。

    也都是李谕擅长的方向。

    而对一个发展中的国家来说,工程应用方面的内容其实更有意义,至少先得解决有没有,才能考虑好不好的问题。

    李谕准备回国建学后,就刻意多培养工科人才。当然纯理科也不能放弃,毕竟学纯理科比较省钱,普通家的孩子也能学。

    李谕坐上了回国的船。

    从地图上讲,自东京或者横滨开出的船,先到上海最便利,然后有的航线选择继续北上青岛、天津,有的则南下厦门、广州。

    李谕在上海已经有了两所住处,一个是上海东平路的小洋楼,一个则是豫园。

    豫园主要是偶尔放松用,另外面积大,可以作为集会场所以及储存地点。

    刚到东平路别墅,李谕就看到信箱收到了不少欧洲美国寄来的科学杂志以及电报信件,其中不乏爱因斯坦、开尔文勋爵、普朗克等大佬的。

    李谕仔细看了看,发现如今的爱因斯坦还是没有成名,只是从临时三级专利员变成了二级正式专利员。收入提升了一千法郎,达到了4500法郎(约合900美元),对提高生活质量确实比较有帮助。

    不过他的穿着和发型依旧是老样子,在人堆里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普朗克很重视他,已经做了两次公开讲座专门讲解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虽然让一些物理学家引起了重视,不过还是没有让爱因斯坦出圈。

    没有名气就当不了物理教授。

    一些大学的物理教授收入很高的,最典型的就是英国和美国的大学,教授收入最少也得八九百英镑,约合4000多美元。如果算上其他科研经费、校方补助、科学院补助,一年轻轻松松七八千美元。在二十世纪初,绝对是顶尖级别的收入水平。

    至于德国,虽然学术水平堪称第一档,但实话说德国的教授们收入水平和英美比少了一大截。不过这时候德国的物价还算稳定,教授最少是上流社会级别。等到一战开始,德国马克大贬值,才叫一个惨。

    爱因斯坦真的很想当个只钻研物理的大学教授,但毫无门路。

    反观李谕,已经获得了多所大学的教授邀请,还没时间去……

    李谕展开一封瑞士苏黎世大学的信,信中苏黎世大学表示可以为李谕专门开设一个数学物理客座教授职位。

    李谕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复。

    他又打开爱因斯坦的一封来信:

    “东方的李谕先生,

    “你知道的,我很喜欢与你探讨物理问题,你的想法是少有的领先于时代者。

    “而最近的我,一直在研究相对论的拓展,比如怎样把它运用到加速运动的参考系中,不过我遇到了数学上巨大的障碍,仿佛一堵高墙矗立在我的面前。米列娃帮我解决了一些数学问题,但我继续进行思考研究时,紧接着又出现了难以逾越的数学。

    “天哪,真是令人绝望!

    “我想我真的应该像你一样,好好重视并且钻研数学了。但我对数学的兴趣一直提不起来,从图书馆借来的数学书读了一半就很难继续读下去。

    “看来我应该把这项研究放缓下来。”

    李谕读到这里不禁莞尔,谁说不是哪,决定物理难度上限的就是数学。

    物理本身真的没多难,关键就是背后的数学让人抓狂。

    估计一些在高中搞过竞赛的人会很有感触。

    对于竞赛而言,肯定是数学竞赛比物理竞赛更难。(但并不能说明哪个更考验智力。)

    即便仅仅是高中数学竞赛,其出题范围并没有涉及到任何大学数学知识,也能把题目出到变态般的难度。

    可以说高中数学竞赛的题目已经没有难度上限。

    有些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imo)的题,连大学的数学教授都会感觉两眼一抹黑。

    但物理竞赛就有上限,即人类物理学认知的上限。解题肯定是借助已有的物理定理,自由发挥的空间不大。

    物理竞赛绝对难不倒顶级大学物理专业的高年级学生。任何物理难题都可以在某一本高等教程或者论文中找到命题依据和解答思路。

    总之,最难的数学题可以形成一篇优秀的论文;而最难的物理题绝对不可能超过已有的论文。

    另外,数学竞赛没有什么章法,出题可以天马行空,解题方法也可以有很多种。备考数学竞赛必须要做浩瀚的题目,还要比较有天赋。

    但物理就很有章法:把大学微积分还有四小力学学完,就只剩一些解题技巧了。因为在高视角下,物理竞赛的题目可以很简单,有点降维打击的感觉。

    李谕高中时就准备过物理竞赛,不得不学了很多数学。后来上了大学更有感触:数学好的不见得物理好,但物理好的数学绝不会差。

    只是万万没想到堂堂物理超级大神中大神爱因斯坦也会有这种数学上的苦恼。

    爱因斯坦信上后来的内容就有些无奈了:

    “我准备先搞点其他东西,比如发明一台可以放大电荷的机器。我已经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在这上面,现在我可以用几根金属棒感应出十倍的电流,然后再将它们转移到圆盘上,重复这个过程几次,就能够放大微弱的电流。

    “我认为这是一个天才的思路,但问题是如何让它们运转起来。我在信的后面附上了设计图纸,我知道你在美国时,曾经设计并制造出无线电设备这样优秀的仪器,所以我相信你会有相应思路。

    “……”

    李谕翻出后面那张图纸,更加哭笑不得。这个设计要说巧妙吧,的确巧妙,但离着真正优的秀实验物理学家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如果居里夫人或者卢瑟福这种实验大佬看到,一定会随手扔到废纸篓里,毕竟这两位设计的实验仪器,精度比爱因斯坦的高了不是百分比多少,而是几个数量级。

    李谕先给苏黎世大学回了信,并且在信中推荐了爱因斯坦:

    “很荣幸能收到贵校邀请。不过本人距离欧洲太远,实在难以赴任。而在你们的身边,其实就有一位出色的物理学家,他的名字叫做阿尔伯特·爱因斯坦,是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的博士。爱因斯坦先生曾经在《物理年鉴》上发表了数篇极为优秀的论文,论述了光电效应以及相对论等当下最先进的物理思想,他绝不会让你们失望。”

    至于普朗克的来信,不说就知道在写什么,除了一开始询问了一下最近的学术情况,后面就是在和李谕聊什么时候发表星战后续……

    李谕在给爱因斯坦的信中,先鼓励了一下他搞实验创新的举动,然后还是好好阐述了一下关于相对论正确的论点,比如相对论肯定会遵从物理学中的一条基本原理——最小作用量原理。

    而在给普朗克的信中,李谕同样讲了相关的内容。

    ——

    德国,柏林大学。

    普朗克正在办公室看最近的学生论文以及物理期刊。

    敲门声响起,他的高徒劳厄走进来:“教授,李谕的信。”

    “天哪!”普朗克放下红酒杯,“难道太平洋又被封锁了,为什么这么久才寄回来?”

    普朗克先读了读李谕的回信,首先李谕的答复让他比较满意,星战后传明年就会付梓印刷。

    然后是关于相对论的一些看法。

    读完后,普朗克从桌子上拿出一张爱因斯坦几天前寄过来的明信片,对劳厄说:“之前瑞士那个叫做爱因斯坦的年轻人曾经邀请我去瑞士,不过我一直没有时间,这次就由你代我去一趟。”

    作为一个姓冯的德国贵族,劳厄很喜欢这个差事,因为此时已经到了瑞士的滑雪季,阿尔卑斯山上满是皑皑白雪,他喜欢滑雪。

    劳厄兴致勃勃地搭乘次日的火车来到了伯尔尼,他径直来到伯尔尼大学,但问了一大圈,根本没有人知道有爱因斯坦这号人。

    费了好大劲他才知道,原来爱因斯坦并不在大学工作,而是在邮政电报大楼的专利局任职。

    劳厄只能再次前往专利局,透过窗户看到了埋头审理专利的爱因斯坦。

    “真的是那位发表了相对论、解释了光电效应的爱因斯坦?”劳厄自言自语,他根本不敢相信。

    过了几分钟,爱因斯坦抬起头,伸手去拿桌子前方的一摞文件。

    劳厄看到了他的正脸,果然是爱因斯坦。

    此前两人在普鲁士科学院已经见过面,年龄相仿并且都研究物理的两人,很容易建立友谊,所以劳厄对他印象很深。但此情此景与自己的心理预期实在差了太多,他无法把相对论的创始人与眼前专利员放在一起。

    直到专利局的工作人员走过来问起他来访的目的,劳厄才向对方解释自己想要找爱因斯坦。

    “是阿尔伯特·爱因斯坦,不是其他人。”劳厄多解释了一句。

    “没错,就是他,整个伯尔尼也找不到第二个爱因斯坦。”工作人员回道,然后把爱因斯坦叫了出来。

    “真是令人意外,”爱因斯坦说,“没想到你会来瑞士。”

    劳厄拿出普朗克的那张明信片:“普朗克先生没有时间,所以让我来应阁下之邀。”

    “你能来我同样高兴!”爱因斯坦说道,“走吧,带你看看伯尔尼的风光,这里比柏林要让人感觉舒服得多。”

    “确实心旷神怡,至少没有柏林那么紧张。”劳厄说。

    爱因斯坦带他来到一座桥梁上,然后递给了劳厄一根雪茄。

    劳厄点燃吸了一口,眉头紧锁:实在太次了,味道超级难闻!

    劳厄毕竟是个有钱的贵族,这种档次的雪茄显然入不了他的法眼,所以他一个不留神,把雪茄“不慎”掉入了河中。

    “实在是太可惜了。”劳厄如释重负。

    两人随后的交流很顺畅,上次由于莱纳德突如其来的演讲打乱了节奏,这次两人才可以正儿八经聊起了物理。

    一个下午后,劳厄彻底折服了:“很难想象你有这样超乎常人的想象力,与那位东方的李谕简直一模一样,令人无法相信。”

    爱因斯坦无奈道:“可我还是无法获得任何名气,几篇论文发表后,整个物理学界简直是一片寂静。”

    “至少还是有人喜欢的,比如普朗克先生、李谕先生,还有我,”劳厄安慰道,“只是,我在不少学术群体中听到,他们认为你的理论难以用实验验证,这是绝大部分物理学家难以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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