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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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星战前传翻译好后,裕德龄把译稿拿给了李谕。因为要着急出发,所以这次只有英文译稿,不过已经足够。

    裕德龄其实也想出去美国看看,不过作为慈禧的女官,虽不太忙,却也不能离开太久。

    除此之外,李谕另外还要誊录一份发往上海商务印书社张元济旗下的《东方杂志》社,之前已经答应了他。

    李谕可没有时间誊录,正好近卫昭雪来送前段时间借的机械学书籍。于是李谕把这活交给她了,并且叮嘱道:“目前是保密阶段,不要流传出去。”

    “保密?”一听这个词近卫昭雪立刻来了兴趣,

    “我一定好好完成任务!”李谕说:“还有,告诉胡嘉言他们,过段时间我们要出发前往美国,都做好准备。”李谕一共挑选了包括近卫昭雪在内的五名学生同行。

    其中有一个叫做胡嘉言,这小子蛮有趣,是晚清传奇的红顶商人胡雪岩的孙子。

    胡雪岩自从被抄家后,十分惨澹,但总归比寻常百姓还是好一些。当年的胡庆余堂有120股

    “招牌股”,每股大概值一万两白银。接手胡庆余堂的内务府大臣文煜将其中18股仍交给了胡家,以维持生计。

    胡雪岩长大成人的儿子有两个,国内主要是胡品三这一支。另一个大点的儿子胡缄三,则把孩子均送出国读书。

    弥留之际,胡雪岩曾经立下家训:“勿近白虎”,白虎,谕指白银。就是说不让子孙经商。

    从政自然也不行,因为胡雪岩本来就是个红顶商人,即官商。在封建时代,官商几乎不分家。

    封建时代本来出路本就不多,一下子仕途、商途都堵死。胡嘉言是胡缄三的儿子,眼见读书考功名无望,于是把兴趣转向了西学。

    他继承了一些胡雪岩的头脑,能够大体看得出李谕超级有潜力,跟着他干是条好路子,于是毅然决然投奔而来。

    他也没有违背胡家组训,工业和商业总归还是有区别的。李谕同样感觉他脑子比较灵活,而且有过落魄经历的家族,培养子孙就会格外在意一些人生经验与大道理,不至于心绪过于波动。

    值得培养。——近卫昭雪回到自己单独的卧室,立刻仔细阅读这份

    “秘密文件”,到头来却发现原来只是书稿。顿时感觉有点泄气,而且经过吕碧城润色,连李谕的笔迹都没有。

    只不过……读起来确实挺有趣。做完誊录工作,近卫昭雪去青木公馆汇报,终于难得见到青木宣纯本人。

    已经快到年底,日俄的局势已经万分紧张,青木宣纯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东北地区秘密勘察。

    准确点说应该是日本才是真正紧张的一方。因为俄国方面依旧不相信日方会动手。

    而日方几乎已经打定主意要干老毛子,心里又没多少底,当然一直精神紧绷。

    在得知她要跟着李谕前往美国后,青木宣纯说:“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正好可以探探美国的情况。”近卫昭雪问道:“在美国我可有能够接头的上线?”青木宣纯摇摇头:“没有。”虽然在中国,遍布日本间谍,甚至目前大部分来中国的日本人都几乎是间谍。

    但就算再往后推几十年,日本在美国的情报机构也基本是一片空白。看来要单打独斗了,近卫昭雪只好坦然接受:“昭雪明白了。”一旁的头山满说:“能够接近李谕,应该就可以获取很多情报。”这么说突破点还是在李谕身上。

    青木宣纯问道:“最近可有什么进展?”近卫昭雪说:“还没有,但我想只有长线才能钓大鱼,所以没有急于行动。”青木宣纯十分赞同近卫昭雪的策略:“非常好,对付聪明人,就要耐得住性子,用聪明的办法。鱼一旦上钩,我们就会更加主动。”——几天后,到了出发的日子,由于有张百熙等二品大员随同,几乎包了三个火车厢。

    一个车厢专门坐大学堂的管理人员,比如张百熙还有日本教习服部宇之吉等;另外一个车厢则是大学堂的留学生们;一个车厢专门给女子,包括陪同送行的家人。

    因为有些大学堂的学生早就成家立业,出国这么久,肯定要带上一些家卷。

    反正公派留学给的待遇非常丰厚,一家子都过去也没啥大问题。不少人是第一次坐火车,更别提轮船,甚至连大海都没见过,一路上别提多兴奋。

    辜鸿铭与严复也在火车上,由于李谕的特殊地位,和他们同在一个车厢。

    辜鸿铭说:“听说几天前德国的一名参赞找过你。”李谕说:“是的,他想来讨论讨论《庄子》,真是令人啼笑皆非。”辜鸿铭哼了一声:“无论如何,洋人也不会懂得我们的经典。”严复说:“那辜先生还要翻译《论语》到国外。”辜鸿铭说:“严总办,您是懂翻译的,,估计能活活气死。如果我不去做这件事,他们的误解恐怕更大。”但实际上翻译再好也没太大用处,大部分外国人直到后世,仍只是把《论语》当做一本格言警句集而已,并不认为其有多么深厚的影响。

    严复捋着胡须:“我们想要了解洋人却要感觉更容易一些,洋文翻译到中文轻松不少。只不过现在翻译过来的书籍太少,无法真正窥视西方全貌。”毕竟中文实在是太特殊太复杂,神韵难以传达。

    辜鸿铭说:“要说现在翻译成洋文并且真正流传出去的,还得是帝师你的星战。”李谕笑道:“消遣读物而已。这次我正好带着翻译好的续作,要进行出版。”

    “已经有了续作?”辜鸿铭问道。

    “应该说是前传。”李谕说。

    “有趣!我一定第一时间拜读。”辜鸿铭此前根本没有,兴趣大得很。而且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大闲来乐事。

    到达塘沽后,众人需要等待轮船到达。张百熙借此时间给学生们好好做了一番动员演讲。

    李谕没啥兴趣,无非就是让他们好好进修、将来回来报效国家。可他知道,这些学生将来的确会报效国家,但过不了多久就不是大清朝了。

    正想四处逛逛,他看到远处吕碧城带着两个老者走了过来。

    “他就是李谕?”说话的是个男老者。吕碧城回道:“是的,舅父,你……你和他讲话千万不要太重。”他是吕碧城的娘家舅,严凤笙。

    当年吕家被霸占家产后,吕碧城的母亲严氏带着几个女儿投奔了在塘沽当盐运使的舅舅家。

    现在严凤笙已经卸任盐运使职位,但这些年攒下不少积蓄。盐运使是从三品官员,听起来不大,但古代一直是盐铁专营,盐的利润极为可观。

    盐运使不受地方政府管辖,府库中又有大量白银,所以甚至有自己的私人武装,盐兵。

    一般几年下来,盐运使都能贪下十几万甚至几十万两白银。感觉上和唐绍仪担任的天津道有点像。

    严凤笙说:“你还好意思袒护?我都听说了,你们孤男寡女两个人去欧洲待了那么久!成何体统!只怪当年舅父太忙,没有好好管教,你竟然没有一点良家少女的样子。”严氏连忙护住吕碧城:“哥哥,你话太重了。”

    “我话哪里重了?怎么,我还教训不得她?”严凤笙说,

    “我这就去会会他。”但来到李谕面前时,他还是缓和了面容,沉声说道:“阁下便是当朝帝师,李谕吗?”李谕看了一眼远处站着的吕碧城,回道:“正是在下。”严凤笙说:“本人严凤笙,前盐运使,是碧城的舅父。”李谕说:“原来是盐运使大人,幸会幸会!”严凤笙说:“我们已经知道了情况,曾多方打听。”李谕有些纳闷:“打听?”严凤笙继续说:“帝师能够在西洋各国有如此高的礼遇,实在是让人惊叹。”李谕抱拳道:“过奖过奖。”

    “但你虽然是西学精英,”严凤笙打量了大量李谕,

    “又剪了发,或许崇尚洋人的习俗,但婚丧嫁娶这种大事总归要落叶归根,非同儿戏。”

    “啥?”李谕一愣。——吕碧城和母亲严氏,以及自己的小妹吕坤秀远远站在一旁。

    吕坤秀现在只有十四岁,拉着吕碧城的手说:“姐姐,那个哥哥好高大好帅气,你真是有眼光。”吕碧城笑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吕秀坤挺起腰板:“我什么都懂!”严氏则对吕碧城说:“贤锡,娘是过来人,你可不要随随便便失了身子,富家子弟往往都是骗你们这种善良的傻姑娘。”吕碧城抓着她的手:“娘,不是的。”

    “不是什么?”严氏说,

    “你这孩子从小就自立,和寻常女娃娃不一样,但学洋人也不能往坏里学。”

    “我哪里学坏的东西了?”吕碧城问。严氏说:“你们孤男寡女都去上万里外的地方了,这哪是大闺女该做的?”吕碧城说:“我……”严氏接着说:“他要是不负责怎么办?你舅父来找他也是为你好,不能让他辜负你!”吕碧城连忙摇了摇头:“娘,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哪。”

    “啥意思?难道?”严氏问道。吕碧城立刻说:“娘,你就别问了,真的没有啥。”另一边的严凤笙的确想兴师问罪,但李谕再怎么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所以说话还算客气。

    严凤笙说:“我家碧城不能让你平白玷污了名声,现在全天下都知道她与你单独去过洋人的国家,以后可怎么见人?要是……”严凤笙还没说完,突然有人朝着李谕打了声招呼:“李谕先生,终于找到你了!”严凤笙一扭头,我滴个乖乖,也顾不上李谕了,立刻迎过去:“制台大人!您怎么来了。”袁世凯看了一眼严凤笙:“你是之前的盐运使严凤笙?”严凤笙使劲点头道:“正是下官。”

    “我知道了。”袁世凯也不想理他,朝着李谕走来,

    “你给的几台无线电报机真是太有用了!听唐道台说你还给了友情价,这不是又让我北洋欠你人情吗?”李谕笑道:“有用就好,毕竟咱们都是中国人。”袁世凯很高兴:“你真是个不得了的大人才!我头一次见到自己人做出来的东西比洋人还先进,简直太长脸了。这个东西以后一定要多多供应,也不要什么友情价,该多少是多少,总不能还没有递银子,就让你先破费,我北洋可不是缺钱的地方。”唐绍仪在一旁道:“李谕小兄弟,大帅说的没错。”李谕拱手道:“今后我会优先供应北洋。”

    “这话我爱听!”袁世凯很高兴,接着说,

    “听唐道台讲,你又要带着碧城姑娘以及几名学生去美国?她今天可在?”

    “没错,要去看看我在美国的工厂,”李谕招呼吕碧城,

    “总督大人叫你。”

    “我?”吕碧城有点惊慌。旁边的严氏更是傻眼,袁世凯可是如今直隶总督、北洋大臣,位高权重。

    吕碧城走近后欠身道:“大人。”袁世凯说:“不用拘泥,毕竟你和帝师李谕关系匪浅。”李谕突然想到:“制台大人,既然要行新政,如今何不在津门建设女学一所?”袁世凯有心把自己的大本营天津建设成新政示范地,沉思一会儿就点头道:“好主意,洋人都有女学,我们的确应该有。”李谕知道吕碧城有心搞女权、兴女学,于是建议道:“我想到时碧城姑娘可以帮上大忙。”

    “必须是大忙!”袁世凯说,

    “既然你都建议了,将来女学总教习非碧城姑娘莫属。”吕碧城有点恍忽,怎么自己一下子成女学总教习了:“大人,民女只怕才不配位。”

    “你是京津两地最大的才女,女学总教习还有谁比你更合适?”袁世凯直接拍了板。

    一旁的严凤笙和严氏彻底听傻了。原来李谕不仅是帝师、名扬欧美,甚至和直隶总督关系这么好?

    严凤笙本来还想教育吕碧城不守妇道、不遵女德,这下子她直接成了袁世凯钦定的女学总教习,还咋教训?

    袁世凯是大忙人,见张百熙那边讲得差不多,就又去见他。袁世凯走后,严凤笙脸上已经全是笑意:“帝师大人,碧城她有点野性,喜欢走南闯北,将来您还要多多担待一二。”李谕说:“这可是好习惯。”

    “对对对!好习惯,当然是好习惯!”严凤笙说,

    “帝师喜欢就好。但您不管怎么说一定要给碧城个名分,碧城总归还是懂得三从四德、三纲五常。”李谕拱手说:“等我回国,将来一定登门拜访。”严凤笙更高兴了,在他看来,登门提亲就是明媒正娶,肯定不是妾,而是正室,

    “帝师真是当世好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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