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英雄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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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知策越琢磨张诚适才所语,越觉得其中含义深邃,不由赞叹道:“大帅此言,真乃金玉良言,尽道商贾逐利之真髓也。”

    每与张诚接触越久,魏知策越发觉得张诚身上的神秘色彩也愈发浓厚。

    他自发追随张诚后,也曾仔细研究过张诚的生平,其也是军门世家的出身,他这一支系也只是在他父亲这一代才开始读书识字,想要博取功名。

    可他父亲却是止步于秀才,再难进步,也因此郁郁而终,原指望张诚能用心读书,在有生之年考取功名,以告慰祖先,光耀门楣。

    可怎曾想,张诚在父亲过世的时候,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童生而已,并未见有何出奇之处,也没继续接受更高等的教育,为何突然就变得如此耀眼出众?

    而且,他在父亲过世后,就如同受了刺激一般,完全放弃了学业,一心想要加入军伍,整日混迹于丘八之间,饮酒狎妓,惹是生非。

    张岩无奈之下,才将其收入自己右翼营中,一步步培养他升任骑兵千总,然若无意外,估计他的一生,也就止步于此。

    然,这一切却在那次意外后,彻底改变了!

    张诚自打那一次酒后狎妓闹事,被他叔父张岩暴揍到昏厥后,再醒来竟如同换了个人似的,非但不似以前那般好酒轻浮,也变得更爱读书,常常手不释卷。

    自崇祯十一年勤王起,短短数年间,就成为了统军数万之一镇军帅,更为神奇的是他每一步行来,看似平平无奇,又时而惊险无比,然每每皆有意想不到之功。

    在魏知策眼中,张诚目光之所及,似乎遍及了前世千年,后世万载,其远见与卓识,自己从未在其他任何人的身上见到过!

    魏知策世家出身,不惟练就一身过硬的马上马下搏战技艺,更是饱读圣贤书,追随张诚之前就已是获鹿监生。

    因此,他信奉的是“子不语怪力乱神”,不过,在张诚身上看来,这一点却是被深深的打破了!

    在他看来,除了是天上的星宿下凡,突然开窍,觉醒累世记忆这一个说法之外,实在是找不出别的说法来解释这一切。

    他不由在心中暗想:“圣人云,每逢江山乱世,生灵涂炭之际,总有豪杰王者出世,我家大帅难不成便是这天上的星宿下凡,拯救世人!

    难道我家大帅乃是那不世出的英雄王者?”

    其实,在宣北地区早就有了这样的民间传说,张诚乃是天上的星宿下凡,特来拯救世人的,即使是在宣北军中,这一说法也十分盛行。

    那些从军的将士们更加热衷于承认这一事实,仿佛自家大帅是天上星宿落凡尘,便能带着他们永远只打胜仗,进必取,攻必克一般。

    不过,说来也怪,自打这一传说盛行开来以后,张诚在宣府的地位无形中升高不少,就连他麾下的将士们,都比前时更受民众的欢迎,军心士气也是空前的提升。

    而随着这一说法的不断流传,又开始了接连的演绎。

    甚至有人传言说:

    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之流,乃天上主肃杀的“七杀星”转世,所以才会如此肆虐大明,杀人无算,却又偏偏无人能治。

    同时,辽东建虏奴酋黄台吉是“破军星”临世,这破军星与七杀星一般,皆为紫微帝星座下之二大战将,正因于此,鞑虏才能反复入寇大明,祸乱京畿。

    而张诚则是天上的“贪狼星”降世,据传贪狼星下凡的人都是性刚威猛,且胸有韬略,腹藏机谋,作事迅速而多进退之道,若于陷地则心多计较,爱憎之心极重。

    当然,其也同样有诸多缺点,如善恶表现不一,行事略带偏激,且喜怒无常,最易迷恋桃花情色。

    比如《三国演义》中的曹操,据传就是破军星降世!

    更是依此传言认为,张诚之所以此时降世,就是为了拯救大明于水火,拯救万民苍生脱离苦难。

    因为,据《紫微斗数》记载:“七杀、贪狼、破军在命宫的三方四正会照时,就是所谓的“杀破狼”格局,此三星一旦聚合,天下必将易主,而无可逆转!”

    当然这些都只是民间的传言,完全当不得真,但张诚却并未严肃制止这些谣言的流传,给人以一种默许的感觉,其实也有暗中推波助澜的嫌疑。

    …………

    当他们一行人别过王朴和陈九皋,回到自己的中军大营,天色已过了午时。

    张诚便叫张成芳吩咐开饭,不一会功夫,帅帐外伺候的火兵与护卫们,便将饭菜一一端了上来,众人围聚成一桌,共同用饭。

    宣府军中各将,除陈铮独领一军驻守在长岭山外,余者虎卫林芳平,骑营张广达,车营魏知策,步营张国栋、李际遇,中军千总杜有为、贺宽等诸将,再加总镇抚贺飚,总医官施建能等官都聚在桌旁。

    此外,还有新归附的宣府镇标营参将郭英贤、镇标左营游击何振雄二人,现在也算是张诚集团的军将,很受张诚的赏识,自然位列其中。

    而宣府镇标右营都司唐先成、游兵营游击匡永忠二人,虽然防区汛地与张诚大营相距并不远,但毕竟是在两军交战的前线,他们未敢擅离职守,便没有列席在此。

    大条桌上的饭菜还算很丰盛,上面有烤全羊,还有烀熟的大块猪肉、羊肉,一个个大长盘子上盛放着各色海鱼,以及蒸煮的海螺和贝类。

    再配上海带炖鲜鱼汤,更有一些难得的时鲜蔬菜摆在各边,这是给大家伙备着用来解油腻的。

    辽东大地与明朝其他地方一般,都是旱情严重,许多小点的河渠都已干涸,因此河鱼捕捞不易,然张诚驻地离海边也不算远,眼下每天都有大量鲜活海鱼等运到军营外。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

    只要宣府军敢花钱,有的是商人与渔民愿意为之服务!

    而银子,现在又恰恰是张诚最不缺乏的。

    主食则一個个大桶盛装的米饭,还有面条和大饼子之类,说实在的,张诚虽然已经来到大明多年,大部分时间又都居住在宣府镇中。

    但他还是最喜爱吃白米饭,其次就是饺子,而菜品最爱猪肉粉条炖酸菜,毕竟前生当的是东北人,吃惯了的东西,很难忘记那个味道。

    而此生却是在宣府,靠近山西和边外的地方,自然都是以面食为主,且多食面条和大饼子,虽也跟着吃了多年,却还是无法喜欢。

    …………

    “饿死嘞,饿死咱嘞……”

    郭英贤好像是真的饿了,他看着满桌美食,如何还忍得住,只见他操起小刀子,上去就割下一大片烤全羊肉来。

    他接着又抓起一大块猪肉,在盐巴块上擦了两下,就塞进嘴里,接着又喝了一大口酒,吃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的。

    不过,他似乎对桌上的海鱼、海螺贝类等海产品并不感冒,只是向桌上的羊肉与猪肉热情招呼着!

    张广达与张国栋二人,也吃得颇为粗鲁,他们还彼此举杯相敬,一杯一杯的喝着酒。

    他们二人平素就都是好酒之徒,自到了辽东之地后,这饮酒的次数明显就少了好些,今日是张诚请客,又难得温了好些的黄酒,怎能不喝?

    不过,毕竟是出征在外,他们也不敢大饮狂喝,所以他们二人也只是开头几碗喝得痛快些,后面便收敛起来。

    余者众人也没有不饮酒的,有的只是酒量的深浅而已,不过,相比于二人的粗鲁急切,他们的表现就显得慢条斯理了许多。

    惟有魏知策一人,虽也在军中多年,但自幼时起便受儒家礼教熏陶,养成了既知书明理,循规蹈矩,又极为内敛的性格,因此他的酒也就喝得最是文雅。

    桌上众人,或许只有李际遇与何振雄等寥寥几人,还显得略有些放不开的样子,他们毕竟跟随张诚日浅,而且又是在张诚声威已盛之时,才归在他的麾下。

    不似其他诸将,几乎在张诚初起那会,便随在他身前身后,更是多次共同出生入死。

    虽张诚待下最是真实诚恳,然他们却更加显得拘谨起来。

    张诚舀了一勺海带炖鲜鱼汤,趁热喝进嘴里,很明显这个时代,尤其还是在这锦州前线,食材虽鲜美,但调料却也是十分的稀缺。

    这样炖出来的海带鲜鱼汤,自然和后世他喝过那些鲜美汤品是无法相比的。

    但他仍然表现出很兴奋的颜色,点头夸赞道:“这鱼汤真是不错,很鲜美啊!”

    他接着又说道:“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大海之辽阔无边无际,内里各色鱼类可相当丰富,更有如这海螺,各种贝类,都是美食啊!

    唉,只可惜,如此珍馐,确是易于捕捞,而不得长久保存,否则,这沿海地方的渔民也不会这般穷困啦。”

    魏知策闻言,忙停下箸子,笑着说道:“诚如大帅所言,这沿海渔民易于捕捞,却因不得保存之法,虽每日辛劳,仍是贫穷潦倒。

    然,今日大帅赠下这鱼干之法,就可使得捕捞所得,能够长久保存,若是此法在广大沿海,推广开来,那以后沿海渔民的日子,可就好过得多了。”

    张诚也是笑着摆手道:“唉。我也就是临时想起这档子事来,就是那么一说,原是想缓缓咱宣府军中的荤腥不足,怎想得到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张国栋在旁笑道:“大帅虽是无心之举,但此法得以推广开来,确是活民无算。如此说来,大帅真乃沿海渔民的万家生佛啊!”

    桌上众人听到这里时,都是使劲的点着头。

    这时,魏知策却突然开口说道:“大帅,这连日里与奴炮战不绝,丝绸药包的消耗可是有些大啦,您对此可有何想法?”

    张诚自然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魏知策这是想替自己省些银子,毕竟这丝绸药包虽然有燃烧稳定,又几无残留等诸多优点。

    但其缺点亦很是明显,那就是太费银子,有且只有这么一个缺点,才使得整个明清两国,惟有张诚的宣府军一家,使用这丝绸药包。

    张诚不回答魏知策,却反问道:“你又有何鬼点子,速速为本帅道来!”

    各人纷纷窃笑不已,他们十分喜见魏知策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样子。

    毕竟,作为一个读书之人,又能领军打仗,这在他们中间实在是太过于显眼了,众人虽是私下也颇为交好,但心中也隐含着十万分的不服气。

    魏知策先是儒雅的一笑,他自追随张诚,入了宣北军后,已是豪爽了许多,但在人多的时候,却还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

    只见他先是抱拳一礼,才缓缓说道:“大帅,还记得我车营炮军,在使用丝绸药包前,用的是何药包吗?”

    张诚微笑不语,眼神平静的看着魏知策,示意他继续发挥。

    魏知策自然明了张诚的意思,他笑着继续道:“我宣府军中火炮,原与别镇各军一般,用的都是棉布药包,因其燃烧不尽,炮膛中总有残留,清膛十分不易。

    后经大帅点拨,云州火炮工坊那边才试用了丝绸药包,这丝绸确比棉布易燃,用后膛内更几无残留,如此不惟省去清膛环节,提升打炮速度,且炮膛也不易过热。

    可其缺点也很是显而易见,那就是成本太高,实在是太过于费银子!”

    现在,张诚宣北军中的火炮技术,已是领先大明各镇,包括京营中的炮营,也无法与他宣北军炮营相比拼。

    虽目前看来,他军中仍是灵活机动的小炮为主,鲜有大型火炮,但其火炮制造之精良,就连清军都是无法比拟。

    而其炮营中使用丝绸药包、鹅毛引药管、炮尾木托等等,更是宣府军独有的创新,而且他们的子药也比明军,甚至是清军所用更为精良。

    只是,技术的进步,往往也代表着成本的提高,除非有办法转移这一部分超出的成本,否则就注定难以维持。

    而张诚目前所用的方法,便是全域军管体制,反正宣北地方都是实土卫所,没有朝廷任命的地方官员,他一切决定以卫司的名义做出,明面上倒也无错。

    再者,经过张诚的整治,现在宣北军民都十分安乐,他们才不管你用的是什么体制,他们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吃饱。

    至于别的事,都等吃饱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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