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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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这天林茜接到大姐的电话,两人在电话上聊了起来,大姐小声对林茜说:“西妹,你在做啥呢?”林茜就回答说:“我今天没得课,在家里备下课,你在单位上哈?”

    大姐问:“张涵在没在你那儿嘛?”

    林茜回答道:“没在,他一般在张志明他们那儿,周末才到我这儿来。”多数时间张涵都在他爸那里。

    大姐就说:“那张志明他们对张涵还是好嘛,你不是一天潇洒得很啊。”

    林茜回答:“我还想给张涵办个学校哩,现在正在筹办。”

    大姐当即教训道:“你一天想的啥子,残疾人学校那是有钱人才办得起的,你一个工职人员,尽在那儿异想天开,要么你中了几百万再说。”

    林茜与她说不通,就说:“你就不要当我的绊脚石了。你说家里的事嘛。”

    大姐就说:“我就是想给你说家里的事哩,元旦那次我回去,把向小红教育了一顿。”

    林茜一般不去教育那个小红,因为她本来是农村来的,小学没毕业,阴差阳错嫁到了刘家,当时还是太草率了,该多考察几个的。事已至此,林茜一个在大学当老师的,如果天天把嘴放在一个农村妇女身上,真的是有点不值,心想我教育的学生都是高中毕业出来的,教育你那个蛮不讲理的村妇,硬是有点浪费时间了,也浪费我的精神,我随便在外面去讲一天课都要挣个三百块钱的样子,教育你,没得钱不说,颠转还落个骂名。所以林茜一般不去做这种淘神费力又不讨好的事。听大姐这样说就问:“她咋个把你惹到了嘛?”

    大姐就说:“我们单位这时候只我一个人在这值班,没得人,我才给你两个说一下。我说给你听,你说那小红该不该骂,欣欣给我说,她说的不给我们屋头生娃娃,她要让我们屋头断子绝孙。原来她刚刚到我们家的时候,不是就怀过一个嘛,那阵妈就说不能生下来,欣欣刚刚才把药停了,害怕对娃娃有影响,欣欣就非让她去打了,结果她几年都专门不怀娃娃,还说些让我们屋头断子绝孙的话,欣欣前一阵才在电话上给我说的,喊我劝她。我这次元旦我就给她说了,你不是专门不生吗,她还想歪的样子,我一下给她骂起,我说她:你不要太不明事理,你如果一直不生就直说,你把位子让开,我们屋里重新找一个来生。她还还嘴说,那个欣欣啥子话都跑到你那儿说,他就是个精神病。我又说她,你不要成天把精神病拿来说,虽然欣欣原来得过病,但他现在正常得很了,他能够凭着自己的努力调到市委去,给市长写稿子,就说明他现在各个方面都正常了,你不要把你农村里的那一套拿到这儿来,你如果长期这样子说话尽在打击他,他要找个各方面都比你强的,你看找得到不嘛,我们几个姐都可以给他介绍。这样一说,她才软下来了,说原来都是给欣欣两个说的气话。这个女人啊,不经常骂到点,她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听了大姐的话,林茜禁不住笑着说:“你会骂,比我会骂人,我平时根本不晓得咋个骂人。当真我没当过领导,需要骂人的时候还是你这个研究所的领导去骂。”

    大姐也笑了说:“你不把她骂到点,她一个大字认不到几萝筐的人还把欣欣这个大学毕业的骂得抬不起头,哪有这种道理。这个女人怪多得很,我不是送过她一件白色的风衣吗,那件风衣多时尚,我都买在那儿舍不得穿,我看她经常穿得苕眉苕眼的,要么大红的,要么大花的衣服,我专门送给她的,我说她你打扮好点吗,也给欣欣长点脸嘛,结果我从来没见她穿过,我这次就说她,你不穿你就还给我,我自己还可以穿哩。她咋个说,你送给人家了还要要回去。你说这个人是不是老土。”

    林茜就说:“她这个人不可理喻,只晓得在麻将桌子上坐起。”

    大姐就说了:“我也说了她,要把饭碗端在自己手里,不要成天坐在麻将桌子上。你自己要把稀饭钱挣到。”

    林茜说:“她这个方面就是太不懂事了,你年纪轻轻不出力挣钱,天天就坐在麻将桌子上,人家说的你享福不要享早了。如果是到了七老八十了,你该耍,坐着打下牌就是了,二十几就懒得那样子,人家说的,有为才有位,你没得作为你就没得地位,在一个家里是这样子,在一个单位以及在一个国家都要有用,你没得用哪看得起你嘛。”

    大姐又说:“她还歪啊,就是妈他们,成天阴到塞些钱给他们,他们用钱用惯了。不说她了,我给你说,我原来大学同班那个叫张红的同学呢,(这个同学原来早就听大姐提起,和大姐照了一张相,长得多好一个人,把在国内耍的那个叫王勇的离了,本来她已经在某海关上班了,当英语翻译,结果在出国潮中非要跑到丹麦去了,她一个只会英语的人到了那里只能做最低级的护工,一天做两份工,十六个小时,手都做得皴得到处都是皮皮翻翻的,房也是只能租了个四十平米的住,又一个单亲母亲,和儿子两个在丹麦生活得异常艰难。哪知道那个被她开了的王勇当了官,前些年一直官运亨通,当上了省城某区的区长,她回了国,一下就和这个王勇成了情人。)你还记得到嘛?”

    林茜回答说:“记得到,你不是说她在国外很艰难,做两份护工,一天才几个小时休息,何必非要跑到国外去嘛,在国内当主人不好,非要到那里当仆人。这些人硬是以为国外的月亮要圆些哩。”

    大姐说:“就是,我们同学聚会的时候,她说在国外蔬菜是最贵的,一般人根本买不起,我们吃火锅的时候她不是把莴笋尖都多要了两份,她们在北欧国家要六十五岁才退得到休。她还在说晓得她活得到六十五岁不。她不是又和王勇两个好了呢,你不晓得,那个王勇遭逮起来了,报上都登了。”

    这个消息把林茜吓了一跳说:“他总是收了好多钱嘛。”

    大姐就说:“就是,他本来是一个区的区长,他那个区长比你们明阳市的市长还关火,他前几年当了我们市地铁二号线的总指挥,结果那些包工头都去送礼,他不晓得收了好多,说不定有几千万,这下事情暴露了,就遭逮起来了。我把他手机号删了。”

    听到这里,林茜就说:“你怕啥子嘛,你给他又没得啥关系,你没用他钱,再咋个也牵扯不到你身上。”

    大姐心有余悸地说:“这些人不要有联系,不要把我们弄来调查吗,吓人得很嘛。人家还以为你犯有事,公安机关找起来。我们有个同学他的老公是教委的领导,教委发行的教材不是都有回扣吗,这是都晓得的,结果他老公作主把几百万私自分了,被查出来,她老公被判了十几年,她才弄得抬不起头来,同学聚会都不敢来,把他们家都抄了,每个月她还要到监狱去看她老公。”

    林茜就说:“这些人吃松活钱搞惯了,见到啥子都想吃,遭查到了,在监狱里头去,好恼火嘛,原来都是人上人,一下成了阶

    下囚,违法乱纪的事情不做最好。

    大姐也说:“就是,张红听到我说王勇遭了,她还说要回来看王勇,我说她你本来给他关系就不正当,你咋个敢去看他呢,人家老婆晓得了家里不是闹翻天啊。她还是就没回来。”

    林茜就对大姐说:“这个张红给人家好,肯定是跟着得些好处,她想到反正他们俩原来就是初恋情人,得点钱也心安理得。问题是这个男的现在都脱不了手了,你好处也得不到了,自己瓜兮兮的,非要跑到国外去受苦,你的学历人家根本不认,就在国内随便咋个吗她当个英语老师,日子也好过得多嘛。非要盲目地出国做啥,靠情人也不是长久之计,况且这个情人的钱还是贪污来的,你们这个张红脑壳里头装的是豆渣吗,这么木呢。”

    大姐被说得笑了起来,大姐回答说:“那个王勇前几年洋得很,请我们吃过几回饭,他说话口气也大得很,说你们吃的好多东西都撇得很,卫生条件不好,他吃的东西我们想都不敢想,高档得很,结果哪想到搞到监狱里去了呢。”

    林茜很早就听大姐说过,这个王勇专业是航空航天的,结果专业完全丢了,去当个官,如果他一直做到专业,再怎么讲也是专家级别的了,航空航天这些年好红火嘛,也是,当个官得些现实好处,问题是一定要保持警惕,不该要的钱一定不能要,一旦放任自己,酿成的苦果只有自己吞,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所以后来很久都觉得保持初心很很重要,这些贪官初心应该不是就当个贪官,还是想为国家有作为,到后来慢慢经历多了,就只知道和商人比钱去了。林茜看过易经,里面就有个看法讲的是,民不与商较利,指的就是一般老百姓或是干部都不要去与商人比钱多钱少,你的本分是什么,尽到就是,成天比钱财多少,又掌握着权力,就可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林茜自己在心里想,一个人还是该有理想的,有个长远的目标,有次林茜在刘老师面前说,如果我当官了,就不会去贪污。刘老师说得很肯定:“你当了官一样要贪,因为那个钱拿得太容易了,人家送到手边你都不要啊。”

    林茜就说:“因为知道历史上大凡是不正当的途径得来的钱,都长久不了,你看一个和珅,乾隆皇帝在的时候,他贪污的钱,称得上富可敌国,什么都要捞,乾隆一死,加庆一上台就收拾他,赐白绫上吊而死,家中所有财产全部充公,所以人们说的是和珅跌倒,加庆吃饱。你那么多钱又没用,还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在史书上也留个骂名,何苦。理想解决的是一直,实惠解决的是一时。”当时刘老师问林茜:“那你的理想是啥子呢?”

    林茜回答说:“我觉得我的理想是写出一部有影响的长篇小说,所以现在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我都喜欢随手记下来。很多人本来是有理想的,但慢慢地,生活上的各种磨难或是各种快乐无比的事,把人搞得没得理想了,还要为自己找借口,随遇而安算了。历史上能成大事的人都是有理想的,德国总理施罗德就曾说过一段话:确定了的理想不打折,如果你遇到困难,本来要当个县长,当不上,那么当个处长吧,处长当不上,当个科长吧,你自己把自己打了折,生活还会给你打折的。坚持理想,有个大的目标,把理想分阶段,一点一点地去实现。或许可能成功呢。如果你成天只知道算计钱财,那么你最多是个吝啬的商人,商人的那么多钱,你未必把钱全部用了吗,因为有许多发达国家有种观念,在巨富中死去是一种耻辱。你还是要把钱回馈社会,如果你成天只知道到处去寻找什么好吃的,什么好耍的,吃得不耐烦了,什么东西野吃什么,那你的富裕就算是到头了。那些没经过驯化的东西吃什么嘛,不是自己找死吗。”

    她一番慷慨陈辞,把刘玉老师说得,直是说:“林茜啊,你如果二天把我们的事情拿出来写了卖了钱,你看我们学校的人都联名去告你。”

    林茜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你凭啥子告我,你以为我会用你的名字去发表啊,我如果那么瓜,天天有人给我俩个打官司,我不会防范啊。我学的是哲学,喜欢的是文学,但讲哲学对我也很有好处,因为哲学里面还包括了政治法律思想,艺术道德各方面都懂一些,原来我在大学学哲学的时候读了好多文学书,但后来教哲学,逼得我不读些哲学书也不行,虽然这些哲学书让人头痛,但是辩证法我多少都懂了些,比方说张涵残疾,许多人先就被这个儿子压垮了,但你反过来看,张涵的问题就是带着耍,让他高兴,你就不要估着他去考大学,做这些不可能的事情,他的麻烦就少了许多,我也有很多时间接触人,这不是祸福相因的道理啊,人家诸葛亮不是说过,男人的三大宝:丑妻薄田傻儿子,我们张涵不得给我惹是生非,一会买个车,一会又要创个业,尤其是不自量力地创业,不是干那行的料你非要投了很多钱去干,不是自己找找死是什么。”

    当时把刘玉老师说得哑口无言,只好说:“林茜这个人所以身体好呢,啥子事情想得开,如果江燕萍能有点你的脑壳,她的身体都要好好多。”

    确实是,江燕萍成天净在一个家里把自己缠死了。天天和男人算计钱,和兄弟姐妹算钱,你如果成天在一个家庭中搞得自己一直处于战争状态,你长期紧张,不得病往哪跑嘛。想不得病都不行。凡事想开点,多数女性的癌症都与性格有关,该抛弃的就抛弃,不能强求,林茜问过江燕萍是不是和老公关系不好,她马上反驳:哪里啊,我们两个关系好得很,我们走哪里都手拉手。但在私下,两个人关系已经很恶劣了。林茜觉得自己就是个实事求是的人,不装,好就好,不好就不好。关系不好,又成天在一个家里搅,让自己去过那种生活,根本就不可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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