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泥人灭灯光，末煌葬日起奏
玄元迷宫是维度边界的投影，折叠相交，形成的特殊地带。</p>
从外界看过去，仿佛是悬挂在太空中，轮廓粗犷、线条虚淡的一个大球。</p>
但真的靠近，进入其中的话，就会发现，迷宫内部一点也不虚，反而有着无法计量的大批真实物质存在。</p>
盖因迷宫核心贯通多个维度时，也会附带着，引起物质层面的变动，很多维度附近不稳固的区域，就会在吞吐波动之中，被吸引到迷宫内，从此成为迷宫的一部分。</p>
迷宫内部，星罗棋布，难以捉摸的一座座空间，都有着独特的风貌。</p>
有的空间里，如同置身太空之中，周围都是浮空陨石，大小不一，漂浮运转，自相激撞。</p>
有的空间里，硫磺气味铺天盖地，岩浆烈火一望无际，火浪滔滔，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有可能让这里的热量顺空间弧度，向外散失。</p>
还有的空间，全部都是静止不动的极光，五光十色非常美丽，但也非常危险，外人稍有触碰，就会被纤薄无比的极光切伤。</p>
智光神君如今所在的地方，则是一个巨大的盆地。</p>
这盆地之辽阔，仿佛是一座海洋彻底干涸之后，风化数十万年，才能够形成的地貌。</p>
盆地中到处都是锈红色的沙土层，而这种沙子里面，铁元素的含量非常之高，尖锐锋利。</p>
这个地方还常常有大风，铁砂被气流一吹，以数倍音速形成风暴，终年无休的在这里吹拂。</p>
盆地的一角，还有一颗小行星坠落在这里。</p>
半个星体暴露在地表，也不知道已经被这些沙暴打磨了多少年，远远望去，光滑明亮得如同半个灰玉大球。</p>
只有靠得近了，才能够看出上面坑坑洼洼，千疮百孔。</p>
智光神君原本乘坐一艘精美楼船，金白配色，辉煌大气，在这小行星的顶端，缓缓飞行。</p>
她冠冕高洁，金发柔顺，棕眸娴静慵懒，肌肤白皙更衬得衣裳巧丽璀璨，坐在船头甲板宝座上，手捧一本法典。</p>
在楼船周边，还有数万只长着翅膀的小巧咒灵飞舞，后方数十万本晶莹发光的典籍，也张开书页，如同大鸟，簇拥追随。</p>
因为感受到天顶群山的祷告祭祀，神君手上的法典已经翻开，细小的文字，从书页上脱离，飞撞在楼船前方的虚空中。</p>
那些文字看起来份量不重，法典输送文字的密度也不够。</p>
但是每一个文字嵌入虚空之后，都烧化了大片的空间，化成乌金色的长条光辉，顺着对天顶群山众神印记的感应，延伸过去。</p>
等到神力虫洞稳定之后，这些细小文字，就变成了嘹亮的咒歌，传回玄元维度，彰显神君的恩德。</p>
智光神君也得以对天顶群山现在，以及过去一段时间里的状况，有了更细致的感知。</p>
“把万维网真的当成网来看待，勾了其中的一根丝弦，就能够挡住三位神明，这个不动王，很不错啊。”</p>
智光神君有点满意，“在这些事情上面，商正师果然是很得力的，掌灯者也没有拖后腿……嗯？”</p>
她轻描淡写的点评，还没有说完，就忽然感受到商正师双手闪现火光，万维网深处的封禁神碑，遭受冲击。</p>
没有任何迟疑，智光神君的手指，已经点在了一片书页上。</p>
她这本《天顶圣典》，是用了一千多年的重宝，所有智光神系的从神概念，另一端就是寄托在这个圣典之中。</p>
对于商正师要做的事情，智光神君也没法在第一时间摸清。</p>
这个正师学院的总院长，跟她相识，已经超过千年，最初的时候，也有过一些交手敌对，但在昔日众神之中，彼此都算得上是极有风度的那一种，相比较下来，他们两个反而从未撕破过情面。</p>
自从商正师投入了她这一系后，更是兢兢业业，不知道为了她与另外三系神君之间的争斗，出了多少苦心苦力。</p>
有时这厮，也喜欢玩弄一些卖关子的小把戏，最后却证实，确实还是对智光神君有好处。</p>
前期闹得动静越大的，连智光神系的众神都为之迷茫，最后自家落得的好处，也是越多。</p>
按理来说，任何人有了上千年这样的经验做基础，今天看到商正师这样突兀的举动，都会按过往的经验来进行判断。</p>
也许不动王不够真心降服，商正师另有什么谋算？</p>
也许商正师找到了什么机会做局，打乱封禁神碑中，四家分化的权限，要扩张智光一系的权柄？</p>
这无数种猜想，都有前车之鉴，都是人之常情。</p>
但是，神君不是人。</p>
神君是依靠自我概念的堆积，达到极致，才超越了六阶神明的范畴，所以在他们深心之中，都是绝对自我的存在。</p>
即使外界的真相与他们的想法不符，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择优取之，掌握真相的想法，而是更相信自己倏忽而生的一个渺小念头。</p>
千年的功勋，对于神君来说，根本一文不值。</p>
智光神君这一指，立刻就已经运转了自身神力，更要调动其余众多从神的力量，一起轰击商正师的神明概念。</p>
概念与概念的对撞，以众凌寡，只需要这一撞，足以把商正师重创。</p>
突然，智光神君前方一暗，圣典的书页也暗淡了很多。</p>
她的手指光泽不变，依旧按在书页上，却产生了失去目标的荒诞感受，好像商正师的概念，从来就没有在她书中出现过。</p>
“掌灯者。”</p>
智光神君抬眼，看到了已经站在船头的人，语气中多了一点疑惑。</p>
“你竟然能够影响神君对从神的控制力，有这么好的招法，为什么不请求我跟你一起对付天工，反而来背叛我？”</p>
“我感觉过，你的心中除了虚无就是仇恨，所有的情绪，都在天工身上，你完全没有理由犯上作乱。”</p>
众神都只是被神君降服，当然会有小心思。</p>
相比之下，掌灯者这种心理只剩下一个目标的存在，反而是最单纯，最好掌控的。</p>
“神君的直觉，是众多维度中最大的奇迹，可以超越众神，直指无数事件的要害，但是你们毕竟不是全能，你们的感觉，也是会有错的。”</p>
掌灯者的声音依旧那么疲惫，空洞，甚至像是个死人在说话。</p>
这是意念，甚至是概念传音，声音可以反映他一部分本质状态。</p>
但就算是那些概念被打碎的古神，可能身上的死寂感，都没有掌灯者这个完好的神灵严重。</p>
“我是有恨，但我从来不是只恨天工，更不会只想向天工报仇。”</p>
他说道，“因为你们四个在我眼里……”</p>
“没区别。”</p>
掌灯者手中的明珠，这个时候已经化作了一团烛火。</p>
但烛火能够散发出来的亮光，反而比明珠要差得多，以至于造成一种，烛火所在的地方，反而比外界更昏暗的感觉。</p>
在这种烛火的映照下，掌灯者枯黄的发色，黯淡的皮肤，显得更加不堪。</p>
没有神的荣光，也没有人的生气，恍惚像是一团黄泥堆出来的人像。</p>
他口中无剑，人没有跪，手中没有立柱，头上没有灯盏，但是跟泥人咬剑擎天灯，气质简直一模一样。</p>
“那真是可惜，我要损失两名手下了。”</p>
智光神君的手指向前一挑，指尖有一个小小的印子，就像是刚才按在书本上，拓印下来的字迹。</p>
文字带动着她的指尖，指尖带动她的手腕、手臂，整条手臂在空间中移动的时候，带动空间波动，发出悦耳的圣歌。</p>
楼船、咒灵、飞行的书本，都在圣歌中，焕发出惊人的光辉。</p>
这些光辉，照穿了一层又一层空间，照穿了神明的影像。</p>
转瞬之间，众神的身影，就出现在这小行星周围，巍峨广大，俯下面孔，共同凝视着掌灯者。</p>
智光神系的大多从神，都随智光神君，进入玄元迷宫，不过为了尽快破解迷宫的种种壁障，探寻核心所在。</p>
这些从神，并不在神君身边，而是在多个不同的空间地区勘探，将所见所得汇总给神君。</p>
等到神君胸有成竹，一出手就可以破除整片大地区的迷宫壁障，继续前进，免得像以前没有经验的时候那样，在小范围破障之后，反而引起连锁反应，产生更多诡谲禁区。</p>
圣典中虽然暂时感知不到商正师和掌灯者寄托的概念。</p>
但智光这一击，还是能调动其余众神概念。</p>
从神们的真身，虽然不在这里，神力却可以无障碍地运用到这里，显化各自的神威影像。</p>
自从千年前确立了四神君的地位之后，再也没有哪个神明，直面过神君之力。</p>
智光神君很笃定，当众神之力被神君调和汇流，绝不是任何神明孤身能够抵抗的力量。</p>
假如世上有那种尚未建立神系的神君，面对这一击，也要大受损害，尽力退避。</p>
掌灯者确实挡不住，也没有挡，只是双手一合，灭掉了手上的那团烛火。</p>
昏暗的氛围陡然扩张，驱散了所有的光芒，一股脑的驱散了周围所有神明的影像。</p>
他变得更像一只泥人了，彻底失去了灯火，僵硬不动，麻木不仁，死寂无声。</p>
泥人因灯而活，却自行灭灯。</p>
智光神君在这种昏暗的氛围中，霍然站了起来，娴静高贵的神色，首次有了变化。</p>
掌灯者的手段，能够让从神的概念暂时被屏蔽，无法被神君掌握，这种手段能作用于他自身，作用于愿意配合他的商正师，都很正常。</p>
但是智光神君真没有想到，他这种手段，竟然能够将众神全部屏蔽。</p>
智光这一刻几乎怀疑，掌灯者是不是已经暗中修成了神君境界。</p>
但不可能，他没有天之御座的支持，不能宰割众生，怎么可能那么快的堆积自我的概念？</p>
而且掌灯者身上，也没有神君应有的那种威胁感，反而在灭灯之后，比正常神明的存在感还要弱。</p>
他泥人般的身影，几似要化为空无，失去物质，失去能量，失去意识，连概念也变淡。</p>
世界是空无的吗？当然不是。</p>
常说人死万事空，可人死了也不过是换一种形式存在，魂死了，也不过是换一种形式循环。</p>
就算是世界毁灭了，也有毁灭后的形势在那里。</p>
只要存在，就有可能重新产生感知，就会知道被伤害，于是也就有了苦难。</p>
掌灯者是在毁灭的文明中举起灯火的人，他是最具热情，最有活力的存在，曾经他把伤害当成一种磨砺，在磨砺中强大起来，成为跟自身遭遇相似者的领袖。</p>
他建立了组织，在众神乱战的时代中占据了一席之地，但是因为他们的成员全部都有深仇大恨，招惹的反扑也最重。</p>
他的组织被摧毁，他就去重建，重建，再被摧毁。</p>
他没有死，他的实力越来越强，掌握的手段越来越多，伤害对他来说，确实只是磨砺，但是对他身边的人来说，不是。</p>
人被伤害就会死，人被痛苦包裹，就会绝望。</p>
他身边有太多的人活在痛苦里面，死在绝望之中，也有太多的人被他救活之后，反而宁可去死。</p>
对于健康的人来说，即使扛起一块石头，也或许只是吃力，但是对于伤痕累累的人来说，哪怕是一滴露珠，也是剧痛。</p>
世界上所有的东西，对于掌灯者曾经的同袍来说，都会沟通他们的情感，引发记忆中的痛苦。</p>
因为他们的记忆中，痛苦的占比实在太高了。</p>
于是有一天，掌灯者不再对他们说“灯光”，而是对他们说“空”。</p>
万物的本质都是空，地水火风，生老病死，四大皆空。</p>
因缘聚会，爱恨别离，都只是假象而已，没有存在过。</p>
只要认知到了“空”的本质，就会知道，连痛苦也全部都是假的。</p>
掌灯者用这些歪理邪说来欺骗自己的同袍，每一次看到有同袍好像接受了自己的骗术，终于能够在绝望中得到一点安详，他自己心里就更痛一分。</p>
他心里更痛一分，他宣讲的空无，就更深刻一分，直到成为可以作用于现实的力量。</p>
众生皆苦，莫如万相皆无，极空无，灭灯光！</p>
四大皆空，他是不认的，否则他不会活到今天，但这是他在绝望中，唯一能抓住的慈悲。</p>
既然是大慈悲的力量，又怎么会有分别心呢？</p>
所以这力量，不但可以对自己的朋友有用，对那些没有情谊，甚至可能是敌人的从神，也全部有用。</p>
乃至于，也对神君有用。</p>
智光神君就感受到，自己跟现实世界之间，出现了隔阂。</p>
不知道是自己变得更空幻了一点，还是现实世界，变得更空幻了，以至于她的力量，无法很好地作用到现实之中。</p>
虽然这种影响，对她来说不算很大，但她竟然找不到破解之法。</p>
“掌灯，呵，你没有让我失望！！”</p>
智光神君有惊讶，但惊讶后不是愤怒，而是笑了起来，“天之御座的存在，正是我们对于众生价值的认可，如果你们毫无价值，我们又何必掌控你们？”</p>
“但是最近千年，玄元百域，天之御座中，能够让我们眼前一亮的东西，越来越少了。”</p>
“掌灯，你给了我一个不错的惊喜！”</p>
她目光璀璨的盯着掌灯者，“让我来看看，怎么在不弄坏的情况下，把你抓住。”</p>
这时一道光线，突然穿过昏暗的氛围，来到楼船之上。</p>
商正师的身影闪现，五指张开，一掌推向智光神君。</p>
他掌心里的纹路丝毫不乱，温润饱满，但是肌肤纹理间，好像藏着很多发光的小点。</p>
光线散发出来之后，在他自然微弯的五指间，不断交错折射，在手掌前方，形成一个气泡般的光团，清透明亮。</p>
气泡里面的场景，迅速变得清晰起来，光线在内部，织出滔滔大河，织出两岸村落屋舍，织出一颗有着大空洞的桑树，虽然空无一人，但充满了祥和的气氛。</p>
空桑洛水，方圆百里！</p>
内部的空间规模，真实不虚，所有的事物，也都是按照对等规格的能量，塑造形体。</p>
商正师就在这一掌之中，创造了一个百里大小的能量空间，轰向智光神君。</p>
智光神君不慌不忙，抬手轻轻一点，周围的数万咒灵，数十万本书籍，剧烈收缩，化作几条细细的光痕，螺旋环绕在她一根手指周围，发出嘹亮的圣歌。</p>
空桑洛水所在的气泡，被智光神君一指点破。</p>
内部的所有事物，正要疯狂向外膨胀，就有圣歌带来乌金色的光芒，如同毁灭的狂潮，汹涌拍击，大片大片的将这些能量事物毁灭。</p>
从外部去看，就是智光神君一指头点过去，那个气泡突然闪亮了几下，然后彻底消失。</p>
商正师的身影，弹射倒飞出去很远，但手上并无伤痕。</p>try{ggauto();} catch(ex){}
智光神君分毫未退，手指上缠绕的那些书本，却通通泯灭，脚下的楼船，也轰然粉碎。</p>
智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若有所思。</p>
她受到空无之力的影响，看似对实力削减不严重，但战斗中要运用复杂招法时，每一丝力量，想要作用在自身以外的事物上，都会产生空幻不定的隔阂。</p>
商正师一掌创造百里空间，内涵万千能量体，已经处于六阶神明这个境界的巅峰。</p>
可智光刚才那一指头，所蕴含的威能总量，依然是能够稳稳压过对面的，只不过没有能够如愿都作用到现实中，才没有伤到商正师，反而损毁了自己的楼船。</p>
“你不受空无之力的影响？”</p>
智光神君左手握着法典，漫步向前，只觉无论自己怎么走，掌灯者，总是在自己右前方一定的距离。</p>
这个泥人不再主动进攻，但双方交战的能量，很难捕捉到他的存在。</p>
智光心中对掌灯者这种状态不禁更加好奇，油然而生一种新奇喜悦，对远方商正师的态度，就要平淡的多。</p>
“是因为刚才你那一掌的力量理念吧。”</p>
传说中，伊尹的母亲怀孕的时候，梦到神人对她说，要有洪水来了，因为她儿子不凡，所以特来告知让她速走，不可以告诉别人。</p>
但伊尹的母亲跑去告知乡邻，村庄里的人逃过了洪水，所以她受到惩罚，变成了一棵桑树，村中人从桑树空洞中，发现了一个婴儿。</p>
这当然只是神话，伊尹当初只是普通奴隶罢了，但神话中藏着的，是对于仁慈善良者的颂扬纪念。</p>
掌灯者虽然掌握着空无之力，但空无并非他本心所求，他还是希望，能够以空无作为一个过度，重新点亮灯光，驱散苦厄。</p>
商正师用光线织出一方天地，空桑洛水，安宁祥和，正合了掌灯的本心。</p>
他的力量，在掌灯者的空无之力作用范围内，才可不受影响。</p>
智光转瞬间，就已经完全摸透商正师刚才那一掌的理念。</p>
“要说仁慈，我所通晓的咒法中，有十万种力量意境比你更仁慈、更全善的咒语。”</p>
智光神君笑道，“你用来剥夺我对封禁神碑掌控力的手段，也很有意思，他又能屏蔽从神的力量，你们两个很了不得。”</p>
“但，当年我降服众神的时候，又何曾需要用上这两种东西？”</p>
那个时候，世上还没有族群守护神的存在呢。</p>
智光轻笑之间，周围的空间中，已经浮现出十万块水晶牌。</p>
每一块水晶牌上，都有金色的文字从上而下流动，到下方消失，又在背面，从下而上流淌，无休无止。</p>
她没有念咒，但她只要说话，就可以是咒，且是神咒。</p>
一语生出十万咒！</p>
说十万种就是十万种，一分不多，一分不少。</p>
这些咒语令牌，平移着轰向商正师，仿佛要在商正师身上，留下十万个规整的印记。</p>
“我早知道君上通晓玄元百域一切咒语，甚至时时刻刻，都能编造新的咒语。”</p>
商正师手举过顶，从空间中抽出了一把宝剑，那是一把青铜质地的剑，长不过两尺左右，剑刃宽如四指，剑锋淬厉。</p>
他一剑挥出，没有剑光，没有剑气，只是一股无形剑势压去，所有的令牌，就全部粉碎。</p>
“但是神的力量，来源于自我概念，在泥人灭灯的印法面前，你不动用神君真力，只靠这些虚假的仁慈，又有什么意义？”</p>
智光神君转瞬再生十万咒语。</p>
“现在我的咒语看起来不如你得心应手，肯定只是因为，没有像你们两个偷偷演练的经验。”</p>
智光从容的说道，“难道你要告诉我，你是真心仁慈吗？”</p>
“我千年前就已经看清了你，你是智者，不是勇者，你可能会因为心情感触，有一时的仁慈，但感性对你来说，不足以支撑千年的谋划。”</p>
“你今天敢反叛我，必然也只是因为野心罢了，绝非因为深入到自我概念中的仁慈。”</p>
她轻叹一声，“掌灯太单纯了，果然就是容易被骗，他说我们神君是一样的，可他的盟友跟我们并无差别。”</p>
泥人不动，仿若未觉。</p>
“哈哈哈哈！”</p>
商正师并未否认，“我确实不可能因为仁慈同情，筹谋千年。”</p>
“我是为了对和错！”</p>
“天之御座，宰割众生，扭曲天心，榨取文明，这是一条错路。”</p>
“这只会助长高位者坐享其成的风气，但高位从来是相对的，所以只剥夺不付出，欺压力弱者，这种毒瘤般的行为，会一层层，直接压到最基层。”</p>
“其实真正的强者，哪怕只是一时的娱兴，也可以造成极大的功绩，三阶就能够影响小范围的环境磁场，四阶就能够大肆吞吐天地能量，五阶就可以重组物质，改造山海，六阶更不必多提。”</p>
“不需要他们劳苦，只需要他们的娱兴显得正常一点，就可以带来极大的好处，然后他们要想享受什么，也是理所应当。”</p>
“可是你们造成的风气，却导致那些毒瘤，都以不付出为荣，似乎自己付出的越少，就越是高贵，掠夺时受损的人越多，就越有价值，哪怕他们掠夺过来的东西，其实自己一念之间，就能重组制造。”</p>
“这样的文明，是绝对的自取灭亡，即使基层无法反抗强者，强者间也更容易产生无法调和的争斗矛盾，必有死期！”</p>
商正师的心念，充斥着这样的言语，聚而不发，只是在不断挥剑。</p>
但是每次挥剑，粉碎咒语的时候，这些凝聚起来的意念，也难免会有部分崩散出去，化作愈发高亢的言语。</p>
“玄元维度，之所以能够维持这么久，不过是靠着向外扩张带来的混乱和机遇，缓解这种压力。”</p>
“但宇宙之中，文明维度和荒芜维度比起来太稀少了，你们就算能够掌握玄元迷宫，这样的做法，也会很快走到穷途末路。”</p>
“唯有天心共生，才是真正的长远之道，不需要寄生文明，而是与文明同呼吸，哪怕外面全部是荒芜太空，也不影响自身的壮大开发。”</p>
商正师的意念中，确实没有柔软的心肠，只有越来越刚强的剑意。</p>
“仁慈和同情，不能让我坚持千年，但对和错的分别，能够让我坚持一万年！”</p>
伴随着这个意念，商正师衣袍展开，跨越长空，纵剑而来。</p>
剑身震荡，破灭了沿途一次又一次重生的十万水晶咒语。</p>
智光神君竖起手指，挡住了剑尖，脸色微沉。</p>
因为她竟然感受到了一点疼痛。</p>
她的指尖，微微凹陷下去，在那把剑的压迫下，整个手部，不由得向后缓缓退却。</p>
这把剑的剑意，似乎可以贯彻沧海桑田，蔓延到地老天荒。</p>
这是真正可以坚持一万年的剑意。</p>
甚至，如果商正师真能活下去的话，一万年还嫌太少。</p>
时日曷丧，吾与汝偕亡！</p>
伊尹昔日还是一株杂草的时候，心中已经敢反抗夏桀那样人间的太阳。</p>
神君固然强过夏桀无数，但今日的商正师和神君之间的差别，还不如昔日杂草与烈日的差距！</p>
“你的剑，有点碍眼了。”</p>
智光神君不得不承认，商正师是发自内心的，与他们这些神君不同路。</p>
她的十万仁慈咒语，随灭随生，依然无法适应空无之力。</p>
商正师能够在空无之地中行动自如，确实不是靠虚假的仁慈和累积的经验，而是靠他所谓的对错。</p>
看着商正师还在全力推动，那把剑，还在继续向自己刺来。</p>
智光神君的右手手指，有些抵挡不住，左手的法典突然再度开合了一下。</p>
强大的斥力发出，阻碍剑刃，而她的身影，猛然退出数百里开外。</p>
这个庞大的盆地，所有的铁石风暴，忽然一缓。</p>
智光神君双手摊开，天顶圣典在她身前悬浮，哗啦啦啦不断翻页，好像有无数的页数，可以等待翻动。</p>
翻页的声音转盛，整个天地间，都响起“呼啦啦”的剧烈波动，须臾之后，这种声音再度升华，直接变得难以言喻。</p>
天体转动的声音，人是听不见的，但这个声音，好像让人听到天体在转动，感受到天体内部的无数活动。</p>
久远前，坠落在盆地中的那颗小行星，足足近百里的直径，恐怖的质量，此时竟受到无形之力的撼动，在大地上震动出条条裂痕，逐渐浮空。</p>
咒，就是声音，声音就是波。</p>
智光神君这千年神君生涯，依靠自己统治多个维度的天之御座，从不同维度，不断接收着宇宙微波，反向推演组合。</p>
宇宙之歌，宏大无比，哪怕对于神君来说，也是博杂至极，不能尽听。</p>
但是智光神君运转多个天之御座，耗费无穷心力，找到了其中的一些重音，然后深入的推算其细节。</p>
最后，她创造出来了一首代表璀璨天体走向灭亡的咒语，重现了“太阳死亡”时的声音。</p>
此为，末煌日葬歌！</p>
这首咒语发挥到极致的时候，神力波动，可以重现无数细节，在一定范围内，模仿出类似太阳死亡时的环境变化。</p>
那个古老的小行星，已经从原本灰玉般的光泽，现在变得像是有无数烈日辉光，在蠕动晃荡，红里透黑，边缘处更有强烈的白光。</p>
只在眨眼之间，这个小行星，就已经上升到比商正师还高很多的地方。</p>
小行星并没有直接砸下来，因为这是乐器。</p>
真正可怕的力量，已经通过咒语波动的形式，经过这个小行星的转化，降临在商正师身上。</p>
商正师变得难以移位，身边突兀诞生百里大小的空间，空间中，都是熔岩光辉，把他裹在里面焚烧，又突然歪曲消失，再度诞生。</p>
他的剑意，宛如一棵神树，万千白光，从他身上生长出来，扩散炸开，爆射切割。</p>
但那种葬日之歌的光辉，每一次歪曲消失，都能够带动大量剑光入灭。</p>
很快，他向前平伸的那把剑，已不堪重负，出现被灼烤的印记，在嘎嘎嘎的颤抖声中，锋刃歪曲。</p>
“她果然创出了这种招数？！”</p>
商正师对于智光神君聆听日殒之声，开创咒歌这件事，早有所料。</p>
他就是要逼出这个绝招。</p>
但是现在的情况，跟他计划中有些不同。</p>
智光神君施展出“末煌葬日歌”之后，竟然还没有把自我概念展现出来，没入其中。</p>
只有把自我概念和招法完全融合，才是真正的绝式一击。</p>
“末煌葬日歌”是绝招，这肯定不会错。</p>
但既然没有展现自我概念，难道说，这么可怕的威力，还只是这一招的前奏，没有进入正曲？！</p>
仅仅是前奏，还在被空无之力削弱后，依然展现了这么恐怖的压迫力。</p>
掌灯者的身影，虽然还是不动，但在这种光辉下也隐隐变得实在了几分，似乎要维持不住原本的状态。</p>
“本来就说只有两成把握，现在看来，两成恐怕有点说多了。”</p>
商正师抗衡着外界焚压、歪曲、撕扯的力量，心中瞬息万变的权衡着，要不要直接打出那一手。</p>
但那个手段，如果不能直接作用在对方概念上的话，只怕很难给予重创，最大的杀手锏就等于枉费了。</p>
“还在思考你的对错吗？”</p>
智光神君眼神漠然，修长的手指，指向高空的小行星。</p>
肉眼可见的一股股黑红波动，如同大团大团的殒星分裂，向下坠落，压迫在商正师身上，毁灭商正师的剑意。</p>
“所谓的对错，在我已经取得的成果面前，不值一提！”</p>
神君的声音，如同宇宙中传来的无情之声。</p>
她一边就要碾碎商正师，另一边，也随意分出一股力量，轰向神力虫洞。</p>
她已经感受到，又有人在神力虫洞中闯来。</p>
不动王么，哼，不识趣的腐朽之辈罢了，那就赐他应有的毁灭！</p>
天空中近百里的小行星，轰然一震，侧面放出一道金红火光，煌煌强光，热烈到了极点。</p>
这火光如同一条长舌，但是比那个虫洞本身，还要庞大得多。</p>
只怕随意擦过，就能够把数十座山峰化为乌有。</p>
轰――――――</p>
大地上在瞬间，生出了一团城市规模的蘑菇云，猛烈扩张。</p>
蘑菇云最中心的地方，隐约能够看到一个，刚刚到来的人影。</p>
在那么可怕的高温之中，他双手握拳，张开臂膀，浑身散发出野蛮的力量感。</p>
在他脑袋的部位，分不清是日焰烈芒，还是他的长发竟未被焚毁，发出金红色缭乱的强光，张口嘶吼。</p>
嘶吼也是正确的，因为压迫在他身上的，不仅是葬日火舌，还有神力虫洞被轰破的错乱空间之力。</p>
面对这样的攻击，谁都得发出痛吼。</p>
但是，在他嘶吼的时候，他身上就多出了一个黑暗的影子，急剧上升，猛烈膨胀。</p>
整个城市规模的蘑菇云，在这个黑暗的头颅怪影面前，只不过是弹指间，就被吞噬一空。</p>
内部所有的热力，都没有来得及再度扩张大，葬日火舌，也硬是拉扯过来，被吸收殆尽。</p>
那个狰狞可怖的头颅，已大如山岳，还在翻倍放大，眼中亮起危险的红光。</p>
如同大地上，那个正在吼啸的人一样。</p>
巨头同步的张口，发出了巨吼。</p>
原来那不是痛吼，而是战吼。</p>
苏寒山仰天狂啸，天空中的巨头，也就摇撼头脸，吼出了翻天覆地的动静。</p>
从大地到天空中小行星的距离，像柔弱的画纸，被巨大的力量一把拽住，疯狂揉搓撕扯起来。</p>
大片大片的空间，被摧残出了无数的透明褶皱，团团碎裂，如同群岛，漂浮离散，不得安宁。</p>
而在这些碎块的缝隙里面，就是纯黑色的深邃裂痕，几乎把自然界的层层空间结构，破坏到了极致。</p>
苏寒山长啸之际，恍惚间，都像是借着玄帝荒神的头颅，看到了空间最本源的层次，如潮汐般涌动的那种力量。</p>
天空中，正在发威的小行星，突然一僵。</p>
智光神君神情骤变，陡然扭头，正对远方大地上的人影。</p>
悟自宇宙天体的咒语歌声，短暂的被这声巨吼盖过。</p>
那小行星有一刹那的时间，无法维持葬日之型，回归本质，顿时，从倾向大地的那一面，崩然裂开。</p>
好几条峡谷似的大裂缝，蔓延着，贯穿了整个小行星。</p>
整个小行星，裂成三四块，两块大些，一块小些，还有些碎渣，都受巨吼余波影响，浮向高空。</p>
玄帝一吼，破裂星辰！</p></div>
从外界看过去，仿佛是悬挂在太空中，轮廓粗犷、线条虚淡的一个大球。</p>
但真的靠近，进入其中的话，就会发现，迷宫内部一点也不虚，反而有着无法计量的大批真实物质存在。</p>
盖因迷宫核心贯通多个维度时，也会附带着，引起物质层面的变动，很多维度附近不稳固的区域，就会在吞吐波动之中，被吸引到迷宫内，从此成为迷宫的一部分。</p>
迷宫内部，星罗棋布，难以捉摸的一座座空间，都有着独特的风貌。</p>
有的空间里，如同置身太空之中，周围都是浮空陨石，大小不一，漂浮运转，自相激撞。</p>
有的空间里，硫磺气味铺天盖地，岩浆烈火一望无际，火浪滔滔，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有可能让这里的热量顺空间弧度，向外散失。</p>
还有的空间，全部都是静止不动的极光，五光十色非常美丽，但也非常危险，外人稍有触碰，就会被纤薄无比的极光切伤。</p>
智光神君如今所在的地方，则是一个巨大的盆地。</p>
这盆地之辽阔，仿佛是一座海洋彻底干涸之后，风化数十万年，才能够形成的地貌。</p>
盆地中到处都是锈红色的沙土层，而这种沙子里面，铁元素的含量非常之高，尖锐锋利。</p>
这个地方还常常有大风，铁砂被气流一吹，以数倍音速形成风暴，终年无休的在这里吹拂。</p>
盆地的一角，还有一颗小行星坠落在这里。</p>
半个星体暴露在地表，也不知道已经被这些沙暴打磨了多少年，远远望去，光滑明亮得如同半个灰玉大球。</p>
只有靠得近了，才能够看出上面坑坑洼洼，千疮百孔。</p>
智光神君原本乘坐一艘精美楼船，金白配色，辉煌大气，在这小行星的顶端，缓缓飞行。</p>
她冠冕高洁，金发柔顺，棕眸娴静慵懒，肌肤白皙更衬得衣裳巧丽璀璨，坐在船头甲板宝座上，手捧一本法典。</p>
在楼船周边，还有数万只长着翅膀的小巧咒灵飞舞，后方数十万本晶莹发光的典籍，也张开书页，如同大鸟，簇拥追随。</p>
因为感受到天顶群山的祷告祭祀，神君手上的法典已经翻开，细小的文字，从书页上脱离，飞撞在楼船前方的虚空中。</p>
那些文字看起来份量不重，法典输送文字的密度也不够。</p>
但是每一个文字嵌入虚空之后，都烧化了大片的空间，化成乌金色的长条光辉，顺着对天顶群山众神印记的感应，延伸过去。</p>
等到神力虫洞稳定之后，这些细小文字，就变成了嘹亮的咒歌，传回玄元维度，彰显神君的恩德。</p>
智光神君也得以对天顶群山现在，以及过去一段时间里的状况，有了更细致的感知。</p>
“把万维网真的当成网来看待，勾了其中的一根丝弦，就能够挡住三位神明，这个不动王，很不错啊。”</p>
智光神君有点满意，“在这些事情上面，商正师果然是很得力的，掌灯者也没有拖后腿……嗯？”</p>
她轻描淡写的点评，还没有说完，就忽然感受到商正师双手闪现火光，万维网深处的封禁神碑，遭受冲击。</p>
没有任何迟疑，智光神君的手指，已经点在了一片书页上。</p>
她这本《天顶圣典》，是用了一千多年的重宝，所有智光神系的从神概念，另一端就是寄托在这个圣典之中。</p>
对于商正师要做的事情，智光神君也没法在第一时间摸清。</p>
这个正师学院的总院长，跟她相识，已经超过千年，最初的时候，也有过一些交手敌对，但在昔日众神之中，彼此都算得上是极有风度的那一种，相比较下来，他们两个反而从未撕破过情面。</p>
自从商正师投入了她这一系后，更是兢兢业业，不知道为了她与另外三系神君之间的争斗，出了多少苦心苦力。</p>
有时这厮，也喜欢玩弄一些卖关子的小把戏，最后却证实，确实还是对智光神君有好处。</p>
前期闹得动静越大的，连智光神系的众神都为之迷茫，最后自家落得的好处，也是越多。</p>
按理来说，任何人有了上千年这样的经验做基础，今天看到商正师这样突兀的举动，都会按过往的经验来进行判断。</p>
也许不动王不够真心降服，商正师另有什么谋算？</p>
也许商正师找到了什么机会做局，打乱封禁神碑中，四家分化的权限，要扩张智光一系的权柄？</p>
这无数种猜想，都有前车之鉴，都是人之常情。</p>
但是，神君不是人。</p>
神君是依靠自我概念的堆积，达到极致，才超越了六阶神明的范畴，所以在他们深心之中，都是绝对自我的存在。</p>
即使外界的真相与他们的想法不符，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择优取之，掌握真相的想法，而是更相信自己倏忽而生的一个渺小念头。</p>
千年的功勋，对于神君来说，根本一文不值。</p>
智光神君这一指，立刻就已经运转了自身神力，更要调动其余众多从神的力量，一起轰击商正师的神明概念。</p>
概念与概念的对撞，以众凌寡，只需要这一撞，足以把商正师重创。</p>
突然，智光神君前方一暗，圣典的书页也暗淡了很多。</p>
她的手指光泽不变，依旧按在书页上，却产生了失去目标的荒诞感受，好像商正师的概念，从来就没有在她书中出现过。</p>
“掌灯者。”</p>
智光神君抬眼，看到了已经站在船头的人，语气中多了一点疑惑。</p>
“你竟然能够影响神君对从神的控制力，有这么好的招法，为什么不请求我跟你一起对付天工，反而来背叛我？”</p>
“我感觉过，你的心中除了虚无就是仇恨，所有的情绪，都在天工身上，你完全没有理由犯上作乱。”</p>
众神都只是被神君降服，当然会有小心思。</p>
相比之下，掌灯者这种心理只剩下一个目标的存在，反而是最单纯，最好掌控的。</p>
“神君的直觉，是众多维度中最大的奇迹，可以超越众神，直指无数事件的要害，但是你们毕竟不是全能，你们的感觉，也是会有错的。”</p>
掌灯者的声音依旧那么疲惫，空洞，甚至像是个死人在说话。</p>
这是意念，甚至是概念传音，声音可以反映他一部分本质状态。</p>
但就算是那些概念被打碎的古神，可能身上的死寂感，都没有掌灯者这个完好的神灵严重。</p>
“我是有恨，但我从来不是只恨天工，更不会只想向天工报仇。”</p>
他说道，“因为你们四个在我眼里……”</p>
“没区别。”</p>
掌灯者手中的明珠，这个时候已经化作了一团烛火。</p>
但烛火能够散发出来的亮光，反而比明珠要差得多，以至于造成一种，烛火所在的地方，反而比外界更昏暗的感觉。</p>
在这种烛火的映照下，掌灯者枯黄的发色，黯淡的皮肤，显得更加不堪。</p>
没有神的荣光，也没有人的生气，恍惚像是一团黄泥堆出来的人像。</p>
他口中无剑，人没有跪，手中没有立柱，头上没有灯盏，但是跟泥人咬剑擎天灯，气质简直一模一样。</p>
“那真是可惜，我要损失两名手下了。”</p>
智光神君的手指向前一挑，指尖有一个小小的印子，就像是刚才按在书本上，拓印下来的字迹。</p>
文字带动着她的指尖，指尖带动她的手腕、手臂，整条手臂在空间中移动的时候，带动空间波动，发出悦耳的圣歌。</p>
楼船、咒灵、飞行的书本，都在圣歌中，焕发出惊人的光辉。</p>
这些光辉，照穿了一层又一层空间，照穿了神明的影像。</p>
转瞬之间，众神的身影，就出现在这小行星周围，巍峨广大，俯下面孔，共同凝视着掌灯者。</p>
智光神系的大多从神，都随智光神君，进入玄元迷宫，不过为了尽快破解迷宫的种种壁障，探寻核心所在。</p>
这些从神，并不在神君身边，而是在多个不同的空间地区勘探，将所见所得汇总给神君。</p>
等到神君胸有成竹，一出手就可以破除整片大地区的迷宫壁障，继续前进，免得像以前没有经验的时候那样，在小范围破障之后，反而引起连锁反应，产生更多诡谲禁区。</p>
圣典中虽然暂时感知不到商正师和掌灯者寄托的概念。</p>
但智光这一击，还是能调动其余众神概念。</p>
从神们的真身，虽然不在这里，神力却可以无障碍地运用到这里，显化各自的神威影像。</p>
自从千年前确立了四神君的地位之后，再也没有哪个神明，直面过神君之力。</p>
智光神君很笃定，当众神之力被神君调和汇流，绝不是任何神明孤身能够抵抗的力量。</p>
假如世上有那种尚未建立神系的神君，面对这一击，也要大受损害，尽力退避。</p>
掌灯者确实挡不住，也没有挡，只是双手一合，灭掉了手上的那团烛火。</p>
昏暗的氛围陡然扩张，驱散了所有的光芒，一股脑的驱散了周围所有神明的影像。</p>
他变得更像一只泥人了，彻底失去了灯火，僵硬不动，麻木不仁，死寂无声。</p>
泥人因灯而活，却自行灭灯。</p>
智光神君在这种昏暗的氛围中，霍然站了起来，娴静高贵的神色，首次有了变化。</p>
掌灯者的手段，能够让从神的概念暂时被屏蔽，无法被神君掌握，这种手段能作用于他自身，作用于愿意配合他的商正师，都很正常。</p>
但是智光神君真没有想到，他这种手段，竟然能够将众神全部屏蔽。</p>
智光这一刻几乎怀疑，掌灯者是不是已经暗中修成了神君境界。</p>
但不可能，他没有天之御座的支持，不能宰割众生，怎么可能那么快的堆积自我的概念？</p>
而且掌灯者身上，也没有神君应有的那种威胁感，反而在灭灯之后，比正常神明的存在感还要弱。</p>
他泥人般的身影，几似要化为空无，失去物质，失去能量，失去意识，连概念也变淡。</p>
世界是空无的吗？当然不是。</p>
常说人死万事空，可人死了也不过是换一种形式存在，魂死了，也不过是换一种形式循环。</p>
就算是世界毁灭了，也有毁灭后的形势在那里。</p>
只要存在，就有可能重新产生感知，就会知道被伤害，于是也就有了苦难。</p>
掌灯者是在毁灭的文明中举起灯火的人，他是最具热情，最有活力的存在，曾经他把伤害当成一种磨砺，在磨砺中强大起来，成为跟自身遭遇相似者的领袖。</p>
他建立了组织，在众神乱战的时代中占据了一席之地，但是因为他们的成员全部都有深仇大恨，招惹的反扑也最重。</p>
他的组织被摧毁，他就去重建，重建，再被摧毁。</p>
他没有死，他的实力越来越强，掌握的手段越来越多，伤害对他来说，确实只是磨砺，但是对他身边的人来说，不是。</p>
人被伤害就会死，人被痛苦包裹，就会绝望。</p>
他身边有太多的人活在痛苦里面，死在绝望之中，也有太多的人被他救活之后，反而宁可去死。</p>
对于健康的人来说，即使扛起一块石头，也或许只是吃力，但是对于伤痕累累的人来说，哪怕是一滴露珠，也是剧痛。</p>
世界上所有的东西，对于掌灯者曾经的同袍来说，都会沟通他们的情感，引发记忆中的痛苦。</p>
因为他们的记忆中，痛苦的占比实在太高了。</p>
于是有一天，掌灯者不再对他们说“灯光”，而是对他们说“空”。</p>
万物的本质都是空，地水火风，生老病死，四大皆空。</p>
因缘聚会，爱恨别离，都只是假象而已，没有存在过。</p>
只要认知到了“空”的本质，就会知道，连痛苦也全部都是假的。</p>
掌灯者用这些歪理邪说来欺骗自己的同袍，每一次看到有同袍好像接受了自己的骗术，终于能够在绝望中得到一点安详，他自己心里就更痛一分。</p>
他心里更痛一分，他宣讲的空无，就更深刻一分，直到成为可以作用于现实的力量。</p>
众生皆苦，莫如万相皆无，极空无，灭灯光！</p>
四大皆空，他是不认的，否则他不会活到今天，但这是他在绝望中，唯一能抓住的慈悲。</p>
既然是大慈悲的力量，又怎么会有分别心呢？</p>
所以这力量，不但可以对自己的朋友有用，对那些没有情谊，甚至可能是敌人的从神，也全部有用。</p>
乃至于，也对神君有用。</p>
智光神君就感受到，自己跟现实世界之间，出现了隔阂。</p>
不知道是自己变得更空幻了一点，还是现实世界，变得更空幻了，以至于她的力量，无法很好地作用到现实之中。</p>
虽然这种影响，对她来说不算很大，但她竟然找不到破解之法。</p>
“掌灯，呵，你没有让我失望！！”</p>
智光神君有惊讶，但惊讶后不是愤怒，而是笑了起来，“天之御座的存在，正是我们对于众生价值的认可，如果你们毫无价值，我们又何必掌控你们？”</p>
“但是最近千年，玄元百域，天之御座中，能够让我们眼前一亮的东西，越来越少了。”</p>
“掌灯，你给了我一个不错的惊喜！”</p>
她目光璀璨的盯着掌灯者，“让我来看看，怎么在不弄坏的情况下，把你抓住。”</p>
这时一道光线，突然穿过昏暗的氛围，来到楼船之上。</p>
商正师的身影闪现，五指张开，一掌推向智光神君。</p>
他掌心里的纹路丝毫不乱，温润饱满，但是肌肤纹理间，好像藏着很多发光的小点。</p>
光线散发出来之后，在他自然微弯的五指间，不断交错折射，在手掌前方，形成一个气泡般的光团，清透明亮。</p>
气泡里面的场景，迅速变得清晰起来，光线在内部，织出滔滔大河，织出两岸村落屋舍，织出一颗有着大空洞的桑树，虽然空无一人，但充满了祥和的气氛。</p>
空桑洛水，方圆百里！</p>
内部的空间规模，真实不虚，所有的事物，也都是按照对等规格的能量，塑造形体。</p>
商正师就在这一掌之中，创造了一个百里大小的能量空间，轰向智光神君。</p>
智光神君不慌不忙，抬手轻轻一点，周围的数万咒灵，数十万本书籍，剧烈收缩，化作几条细细的光痕，螺旋环绕在她一根手指周围，发出嘹亮的圣歌。</p>
空桑洛水所在的气泡，被智光神君一指点破。</p>
内部的所有事物，正要疯狂向外膨胀，就有圣歌带来乌金色的光芒，如同毁灭的狂潮，汹涌拍击，大片大片的将这些能量事物毁灭。</p>
从外部去看，就是智光神君一指头点过去，那个气泡突然闪亮了几下，然后彻底消失。</p>
商正师的身影，弹射倒飞出去很远，但手上并无伤痕。</p>try{ggauto();} catch(ex){}
智光神君分毫未退，手指上缠绕的那些书本，却通通泯灭，脚下的楼船，也轰然粉碎。</p>
智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若有所思。</p>
她受到空无之力的影响，看似对实力削减不严重，但战斗中要运用复杂招法时，每一丝力量，想要作用在自身以外的事物上，都会产生空幻不定的隔阂。</p>
商正师一掌创造百里空间，内涵万千能量体，已经处于六阶神明这个境界的巅峰。</p>
可智光刚才那一指头，所蕴含的威能总量，依然是能够稳稳压过对面的，只不过没有能够如愿都作用到现实中，才没有伤到商正师，反而损毁了自己的楼船。</p>
“你不受空无之力的影响？”</p>
智光神君左手握着法典，漫步向前，只觉无论自己怎么走，掌灯者，总是在自己右前方一定的距离。</p>
这个泥人不再主动进攻，但双方交战的能量，很难捕捉到他的存在。</p>
智光心中对掌灯者这种状态不禁更加好奇，油然而生一种新奇喜悦，对远方商正师的态度，就要平淡的多。</p>
“是因为刚才你那一掌的力量理念吧。”</p>
传说中，伊尹的母亲怀孕的时候，梦到神人对她说，要有洪水来了，因为她儿子不凡，所以特来告知让她速走，不可以告诉别人。</p>
但伊尹的母亲跑去告知乡邻，村庄里的人逃过了洪水，所以她受到惩罚，变成了一棵桑树，村中人从桑树空洞中，发现了一个婴儿。</p>
这当然只是神话，伊尹当初只是普通奴隶罢了，但神话中藏着的，是对于仁慈善良者的颂扬纪念。</p>
掌灯者虽然掌握着空无之力，但空无并非他本心所求，他还是希望，能够以空无作为一个过度，重新点亮灯光，驱散苦厄。</p>
商正师用光线织出一方天地，空桑洛水，安宁祥和，正合了掌灯的本心。</p>
他的力量，在掌灯者的空无之力作用范围内，才可不受影响。</p>
智光转瞬间，就已经完全摸透商正师刚才那一掌的理念。</p>
“要说仁慈，我所通晓的咒法中，有十万种力量意境比你更仁慈、更全善的咒语。”</p>
智光神君笑道，“你用来剥夺我对封禁神碑掌控力的手段，也很有意思，他又能屏蔽从神的力量，你们两个很了不得。”</p>
“但，当年我降服众神的时候，又何曾需要用上这两种东西？”</p>
那个时候，世上还没有族群守护神的存在呢。</p>
智光轻笑之间，周围的空间中，已经浮现出十万块水晶牌。</p>
每一块水晶牌上，都有金色的文字从上而下流动，到下方消失，又在背面，从下而上流淌，无休无止。</p>
她没有念咒，但她只要说话，就可以是咒，且是神咒。</p>
一语生出十万咒！</p>
说十万种就是十万种，一分不多，一分不少。</p>
这些咒语令牌，平移着轰向商正师，仿佛要在商正师身上，留下十万个规整的印记。</p>
“我早知道君上通晓玄元百域一切咒语，甚至时时刻刻，都能编造新的咒语。”</p>
商正师手举过顶，从空间中抽出了一把宝剑，那是一把青铜质地的剑，长不过两尺左右，剑刃宽如四指，剑锋淬厉。</p>
他一剑挥出，没有剑光，没有剑气，只是一股无形剑势压去，所有的令牌，就全部粉碎。</p>
“但是神的力量，来源于自我概念，在泥人灭灯的印法面前，你不动用神君真力，只靠这些虚假的仁慈，又有什么意义？”</p>
智光神君转瞬再生十万咒语。</p>
“现在我的咒语看起来不如你得心应手，肯定只是因为，没有像你们两个偷偷演练的经验。”</p>
智光从容的说道，“难道你要告诉我，你是真心仁慈吗？”</p>
“我千年前就已经看清了你，你是智者，不是勇者，你可能会因为心情感触，有一时的仁慈，但感性对你来说，不足以支撑千年的谋划。”</p>
“你今天敢反叛我，必然也只是因为野心罢了，绝非因为深入到自我概念中的仁慈。”</p>
她轻叹一声，“掌灯太单纯了，果然就是容易被骗，他说我们神君是一样的，可他的盟友跟我们并无差别。”</p>
泥人不动，仿若未觉。</p>
“哈哈哈哈！”</p>
商正师并未否认，“我确实不可能因为仁慈同情，筹谋千年。”</p>
“我是为了对和错！”</p>
“天之御座，宰割众生，扭曲天心，榨取文明，这是一条错路。”</p>
“这只会助长高位者坐享其成的风气，但高位从来是相对的，所以只剥夺不付出，欺压力弱者，这种毒瘤般的行为，会一层层，直接压到最基层。”</p>
“其实真正的强者，哪怕只是一时的娱兴，也可以造成极大的功绩，三阶就能够影响小范围的环境磁场，四阶就能够大肆吞吐天地能量，五阶就可以重组物质，改造山海，六阶更不必多提。”</p>
“不需要他们劳苦，只需要他们的娱兴显得正常一点，就可以带来极大的好处，然后他们要想享受什么，也是理所应当。”</p>
“可是你们造成的风气，却导致那些毒瘤，都以不付出为荣，似乎自己付出的越少，就越是高贵，掠夺时受损的人越多，就越有价值，哪怕他们掠夺过来的东西，其实自己一念之间，就能重组制造。”</p>
“这样的文明，是绝对的自取灭亡，即使基层无法反抗强者，强者间也更容易产生无法调和的争斗矛盾，必有死期！”</p>
商正师的心念，充斥着这样的言语，聚而不发，只是在不断挥剑。</p>
但是每次挥剑，粉碎咒语的时候，这些凝聚起来的意念，也难免会有部分崩散出去，化作愈发高亢的言语。</p>
“玄元维度，之所以能够维持这么久，不过是靠着向外扩张带来的混乱和机遇，缓解这种压力。”</p>
“但宇宙之中，文明维度和荒芜维度比起来太稀少了，你们就算能够掌握玄元迷宫，这样的做法，也会很快走到穷途末路。”</p>
“唯有天心共生，才是真正的长远之道，不需要寄生文明，而是与文明同呼吸，哪怕外面全部是荒芜太空，也不影响自身的壮大开发。”</p>
商正师的意念中，确实没有柔软的心肠，只有越来越刚强的剑意。</p>
“仁慈和同情，不能让我坚持千年，但对和错的分别，能够让我坚持一万年！”</p>
伴随着这个意念，商正师衣袍展开，跨越长空，纵剑而来。</p>
剑身震荡，破灭了沿途一次又一次重生的十万水晶咒语。</p>
智光神君竖起手指，挡住了剑尖，脸色微沉。</p>
因为她竟然感受到了一点疼痛。</p>
她的指尖，微微凹陷下去，在那把剑的压迫下，整个手部，不由得向后缓缓退却。</p>
这把剑的剑意，似乎可以贯彻沧海桑田，蔓延到地老天荒。</p>
这是真正可以坚持一万年的剑意。</p>
甚至，如果商正师真能活下去的话，一万年还嫌太少。</p>
时日曷丧，吾与汝偕亡！</p>
伊尹昔日还是一株杂草的时候，心中已经敢反抗夏桀那样人间的太阳。</p>
神君固然强过夏桀无数，但今日的商正师和神君之间的差别，还不如昔日杂草与烈日的差距！</p>
“你的剑，有点碍眼了。”</p>
智光神君不得不承认，商正师是发自内心的，与他们这些神君不同路。</p>
她的十万仁慈咒语，随灭随生，依然无法适应空无之力。</p>
商正师能够在空无之地中行动自如，确实不是靠虚假的仁慈和累积的经验，而是靠他所谓的对错。</p>
看着商正师还在全力推动，那把剑，还在继续向自己刺来。</p>
智光神君的右手手指，有些抵挡不住，左手的法典突然再度开合了一下。</p>
强大的斥力发出，阻碍剑刃，而她的身影，猛然退出数百里开外。</p>
这个庞大的盆地，所有的铁石风暴，忽然一缓。</p>
智光神君双手摊开，天顶圣典在她身前悬浮，哗啦啦啦不断翻页，好像有无数的页数，可以等待翻动。</p>
翻页的声音转盛，整个天地间，都响起“呼啦啦”的剧烈波动，须臾之后，这种声音再度升华，直接变得难以言喻。</p>
天体转动的声音，人是听不见的，但这个声音，好像让人听到天体在转动，感受到天体内部的无数活动。</p>
久远前，坠落在盆地中的那颗小行星，足足近百里的直径，恐怖的质量，此时竟受到无形之力的撼动，在大地上震动出条条裂痕，逐渐浮空。</p>
咒，就是声音，声音就是波。</p>
智光神君这千年神君生涯，依靠自己统治多个维度的天之御座，从不同维度，不断接收着宇宙微波，反向推演组合。</p>
宇宙之歌，宏大无比，哪怕对于神君来说，也是博杂至极，不能尽听。</p>
但是智光神君运转多个天之御座，耗费无穷心力，找到了其中的一些重音，然后深入的推算其细节。</p>
最后，她创造出来了一首代表璀璨天体走向灭亡的咒语，重现了“太阳死亡”时的声音。</p>
此为，末煌日葬歌！</p>
这首咒语发挥到极致的时候，神力波动，可以重现无数细节，在一定范围内，模仿出类似太阳死亡时的环境变化。</p>
那个古老的小行星，已经从原本灰玉般的光泽，现在变得像是有无数烈日辉光，在蠕动晃荡，红里透黑，边缘处更有强烈的白光。</p>
只在眨眼之间，这个小行星，就已经上升到比商正师还高很多的地方。</p>
小行星并没有直接砸下来，因为这是乐器。</p>
真正可怕的力量，已经通过咒语波动的形式，经过这个小行星的转化，降临在商正师身上。</p>
商正师变得难以移位，身边突兀诞生百里大小的空间，空间中，都是熔岩光辉，把他裹在里面焚烧，又突然歪曲消失，再度诞生。</p>
他的剑意，宛如一棵神树，万千白光，从他身上生长出来，扩散炸开，爆射切割。</p>
但那种葬日之歌的光辉，每一次歪曲消失，都能够带动大量剑光入灭。</p>
很快，他向前平伸的那把剑，已不堪重负，出现被灼烤的印记，在嘎嘎嘎的颤抖声中，锋刃歪曲。</p>
“她果然创出了这种招数？！”</p>
商正师对于智光神君聆听日殒之声，开创咒歌这件事，早有所料。</p>
他就是要逼出这个绝招。</p>
但是现在的情况，跟他计划中有些不同。</p>
智光神君施展出“末煌葬日歌”之后，竟然还没有把自我概念展现出来，没入其中。</p>
只有把自我概念和招法完全融合，才是真正的绝式一击。</p>
“末煌葬日歌”是绝招，这肯定不会错。</p>
但既然没有展现自我概念，难道说，这么可怕的威力，还只是这一招的前奏，没有进入正曲？！</p>
仅仅是前奏，还在被空无之力削弱后，依然展现了这么恐怖的压迫力。</p>
掌灯者的身影，虽然还是不动，但在这种光辉下也隐隐变得实在了几分，似乎要维持不住原本的状态。</p>
“本来就说只有两成把握，现在看来，两成恐怕有点说多了。”</p>
商正师抗衡着外界焚压、歪曲、撕扯的力量，心中瞬息万变的权衡着，要不要直接打出那一手。</p>
但那个手段，如果不能直接作用在对方概念上的话，只怕很难给予重创，最大的杀手锏就等于枉费了。</p>
“还在思考你的对错吗？”</p>
智光神君眼神漠然，修长的手指，指向高空的小行星。</p>
肉眼可见的一股股黑红波动，如同大团大团的殒星分裂，向下坠落，压迫在商正师身上，毁灭商正师的剑意。</p>
“所谓的对错，在我已经取得的成果面前，不值一提！”</p>
神君的声音，如同宇宙中传来的无情之声。</p>
她一边就要碾碎商正师，另一边，也随意分出一股力量，轰向神力虫洞。</p>
她已经感受到，又有人在神力虫洞中闯来。</p>
不动王么，哼，不识趣的腐朽之辈罢了，那就赐他应有的毁灭！</p>
天空中近百里的小行星，轰然一震，侧面放出一道金红火光，煌煌强光，热烈到了极点。</p>
这火光如同一条长舌，但是比那个虫洞本身，还要庞大得多。</p>
只怕随意擦过，就能够把数十座山峰化为乌有。</p>
轰――――――</p>
大地上在瞬间，生出了一团城市规模的蘑菇云，猛烈扩张。</p>
蘑菇云最中心的地方，隐约能够看到一个，刚刚到来的人影。</p>
在那么可怕的高温之中，他双手握拳，张开臂膀，浑身散发出野蛮的力量感。</p>
在他脑袋的部位，分不清是日焰烈芒，还是他的长发竟未被焚毁，发出金红色缭乱的强光，张口嘶吼。</p>
嘶吼也是正确的，因为压迫在他身上的，不仅是葬日火舌，还有神力虫洞被轰破的错乱空间之力。</p>
面对这样的攻击，谁都得发出痛吼。</p>
但是，在他嘶吼的时候，他身上就多出了一个黑暗的影子，急剧上升，猛烈膨胀。</p>
整个城市规模的蘑菇云，在这个黑暗的头颅怪影面前，只不过是弹指间，就被吞噬一空。</p>
内部所有的热力，都没有来得及再度扩张大，葬日火舌，也硬是拉扯过来，被吸收殆尽。</p>
那个狰狞可怖的头颅，已大如山岳，还在翻倍放大，眼中亮起危险的红光。</p>
如同大地上，那个正在吼啸的人一样。</p>
巨头同步的张口，发出了巨吼。</p>
原来那不是痛吼，而是战吼。</p>
苏寒山仰天狂啸，天空中的巨头，也就摇撼头脸，吼出了翻天覆地的动静。</p>
从大地到天空中小行星的距离，像柔弱的画纸，被巨大的力量一把拽住，疯狂揉搓撕扯起来。</p>
大片大片的空间，被摧残出了无数的透明褶皱，团团碎裂，如同群岛，漂浮离散，不得安宁。</p>
而在这些碎块的缝隙里面，就是纯黑色的深邃裂痕，几乎把自然界的层层空间结构，破坏到了极致。</p>
苏寒山长啸之际，恍惚间，都像是借着玄帝荒神的头颅，看到了空间最本源的层次，如潮汐般涌动的那种力量。</p>
天空中，正在发威的小行星，突然一僵。</p>
智光神君神情骤变，陡然扭头，正对远方大地上的人影。</p>
悟自宇宙天体的咒语歌声，短暂的被这声巨吼盖过。</p>
那小行星有一刹那的时间，无法维持葬日之型，回归本质，顿时，从倾向大地的那一面，崩然裂开。</p>
好几条峡谷似的大裂缝，蔓延着，贯穿了整个小行星。</p>
整个小行星，裂成三四块，两块大些，一块小些，还有些碎渣，都受巨吼余波影响，浮向高空。</p>
玄帝一吼，破裂星辰！</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