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城下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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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夸我了,这是运气,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与此同时被赵遵打昏的那个向导苏醒了过来,他看到同伴的匕首,以为同伴已经遇害,冒雨连夜向仓兰城狂奔而去。他本事就是一位杰出的猎人,丛林中急行是家常便饭,疾走了两日终于赶到了仓兰城。

    仓兰的守将虞将军乃是百越硕果仅存的老将,百越自立、开疆拓土、内乱再到抵抗大周,所有的大小战役他几乎都参与过,如今年事已高又看厌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这才主动请缨来到仓兰。

    战争爆发以来他坐镇仓兰,掌控西线大局,分兵派将颇有章法,又保障各军的联络畅通和转运军需,这才使得西线从战争初期被动挨打的局面下扭转了过来,如今陷入了僵持,他其实也急,毕竟大周军势大,百越国力弱小拖不起啊!想要保住百越政权,唯有像前两次一样让大周付出一定代价,让其知难而退,这样才能让这个存在于南方一隅的小政权再苟延残喘一阵。然而这次大周军有备而来,中路由大将军吕翔亲自坐镇,己方的守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吕翔抓住机会中心突破,东线有江水天险依仗,攻守双方短时间内都难有建树,西线接替杨佐是个年轻人,军力又较弱,似乎是唯一的突破点。但是这个年轻的将军很沉得住气,两个月来没有冒进,己方释放的烟幕都被他看穿了,虞将军感到一阵悲哀,敌方的年轻将领都这么优秀,百越小国还有抗争下去的必要吗?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向导送来了西路军倾巢出动围攻毗陵的消息,这个情报简直是雨天送伞雪中送炭,经过几个将领的论证,确定情报属实而且是绝佳的围歼西路军的机会,虞将军迅速下达军令,派自己的两个儿子率领仓兰主力两万余前去支援毗陵,自己仅留二千人坐镇仓兰指挥整个战局,兵贵神速集结军队仅仅用了两天,出征当天虞将军宰三牲向上苍祈求延续国祚,两万大军趁雨夜开北门离开了仓兰,虞将军站在城门上看着桂林郡最后的生力军消失在黑夜中,内心中隐隐有一丝不祥,但毕竟经过了无数战阵,很快虞将军回到了帅府继续主持大局。

    再说孤竹荣带领的西路军主力,他们在仓兰军出发的前一天就抵达了毗陵城,说是围困其实堵住西面的缺口,毗陵城就变成了一座孤城。安营扎寨之后孤竹荣吩咐米将军和高楼二人督造攻城所需的投石机和撞车,毗陵城中并未慌乱,一方面组织人马上城抵抗,一方面派人去求援兵。

    按照惯例孤竹荣派出使者进城招降,毗陵有守军一万怎么可能投降,不过也没把事情做绝,好吃好喝招待一番又把使者送了出来。招降不成只能开打了,不过围城战无法速胜,开打了几日无外乎投石车对轰,搞点夜袭,但随着大周军攻城器越来越多,周军开始昼夜不停的向城内投石,百姓们终日惶惶,城中的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然而西路军中的气氛也不轻松,抵达毗陵城当天孤竹荣就派出斥候到虏曲河畔联络北护军,一天两天三天……五天过去了北护军音讯全无,孤竹荣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天派出五六批人去打听北护军的消息,依然未果。帅帐中米将军望着东方说道:“北护军晚于咱们出发,又绕行数十里,晚一二日也属正常,可五天了!音讯全无!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高楼是个十足的小人,他嫉妒北护军一路上所立的战功,见北护军失约未至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北护军素有违约抗命的传统,这会儿不知道在哪儿躲清静呢,犯不上为他们担心。”

    此言一出,众将都向他投去了鄙夷的目光,米将军道:“如若畏敌,赵将军大可不接军令,高将军背后非议不是君子所为!”

    高楼脸上挂不住了:“怎么?我说错了?咱们在毗陵城下拼命,他们北护军人呢?”

    “够了!”孤竹荣一声暴喝,“大敌当前你们还有心在这儿争吵!”米、高二人这才作罢,孤竹荣压了压火,说,“无论北护军因何未到,虏曲河畔现在无人把守是实,大家想想该如何应对。”

    高楼道:“还能怎样,侧翼完全暴露,一旦敌人来援,两面夹击有被全歼的危险,当务之急是尽快撤回老营以免主力受损。”

    米将军道:“你说得有道理,但这么一撤,咱们吸引中路之敌的战略构想就彻底失败了,之前花费的心血都白费了!”

    高楼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吃点粮食怕什么的,早晚打回来啊!”

    孤竹荣沉吟了一会儿:“诸位,我知道大伙心里没底,说实话我也是。但咱们是当兵的,参军时都说是为了报国而投军,可谁没点私心,谁不想升官讨赏!现如今天下承平已久,南征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错过了再想立军功只能去和匈奴人拼命了,百越和匈奴孰强孰弱不用我说大家心里也清楚,这一战是咱们最后的希望,只有奋力拼杀才能有所得有所获!所以无论北护军就位与否,毗陵之战一定要打!”

    众将虽然有所畏惧,但想想自己的前程,还是决定听主帅的,搏一把!

    米将军道:“既然主帅有决心,那我们该考虑如何应对当下的局势了!”

    孤竹荣道:“我们手中可用之兵只有两万,这点兵力围城都捉襟见肘,再分不出几千人去防御侧翼了。”

    米将军道:“毗陵地狭,我们无法完全展开,援军来了也一样,趁现在战事平缓我们可以在险要处布置鹿角陷坑,尽最大可能拖延敌人为咱们的进退拖延时间!”

    一名叫李尔的牙将道:“主帅,某将的手下多是辎重兵擅长土工,这事交给我办吧!”

    “有劳李将军了!”孤竹荣看向毗陵城南的密林,喃喃道,“北护军啊,你究竟跑哪儿去了?”

    西路军的将领们虽然满怀狐疑,但是兵士们的战斗热情非常高昂,抛石机也取得了一些战果,毗陵城头上的垛口全都被夷平了。就这样又攻了三日,这天中午毗陵城南方向破土扬尘,百越的援军到了。

    西路军中登时大乱,高楼见状鬼叫道:“不好了主帅,百越的援兵到了!”

    “喊什么!你好歹也是将门之后,敌人的面还没见到就这般失态,不怕属下们耻笑!”孤竹荣怒斥道。

    “是……是……”高楼吓得不敢再说,但是脸上全是惊恐之色。

    米将军略带疑惑的说道:“看旗鼓来援的人马差不多有两万,中路军面对吕大将军如履薄冰,怎敢抽调这么多兵来西路?”

    孤竹荣摇了摇头:“不是东方的援军,这个方向……,是仓兰城的方向!”

    米将军大惊:“什么?仓兰!他们怎敢倾巢出动就不怕郡治被偷袭吗?”

    李尔道:“除非他们掌握了咱们的底细,事先侦知了我们的意图,这才敢孤注一掷的派出所有军队来援,哼哼,有内奸!”

    孤竹荣叹了口气:“这是我最担心的,我说北护军为何失约,恐怕已经遭遇不幸了,都是我的过错啊!”

    米将军道:“主帅,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快拿主意吧!”

    孤竹荣被称为“智将”,他很快镇定了下来:“大家不要惊慌,我们不是一直在找机会和他们决战吗,现在机会来了!敌我双方兵力相当,野战又是我们的强项,有何惧哉!韩昌韩明,你二人率领中军正面迎击来犯之敌。记住,这场仗一定要死战到底!一人退杀队长,队长退杀百夫长,百夫长退杀千户长,千户长退我砍你们的头!”

    “遵命!”韩昌韩明领冀州兵一万出阵,迎着仓兰援军冲了过去。

    “米将军、李将军!”

    “末将在!”

    “你二人率本部人马护住中军两翼!”

    “遵命!”

    “高将军!”

    高楼一听孤竹荣喊自己的名字就是一哆嗦:“在……在!”

    “你带领剩下的人塞住毗陵城的城门,我们打退援军前绝不能放一个守军出城!”

    “是……”

    渐渐地仓兰援军陆续走出了丛林,百越军非常有特色,他们张红旗、敲青铜鼓,士兵们着皮甲用青铜短刃,箭镞也是青铜铸造。士兵们全身绣满兽纹刺青,带獠牙面具,冲锋的时候口中发出怪叫,甚是吓人。

    百越军纵向摆开片刻之后青铜鼓响彻天机,百越仅有三郡之地,地域人口都少,几十年来全靠地利和湿热气候延续国运,已经很多年没打过万人以上的大会战了,全无章法阵法可言,几轮箭射完就要冲上来肉搏。

    韩昌韩明是河北的悍将,他们率领的一万冀州兵是韩奎的宝贝疙瘩长枪兵团,每个士兵都受过严格的训练,装备精良甚至超过北军主力,他们以矩形阵缓步上前与百越军撞在一起。矩形阵外围的河北兵手持一人高的巨盾,长枪兵紧随其后,百越军冲到近前面对刺猬一样的盾牌阵有点无从下手,后面的人看不到前面的情况,继续往前挤,最前面的人被顶到了长枪上扎成了筛子。

    不过百越人数量众多,又不畏死,虞将军的两个儿子身先士卒带头冲锋,很快盾牌阵就被撕开了口子,大阵变成了数个小阵,双方随即展开了混战。开始河北兵仗着武器精良占了上风,但时间一久厚重的盔甲消耗了太多的体力,百越军人多的优势渐渐显露了出来。多亏米李二将拼死防守冀州兵的侧翼,不然随时有被百越军分割包围的可能。

    关键时刻孤竹荣也豁出去了,他亲自披挂上阵,孤竹荣爱白,战袍和盔缨都是白色的,开战不久就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士兵们见主帅都如此奋勇,受到鼓舞硬是把一倍于己的百越军压回到了林地边缘。

    其实孤竹荣这般拼命有他自己的苦衷,韩奎近些年在冀州的势力越来越大,但作为养子的孤竹荣的日子却越来越难过,韩奎的亲子韩厥年满十六,受到一众老臣的拥戴,韩奎也有意栽培韩厥,军务政务统统交给他打理。而这些差事以前都是孤竹荣负责的,等于夺了他的权。

    孤竹荣在韩奎势力中的地位非常尴尬,明明有王佐之才,却不敢用,韩奎也知道亏欠这个妻侄很多,又爱惜他的才华,所以这次皇帝征天下兵马,韩奎不惜血本拿出最精锐的士兵力捧孤竹荣就是为了给他寻求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孤竹荣也没给自己的养父丢人,三十几岁就以地方军将领的身份独领一路大军,他迫切想立下大功,好自立门户不再受韩厥势力的束缚。

    毗陵一战孤竹荣打出了河北军的士气,河北步兵的盛名扬名天下。就在胜利在望之际,后军突然发生了骚动,“怎么回事?”孤竹荣擦了一把脸上的血,可无人会回答他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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