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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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兵浇了他一头冷水,老七嗷的一声转醒,怪叫道:“啊,别杀我,别杀我,我怕疼……”

    陈铎气的抽了他一鞭子:“嚎什么?这不是还没杀你吗?”

    老七立刻止住了悲声:“爷爷们不杀我?”

    赵遵道:“我说了我不喜欢杀人。”

    老七心说你比阎王都狠!但落在人家手里了,又实在摸不清这个始终一脸平静的帅小伙的脉,又害怕又无奈,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表情别提多难看了。

    “爷爷,您别玩我了,您到底想干啥啊!”

    赵遵道:“我需要人证,但有一个就足够了,你得谢谢那些掉了脑袋的同伴,不然你也得死!现在,我们要去沙城,你负责带路!”

    老七看着陈铎他们把自己同伴的尸体一具具扔进河里,头一耷拉:“唉,我都听你们的。”

    “很好,你听话我就饶你一命!兀兄,给他吃一粒药丸。”

    兀哈伊支正忙着帮陈铎搬尸体,听了赵遵的话傻在那儿了,心说什么药丸啊?我哪有啊!

    赵遵忙下他眨了眨眼,兀哈伊支的脑子比陈铎的灵多了,立刻领会了赵遵的意思,满地找所谓的“药丸”,最后实在找不到合适的,随手捡起了一块马粪揪了一块搓成团拿在了手里。

    “张嘴!”兀哈伊支拿着“药丸”走到了老七面前。

    老七惊恐的看着兀哈伊支手里的东西,打着哆嗦说道:“你……你要干什么?”

    兀哈伊支懒得给他废话,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老七疼得“哎呦”一声,嘴巴就张开了。兀哈伊支把马粪球塞进了他的嘴里,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掐住他的脖子猛的一使劲,老七喉头一松“咕噜”一声把东西咽了下去。

    兀哈伊支见他咽了下去,松开了手,老七干呕了半天也没把“药丸”吐出来,整个人都颓了。

    赵遵道:“你吃的是一粒百毒丸,只有我有解药,只要你听话,我就赏给你解药,如果你敢耍滑头,我保证你会后悔没有早点死!”

    老七被从树上放了下来,傻呆呆的站在当场,不知该干点什么。陈铎他们清理完尸体,迅速打扫干净血迹,开始从马背上卸行李。他们这些人两天两夜未合眼了,大部分人倒下就睡着了。

    老七靠在树干上也想歇歇,刚闭上眼,却听躺在地上的陈铎轻哼了一声:“守着篝火,火灭你死!”

    老七吓得一个激灵困意全消,老老实实坐在篝火旁守夜,赵遵和兀哈伊支强忍着笑,这一夜就在平静中度过了。

    转天老七打头阵,一行人向西进发,刚开始一段路森林茂密,各种树木长势很旺,但离揦子河稍远树木就绝了,他们踏上了一望无际的大戈壁。

    戈壁中全是沙子和石头,只有零星的水洼,全是咸水,牲畜可以喝人不能饮用。他们被炽热的阳光照得抬不起头来,刚转过一道岩山,山后的阴凉里窜出了几十个毛贼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呀呔!你们是干什么的?”

    老七向前带了带马,说道:“各位弟兄,我们是拔剑山寨的,辛苦辛苦!”

    一下个头目赤着上身从阴凉里走了出来,一看是老七,抱了抱拳:“这不是七哥吗,你们这是……”

    老七还了个礼:“兄弟们在揦子河那边驻守多日,崔当家让弟兄们换防到沙城歇息歇息,你们这儿无事吧?”

    头目道:“嗨,有个鸟事!天天晒,晒成人干了,那啥,你们过去吧!”

    这些人隶属不同山寨,彼此都不认识,他们压根想也不到整支队伍都被人调包了,赵遵在旁边走过的时候,还听一个小喽啰叨咕道:“还是大山寨好,给安排在河边享福不说,还能轮班休息,咱们倒好天天在这儿晒咸鱼!没人管没人问!”

    他哪儿知道河边享清福那些人早喂王八了。

    过了这道卡子,前面的戈壁更荒凉了,放眼望去连块大点的石头都瞧不见,也没什么人人烟。赵遵正走的烦闷,却见沙地上出现了一个阴影,赵遵急忙抬头观瞧,只见一只鹰隼盘旋着他们头顶,时而盘旋时而上下翻飞。

    赵遵指着它问老七:“这扁毛畜生为何总跟着我们?”

    老七头都没抬,说道:“这些沙城豢养的猎鹰,经过严格的训练,是沙城的耳目,一旦有人靠近沙城几十里的范围,猎鹰就会盘旋预警,你看它一会飞上一会飞下,那是给城里报信呢,估计连咱们骑没骑马城里都知道了。”

    陈铎奇道:“嚯,这么灵,那我们也弄上几只,以后还要什么侦骑和斥候啊,放鹰就得了!”

    老七摇头道:“几只?谈何容易!养鹰隼和训马不同,鹰是猛禽极难驯服,野生的鹰设套抓住后,驯鹰人要眼珠不错的盯着鹰眼,熬它,直到它败下阵来,熬服了,它才认你这个主人,再开始训练,几十只也不一定成才一只。何况鹰本来就难抓,熬鹰也不是一般人撑得住的,而且好鹰只认一个主人,买来也没用!还有,这鹰在草原大漠中视野开阔,到了森林和城市那就不灵了。”

    说着话赵遵他们遥遥的望见在蒸腾的热浪中,一片沙洲出现在戈壁中央,沙城的轮廓渐渐清晰了起来。

    沙城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是一座沙堡,据说沙城的城墙是河沙混合蛋清垒筑的,异常坚固,而且在日月的光辉照耀下泛着亮银般的光芒,耀眼夺目。

    赵遵他们抵达沙城城下的时候正值黄昏,是个凉爽的时间,与防守严密的云中城不同,沙城唯一的城门熙熙攘攘,人流不息,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然而当他们进城的时候惊奇的发现城门前站岗的卫士手臂上都系着白布条子,一个个神情肃穆萧杀。

    “老七,去问问怎么回事?”

    陈铎的话在老七那儿就是圣旨,他乖乖的跑到离城门最近的一个摊位上打听情况,一番攀谈竟带来了一个无比震撼的消息,沙城城主金彪的长子金酉数日前突发疾病暴毙而亡!

    赵遵心说这北疆的大氏族都犯了什么毛病,好端端的不是长子夭亡就是继承人失踪,奇哉怪也!

    他们进了城,发现沙城比云中郡内还热闹,买卖街市一个挨着一个,各种各样的货物在此地兜售贩卖,有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连赵遵都没见过,而且物价比云中便宜的多的多,老七说来这儿做买卖的都是些讨生活的,没有富商,都是普通百姓,甚至逃门在外的奴隶和罪犯,混口饭吃罢了。

    入夜后他们找了家客栈住下,吃了饭陈铎就带着兄弟们出去了,这些普通兵丁的军营生活十分枯燥,几年都不曾碰过女人。那些低价的胡妓对他们而言无法抗拒的诱惑,赵遵明情通理也不加以阻拦,最后走的就只剩下了赵遵、兀哈伊支和哪都不敢去的老七。

    赵遵和兀哈伊支找了间临街的小吃铺,两个人要了一盘羊肉几张胡饼,边闲谈边填饱肚子,老七这一旁小心伺候着,也没饿着肚子。

    赵遵看着街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很是纳闷,说道:“城主长子新丧,为何城中还如此热闹繁华,好像一点影响都没有?”

    兀哈伊支道:“的确是太平静了,在内地一个县令家死了儿子,全县谁家都不敢办酒席,有婚事都要偃旗息鼓悄悄地办,怕触了霉头惹下大麻烦,这塞外土皇帝家死了太子,买卖生意照做,妓馆赌场照开,就不怕金彪动怒吗?”

    赵遵转而问老七:“金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还有这个死了的金酉!”

    老七塞了一嘴的胡饼,听到赵遵问话,赶紧喝水送了下去:“金彪有个外号叫沙漠狐狸,今年六十来岁,闯荡江湖几十年,只占便宜从不吃亏!据说还是个武术大师,不过二三十年未曾出手过了。一句话,金彪这人比较低调谨慎,虽然掌控着草原沙漠上的地下黑市交易和三山五岭的山寨帮会,但在互市贸易上的要求极为苛刻,匈奴人交换铁器的请求十次有八次不会满足,金彪只准卖给匈奴人铁锅,禁止卖给他们兵器,特别是箭镞,匈奴人没有冶铁的技艺,得了铁锅在草原上煮肉烧奶汤足够生活,但也算不上资敌。汉人想大量购入匈奴人草原上的良马也同样不准,这样做是为了不激怒匈奴的贵族,以维持各方微妙的平衡,他靠着这种手腕周旋在大周和匈奴之间,屹立三十年不倒。而对于他控制下的山寨帮会,金彪并不杜绝他们打家劫舍,但是却不准手下滥杀无辜,严禁袭击各国使团,绑肉票的收了钱一定保证肉票的安全,由他压制着,云中一带的黑道几十年未曾出现过火拼。”

    “可以啊,老七,有点见识!能说出这一番话,说明你绝非一般的草寇!”赵遵给他满了一碗酒。

    老七自知言多语失露了底,可说出口的话收不回去了,尴尬的喝了口酒:“小的不才,以前也读过几年圣贤书,后来家道败了不得已跑到戈壁滩上讨生活,后来在漠北拉起了一支队伍,那里是和匈奴人搭界的地方,经常和匈奴别部发生冲突械斗,金城主帮我和匈奴人周旋,又过了几年我厌倦了打打杀杀的日子,把队伍交给了其他兄弟,带着财物转投到最大的拔剑山寨,原以为到了大山寨可以安心养老了,没曾想……”

    兀哈伊支哈哈大笑:“没想到落到了我们手里,实话告诉你,要不是赵兄弟看你面相不恶,非大奸大恶之辈,早就把你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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