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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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颠倒是非的本事,周正打小就会。反正又没人亲眼看见,自然他说什么是什么。

    再说了,就算他爹真是被他气死的,那也是他们爷俩之间的事,哪轮得上一帮外人在这儿指手画脚?

    尤其是周仁明,明显是想火上浇油,非要致自己于死地不可!如今,不往他身上泼脏水,往谁身上泼?

    当然,周正也很明白,凭着自己捕风捉影的猜疑,根本不能把周仁明怎么着,但也能起到在族里把他孤立的作用。

    这就相当于,从今开始,两人彻底结仇。不过,周正一点也不害怕!

    说到害怕,别看周正自从进入祠堂,一直装着战战兢兢的样子,其实他心里一点都不害怕、都不慌张。

    他早有预料,知道自己迟早也躲不开这一关,所以,在给双亲办葬礼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让张筒先搞清族里的权力网,然后再把每一个族老的兴趣爱好全部摸个透。然后亲自挑选,为每一个有权力的族老,通过父母发丧之际,把他们爱不释手的礼物送过去。

    而且,周正的说辞很巧妙,让对方都没法拒绝。就像给族长的是吴道子的仕女图,当场族长眼都直了。

    周正说是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这幅画上面有便签,标明是准备送给族长的节礼。如今,父亲不在了,他就替父亲送过来,也算完成了父亲的心愿。

    周正说得声情并茂,族长听得心知肚明,两人心照不宣。最终,为了全孩子的孝道,族长勉为其难暂时代为保管了。

    所以,周正还没有进祠堂,已经有一多半的能有话语权的族老站在了他这儿一边。

    之所以一开始表现出的认打认罚的恭顺态度,也是族老六爷爷手把手教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他表现出痛改前非的样子,博得大多数族人的谅解和同情。

    六爷爷老当益壮,周正特意把暖春阁的两个未开包的灵官赎身,送给叔公暖床擦身。六爷爷焉有不卖力的道理?

    这一套操作周正都是从哪儿学的?

    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脑子里忽然就有了,而且,效果出奇地好。

    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对于周正大多数的罪责都没有实据,所以不算数。周正不仅不用被乱石砸死,而且也不用被清出家谱。

    就连周仁松的偌大家业,也顺理成章被周正个人继承,完全可以不充公。

    周正偷瞄大家扯着脖子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样子,非常坚定地信守承诺,把家产充公。

    关于这个事,他深思熟虑过。之所以义无反顾要充公,主要有两点原由。

    第一个,拿钱买命。他自己的罪责有多大,他自己比谁都清楚。如今,把这些财产交给族里,不仅能换命,还赢得了族人的谅解,提高了自己的声望,同时中和了以前的恶行。一举多得!

    第二个,他十分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他现在年纪尚幼,多少对这些财产眼红的人,会变着法子不择手段来侵吞他的财产,甚至还会图财害命。

    与其那样,还不如充公了事,自己的安全也有了保证。

    周正的家产充公最终一锤定音,族人们的脸上抑制不住溢满喜悦的笑容。

    鉴于周正小小年纪就如此知大义,在分配上,自然有所倾斜。除了现有的宅子还归他个人外,每月族里按例给他十两银子,每年再分红一千两,以保证他衣食无忧。

    另外,周仁明有谋杀周正以及周仁松夫妇的嫌疑,所以,取消他们一家分配红利的权利。

    对于这两个决定,大家都没有异议,可谓皆大欢喜。

    回到家里,周正筋疲力尽斜趴在软榻上。他屁股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不敢久坐。可想,当天那个家丁,的确下手够狠!

    茗儿很心疼地为他端茶倒水,揉肩捶背,减轻他的疲劳。

    “去把张管家请来。”虽然很享受茗儿的服侍,但周正也知道,还没到放松的时候。很多事情还需要他及早处理。

    一小会儿,张宏业一溜小跑进到房间。

    “张叔,以后咱要过清贫日子了。你把那些家丁都遣散吧,只留两三个看门、打扫院落和做饭的就行。另外,卖身到咱们家的小厮、丫头,找个牙子也都卖了吧。卖出的银两作为家用。”

    一旁的茗儿吓得噗通跪在地上,“少爷,我不走!少爷,别赶我走,别卖我!”

    “谁说卖你了?”周正呲着牙坐进软塌里,“快起来,快起来。”

    “张叔,伺候我爹娘的两个大丫头不能卖,给她们找个好人家嫁了。一人一百两,再一人挑一件值钱的物件,作为嫁妆。别亏了她们,她们对我父母好,我心里记着呢!”

    “这丫头,也不卖,我用惯了。”他指着茗儿,“再说,她父母也早没了,我们俩算是同病相怜。”

    “另外,就是家里面值钱的物件摆设,也统统卖了。但我父母房间的东西一件也不能动,留个念想。”

    “这样算下来,也应该有个几千两银子,加上族里的分红,咱们再紧吧紧吧,起码三年之内,咱们还能像以前一样,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本来,周正安排地井井有条,张宏业不停地烧高香,暗暗感谢菩萨保佑,少爷终于走上正道了。

    可最后一句话,惊了他一个趔趄。

    “少…少…少爷,”他想劝两句,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这几天周正的表现好像换了一个人,做事周全、处事老到,哪有一点先前的跋扈乖张之态?

    可每一回,每当张宏业快要欣慰时,周正又原形毕露,恢复到以前的痞混状态。

    “少爷,那,三年以后怎么办?”

    “张叔,”周正站起来,嘻嘻笑着勾搭着张宏业的肩膀,“您,我还不知道?你就没留点?”

    “少爷,按您的吩咐,都交给族里了,我哪敢留点什么?”

    “真没留点?要不要我跟红姨说说,您老的私房钱在哪儿?”

    “别别,少爷。我就私留了一千两,以备不时之需。那可是咱们的全部家底。”

    “就一千?”

    “那个…两千。”

    “嗯?”

    “五千两。真就这么多!那是保命钱,少爷,那可不能动啊!”

    “看把您急的,谁说我要打这钱的主意?”

    “啊?那少爷…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钱你藏好,但别放在咱们家,以后用得着。对了,我爹曾经答应过,等张筒大了就给你们一家置办家宅田产。现在我这个能力有限,干脆就把西院给您。那儿有通街的院门,咱们中间砌堵墙,就单独算你们的家了!”

    张宏业眼眶湿润,哽咽半天说不出话。

    “行了,张叔!你去吧,把事赶紧都办了!”

    “是,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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